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網路文學與當代中國社會
第一節 文化工業化的網路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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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網路文學與當代中國社會
經過十餘年的發展，網路文學由少數人的即興創作逐漸成為熱門的新興職業，
網際網路的高速發展為網路文學創造了發展的環境，而市場經濟的活絡，也使網 路文學得到商業資本的挹注，一方面加速其發展：另一方面促使網路文學產業化，
越來越多作者進入這條產業線，日以繼夜地生產，導致網路文學趨向於模式化的 文化商品。本章首先透過分析文學網站與文學作品的模式化，論述網路文學如何 成為文化工業的商品。第二，透過文本分析，論述市場經濟下的網路文學作品，
提供什麼樣的當代社會想像？人們如何從網路文學中消解對現實社會的不滿？
第三，網路文學在提供社會想像的同時，對於國家與歷史的態度為何？網路文學 是否透過大眾傳媒的力量，傳播國族意識型態，形塑了想像的共同體？
第一節 文化工業化的網路文學
1978 年中共中央決定實行改革開放政策，隨著市場經濟的開展，過去藝術 為政治服務的現象已經逐漸消退，各種藝術作品，如文學、電影、音樂、圖畫等 逐漸轉變成以追求市場利益為目的。在文革結束後，八十年代出現的「傷痕文學」、
「反思文學」、「改革文學」受到廣大讀者的歡迎，同時也為作者帶來豐厚的收入，
文學作品的商品化已經出現端倪。
對於過去奉行文學為政治服務的大陸作家來說，「商品經濟的大潮已無可抵 擋之勢迅速改變著他們的生活、身分和觀念。」1進入九十年代，作家身為社會 精英的地位逐漸旁落，傳統士農工商的地位反轉，商人成為社會中最令人羨慕的 職業。文化商人雇用寫作者，製造自己的商品，從中獲取利潤。商人按照市場邏 輯，採行兩種生產策略：一為遵循市場需求，現在流行什麼類型的書籍，便去生 產什麼樣的書，例如武俠小說熱、瓊瑤熱、毛澤東熱；另一種策略則更為高明，
主動創造市場需求，利用龐大的資金與大眾傳媒系統主導市場流行，推出一系列 的暢銷書。如賈平凹在創作廢都時，有關賈平凹與該作品的消息便不斷出現在媒 體，不斷吸引人們的注意，透過商人與媒體的炒作，廢都出版後便掀起一股購書 熱潮。文學藝術不再單純只是藝術，市場經濟的法則已經滲入文學作品當中，廢 都的熱賣，可視為中國大陸大眾文化或稱文化工業的正式興起。2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消費文化也逐漸進入中國大陸，同時對市場經濟也起 了一定的支撐作用。消費文化是一種大眾文化，其本質是一種感性娛樂文化，提 供消費者獲得娛樂的途徑，以追求感官娛樂為目的，「充分滿足和發掘人們的感 受，引導人們追逐消遣、遊樂和嬉戲，通過感性的刺激和滿足使人們活得更輕鬆 和隨意。」3被商業主導的文學作品自然也受到消費文化的影響，「歷史、良知、
1 黃會林主編，當代中國大眾文化研究（北京：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8 年），頁 323。
2 黃會林主編，當代中國大眾文化研究，頁 328。
3 姜華，大眾文化理論的後現代轉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年），頁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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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價值關懷、人性之愛等等，驟然為商場成功、冒險刺激、情場風雲、暴力 崇尚所取代」4，這些內容迎合著市場經濟時代人的慾望，填補人們的精神需求。
文學作品的商品化、消費化成為九十年代後中國大陸的文化現象之一。進入網際 網路時代後，追求娛樂、反嚴肅、反權威的現象更為明顯。在市場經濟、大眾文 化中成長的網路文學，受到商業力量的滲入後，不可避免地成為一種文化工業的 商品。
