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導論
第二節 文獻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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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際網路向來被視為自由的象徵，其本質是反威權的。而網路文學在眾多學 者與研究中所體現的也是代表文學自由的解放。然而在中共的政治體制下，專制 的政權與自由的網路必定成為一種矛盾。眾所皆知，中共政權在防範網路言論自 由上，採取許多具體的措施，例如金盾工程、綠壩、關鍵字遮蔽等技術，皆是用 來控制網路言論的工具。在這種政治控制之下的網路文學，其書寫自由的特性便 使人懷疑，這也是中國大陸網路文學與民主國家網路文學相異之處。然而在這種 受到政治控制的環境之下，網路文學仍然在中國大陸蓬勃發展，甚至出現許多以 網路原創文學為主的文學網站，這種現象是在其他國家難以看到的，究竟網路文 學在當代中國大陸呈現什麼樣的面貌？這是本論文想回答的第一個問題。另一方 面，在專制政權下的網路文學，中國大陸學者的研究幾乎都未提到政治對網路文 學的管制，或許是礙於政治因素而未有提及，這也是本論文想探討的第二個問題。
究竟中共政權對於網路文學採取什麼管制措施？其效果如何？
本論文以中國大陸市場經濟改革、引進網際網路後所出現的網路文學熱現象 為題，試圖討論網路文學在中國大陸形成什麼樣的面貌？同時也試圖從網路文學 的政治控制面向切入，補充現有網路文學研究的不足。筆者希望透過本文的寫作，
能提供台灣學界對於大陸網路文學的認識以及開展其研究。
第二節 文獻回顧
自中共建政以來，文學就一直承擔重要的作用，從 1949 年至 1978 年改革開 放以後的這幾十年間，歷經了「十七年文學」、「文革文學」兩個時期，這段時間 內的大陸文學，莫不以毛澤東的文藝思想為準繩，而毛澤東的文藝思想是以 1942 年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為中心的。8每個作家與每部作品都以「講話」的 文藝思想為創作的標準，文學體現著政治意圖，並實現著政治功能，9在這種政 治掛帥的環境之下，中國大陸的文學沒有書寫的自由，失去了作家創作的靈魂，
文學作品更成為政治鬥爭的工具，其本身的藝術價值不受重視。
改革開放後，政治掛帥的環境為之一變，經濟建設成為中國大陸的主旋律，
加上文革後的平反以及反思，傷痕文學、反思文學與改革文學陸續出場，成為大 陸新時期文學的幾次潮流，然而這些作家「都是以『社會代言人』的身分出現的，
缺乏張揚個性，表現自我的成分。」10隨著市場經濟的大潮，「20 世紀末、21 世 紀初葉的文學失去新時期文學發軔之初的藝術春天般的激情，又缺乏 20 世紀 50、
60 年代那樣對文學的執著信仰、社會使命感與崇高感。」11新世紀的文學興起，
取代了新時期文學，新時期的作家與文學作品被歸類成嚴肅文學。聶慶璞認為「嚴
8 童慶柄等著，中國現代文學理論價值觀的演變，頁 123。
9 王本朝，中國當代文學制度研究（1949~1976）（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 年），頁 170。
10 鄧國軍，「網絡文學的定義及意境生成」，文藝爭鳴，第 4 期(長春：吉林省文學藝術界聯合 會，2006 年)，頁 65。
11 歐陽友權等著，網絡文學論綱（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年），頁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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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而是以民間『身分』說話呢？是民間自發的書寫群體呢？如此一來，網絡 寫作的民間性便的確是一個確鑿無疑的指稱。」19
網路文學被認為是一種大眾文學，過去中國大陸的「大眾」主要是階級和政 治意義上的大眾，而不是市場經濟、現代都市、大眾傳媒、機械複製意義上的「大 眾」。20改革開放後，大眾文化在中國大陸的社會興起，對主流意識型態構成巨 大的挑戰，「網路文學成為大眾意識型態的標記。」21因此，在市場經濟的條件 之下，過去被政治管死的社會力量重新復甦，文學也擺脫政治的桎梏，「在大眾 文化流行的時代，網路文學不是為文學史負責的文學，而是為民間大眾負責的文 學。」22然而七格與任曉雯對於網路文學的大眾化提出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在 網路文學剛剛誕生的時候，「只有那些精通命令行的計算機專業的業餘文學愛好 者，才能對之靈活駕馭。」23起初的網路文學也是一種精英文學，隨著電腦與網 路的普及，才逐漸大眾化。
大眾化下的網路文學，其本身充滿了娛樂性，從讀者的角度來看網路文學，
本身為網路暢銷作家的柯景騰認為「網路小說，所要求的不是詞藻的華麗，而是 輕鬆易懂的文字與流暢明快的節奏，太沈重、嚴肅、隱晦的筆觸是無法引起共鳴 的。」24讀者對網路文學的期待是一種休閒娛樂的作用，而不是如傳統文學中思 考嚴肅的人生價值、社會關懷。蘇曉芳便認為「人們面對傳統文學文本，總有一 種扣問歷史、追問真實的情結；但面對網路文學，要辨其真偽，則顯得天真和愚 蠢。」25因此無論是作者或是讀者，「對文學作品的追求也處於玩樂的態度，從 娛樂出發，而不是從審美出發。這就使網路文學的本質更加趨於娛樂性，而不是 審美性。」26
然而另一派以傳統文學觀點來看待網路文學的學者，對於網路文學的大眾化 與民間化，提出批評，「文學寫作是一種精英化的活動，要有文學的頭腦。自由 不等於文學，遊戲不是文學，純粹的宣泄也成不了藝術。」27他們並不認為網路 文學可被稱作文學藝術，在每個人都能寫作發表的環境下，支持網路文學的學者 也承認「任何人在掌握基本文字技巧的前提下，都可以自由地參與到創作活動中
