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的故事 晴的故事 晴的故事 晴的故事

第二節 第二節

第二節 晴的故事 晴的故事 晴的故事 晴的故事

目前就讀大二的晴，家中有著聽力幾近全聾、毫無口 語能力的父母親、聽力正常的哥哥和晴共計四人。由於父 親常年在外地工作，哥哥在南部唸大學，兩人均久久才回 家一次，因此，目前家中只有母親與晴同住。

三歲前由阿公阿媽扶養三歲前由阿公阿媽扶養三歲前由阿公阿媽扶養 三歲前由阿公阿媽扶養

在晴三歲之前，因為父母忙於工作，便由阿公阿媽照 顧晴與哥哥，在那段時間當中，阿公對他們疼愛有加，帶 給晴非常快樂的幼年生活。後來，因為母親身體不適，並 開始休養身體，父母才將晴與哥哥接回台北共同生活，揮 別了與阿公阿媽共同生活的短暫歲月（DI01-1）。

與父母溝通與父母溝通與父母溝通無礙與父母溝通無礙無礙 無礙

甫與父母親共同生活至幼稚園就讀時期的晴，儘管尚 未正式學習手語，但可以看得懂母親所比的手勢，例如：「來 吃飯了」、「要睡覺了」（DI01-4）。

由於當時家中的經濟大計全由父親負責，因而母親有

極多的時間與晴和哥哥相處（DI01-4）。至晴就讀小二、小三 時，母親便開始教導兄妹倆人學習手語（DI01-3），母親教兄 妹學習手語的方法是「她是用，就是寫名詞的方式，然後就[教]

你怎麼比手語」（DI01-3）。因著母親此舉，奠定晴與哥哥手語 能力的基礎，也輕開親子間語言溝通無窒礙的扉頁。

晴對於使用手語和父母溝通一直覺得非常自然，因為 想跟父母親溝通就是得運用手語，因此，她早已將手語當 成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DI01-29）。此外，因為晴很 早便搬回家與父母同住，長期相處的結果，讓晴並不覺得 使用手語是件怪異的事情（DI01-29）。

藉由不覺得怪異的手語，晴總能與母親「分享快樂的 事情」「（DI01-5）與「好笑的事」（DI01-6），或是描述朋友發生 的趣事（DI02-8），且能「常常跟爸爸聊天」（DI02-15）。親子間 對話的內容，不會侷限在日常簡短的對話，可以談論深入 的話題。

除了母親從小培養兄妹的手語能力之外，晴覺得「父 母願與孩子親近」也是一個親子溝通無窒礙的主因。晴的 父母時常觀察孩子回家時的表情，主動關懷孩子發生的事 情與狀況（DI02-9）。平素，當家人圍坐在客廳時，母親總是 不斷比手語，頻頻與子女展開對話，主動與子女親近，長 久 下 來 ， 晴 與 哥 哥 便 習 慣 親 子 之 間 親 密 的 相 處 模 式

（DI02-10）。誠如晴不斷說明的，因為父母親一直很願意主 動 與 子 女 親 近 。 時 日 一 久 ， 孩 子 也 樂 於 與 父 母 溝 通

（DI02-9）。

相對於雨年幼時與父母溝通的窒礙，我驚訝於晴與父 母在溝通方面的一派輕鬆與自然。猶記得訪談雨時，我們

曾萌生共同的疑惑，即「是因父母完全無法使用口語，才 努力教子女手語，期待親子間能溝通無礙嗎？」從晴的敘 述當中，我憬悟道，聾父母有無口語能力和子女手語能力 優劣與否，皆非親子溝通有無障礙的主因，「父母是否願意 與子女親近」，才是佔決定性的因素！如果父母不願意與子 女親近，即使父母有再好的口語能力，或子女有優良的手 語能力，親子之間亦會存在溝通的問題。

