實習旅途的⾼潮樂章—衝擊與茁壯

踏上旅程的新鮮感總是過去的特別快，實習教師們很快便開始遇上他們實習 旅途中無可避免的衝擊與成⾧學習的過程，但同時這也是實習過程中的添⾊劑，

因著此些經歷讓他們的成⾧旅程更加璀璨⽽亮眼。

在此段豐滿的實習經歷中，衝擊和茁壯的歷程往往是循環交織並滾動的，這

也是整個實習⽣涯中最精彩、最具⾼張⼒和⾼壓⼒的⼀段。衝擊是來⾃個⼈與實 務現場的碰撞，或為理想上或為⼈際上，茁壯則是來⾃有所收穫的成就感，包含 能⼒⾯向與同儕⾯向。在實習期間所遭遇的衝擊讓實習教師感到低沈與茫然，但 教學上能⼒的增進、同儕彼此的⽀持是實習教師回⾎的養分，⼀來⼀往之中，實 習教師體會到教育之路苦有時、⽢有時，但只要堅持⾛過，收穫總會是⾃⼰的。

開學過後學⽣進⼊校園，實習教師開始⾯臨鋪天蓋地的⼈事物席捲⽽來，不 斷在忙碌與茫然中摸索著前進。實習教師們奔波在「忙⼜茫」的充實⽣活中，往 往忙碌好⼀陣⼦後才有時間稍作歇息，難得得空才有機會進⾏反思，產⽣出個⼈

「修正性的理想與體會」。然⽽下⼀個衝擊與成⾧並不等待實習教師預備好才到 來，實習教師會持續忙碌四個⽉的時間，約莫直到第三次段考之時才開始慢慢緩 下來，並逐漸過渡⾄實習階段的尾聲。

這⼀段時間每位實習教師各⾃獲得啟發與益處的時間點不盡相同，延續前⼀

個階段探索與適應，此階段的實習教師對於環境已進⼊狀況，真正給他們帶來衝 擊的是與更深層的學校⽂化、教師⽂化、潛藏在表⾯之下那些看不⾒摸不著的事 物，卻也是使他們⾃我修正最多的⼀塊。與此同時，在專業能⼒上的成⾧、同儕 的激勵與互相學習也成為此時期最⼤的收穫與養分。

壹、轉⼤⼈的成⾧痛

⼀、新舊觀念與作⾵的碰撞

實習教師們剛脫離⼤專院校校園不久，帶著⼤學或研究所紙上所學與未經打 磨的熱情來到平安國中，與在現場已久的資深教師們的現場教學經驗、班級經營 實務撞擊時，不僅是實習教師，實習輔導⽼師們也感受到觀念和作⾵的碰撞。不

過，對於實習教師來說，強烈影響到他們個⼈的是實習輔導⽼師回應此種碰撞的

⽅式與態度。

「他也很熱情地跟我分享他的教育理念，雖然那時候我會覺得怎麼跟我以前在大學學的差 這麼多，就是有種衝擊感。……可是後來在實習這段過程他有說服我，然後也讓我理解他當 時說的話。」（20191108 個訪藍森林）

「有一次就是（生教）副組長看到我他就說你怎麼就這樣放學生走了，他就說你沒有處罰他 怎麼會乖，我就想說喔（語調上揚）好有趣，原來學校的邏輯是只要處罰了學生就會變乖...

第一次發現處罰在生教裡面是必須的事情，就是你把學生叫來講一講放他走這件事是很奇 怪的。」（20191105 個訪馬克）

實習輔導⽼師若是願意正⾯回應實習教師的疑問，與他有討論、互動，並等 待實習教師在教學與班級經營現場中查驗與理解，對於實習教師來說是⼀個良好 的經驗與成⾧養分。並且實習教師在實習過程中產⽣疑惑、提問、不解，再經由 整個實習過程，實習輔導教師透過班級情況向其證明並說服他，實習教師原本理 想中的教學樣貌並沒有被實現，取⽽代之的是「修正性的理想」，結合了其原本 對於教育的想像，但同時也融⼊對於現場的理解。實習教師瞭解到，教育不全然 是書本上知識描繪的那個理想模樣。

「像我想說要約他說老師我們來討論一下就是班上誰的狀況啊，他就會說我覺得其實很理

性的怎麼樣把它處理好這事情可能就是怎麼做這樣子，不會有一些小撇步什麼的，覺得這事

情該怎麼做就怎麼做。」（20191104 個訪 yoyo）

「後來我去問導師，我說有這個狀況，他說我來處理，然後我說後來發生什麼事情了，他以 為我是擔心這件事情，他就說我已經處理了，他告訴我他的做法，但他不太會去講他怎麼看 待這件事情」（20191104 個訪 yoyo）

「我覺得改觀是主任、組長和副組長他們會慢慢跟你講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你會發覺好像 不是這個組壞，可能是這個組某些人的做法不好。像是資料組長的做法我後來還是不認同，

但我後來至少知道為什麼這個組要存在，還有這個組還是有使用我可以贊同方法的人」

（20191105 個訪馬克）

反之，若是實習輔導教師對於其做法並不多作解釋，實習教師即便提問他也 沒有充⾜的回應，此情況下實習教師便會感到不知所以然，對於相關議題的學習 便受限了，也延伸到與實習輔導⽼師的關係上，讓實習教師抓不準如何與實習輔 導⽼師互動，師徒制學習的好處因著實習輔導教師的回應⽅式⽽消弭了。

