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網路文學與當代中國政治
第三節 政治管制下的網路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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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刪除掉敏感情節，但完整版本早已在網路上流傳甚廣，許多人都已看過完整 版本，之後才看刪節版，因此反而更容易形成討論，從被刪除的字句之中，可以 知道中共忌諱什麼樣的言論。如今以穩定壓倒一切為訴求的中共政權，以言論控 制來限制人民接受資訊的自由，欲使人民什麼都不知道，活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裡，所有的真實都被政府所掩蓋，人民也因此無法興起對政權的質疑，更不會有 反思是非的機會。然而，中共的禁書管制只能算是事後補救的措施，這也是因為 網路的快速、即時性質使然，政府霸權總是比網路慢一步。
第三節 政治管制下的網路文學
中共以法律規範為網路出版品制定一套必須遵守的規則，一旦違反規則，作 品往往被列入禁書名單，雖然在網際網路的世界中，很難將這些作品完全禁絕，
經過搜尋，仍然有機會找到被禁的作品。然而可找到的大多是在被禁之前的內容，
被列入禁書名單的作品，作者通常不會再更新、續寫。
然而，隨著網路文學的興盛、作品的大量出現，甚至形成一股商業熱潮，中 共官方與傳統文學界不得不正視網路文學的影響，從忽略、輕視到認識、了解進 而吸收、納入體系。早在 2006 年，長沙市作家協會接受 18 名網路寫手入會50， 雖然此舉備受爭議，但也開了中國作協吸收網路寫手入會之先河。到了 2009 年，
武漢作家協會吸納 50 名網路寫手入會51，一次大量接納網路寫手入會，在中國 大陸尚數首次。在作協吸納網路寫手入會之後，中國作協直屬的魯迅文學院也與 盛大文學合作，開設網路文學作家培訓班52，培訓為期十天，主要是以加強網路 文學人才建設、確保網路文學的健康發展為宗旨，截至 2011 年時已經舉辦了兩 屆。在這些官方組織陸續吸收網路作家加入的情況下，多少透露出主流文學界與 官方對網路文學的日漸重視以及加強控制的態度。
對於網路寫手加入作協的行為，充滿了不同的聲音，飽受爭議。一部分的人 認為這是網路寫手接受主流文學的「招安」，如著名的網路作家韓寒便認為：「創 作和加不加入協會沒有任何關係。如果自己要寫個什麼東西，還要別人批准，等 著通過，那多賤呀！那樣的作品肯定不是好作品」53他認為網路作品的好壞是由 市場與讀者來肯定，而不是由體制內的作家、評論家來決定，而加入作協後，便 需遵守作協的規範，限制了創作的自由。更有人提出質疑，本來具有反權威性質
50 「18 名網絡寫手被長沙市作協『招安』引爭議」，新華網，
http://news.xinhuanet.com/book/2006-12/08/content_5455484.htm.
51 「50 多位網路寫手被武漢作協吸納為成員 有老人有打工者」，新華網，
http://news.xinhuanet.com/2011-03/30/c_121246618.htm.
52 「魯迅文學院與盛大文學共同舉辦網絡文學作家培訓班」，中國作家網，
http://www.chinawriter.com.cn/2009/2009-07-15/74008.html.
53 「18 名網絡寫手被長沙市作協『招安』引爭議」，新華網，
http://news.xinhuanet.com/book/2006-12/08/content_545548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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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news.sina.com.cn/o/2011-04-03/142822233308.shtml.
55 「18 名網絡寫手被長沙市作協『招安』引爭議」，新華網，
http://news.xinhuanet.com/book/2006-12/08/content_5455484.htm.
56 「宋麗晅：寫作是一種責任」，中國作家網，
http://www.chinawriter.com.cn/2009/2009-07-26/74795.html.
57 「中國作協、廣東省作協召開『網絡文學研討會』」，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
http://cofa.cn/09/newscenter/dwzzfz_xxdl/201005/t20100521_66192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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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員欺壓百姓的情節，並在文末附上「筆者按」批評聯防、城管的作用：
我曾經和不少有良心的好聯防人員打過交道，他們很老實的告訴我「真遇 到歹徒，我和你一樣，最多能喊幾句救命而已。真的擒拿格鬥去和歹徒 打……我們不懂。而且，要我去拚命，我也不會幹的，一個月尌這麼幾百 塊，我又不是警察，只是拿薪水的臨時工而已，沒必要拿命去拼吧。」， 敢問，這樣的人，能貣到多少作用？而且這還是好的！那些穿著制服為非 作歹的，大有人在！比如我知道的我身邊出過很多這種事情，有人在警察 局裡幹聯防，同時家裡開賭檔，生意興隆，每次警方大檢查。他都有內部 得到的消息，無驚無險的渡過……至於那些和聯防性質接近的「城管」地 素質，更是不用我說了，地球人都知道。上網隨便查查這兩個關鍵詞語，
出來的全是負面新聞。而可悲的是，很多地方設置所謂的「聯防」「城管」
甚至成為了一種給下崗職工再尌業，或者安置一些社會閒散無業人員地分 流渠道……拜託！這不是普通工作，這是擁有執法權力的工作！不是可以 這麼隨便分配！不是可以隨便讓什麼都來做的！！阿貓阿狗的混進來之 後，披了一身制服尌敢出去橫行霸道欺負普通老百姓了！真是讓人無奈的
「國情」58
在許多都市類型的小說中，多少都能看見作者將現實社會的不公現象寫入小 說，透過小說敘事來呈現，形成一種批判的言論。雖然這種批判有損害國家機關 名譽之嫌，但城管的負面形象，在中國大陸的新聞媒體也多有所聞，並非空穴來 風，顯示出批判政治、社會的網路言論禁止與否，端看官方的態度。給予人民適 當的批評管道，一方面可得到民意的回饋；另一方面也有抒發民怨的效果。作為 娛樂消費品的網路小說，其本質便有消解讀者對現實不滿的情緒的作用，當網路 小說中所批判的社會現象不至於危害政權穩定時，則仍有存在的空間。
網路作者為了避免牽涉政治問題，在小說題材的選擇上，也多半選擇偏離現 實的主題，例如玄幻、奇幻為主的小說，這類題材也最受市場歡迎。從起點文學 網的「書友收藏榜」前五十名的小說中來觀察，可發現其中以現代都市生活59為 主題的小說，僅有陳二狗的妖孽人生、重生之官道，其餘的小說都是以架空歷史、
東方玄幻、西方奇幻、未來科幻、虛擬網遊、異界大陸為主。60
然而，面對政治管制，網路作者並不是完全地屈服，在小說內文、討論區或 作者感想裡，多少透露出一些作者對管制的不滿。如在與婠婠同居的日子中，故 事人物的對話，抱怨網路審查的嚴厲：
58 「邪氣凜然-第二部 青雲路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意外的麻煩」，燃文小說，
http://wvw.ranwen.com/html/1/1561/356027.html.
