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闓運的女子教育主張與實踐
第三節 教育方法
王闓運除了選擇各種經書、史書、詩賦等作為教育十女的內容外，更在四德 與經史文學教育的基礎上，透過各種具體的教育方法將其加以實踐。綜觀王闓運 的日記，他對十女的教育方法大抵可以歸類為初階的認字與寫字、中階的背誦與 講授、高階的創作與校對。然而，在那之前，他會先為十女訂定各種課程進度，
日記數則云：
同治十二年二月十六日，比日授諸女及六雲詩賦，每日須二刻許。206 光緒六年七月廿七日，為帉女更定課程。207
光緒七年三月癸亥朔，始為帉女定課程，倍(背)《禮記》、《書》各一本，默《爾雅》、
杜詩，講書約須與料理二時許，茙女須半時許，並喫飯已費四時餘。208 光緒十八年閏月三日，令諸女日理六百，更分六書，次第別之。209 誠如其所言：
學以有恆為貴，又不可疲其神智。當其有得，自有欲罷不能者，然不可以為程也。
宜就其所喜，常致力焉，又就其所最不解，日致思焉。十二時中以六時休息，六時
206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380。
207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935。
208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997。
209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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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又令有四時優遊，此二時必不可令無功。如此久慣，雖休晦時亦用力時矣。210 他認為，學習貴在持之以恆，但又不能使神智過度疲勞，因此，教導他人應就對 方有興趣或擅長之處加以精通，並就對方最不理解之處加以琢磨。此外，適當的 讀書與休息時間分配亦是學習過程中的重要一環，若能維持此種學習模式，即使 是休息的時間亦有助於學習。王闓運教育十女的方法便是建立在此種讀書日程分 配的原則上，再依照前述初階、中階、高階的教育方法，教授十女各種知識內容。
茲分別敘述各階段的教育方法如下。
一、初階-認字與寫字
認字是讀書的基礎。王闓運在教導十女認字方面，雖未明確要求必須認識到 幾個字，但以越多越好為原則，日記多則云：
光緒十六年三月廿三日，復、真始仞(認)字，每日便可逾十，真心較靜細也。211 光緒十六年四月庚子朔，真女仞(認)字滿百矣。212
光緒十六年五月八日，復、真仞(認)部首字畢，計四十五日得五百卌字，日多二文 也。213
光緒十八年三月晦日，諸女仞(認)畢六千文，實為奇功。214 光緒十八年四月十日，諸女仞(認)字已過七千。215
由此可知，王闓運在教導十女認字的進度安排上大約是每日十至十二字。光緒十 八年三月，若以年齡推算，當時尚在學習認字的諸女應為八女王紈、九女王復、
十女王真，她們總共已能認識六千字，不到十日，認字總數即超過七千字，這已 遠遠超過一般童蒙教育所要求的一千字至兩千字。而其在教導十女認字時，除了 安排每日的認字功課外，更會在教導時不厭其煩地反覆說明指示，以其教導十女
210 參見王闓運，〈論讀書課程〉，馬積高主編，《湘綺樓詩文集(二)》，頁 31。
211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636。
212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637。
213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642。
214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83。
215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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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真認字的情形為例：
光緒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小女仞(認)字甚竭蹶，費半日功也。216 光緒二十年二月七日，真女字生，反復示之，始知強教無益。217 光緒二十一年九月五日，真女復一字不識，信知教之無益。218
此外，他亦十分注重課後的溫習，避免日久生疏，也會在溫習時視十女的學習狀 況酌予增減或放寬標準，其日記云：
光緒十七年六月十四日，兩女新仞(認)字，久藏不檢，已恍惚矣。凡教學必須精神 與檢點，少有不到便陵節也。219
光緒十七年九月十二日，小女字學頓荒，音讀惝怳，責之過苦。220
光緒十八年六月九日，真女字稍生，蓋日溫八百太多，當酌減二百，自明日始。221 整體而言，王闓運教導十女認字，秉持的是「唯督字課，小兒不可一日間斷」222 的精神，無論在進度安排還是教學方法上皆可見其費盡心思之處，旨應在為十女 打下日後良好的讀書基礎。
寫字不僅是人與人溝通的一種方式，同時也是一門藝術。王闓運在教導十女 寫字方面，除了要求字跡工整端正外，並會教導十女正確的筆勢與筆法，其日記 云：
光緒六年十二月三日，為帉茙理日課，教筆埶(勢)。223
光緒七年三月八日，帉女讀〈禮器〉不熟，篆正書均拙醜又惰延，頻撻之。224 光緒十年四月廿九日，茙寫字一張，筆法殊進。225
除了正楷字外，王闓運更教導十女書寫篆書與碑書，甚至向書院院生借來篆書與
216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817。
217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911。
218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040。
219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20。
220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38。
221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93。
