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闓運教子與教女的異同
第一節 教育四子
王闓運教育四子，從各方面來說，大抵上皆趨於嚴格，不僅在家教上重視品 格、言行、倫理、禮制的教導與訓誨，在讀書學習上亦為四子安排周密的學習進 程與功課，甚至會以不同程度的訓斥與責打來督促四子。此外，他亦心繫四子科 舉考試的表現與謀職求事的際遇，期望四子有朝一日能夠傳承並發揚家學。茲將 王闓運教育四子的情形詳述如下。
壹、家教
1 參見王闓運，〈與六雲〉，馬積高主編，《湘綺樓詩文集(二)》(長沙：岳麓書社，1996)，頁 115。
2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長沙：岳麓書社，1997)，頁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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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教方面，王闓運首重四子品格的養成與端正，因為這將影響他們日後讀 書學習、謀職求事、成家立業、待人處事的言行舉止，進而影響他們在家庭中治 理家事的地位與在社會上立足謀生的能力。從其日記中所載對四子的家教來看，
其對四子的家教頗為嚴格，除了記錄四子日常生活中諸如賭博、欺瞞、齟齬、肢 體衝突等不當的言行舉止外，亦多記錄自己對四子的責罵與感嘆之語。以長子王 代功而言，日記有四則云：
同治九年九月十一日，是日孝興頭破出血，余責功兒，夢緹不服，遂相紛競。婦人 之護兒，雖言如夢緹，而不免可歎也。蓋自言則可，人言責必護。3
光緒三年正月九日，余以功兒在家驕逸，欲令出作客，託之於力田，約以節後往，
夢緹以為不可，余不能聽也。4
光緒四年正月十日，攜兒女博戲，未終局，功兒言煤炭已盡，余愍家人之不能理事，
默然不樂，為之罷戲。凡居家者，臘正不買煤，為力錢之加增也，此雖小算，而豫 備節省具有經畫，今並此不知，故可嗟感。5
光緒十六年十二月丙申朔，呂、張俱遣奠儀，久不行事，功兒來促之甚哉，其無禮 也，略責數之，而無悛容。此子下愚不可悟，漸染俗習已入骨髓，然而不能顯達，
則所謂畊也，餒在其中者乎？6
由此可知，王闓運對長子性格中的驕傲自負頗為不滿，認為其成長環境過於安 逸，加上母親蔡氏過度寵溺，以致養成其較為固執自私的性格，不僅對家事節省 經劃一無所知，並且時有無禮之舉，因此將其託於友人，希望能藉由作客在外，
使其增廣見識，學習待人處世之道。然而，長子成家立業後，原本固執自私的性 格並無太大改善，加上其對家事的想法與王闓運多所不同，父子時常發生衝突，
日記多則云：
3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29。
4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542。
5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627。
6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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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二十一年十二月丁卯朔，夜復問功兒失眾心之故，功尤愚愎，亦自聽之。7 光緒二十一年十二月八日，功兒於前怒兒女，無禮已極，猶不自知也。8
光緒二十二年二月廿一日，當入祠，功兒避不去，乃欲令其弟去，無以喻之，乃自 去以恥之。9
光緒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功擇今日回門，不知忌辰不可衣冠也，改期十五又忘 家忌，尤為荒忽。10
光緒二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功兒來面，謾云未聞庭訓，既無心肝，不復與言。11 光緒二十七年十二月廿日，欲令功兒換票，辭以休息，詞色傲恨，不自覺也，遂索 票自還，令方貴往亦不成，市儈刁難如此，久不知此味矣。12
宣統二年十一月廿四日，功談家事皆不似子弟語，蓋其自大久矣，其母驕之至此，
吾亦不屑與言。13
此外，王闓運亦曾在書信中對長子頗多訓斥：
前方一來，得寄瓜，正病洞泄，食二枚而愈，此汝之孝思也，然非去年之罵不及 此。……。六月廿一日，得四月廿五日京書，言已不作文，知汝之好諛惡直，不自 覺其流露也。……。由汝生來未聞直言，雖父訓不能不逆耳。又習聞俗人流言：汝 父話不可信，議論太高，言不通者即其至通，不妨中也。噫嘻，誤矣！14
由此可知，王闓運對長子的家教可說是訓斥多於鼓勵，這可能是因為自己身為家 中獨子，成長過程中受到祖母與母親的教誨影響，成家立業後亦背負著全家人的 期望，因此，其亦寄望長子能夠明白自己身為長子的處境，進而肩負起身為長子 所須承擔的責任與義務。
以次子王代豐而言，其日記云：
7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060。
8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061。
9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077。
10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431。
11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433。
12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434。
13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3084。
14 參見王闓運，〈與代功〉，馬積高主編，《湘綺樓詩文集(二)》，頁 11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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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八年二月十六日，慶來作賭具，與其兄受笞十陷。15