同時身處聾與聽兩個世界同時身處聾與聽兩個世界同時身處聾與聽兩個世界 同時身處聾與聽兩個世界

毫無疑問，晴的手語能力與父母溝通並無窒礙，但畢竟 彼此的生活圈落差太大，父母的朋友均為聾人，而晴的朋 友則全為聽人，且當父母與聾朋友談天說地時，晴和哥哥 會因感到無聊，而從未主動參與（DI03-24）。親子之間雖然 親密，卻始終有著某部份無法交集的世界。

問晴對於同時身處聾與聽兩個世界，有何感受嗎？晴 認為就是不一樣吧！畢竟自己以口語與人溝通，而母親則 仰賴手語做為溝通的媒介，與使用口語相差懸殊。但這樣 的感覺，只有在與母親外出時，被旁人注視的當下，才會 讓晴察覺兩個世界確實存在著差異的界限（DI01-27）。

同時身處聾聽兩個世界，晴「不會覺得有特別的差異，

就是覺得不一樣，嗯。是不會覺得說，嗯怎麼現在在這個世界，欸，

後來出去又在另外一個世界，不會這樣。是覺得，自然而然會覺得說，

欸，我現在就是，會把他們就是分開，會覺得，現在這個地方就是，

我現在就是在比手語，對啊，就是會不一樣的感覺」（DI01-29）。父 母的聾，只是讓晴同時接觸兩個世界，並無造成晴心中的 衝突與困擾。

儘管晴能感受到聾與聽的差異，但只限於「一個會講

話」，另一個「不會講話」；「一個用口語」，另一個「用手 語」；父母的朋友俱為聾人，而自己的朋友全為聽人。晴能 自然而然地將兩個世界分開，且如同她曾陳述過的，手語 對她而言，就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她從不認為使 用手語是件怪異的事（DI01-29）。

在描述同時身處聾與聽兩個世界的感受方面，晴輕描 淡寫的敘述，並未有更深層的刻畫與感受。就像花瓣兒隨 風揚起般，漫天飛舞，那樣雲淡風輕。

以朋友為主要的生活重心以朋友為主要的生活重心以朋友為主要的生活重心 以朋友為主要的生活重心

訪談中，晴時常提及自己的生活圈以朋友、同學為主，

大部份的時間，都與他們共同度過，雖然家人在晴心中也 佔據著重要的角色，但是「家人就只是、只是第二部份啊，我覺 得，算排第二個。都很重要，只是覺得…[家人]不會影響到、不會影 響到多大啊」（DI01-26）。母親對晴而言，「她就是、她就是我媽 媽嘛，然後，就是、就是只是這樣而已」（DI01-27）。於是，因為 已將「家庭」與「朋友」做超完美切割，且將朋友的比重 看得遠較家庭為重，因此晴受父母的影響並不太大。外面 世界對晴的影響，遠大於父母或家庭對晴的影響。

被被被母親被母親母親母親責責責責打打打打

在乍聞晴與父母間的溝通並無語言上的問題，而父母 也十分樂意親近子女時，我天真的以為，在晴的童年時光 中，應總是被溫馨的陽光給映照著。殊不知晴仍有一段背 光的陰鬱過往，那就是「以前是媽媽會動手打人」（DI02-41）。 在母親時常打人的多年之後，晴帶著仍感憤慨的口氣說 著。或許當時晴的母親在「動手打人」之時，並不知曉自 己的這項舉動將在未來隱隱影響著子女與母親間的親子關 係…。

在晴就讀幼稚園到國小的那一段時間，那時晴家尚未 搬到現在的新家，而是住在之前的舊家。住在舊家的晴與 母親同房，而哥哥則與父親住另一間房。與母親同房的晴

（DI02-41），常因半夜睡覺時翻來翻去，「然後踢到我媽媽之類 的」（DI02-42）而「被我媽打」（DI02-42），「被打得要死要活」

（DI02-42），晴忿忿地強調著。

有時當晴被母親打醒後，母親還會「一直叫我罰站在[床 下面]那邊站」（DI02-42）、（DI02-45），甚至威脅晴「你隔天就完 蛋了」（DI02-42）。最離譜的莫過於有時母親晨起如廁時，見 到晴的哥哥，亦會將前晚因晴翻來翻去而惹她生氣的不 快 ， 一 股 腦 兒 地 出 在 哥 哥 的 身 上 ， 用 衣 架 將 哥 哥 打 醒