222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787。
223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971。
224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999。
225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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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書的字帖供十女臨摹，日記數條云：
光緒八年八月甲寅朔，為滋女校《爾雅》篆文，令帉女篆周官皆自今日起。226 光緒十年閏端午，葉燮生送篆碑五種來借與帉臨摹者。227
光緒十六年閏月十三日，看兩女作篆。228 光緒二十一年八月廿九日，滋女書碑甚佳。229
而在十女中，以長女王非的字寫得最好，其「篆字冠一時」230，王闓運時常命其 書寫詩詞、門聯、友人所託篆書，其亦會自書屏幅，日記即云：
同治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命非女書《漢樂府》青陽詞，又作門聯一副，用唐人詩 句云人情已覺春長在，溪戶仍將水共閒，自然好桃符句也。非女書遒麗可喜。231 光緒三年正月十八日，彭郎來云笛仙索篆書，余云命非女作之。232
光緒四年二月二十四日，非女作篆屏二幅，請余正字，遂延半日。233
整體而言，王闓運教導十女寫字，在進度安排上，雖然也是幾乎每日安排功課，
但較不似認字緊湊，在教學方法上則注重字跡與書法，旨應在為十女扎穩日後良 好的寫作基礎。
二、中階-背誦與講授
當有一定程度的識字基礎後，便可邁入讀書的進程，然而，想要瞭解書中的 微言大義並非易事，必須先透過教師講授，加以自己反覆咀嚼，方能摸得一些頭 緒。因此，王闓運在為十女講授各種知識內容之前，除了透過點書與理書幫助十 女掌握句順與斷句外，主要會先要求十女熟記書中內容。前節所述及的《禮記》、
《春秋》、《尚書》、《周易》、《詩經》等經書與漢魏六朝的詩賦皆在其要求十女熟
226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131。
227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340。
228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682。
229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2040。
230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112。
231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72。
232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544。
233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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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的範圍之內，而之所以沒有要求十女熟背史書，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史書記載了 各種人事時地物，內容過於龐雜，一方面可能與其認為史書雖有助於瞭解人世間 的各種情理，但卻無法如經書與詩賦般寄寓聖賢哲理有關，其曾言：「史論成敗，
尤無所益。望其得失，乃是機權。事後論事，何關損益。」234
除了背書外，王闓運亦會要求十女誦讀各書，瞭解十女對書中內容與句順的 熟稔程度，其日記云：
光緒五年十二月廿六日，令璫帉誦〈兩京賦〉，為帉略說其大意。235
光緒六年十一月四日，帉女讀〈江南賦〉畢，令倍(背)誦聽之，不讀此賦已卅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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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七年三月六日，帉女五日似有所進，未與之讀〈月令〉，但令其自誦一遍，亦 未聽之。237
有時亦會陶醉在十女誦詩的聲調中，甚至興起感懷之情，其日記云：
光緒七年五月廿日，夕聽帉女誦詩聲調清美。238
光緒八年七月十七日，夜聽兩女詠詩，有感京師定園舊游，風月宛然，心境岑寂，
歎逝觀變不逮隔塵，與兩女講唐詩數首。239
然而，王闓運不僅只是要求十女死記硬背，他在教導十女背誦的過程中亦為 十女安排了抄書與默書的功課，作為輔助記憶與檢視背誦成果的方法，日記多則 云：
同治八年正月廿五日，非女始鈔(抄)《公羊》〈成公〉。240
同治八年八月十二日，鈔(抄)《詩》〈大雅〉成，計十七日得六十五葉，非女亦鈔(抄) 得三十篇，鈔(抄)書以此最為勤也。241
234 參見王闓運，〈論為學當治經〉，馬積高主編，《湘綺樓詩文集(二)》，頁 30。
235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869。
236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965。
237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999。
238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020。
239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127。
240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0。
240 參見王闓運撰、馬積高主編、吳容甫點校，《湘綺樓日記》，頁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