59 這裡的現代都市生活題材指的是小說內容不含幻想的、不屬於現實的情節、事物，例如魔法、
法術、外星人、超能力等，純粹是以現實生活可能發生的情節為故事內容。
60 「書友點擊排行榜」，起點中文網，
http://top.qidian.com/Book/TopDetail.aspx?TopType=29&Tim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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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楚河之言，搖頭嘆道：「唉，別提了。最近審核力度太大，我寫現代 軍事，他們說我泄漏國家機密；我寫架空歷史，他們說我借古諷今；我寫 穿越異界，他們說我導人迷信；我寫種馬後宮，他們說我傳播色情。最後 我沒辦法，寫名人傳記，結果名人被雙規，我寫的傳記也被列為禁書，強 制刪除……」61
在這段對話中，雖然是略顯誇張的敘述，但也多少顯示出網路小說在審查的 機制上，其實無異於傳統文學，作品是否違禁仍然取決於審查者的看法。一旦審 查者認為作品有違反法律規範的內容，便有被迫停止更新甚至強制刪除的結果。
在重生之官道中，作者也隱約地透漏出對關鍵字審查的不滿：「發完感覺很恥辱，
語言的濫用和禁用都是暴力。如果以為制止某些詞語就能天下太平，那這個人也 太無知到低能兒的地步了。」62另一位作者更是直接以一篇聲明提出不滿：「我 也想對『有關部門』說一句：『與其限制關鍵字，不如想想怎麼為寫手做些實事。
寫手們心裡的怨氣，不是關鍵字能夠堵住的。』我們需要一個進步的社會，我們 同樣需要一個公平的社會。我們做到了前者，卻忽略了後者。」63
雖然，網路寫手對中共的網路管制有所埋怨，卻也只能在文章內提出不滿，
終究還是得遵守法律規範以及避免使用被禁用的關鍵字。馬伯庸的網路小說寂靜 之城便是以一種寓言式的故事來批評中共的關鍵字審查。寂靜之城的故事背景在 2015 年的美國紐約，政府實行網路實名制，每個網路使用者都有自己的一組代 號，在網路上進行任何活動都必須通過申請。為了管制網路，政府不斷增加禁止 使用的關鍵字名單。後來發現不管增加得再多，使用者總是可以創造出新的用字、
用法來代替被禁止的關鍵字。故而政府改變作法，擬定一份「網路健康語言詞彙 列表」，規定網路使用者只能使用這些被允許的詞彙，不在這份列表內的詞彙都 會被遮蔽。「這是有關部門要求每一位網民所必須使用的詞彙。當他們書寫電子 郵件或者使用論壇服務的時候，都得從這個詞彙列表中尋找適合的名詞、形容詞、
副詞或者動詞來表達自己想要說的話。」64而有關部門為了使網路與現實生活逐 漸統一，規定每個外出的人都得戴上「旁聽者」的儀器，這個機器的功能同於網 路關鍵字遮蔽，每個人在現實中的交談，也只能使用規定的詞彙，這是為了避免 人與人之間過多的談話會使政府無法控制人們的活動。在政府的管制之下，人們 無法盡情的談話，思想僵化，情感淡漠。最後，健康詞彙列表上已經一片空白，
再也沒有可以使用的詞彙，這座城市成為一座寂靜之城。
雖然小說以美國為背景，但作者很明顯地是在批評中共的關鍵字審查機制。
61 「與婠婠同居的日子 第二十章 神奇的電視機」，起點中文網，
http://www.qidian.com/BookReader/159926,4165836.aspx.
62 「第六十八章 群體事件」，起點中文網，
http://vipreader.qidian.com/BookReader/vip,1082754,26440698.aspx.
63 「解釋幾件事」，縱橫中文網，http://big5.zongheng.com/chapter/56579/2263522.html.
64 「寂靜之城」，晉江文學城，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6613&chapteri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