⼆、墜⼊凡間的理想

實習教師們來到實習中忙碌⽽充實的⼀段，從學⽣變成教師參與學校運作，

⾝份上的轉變讓他們更能以局內⼈的⾓度清晰與寫實地認識教學現場與實務運 作中的美麗與哀愁。藍森林⽼師提到他⼀開始進⼊校園當然是帶著滿腔熱情，躊 躇滿志想做成⼀番⼤事業，對於教學充滿無⽐熱情，但真實看到學校運作情況時 也不免驚奇於國中現場與⼤學師培教育所學的不同，打破了他對教育美好的想像。

「我就問他說，為什麼學生早自習的時候離開座位一定要舉手？或是現在我看起來很正常

的是，在當時我都覺得很稀奇，因為我覺得可以讓他們自由一點啊？……我會發現其實是很

重要的生活常規，但那時候對於我而言，就覺得說為什麼他不能自由呢？」（20190611 個訪

藍森林）

「可能以前國中生較沒有那麼兇吧，我覺得平安國中（化名）生教組剛開始給我的感覺滿像

流氓的，就是跟我原本認知的去管教、罵人的方式不太一樣，因為我的認知會比較偏把事情

理解清楚之後再來討論，但那時候比較會像是學生一進來就要開始罵他。就算罵錯了好像也

不會認錯，就繼續找可以罵的地方罵。...就是組長他們也有說你要站在導師那邊，就算是

導師不對，你也不能跟學生說是導師不對。」（20191105 個訪馬克）

除了師徒關係的學習，實習教師真正看⾒學校現場的運作樣貌也打破他們原 本對於學校「理想樣貌」的想像。負責傳道、授業、解惑的教師和帶有教師⾝份 的⾏政⼈員，卻需要為了官員來訪、重要⼈物視察以及和家⾧會⾧等⼈物保持良 好關係⽽呈現軟⾝段、低姿態，甚⾄在實習教師眼中帶有討好對⽅意味的樣貌。

「這兩個會（兩個例行會議）讓我看到學校比較虛偽的一面……可是辦起來就是會讓我感覺

老師的地位怎麼那麼低賤，因為我就是會看到校長主任組長要對他們卑躬屈膝。……我覺

得很扯。各種流程我們是實習老師要幫忙嘛……就會看到整個過程，以前真的都不知道這

些東西。」（201911 個訪，應研究參與者要求匿名呈現）

「對於體制的想像比較死硬，然後他比較沒有彈性...我對體制的想像就是體制它很穩固，

它的彈性很少，然後它非常限制人只能變一種樣子，用我們藝術人很喜歡表達的就是說體

制很沒有生命力，很死。我舉一個例子，就是我們放學要站側門守門口的時候就會罵學生

叫他下來用牽的（指腳踏車），可是我們就會看到很多老師就這樣騎腳踏車過去，呵呵，

我就嗯（語調上揚），這就類似我說的，就是很虛偽，我們好像得教學生一個很高的道德

標準，甚至是一個很虛偽的規則，到最後離開校門的時候什麼都不存在」（20191105 個訪

馬克）

對於看到了他們所認為「虛偽」的⼀⾯，彷彿教職不再如他們所想像的神聖，

反⽽展露著學校經營過程中，掩蓋在神聖教學理想背後柴⽶油鹽醬醋茶的⼈間煙

⽕味兒，實習⽼師也為此感到不可思議。然⽽實習教師在這樣的過程中並不會發 表他們的看法，反⽽是選擇和實習夥伴對看⼀眼，彼此⼼照不宣。畢竟，他們是 在學校裡最沒有話語權的⼀群⼈。

對於在實習過程中發現與以往美好想像不同之處，藍森林⽼師也提到實習教 師們在經歷這些過程後，整體趨向保守與服從。實習教師們從原本彷彿美好天堂 的教育想像中沉⼊凡間，細細體會⼀切學校運作中的不同⾯向，變得更加務實和 保守。不過，雖然體會了教育中哀愁的⼀⾯，他們卻沒有因此喪失對教育的美麗 熱忱，從他們最後選擇繼續投⾝教育領域便可⾒⼀般。

三、科層體制的威⼒

「最棘手喔，喔！適應學校這種科層文化……然後還有學校的保守文化讓我一開始很不適 應，就是畢竟從大學這種自由奔放的感覺，來到學校裡……。」（20190611 個訪藍森林）

適應了初期探索的蜜⽉期，⼀切都不再全然新鮮，實習教師開始感受到他們 在學校的位置是處於最底層，分級嚴明的科層體制，讓他們對於校⾧、主任、組

⾧、教師們、校內⼈員們的要求無法說不。

「噢！我一開始覺得實習老師連工友都不如欸！……那些工友因為他比較資深的情況，他

又好像懂得比你多，你就會覺得你那個位階好像又低了一層。」（20190611 個訪藍森林）

科層體制的運作從實習教師被指導的⽅式亦可窺⾒其貌，主任讓實習教師群 體推派⼀⼈成為所謂的「班代」，負責統⼀承接來⾃四⾯⼋⽅的任務，再內部分 派執⾏給實習教師群。雖然實習教師們各有所屬的處室，但許多活動還是透由班 代統⼀接收，各處室也都有實習教師負責⼈，會將訊息傳遞給該處室的實習教師 們。⼀層⼀層明確的層級與任務分配，從上⽽下無法推諉的任務交辦，實習教師 在其中即便有話其實也不好說出⼝。

科層體制的運作從實習教師被指導的⽅式亦可窺⾒其貌，主任讓實習教師群 體推派⼀⼈成為所謂的「班代」，負責統⼀承接來⾃四⾯⼋⽅的任務，再內部分 派執⾏給實習教師群。雖然實習教師們各有所屬的處室，但許多活動還是透由班 代統⼀接收，各處室也都有實習教師負責⼈，會將訊息傳遞給該處室的實習教師 們。⼀層⼀層明確的層級與任務分配，從上⽽下無法推諉的任務交辦，實習教師 在其中即便有話其實也不好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