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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出來——Instagram 憂鬱文作為生活推進的動力

得情緒釋放。她們認為當下的張貼有助於排解憂鬱情緒,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 和朋友圈的擴大,逐漸意識到自己如此行為只是一時之舉,真正的消解仍需要 與人訴說。但在張貼的過程中,對於憂鬱情緒,每個不同的個體之間,在詮釋 自己的憂鬱情緒上,亦有著諸多不同的方式和樣貌。但背後真正能夠達到的情 緒效果有限,卻還是能夠有效地讓發文成為生活推進的動力和宣洩。無論是撰 寫相關的情緒事件,或是帶著憂鬱情緒發文,都有著一定的情緒舒緩之效果。

(一)、「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引起他人注意到共鳴

「討拍」,在年輕女性的認知當中,是一種積極示弱的行為表現。因為不 想要私底下主動與人分享自己的憂鬱情緒,所以會以發文的方式來向外傳遞自 己當下的低落感,希望引起特定之人的關注。如受訪者FS3 如此說:

書寫當下會希望有人關心,但通常沒有,所以成了一種練文筆的優越 感,回過頭會覺得自己寫的真好,但當下並不會得到釋放(如果沒有 人回應)。期待有人閱讀自己的文字,而且是希望是預期中會收到回饋 的對象。(受訪者 FS3,20 歲)

受訪者 FS3 在發表貼文的初始,是抱著期許,渴望特定的人來關心的,心想對 方可以看見,主動來詢問她相關的情緒事件;然而如此嘗試一段時間之後,卻 不如她所期待得到特定之人的關心,久而久之描寫自己憂鬱情緒的貼文,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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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她練文筆的文字產物就此,受眾從而自特定人選,轉向對大眾的文筆練 習。

而文筆練習也在初訪的憂鬱情緒貼文實踐雷同,「發憂鬱文也是想要抒發自己的 文筆。」認為有觀眾的話,就可以引起相同的共鳴,這也是她們因此而能夠感 到欣慰,得到暫時的情緒紓解。但如此語帶失落的,不只有受訪者 FS3,受訪 者 FS4 自知,這可能是出自於自己平時在私人帳號積累的憂鬱貼文太多,不停 刪除感到乏力之後,選擇重新開一個公眾帳號,讓不認識的她的人也可以追蹤,

她將之視為一個重新開始的起點。追蹤者多半是依循著她的標籤(hashtag)而 來。因此,她也稱這些公眾追蹤者為「外面的人」:

我是想說,那時候就想說會不會外面的人……,嗯……我也不知道,

就是也許,我的文字可以跟他有共鳴,當時……,嗯……。我覺得發 一張有藝術感的照片,再搭配我的文字,其實每個人看照片和文字的 方式,如何去詮釋那一張照片方式都不一樣,所以我想應該會有人會 得到共鳴的。(受訪者 FS4,22 歲)

受訪者FS4 的語氣在訪談當時其實相當地猶豫萎靡,當時問及如何知道對方得 到共鳴時,她便以「每個人詮釋不同,總有一人和她有同感」的想法回應。研 究者感受到的是,受訪者FS4 對於自己長年在私人帳號累積的負面形象,讓她 對於外界如何看待自己感到誠惶誠恐:

就可能會覺得說……我不知道耶……,因為對我來說在生活當中可以 讓我低落的情緒,包含悲傷憤怒憂愁這些情緒實在是太頻繁了……。

為想要跟別人說,內心有渴望想要說這些事情,可是很壓抑自己不要 去跟別人說。嗯……,因為可能有聽到別人跟我講,自己的憂鬱情緒 很強,之前也有很好朋友,就是說我的憂鬱情緒太多了,我就覺得開 始覺得,我自己怎麼那麼煩啊,真的一直講,一直講啊,我覺得選擇 那我還是不要造成別人困擾就對了。(受訪者 FS4,22 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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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這樣的回饋之後,受訪者FS4 為了不再加深如此形象,所幸另闢了 另外一處沒有人熟識她的公眾帳號,於其發表憂鬱情緒之貼文,從一開始 的消極討拍,到最後積極創建新的空間,得到情緒紓解,也為了找到外面 那些與自己相同深陷情緒囹圄的人。而初訪亦有相同的表述,認為看多了 看自己不相關的憂鬱情緒,會在相似的情緒事件終將自己投射至同樣的角 色當中,進而影響自己:

因為自己很不喜歡看,也怕投射到自己的身上。可能……,我的追蹤 者是因為礙於人情壓力才追蹤我,看太多和自己不相關的東西,會感 到很困擾。現在比較像,所以沒有那麼講這麼白的發文了。呃……,

反正就不能這樣。(初訪,19 歲)

值得關注的是,年輕女性對於發表憂鬱情緒的貼文,是一種「徒增他人困擾」

的行為,更以此規範、鞭策自我在憂鬱情緒貼文的實踐上:

我喜歡重複閱讀我自己打的每一篇文章,因為對於文字很敏感,也必 須顧及他人,如果別人看不懂,那就太不成熟,也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會影響到我後續再發,或是會再去把它修飾,把悲哀的情緒轉換成可 以引起共鳴的文字。就好像是說,我真的不是在無病呻吟喔,這是我 深思熟慮的心情總和,不會衝動發文。(研究者接著問,為什麼如此刻 意?)因為我不想要顯得那麼情緒化。應該說,不想讓人不要理解。