（DI02-42）！

母親打人時，會「打手心、打手背，然後不然就是打腳」，「冬 天的時候還會打屁股」（DI02-42）。就這樣，從幼稚園到國小，

晴與哥哥就一直因這樣的事情而被母親責打（DI02-43）。

針對自己於睡著之際，因不自覺表現出的翻來覆去之 行為，卻招致母親罰站在床下甚或用衣架責打全身，晴的 感受為「超誇張的」、「我跟我哥哥超怕媽媽」（DI02-42）、「莫名其 妙」、「很不、很不滿！」（DI02-43）、「[覺得]哥哥很、很好，還可以 跟爸爸一起睡，那時候啊氣死了」（DI02-45）、「爸爸比較好啊，對 啊，[媽媽]很恐怖，那時候」（DI02-44）。當時的晴與哥哥「每天 早上起來就覺得完蛋了」（DI02-44），並不停擔心著，「昨天被媽 媽打起來，我今天早上一定會被打（大笑）。就每天早上起來、早上 起來都抱著那個心情耶」（DI02-44）。每天晚上就寢之前，心中 都「很 怕說 又要睡 覺了， 然後 、然後 又要 被踹起來 了（ 苦笑）」

（DI03-3），因而他們總是感到「在家裡比較不愉快」（DI03-3）。

充滿恐懼感的兄妹倆人不曾向疼愛他們的父親傾訴，

因為「我媽媽就說你敢跟他[指爸爸]講，你敢跟阿媽或是爸爸講，

你就完蛋了！」（DI02-43）。無助的兄妹只能選擇繼續隱忍著，

「每次早上起來都好像要那個，好像等著被處罰，那種心情很恐怖」

（DI02-44）。此時的兄妹，就像蝶翼已然受傷的蝴蝶，自空 中無預警地墜落至馬路上，在想奮力起身的同時，又要時 時刻刻擔憂著被身後的車子碾過，遭受到更鉅大的傷害。

鎮日辛勤工作的父親，總是在早上六點半便整裝出門 上班，絲毫未察覺心中的寶貝兒女總流露驚懼的眼神，在 心底發出「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走」（DI02-43）的求援聲響。

在晴小小的心靈裡，「每天早上起來都希望爸爸不要出門，不然 就是…希望爸爸帶我們一起出門」（DI02-44）。然而，父親當然不 可能帶他們出門，所以晴與哥哥「幾乎都被打的份」（DI02-44）。

因為極端恐懼又因睡覺時踢到或干擾到母親而被打，

又不敢告訴父親和其他人，所以年幼的晴也想出了因應措 施，就是「睡在很旁邊」（DI02-44），或是「棉被好像都那種蓋一 半而已（笑）」（DI02-44），連寒冷的冬天也不例外。晴的想法 為：「寧願、寧願遠一點，也不想、不想靠[近]她，對啊，等一下到 時候踢到她又完蛋了」（DI02-44）。

除了因睡覺翻來覆去而被母親用衣架責打之外，母親 更曾運用類似滿清十大酷刑的手法之一「老虎鉗夾[手指頭]」

（DI02-48），來處罰做錯事的兄妹。情況曾經嚴重到「就是 那種[手指頭]裡面會烏青（台語：瘀血的意思）」（DI02-48）。面對 小學同學好奇的詢問，晴也只能無奈的回答「夾到而已」

（DI02-49），不敢吐露真實的情境。

（DI02-49），不敢吐露真實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