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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台灣青少年成長電影的藝術表現探析

第三節 母題的聚焦

第三節 母題的聚焦

通常我們可以在一部電影之中,找到若干元素反覆出現。這些元素可能與劇情 沒有直接的關聯,但它的反覆出現以及每次出現時的細微變化影射了電影中傳達 的中心思想及主要概念。「通常,我們將這些重複稱為母題(motif)。只要是電影 裡任何有意義重複出現的元素,都可稱為母題。母題可能是物品、顏色、地點、

人物、聲音,或人物的個性,也可以是打光法或攝影機的位置。」35母題必須具有 普遍性,才能跨越文化、跨越題材、為觀眾所理解並帶來感動。「純藝術的作品,

所寫的是一般人的事,所表現的是人生,是不變的人性,具有永恆性、普遍性,

無論甚麼地方、什麼時代的人都能欣賞。」36而透過母題的聚焦讓優秀的電影作品 就像藝術品一樣,得以傳達跨越時空的感動。除此之外母題也是動機,換句話說 就是因果關係。一個角色因為什麼遇到困境,然後他如何解決,然後這個動機會 貫穿整部電影。

林書宇在拍攝《九降風》時,選擇以「棒球」作為母題,不只以棒球場為拍 攝場景,更不時在劇情之中穿插比賽轉播及報導職棒的新聞畫面。這種做法是把

35大衛.鮑德威爾(David Bordwell)、克莉絲汀.湯普遜(Kristin Thompson)著,曾偉禎譯,《電 影藝術形式與風格》(台北:美商麥格羅希爾,2008),頁 79。

36張覺明,《實用電影編劇》,(台北:揚智文化,2008),頁 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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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群眾設定為與他同樣生長年代、背景且熱愛職棒的族群,企圖藉著《九降風》

裡九個角色折射出一幅他所經歷的青春版圖,定義他個人的史觀。然而他所呈現 出來的主題與更多觀眾的青春版圖重疊,因此能獲得更廣泛的認同,從林書宇的 專訪中可以看到這樣的論點:

這部作品的確帶有自傳性成分。我在寫劇本的過程中,先從自己的人生中 挑出想要把它講出來的部分,然後思考它適合拍成甚麼樣的類型片?我又 該如何突破這樣的類型限制、挑戰既定的刻板印象找到屬於自己的容身之 處。我設定「目標觀眾」也一樣,我不需要抓住全台灣、甚至全世界觀眾 的目光,我從我這個世代的觀眾出發,先讓與我同年級的觀眾產生共鳴再 說。37

青少年間的「義氣」也是《九降風》中反覆出現的母題,它呈現的方式包括 劇中主要人物們的集體行動,無論是在球場丟鞋鬧事或是偷偷潛入學校的游泳池,

他們永遠是槍口一致、情義相挺。然而他們所重視的義氣也在種種事件發生後漸 漸變調:先是因為鄭希彥與湯啟進的衝突,大家不再一起聚集在天台;後來則因 鄭希彥車禍昏迷,當他們又在樹下碰頭時湯啟進提議大家一起去醫院探病,林敬 超一句:「幹嘛做甚麼都要一起啊」38徹底瓦解了他們的兄弟之義。關於「義氣」

這個母題的表述除了集體行動外,還有「頂罪」的概念:湯啟進代替招惹到流氓 的鄭希彥被揍;謝志昇頂替陳博助偷車的罪刑。整部電影圍繞在青少年的義氣表 現與瓦解,曾經以為牢不可破的兄弟情誼,卻敵不住真實世界的殘酷考驗,兄弟 一場到頭來還是分道揚鑣,就如同台灣棒球神話一樣,最終只留下幻滅的悵然。

青少年成長的幻滅與惆悵是導演林書宇擅長詮釋的題材,也是《九降風》與

《星空》兩部電影的共同母題。電影《星空》中透過小美在劇末時的獨白,將青 春比喻作夏天,而點出幻滅的主題:

我有一對愛我的爸爸媽媽,雖然他們已經不愛彼此了;我有一群關心我的 同學,雖然他們不見得了解我。看著同學們的背影,我發現他們的夏天才 正要開始,但我的夏天卻提早結束了……十三歲的我們其實非常脆弱,十