光緒三年八月癸未朔，聞功兒作書抵殷生言縣試未取事，索觀之，殊不然，還詰豐 兒，乃偽言書在孫宅。小兒好詐殊堪髮指，立命取還，果不在孫宅。此兒好欺，功 兒好干犯他人，他日必受其害，為之憤懣。16
由此可知，王闓運對次子好於欺瞞的性格感到髮指憤怒，認為其雖在讀書學習上 頗有成就，但若不改此種欺詐他人的性格，甚至參與賭博，無疑是將自己的聰明 才智用錯地方，即使再有才學，日後亦必因此受害。然而，相較於其對長子多所 訓斥的家教，其對次子的家教則顯得溫和許多，日記數則云：
光緒三年八月九日，訓豐兒以處世之道在戒生事、齊是非而已。17
光緒四年十月十九日，晨教豐兒以處世當有道術，不可徑情直行，家中多不喜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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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五年十二月廿四日，命駕還家，與妻子論家事，各有訓飭。豐兒知其母性諫不 能聽，遂至悲嗁，余遂無所說，且云此所謂修道之教，非喜怒哀樂之發。余於世事 少所留情，但上說下教，強聒而不已耳，然一哭而息父母之狠，近孝子也，因講《詩》
巧言章義。19
光緒六年九月九日，孫生來言豐兒侮辱之，責誘豐兒，使知處世之道，似尚易於為 誨。20
王闓運對次子的家教多以訓誨待人處世之道為主，而不是像教導長子般予以嚴厲 的訓斥。除了可能是因為長子與次子在性格上的差異，次子較不似長子固執難 教，並能察言觀色外，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出於其對次子才學的賞識與愛護，加 上自己亦曾因為稜角過於分明的性格導致仕途不順，因此以訓誨的方式教導次 子，希望能藉此誘導次子改善自己好於欺瞞的性格，在與人應對進退上能夠更加
15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9。
16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591。
17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593。
18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697。
19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868-869。
20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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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圓融而又不失真誠，減少與人發生衝突的機會，如此方能無礙於才學的施 展，進而取得一定程度的社會地位。
以三子王代輿而言，其日記云：
光緒二十年十二月廿五日，輿兒粗蠻，欲與兄較曲直。21
光緒二十一年十二月八日，輿兒亦敢呼兄小名，失教至於如此，略數責之。22 光緒二十六年八月十二日，余嬾不事，輿兒不老成，大小事倚房嫗為之，並令入城，
終日清孤，大有老境。23
由此可知，王闓運對三子粗蠻無禮的性格頗為感嘆，認為其若不懂兄友弟恭的倫 常綱紀，凡事又多仰賴家中僕嫗為之，日後必定以此得罪他人。因此，除了平時 訓詰外，王闓運亦仿教導長子之法，將其託於友人，使其增廣見識，學習待人處 世之道，其日記云：
光緒十八年二月十二日，作書與景韓，遣輿兒往學習世事。24
光緒二十一年九月七日，詰問輿兒恭兄之道，兼欲訓雲，怱怱未暇。25 此外，王闓運亦曾於書信中教導其待人必須恭敬謹慎的道理：
上古之時，不相往來；末法之時，萬里庭戶。親戚相聚，何足為歡，各勉前圖，但 須謹篤耳。女(汝)書詞意開展，然不畏慎，待人接己，以恭為主。26
王闓運對三子的家教與長子較為相似，但嚴厲程度則較長子溫和，這可能是因為 相較於次子，三子的性格與長子較為接近，但既不似長子固執難教，亦不似次子 好於欺瞞，因此以寬嚴並濟的折衷方式教導三子待人處世之道，希望能藉此誘導 三子明白「恭敬」在待人處世中的意義與重要性，減少得罪他人的機會，如此方 能謹守自身，進而擁有和諧的家庭與人際關係。
以四子王代懿而言，日記所載王闓運對四子的教誨情形較少：
21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981。
22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061。
23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321。
24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73。
25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041。
26 參見王闓運，〈與代輿〉，馬積高主編，《湘綺樓詩文集(二)》，頁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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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二十六年十一月廿一日，夜始欲雪，一事不宜作，而懿兒專足三日走至，云欲 由陸來衡，可為荒唐，還書諭之。27
光緒二十七年九月十四日，夜聞開門又赤腳聲登登不絕，起詢之，云四兒步還，草 鞋踏泥，欲以習勞，亦殊不必。28
王闓運認為，刻苦學習本為美事，但須用在對的地方，才能真正發揮「習勞」的
王闓運認為，刻苦學習本為美事，但須用在對的地方，才能真正發揮「習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