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的故事 風的故事 風的故事 風的故事

第三節 第三節

第三節 風的故事 風的故事 風的故事 風的故事

風家中的成員有父親、母親、三位姐姐、風和微風共 計七人。家中五名聽力正常的子女從年幼開始，便因為父

母的聽力近乎全聾，毫無口語能力，因而，風和手足們從 小便知與父母溝通就是得運用手語。

風是一位極富知性的女子。其後與風日漸熟稔的我，

才知風的知性與其曾有的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連，而這 樣的一個歷程，更隱藏了一段罕為人知的自我肯定及自我 價值的追尋…。

與父親不親與父親不親與父親不親 與父親不親

家中的五位子女除了大姐「有給阿媽照顧到」（EI01-24）

之外，其餘的子女皆由父母自力照顧。但年幼的風與手足 們都與母親較為親近，父親因為工作的緣故，常年一個月 在國內，一個月在國外，在家的時間並不長久，因之，風 與手足遇及生活起居方面的問題時，總習慣尋找母親協助

（EI02-35）、（EI04-7）。「[父親]算比較缺席」（EI01-5），只在孩子 做錯事時現身管教。

父親年輕時的個性十分兇惡，脾氣暴躁易怒（EI03-16）、

（EI04-31），非常權威（EI04-7）。小時候只要家中的小孩稍一 犯錯，例如不慎摔破碗（EI03-16）、誤將鞋子穿反，或是兩 隻拖鞋穿不同的顏色（EI04-37）等等，便會遭到父親嚴厲的 管教。關於此點，雨的弟弟--微風亦深表同感：「爸爸很兇，

都會一直打人，像有一次我爸發現我偷錢的時候，甚至把我抓起來 摔，那一次我的手都被他摔斷了」（ErI01）。職是之故，除了父親 常不在家中的因素之外，父親嚴格的管教方式亦成為子女 難以與父親親近的原因。

母親不管母親不管母親不管子女的母親不管子女的子女的子女的內心內心內心內心

由於父親時常不在家，因此常由母親隻手撐起照顧子 女的生活重責，五個子女林林總總的瑣事令母親甚難有額

外的心力關注到孩子的內心世界（EI01-5）。即便是最受母親 疼 愛 的 微 風 ， 母 親 亦 不 曾 關 注 到 他 心 中 的 感 受 與 想 法

（EI01-5），僅是兀自提供微風更多的補習機會，並讓微風學 習較多的東西，如此而已（EI04-49）。這讓風覺得母親給微 風的愛是很表象的，「可能也是滿足上他的物慾」（EI01-5）。

習得不錯的手語能力習得不錯的手語能力習得不錯的手語能力 習得不錯的手語能力

對風家四 姐妹而 言，手 語對她 們是「 自 然 而 然 都 會 」

（EI02-2），姐妹們都能以不錯的手語能力和父母進行溝通，

「因為可能從小看到大，所以就看得懂，沒問題」（EI01-14）。此外，

在母親要外出時，「誰最常被派出公差[協助母親翻譯]，誰就最會 打手語」（EI01-20），「媽媽就是抓老大，跟女生中最小的」（EI02-21）， 風分析道。家中以大姐和風最常被母親抓去出公差，因而 風和大姐的手語能力一直凌駕在二姐和三姐之上。年幼時 尤以大姐最會翻譯，大姐對於手語的敏銳度很高，當看到 一個新事物時，其他的姐妹尚未想到該如何表達時，大姐 已自然而然的開始以手語形容起來（EI02-20）。

母親最常抓大姐出公差的原因為：「大姐是長女，一定跑 不掉」（EI02-21），至若風則是因為風身為家中女生的老么，「比 較會跟媽媽」（EI02-21），因而有較多的機會擔任母親的翻譯。

翻譯帶給風的感受是「很想逃避（笑）。又要叫我去（台語）」

（EI02-25），畢竟「翻譯…好像沒有什麼好康耶（台語：好處之意）

（笑）」（EI02-26）。風真切的道出當時被抓去出公差的感受。

手足中唯獨僅有微風的手語能力較為低落。然而，微 風既身為母親最寵愛的獨子，為何手語能力反而是最低落 的呢？風認為這是因為微風並不想學手語、與父母互動不 多（EI01-14）、較缺乏耐性（EI01-15）、沒有被母親抓去出公 差（EI01-20）等因素所導致。

我曾詢問過微風是否同意上述的看法？微風的想法 為：「耐性…或許也有一點啦」（ErI01-1），但微風覺得自己手語 能力低落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年幼時，他曾很認真地運用手 語與父母溝通，努力的結果，卻換得父母充滿困惑的表情，

令微風感受到強烈的挫敗感，此後便放棄提升手語能力

（ErI01-1）。微風回溯過往的經驗，認為父母無法理解他所 比的手語的原因主要在於：「手語的文法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ErI01-1）。因他不諳自然手語的文法，便以聽人的文法打 手語，才會得到如此挫敗的經驗。

此外，微風尚覺得父母常會透過姐姐來傳達他一些事 情，他認為「這樣的模式也還 ok」（ErI01-1）。於是，「較無耐性」、

「認真比手語卻換得受創的經驗」、和「可以透過姐姐們和 父母溝通」，成為微風手語能力低落的真正原因。

與父母溝通與父母溝通與父母溝通停留在粗淺的表面與父母溝通停留在粗淺的表面停留在粗淺的表面 停留在粗淺的表面

然而，即便風自幼便習得不錯的手語能力，但與父母 的溝通內容大抵不離生活起居上噓寒問暖的話，大都為一 些十分生活化的句子，例如「我要繳錢」、「我吃飽了」等 等（EI01-4），親子間的溝通仍停留在粗淺的表面。當風受到 委曲時，從不曾向父母傾訴，因為即便向父母吐露心事，