90 年代後期，隨著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悟空傳、告別薇安等網路文學作品 的走紅，加上文學網站推出網路文學大賽以及媒體的炒作之下，網路文學迅速成 為商業的新寵兒。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文學網站逐漸發展出適合網路文學的營 運策略。網路文學以點擊率為人氣測量標準，商人成功將點擊率化為利潤，網路 文學商品化，成為當代中國大陸文化工業的一環，走上與傳統文學同樣的道路，
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之下，文學藝術的商品化，似乎已經是一種無法挽回的態勢。
在今日眾多的商業文學網站之中，最早成功推行一套網路文學營運方式的當 屬「起點中文網」。作為文化商人的起點中文網，旗下的文學勞動者日以繼夜地 為其敲打鍵盤、寫作文章，創造利潤。起點文學網作為文化工業的生產者，迎合 市場消費的需要，為消費者提供越來越多的娛樂消費作品，並且主導市場需求，
打造「暢銷書」，引起熱潮。如 2006 年鬼吹燈的走紅，網路文學市場形成一股「盜 墓熱」，文學網站專業人士把成功的網路作品總結為它們滿足了讀者的三種心理：
共鳴、發洩與獵奇。5文化商人針對讀者的需求，一時之間，以盜墓為主題的小 說有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任何一種產品，它贏得的消費者越多，它在文化工廠 現有的流程中被再生產的可能性就越大，而它得到的經濟回饋也就越高」6，其 中不難看到文化商人以商業力量炒作的痕跡。
時至今日，「盜墓熱」已經消退，「玄幻熱」則方興未艾，在起點文學網的首 頁中，玄幻與奇幻類別的小說被列在分類小說檔目中的第一項，其次為武俠仙俠、
都市言情、歷史軍事、遊戲競技、科幻靈異、同人漫畫等。表 1 的「書友收藏榜」，
列出總點擊率在前五十名的網路小說：
表 1：書友收藏榜7
排名 類別 小說書名 總點擊數 小說作者
1 異界大陸 鬥破蒼穹 132089678 天蠶土豆
4 孟繁華，眾神狂歡：當代中國的文化衝突問題（北京：今日中國出版社，1997 年），頁 174。
5 謝軼群，流光如夢：大眾文化熱潮三十年（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8 年），頁 294。
6 約翰‧費斯克著、王曉玨、宋偉杰譯，理解大眾文化（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 年），
頁 34。
7 「書友點擊排行榜」，起點中文網，
http://top.qidian.com/Book/TopDetail.aspx?TopType=29&Time=3.本表格統計的排名、點擊數至 2011 年 10 月 19 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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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西方奇幻 盤龍 89597721 我吃西紅柿
3 奇幻修真 凡人修仙傳 73641819 忘語
4 虛擬網遊 從零開始 57902315 雷雲風暴
5 浪子異俠 九鼎記 54832162 我吃西紅柿
6 異界大陸 斗羅大陸 54033180 唐家三少
7 未來世界 吞噬星空 514742556 我吃西紅柿
8 異界大陸 神墓 48160828 辰東
9 奇幻修真 星辰變 46467692 我吃西紅柿
10 異界大陸 惡魔法則 35916959 跳舞
11 魔法校園 酒神 33368949 唐家三少
12 異界大陸 獵國 32369660 跳舞
13 異界大陸 邪神傳說 32139308 雲天空
14 奇幻修真 仙逆 31780665 耳根
15 東方玄幻 武神 31569516 蒼天白鶴
16 架空歷史 極品家丁 30700457 禹岩
17 遠古神話 長生界 28223923 辰東
18 架空歷史 隨波逐流之一代軍師 27740551 隨波逐流
19 魔法校園 琴帝 27351568 唐家三少
20 西方奇幻 傭兵天下 27173115 說不得大師
21 異界大陸 異世邪君 26740901 風凌天下