19 藍愛國、何學威，網絡文學的民間視野（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4 年），頁 3。
20 王本朝，中國當代文學制度研究（1949~1976），頁 189。
21 柏定國，網絡傳播與文學，頁 117。
22 藍愛國、何學威，網絡文學的民間視野，頁 41。
23 七格、任曉雯，神聖書寫帝國（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10 年），頁 62。
24 柯景騰，「網路虛擬自我的集體建構—台灣 BBS 網路小說社群與其迷文化」，東海大學社會 學研究所碩士論文（2005 年），頁 52。
25 蘇曉芳，網絡小說論（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8 年），頁 6。
26 柏定國，網絡傳播與文學，頁 148。
27 丁鵬、段雲華，「網絡文學論略」，高等函授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第 2 期（武漢：華 中師範大學，2003 年），頁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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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Terry Lovell, Pictures of realty (London: British Film Institute, 1983), p.179.
40 洪子誠，中國當代文學概說（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年），頁 165。
41 孫邵先主編，文學藝術與媒介關係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 年），頁 200。
42 呂慧君，「台灣網路小說之呈現與發展」，國立彰化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碩士論文（2009 年），
頁 150。
43 馬季，「網絡文學寫作斷想」，文藝爭鳴，第 4 期，頁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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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林宏濤譯、Max Horkheimer、Theodoe W. Adorno 著，啟蒙的辯證（台北：商周出版，2008 年），
頁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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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上述的討論提到了商品化的網路文學可能成為一種文化工業，然而卻沒有深入 分析網路文學如何文化工業化，也忽略了其所帶來的影響。
最後，就政治管制的層面而言，雖然網路標榜自由，然而在中共政權下的網 際網路卻不是完全自由的。中共對於網路實施言論管制，當然也不會忽略網路文 學。現有專門探討政治對網路文學影響的文獻數量不多，尤其網路文學的研究處 於起步階段且研究者大多以中國大陸的學者為主，對於網路文學的言論控制更少 有所討論，以下檢閱現有的文獻來回顧。
無論民主國家或專制國家，對網路皆有相應的法律規範，「現代傳播科技的 發展與使用，長久以來一直被民族國家視為與它們的利益有著密切的關係，因此 必須對網際網路進行某些形式的管制。」52無論是民主國家或專制國家，皆對網 路有相應的法律規範，Cass Sunstein 提到政府規範言論的三個可能方式：
（一）對處理的言論內容保持中立；
（二）政府可能視內容而定來規範言論；
（三）政府可能規範某些他害怕或不喜歡的觀點。53
對中共政權而言，後兩項應是其管制言論的主要方式。政府對網路文學的管 制，可從出版制度與網路管制兩個面向來看。「現代出版制度是各種政治力量爭 奪自身利益的產物，它由國家權力、書商、作家之間相互爭鬥，相互協商，相互 妥協而共同達成。」54一部文學作品在出版之前，必須通過層層的審查，確定沒 問題後，才能出版上市。然而網路文學不同，「在網路上發表作品，不需要投稿，
不需要編輯加工，作者也沒有退稿之憂，只要寫完後往網上一貼就行。而由於沒 有審查制度的存在，他們可能更為直書胸臆。」55歐陽友權也持相同看法，但他 也提到「由於沒有編輯的把關，網路文學也不會像發表印刷品文學那樣需有嚴格 的資格認可和質量保證。」56藍愛國與何學威也認為「摒棄了審稿這一中間環節，
使得文學獲得真正的解放—從體制化的傳統中解放。」57然而這些學者都忽略了 中共對於網路管制的規範，雖然網路文學沒有審查機制，但依然處於網路言論的 管制之下，例如關鍵字審查，便能直接遮蔽網路文學作品中的關鍵字句，這種科 技工具的使用，對網路文學作品的傷害往往比傳統文學審查制度來得大，畢竟電 腦不是人腦，無法依照語意去分辨句子的意思，所以在遮蔽關鍵字後，常常造成 語意不順，甚至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句子。
研究網路文學的學者雖然認為網路文學是書寫自由的解放，然而他們也認為
52 王樂成、林祐聖、葉欣怡譯，James Slevin 著，網際網路與社會（台北：宏智文化，2002 年），
頁 285。
53 黃維明譯，Cass Sunstein 著，網路會顛覆民主嗎？（台北：新新聞文化，2002 年），頁 153~154。
53 黃維明譯，Cass Sunstein 著，網路會顛覆民主嗎？（台北：新新聞文化，2002 年），頁 153~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