父母也無法給予慰藉。風覺得這是手語的限制，它無法像 語言的開導，讓人在「聽了」之後，可以萌生被支持或被 安慰的感受（EI01-4）、（EI04-38）。

風的想法給了我前所未有的衝擊，我一直以為風無法 和父母談心的原因在於風以往的手語能力，尚未到達語詞 運用無礙的程度，然而風卻認為是因手語本身即有其限制 的緣故。這樣的現象著實令我感到訝然不已，因此進一步 追問風對於使用手語和父母溝通的看法。

風回憶道，以前若自己在校和同學大起爭執，讓風甚 感沮喪，想回家向父母傾吐時，卻得先將涉及的人物向父 母介紹一遍，再按事情發展的始末打出，困難便往往由此 衍生而出。

首先，成長時期的風，確實知曉一些手語詞彙的打法，

但並非一個手語詞彙便可符應一個中文的語詞，欲將中文 翻譯為手語時，往往得顧及語言的轉換，畢竟手語和中文 的語法結構不同。「聾人他們的文字是圖片，他們的手語是由圖片 來構成的，所以說他們的都很直接，他不會有那種形容詞」（EI02-5）。 風舉「變態」一詞為例。在手語中，並無「變態」的詞彙，

若一個人的行為令他人感到不舒服，甚至有猥褻的感覺，

在手語的打法是「他很討厭」或「他很色」；若我們感覺某 人「心理變態」，則手語的打法是「他心理有病」。手語就 是如此直接的語言（EI02-4）、（EI02-5）。但這樣的「直接」，

僅有對手語語法知之甚詳的人，才能打出最精準的意義，

並讓聾人瞥見一眼即明其意。這對當時風所具備的手語能 力而言，有其難度存在。

此外，手語的詞彙亦有許多因應社會潮流而出現的新 詞，當風欲向父母傾訴的內容涉及這些新詞時，不僅風不 知 該 如 何 打 出 ， 父 母 可 能 也 不 明 白 這 些 語 詞 的 意 義

（EI02-6）。因為手語的特性，讓風覺得難以向父母描繪她心 中的感受。

由此可以想見，當時的雨若想將事件發生的始末源源 本本地告訴父母，手語能力的受限，可能會讓風省略許多 情節。久而久之，風便習慣不再向父母訴說心情。讓省略 事情不說變成常態（EI02-6）。

因此，即便風自幼即已習得頗佳的手語能力，但因仍 不知如何將許多中文詞轉譯成手語，以及覺得手語的安慰 不如語言的效力，無法令人感到很舒服等因素，讓風覺得 與父母間的溝通仍窒礙難行。

從朋友處補足常識從朋友處補足常識從朋友處補足常識 從朋友處補足常識

就讀小學之後，當同學無意間提及一些語詞，誠如自 助餐、計程車、撞球等，風常不明其意（EI01-2），這讓風感 到「我們可能在[聾]父母那邊得到的，就是感覺上跟聽人那邊還是 有、有差一些」（EI03-25）。常識的不足，是風就讀小學時，最 直接的感受。

這樣的情形直至上了高中的時候，因為遇到了朋友

（EI03-26），令風能不斷學習，且能以快速的速度吸收，彌 補不足的常識（EI05-52）。在此時期，「資料來源所得，並不是 從我的父母來的」（EI03-26），「朋友」成了風獲取訊息的主要 管道。

微風的經歷與風相似，都認同朋友的重要，只是微風 所說的並非常識的補足，而是人格的形塑，風自述道：「年 幼開始，養成我人格最重要的人並非父母或姐姐，而是朋 友，不論是損友抑或是益友」（ErI01-3）。

在風與微風的成長過程中，「朋友」皆是重要他人，而 在常識和人格的層面，朋友的影響力，甚至遠超過父母與 手足。

手足們爭吵不休手足們爭吵不休手足們爭吵不休 手足們爭吵不休

風與三個姐姐的年齡相近，與微風則差距六歲，高中 以前，手足們都十分容易吵架（EI01-4），「很容易不相讓」、「只

要一覺得怎麼樣，就會很容易用吵架的方式去解決」（EI05-35）。手 足間除了吵架之外，也會彼此欺負，例如因為母親的重男 輕女，眾姐妹們都會「吃味」（EI02-33），便常聯合起來欺凌 微 風 。 讓 微 風 曾 於 牆 上 敘 寫 四 位 姐 姐 們 對 待 他 的 惡 行

（EI02-33）。手足間面對彼此的態度並不友善（EI05-35），火 藥味濃郁，爭戟時起。

所幸，這樣的吵架並非「水火不容的那種」（EI05-35），而 是「好像一隻小鬥雞啦（笑）」（EI05-35），只要一感受到被侵犯，

就會開啟戰端，但在偃兵息鼓之後，又會一同玩樂。

被強烈的孤獨感啃噬被強烈的孤獨感啃噬被強烈的孤獨感啃噬 被強烈的孤獨感啃噬

這個時期的風與手足們總習慣待在外頭尋求友情的慰 藉。有時，當風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時，傾刻間，就會被 強烈的孤獨感所啃噬著。甚至在手足們陸續返家之後，也 鮮少和彼此談話，「就是各管各的」（ErI01-7），沒有人可以陪

這個時期的風與手足們總習慣待在外頭尋求友情的慰 藉。有時，當風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時，傾刻間，就會被 強烈的孤獨感所啃噬著。甚至在手足們陸續返家之後，也 鮮少和彼此談話，「就是各管各的」（ErI01-7），沒有人可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