22 異界征戰 江山美人志 26536554 瑞根
23 古典仙俠 遮天 26101964 辰東
24 古典仙俠 誅仙 25194883 蕭鼎
25 異界征戰 天珠變 24636364 唐家三少
26 星際戰爭 小兵傳奇 24067746 玄雨
27 架空歷史 步步生蓮 23747037 月關
28 兩宋元明 回到明朝當王爺 23647564 月關
29 電子競技 網遊之天地 23345489 隱為者
30 異界大陸 獸血沸騰 23154558 靜官
31 西方奇幻 褻瀆 23043366 煙雨江南
32 虛擬網遊 網遊－夢幻現實 22211102 雲天空
33 現代修真 升龍道 22042877 血紅
34 都市生活 陳二狗的妖孽人生 21199130 烽火戲諸侯
35 古武機甲 冒牌大英雄 20826630 七十二編
36 虛擬網遊 重生之賊行天下 20472949 發飆的蝸牛
37 虛擬網遊 網遊之職業人生 19982728 天佐
38 架空歷史 慶餘年 19960820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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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時空穿梭 無限恐怖 19678342 Zhittty
40 異術超能 天王 19518624 跳舞
41 官場沉浮 重生之官道 19497582 錄軍參事
42 西方奇幻 善良的死神 19150730 唐家三少
43 東方玄幻 武裝風暴 18659208 骷髏精靈
44 懸疑探險 鬼吹燈（盜墓者的經歷） 18357229 本物天下霸唱
45 東方玄幻 武動乾坤 18052671 天蠶土豆
46 東方玄幻 狂神 17849293 唐家三少
47 虛擬網遊 猛龍過江 17692654 骷髏精靈
48 東方玄幻 間客 17504017 貓膩
49 古武機甲 機動風暴 17244413 骷髏精靈
50 異術超能 邪氣凜然 17022680 跳舞
從表 1 統計出書友點擊榜中佔有較高比例的小說類型，點擊數前五十名的小 說中分類為玄幻小說8的共有 16 部、奇幻小說9共有 6 部、仙俠小說10共有 6 部、
都市小說11共有 4 部、歷史小說12共有 5 部、遊戲小說13共有 6 部。按照廣義的分 類來看，奇幻與仙俠都被認為是玄幻小說的一種，在點擊數前五十名中，玄幻、
奇幻、仙俠小說共有 28 部，超過了半數，可見玄幻小說依然是目前網路小說的 主流。
文化工業的生產者迎合和控制大眾的趣味，以求趨同於自己生產的文化商品，
那麼自己生產的商品便能銷售出去，獲得巨大的利潤。起點中文網的前身為玄幻 文學協會，一開始便以玄幻小說網站的形象出現，在盛大文學資本的注入之後，
成立起點中文網。結合商業資本與大眾傳媒廣告的宣傳之下，起點中文網成為中 國大陸網路文學的代表品牌。然而，起點中文網如何迎合與控制讀者的趣味？可 以從起點中文網的網站首頁窺見端倪。
8 玄幻小說的子分類有東方玄幻、異界征戰、異界大陸、遠古神話。
9 奇幻小說的子分類有西方奇幻、領主貴族、亡靈骷髏、異類獸族、魔法校園。
10 仙俠小說的子分類有古典仙俠、奇幻修真、現代修真、洪荒封神。
11 都市小說的子分類有都市生活、商戰風雲、職場勵志、官場沉浮、娛樂明星、諜戰特工、恩 怨情仇、現實百態、鄉土小說、青春校園、合租情緣、愛情婚姻、異術超能。
12 歷史小說的子分類有架空歷史、上古先秦、秦漢三國、兩晉隋唐、五代十國、兩宋元明、清 史民國、外國歷史、歷史傳記。
13 遊戲小說的子分類有遊戲生涯、虛擬網遊、電子競技、遊戲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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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1：起點中文網首頁14
圖 1 為起點中文網首頁最上端的版面，版面上方的小說分類項目，以玄幻與
圖 1 為起點中文網首頁最上端的版面，版面上方的小說分類項目，以玄幻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