我可能就會稍微轉換,這是一個大家都有的(情緒),我只是心思敏 捷,做了另外一種詮釋,而希望你讀了會有共感。(初訪,19 歲)

積極轉向他人,甚至想要帶給別人鼓舞或是為他人著想的人亦不止初訪以及受 訪者FS4。受訪 FS3 也重新開了一個帳戶,上傳自己的繪畫作品,與前兩位受 訪者相同,一方面為尋求能與自己有共感的讀者,一方面也能夠轉移至無人熟 識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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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會負面文是有關學業的部分,這種的就滿多人會鼓勵,但情緒 上沒有原因,到後來根本沒有人關心。(受訪者 FS3,20 歲)

漸漸意識到自己的憂鬱情緒無人關心,受訪者FS3 接著補充:

大多數時候,就有情緒才會去 PO 那些話。後來,也是帶著憂鬱情緒 去畫那些滿可愛的畫,希望改善自己的情緒。就是想說,分享我自己 心情上的軟弱,別人看到就會覺得,「噢,她跟我一樣」。所以就會 PO 出來,對其他人有情緒上的幫助,有時也可以到抒發情緒。(受訪 者,20 歲)

年輕女性皆認為自己的憂鬱情緒是負擔之物。如文獻所提及,女性會更傾向於 表達出真實的感受,也因著被他人反覆檢閱的緣故,她們會藉著觀察,來管理 和控制自己的公共樣貌,在年輕女性收到外在回饋之後,亦不停對自我的呈現 和表現行為進行一連串的監督、控制和調整的動作。自己也盡其所能地書寫,

為了讓自身的憂鬱情緒得到舒緩,也為了將悲憤轉化為力量鼓勵其他人,引起 共鳴,使她們心得安慰。由此可見,年輕女性在此事之上,是多麼奮力地欲掙 脫情緒化的框架,突破本質化的枷鎖。

只是本應藉由發表得到支持和鼓舞的憂鬱情緒貼文,在未得到共鳴之際,

只喚得自己是多愁善感之人的回音時,她們便在不自覺中緊抓著如此的負面回 饋,將之內化,並將之視為修正自己的標準。但在某些人眼裡,發表憂鬱貼文 的行為,是一種「儀式」的表徵:

並不是說堅持要將自己的憂鬱情緒 PO 出來,我就是當時實在太過低 落,這種時候如果去發完一篇文之後啊,(研究者問:不管是什麼內 容嗎?)對,不管是什麼內容,只要 PO 一篇(貼文),就好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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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情,就會覺得當下心情會稍微好一點點。轉頭我就能夠做下一 件事情了。
(受訪者 FO2,24 歲)

對於受訪者FO2 而言,發完一篇文章對她來說也許並沒有在情緒上得到立即的 安慰,卻成為她暫時「放下」的必經儀式。受訪者FS4 亦是如此:

嗯……,可能只是當下覺得心情好一點,可是後來就是當同樣事情再 次發生的時候,其實那個情緒還是會再跑出來,其實並不會真的因為 PO 就好了,只是會比較緩和這樣子。(受訪者 FS4,24 歲)

由此可見,年輕女性的確是如同文獻所述,會藉著書寫與自身相關的事件和經 驗,得到來自其他讀者的社會支持(Chen, 2013; McAdams, Josselson, Lieblich, 2006;Sutton & Pollock, 2000) 。藉著發文,將憂鬱情緒留在那個虛擬空間當中,

才好轉身面對生活當中的下一個日常事件。她們深知,若是帶著這樣的情緒繼 續生活,便可能如裹足不前,難以前進。對她們而言,這可能是最快可以走出 憂鬱情緒的積極作為。

但並非所有年輕女性皆然,她們雖然表示發文過後的確會得到正面的情緒 效果,心情明顯獲得好轉,卻也深知藉著發文如此套路並非良方,淨只是排遣 自己憂鬱情緒的短淺之計。

(二)、「我到底要不要發」——內心衝突造就的小劇場

「我現在還是會發到一半刪掉,或是發個五分鐘十分鐘,就會刪掉。」

(初訪,19 歲)僅管年輕女性仍會有期許帶給眾人正面形象的想法,但仍會有 發表憂鬱情緒的行為出現,於是洋洋灑灑地在手機上書寫了一陣,卻在最後發 表之際,打消了念頭,使這些因著憂鬱情緒驅使下而寫成的文章成為草稿、留 於典藏。這些未公諸於人的憂鬱情緒,亦悠悠地深藏於年輕女性的社群平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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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年輕女性在發表貼文之前,其實都有著一番掙扎。初訪認為,自己就算內 容與憂鬱情緒無關,只要是抱持著負面的情緒發出去的,她都以憂鬱情緒貼文 看待。這樣的貼文在發表之前,內心總會想著就算他人無法理解,也沒辦法預 期他人臆測此篇貼文,但是「又很想講、也不想讓人覺得想太多」(初訪,19 歲)

「眼不見為淨。」你知道(在)情緒下打出來的東西,(之後)再去看 的時候火就上來,打到一半煞車的就是因為我還沒有能力把這些情緒 表達得很好,或是我的情緒根本沒有辦法用文字表達出來。如果情感

「眼不見為淨。」你知道(在)情緒下打出來的東西,(之後)再去看 的時候火就上來,打到一半煞車的就是因為我還沒有能力把這些情緒 表達得很好,或是我的情緒根本沒有辦法用文字表達出來。如果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