37鄭秉泓,《台灣電影愛與死》(台北:書林出版公司,2010),頁 176。

38電影《九降風》(01: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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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的我們其實相當堅強。所以當我們必須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以前,請 溫柔的對待我們。39

《九降風》則透過職棒形象的破滅,平行對照出友誼的崩壞以及消逝的生命,

展現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的幻滅與惆悵。劇中七人的友誼與職棒的局勢緊密呼應,

形成互相交纏的雙線主題:當廖敏雄輝煌的時候,這群少年團結著、呈現一個緊 密群體的形象,隨著職棒賽情而狂熱躁動;當廖敏雄涉嫌打假球時,七人的友情 亦面臨考驗;最終,廖敏雄被停賽,鄭希彥車禍過世、謝志昇因頂罪而被退學,

他們之間的友誼也畫下句點。然而在最後一幕湯啟進放下現實的種種困境,奮力 投出棒球,象徵暴風過後重燃的希望,表示成長過後的青少年終於取得人生的發 球權。全劇中情節的起落都與棒球交織在一起,並藉由棒球反覆呈現幻滅與希望 的母題。

圖表 8 電影《星空》中也透過視覺影像呼應反覆出現的母題—拼圖。拼圖在《星空》中是種具 象徵意義的重要物件,在劇末小美的惡夢中,珍愛的家人朋友像拼圖一樣剝落,展現出家庭關係 的崩壞、失落與小美的無能為力。

電影《星空》中反覆出現的母題是「缺」,電影透過劇情來描述小美看似健全 富足的家庭環境中,缺乏了最重要的靈魂「愛與關懷」,父母的情逝並各自忙碌,

讓小美缺少了家庭的溫暖;而男主角小傑更是生長在缺乏父親的單親家庭。電影 中也運用物品與場景來傳達「缺」的意象,例如:缺了一片的拼圖、爺爺為小美

39電影《星空》(01:2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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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缺一條腿的大象。而爺爺的過世也暗示著,有一些缺陷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小美反覆的尋找,除了找拼圖之外,後半段的劇情則是由小傑作伴,一起尋找爺 爺的小木屋以及找回曾經擁有的回憶與溫暖。小美或許從小屋之中找尋到爺爺留 給她的力量,但仍不敵大自然的力量與自己生理的限制,最終依然必須回到現實,

而一路與她相伴的小傑卻不明原因的缺席了她往後的生活。於是,小美結束一段 探險的歷程,回歸正常生活繼續尋找她缺少的那一部分,直到多年後的法國,她 期盼的溫暖家庭,在媽媽改嫁後以另外一種形式重現,而她也在一間充滿「缺」

的拼圖店找到她失落已久的最後一片拼圖。

《酷馬》全片出現很多「路」的畫面,以道路象徵人生的路途是貫穿劇情的 母題。透過各種場景呈現出的不同道路,恰如其分的訴說了不同角色的際遇與故 事。影片一開始,酷馬騎著單車、駝著一堆物品,辛苦且專注地由低處向上漸漸 騎入畫面。背後的車水馬龍彷彿與他不相干,象徵在人生艱困的路途中,刻苦且 單純的前行。與這個意象呼應酷馬熱愛的路跑運動,單一且直線的前進代表心無 旁鶩的單純;腳下的每一步就如同酷馬的生活,一切都要靠自己腳踏實地、胼手 胝足才能維繫下去。

圖表 9《酷馬》中酷馬騎著單車辛苦走著上坡路,展現出他腳踏實地、耐得住艱苦的性格和命運。

汪語唐在一開始騎乘機車一路狂飆,依靠機器動力象徵她無須為了維繫生活 而辛苦付出,沒有方向的她盲目地追隨同儕,藉由尋求速度、逞凶鬥狠試圖建立 自己存在的價值,逃避充滿否定的家庭環境。在一場意外下,她結束了酷馬平實 單純的生命。透過酷馬的鬼魂,她得以窺見酷馬的人生,這是一條截然不同的道 路。酷馬與汪語唐的人生原本是截然不同的兩條平行線,卻因一件暴力事件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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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交集。他們不僅路途不同,前行的方式也不相同,汪語唐家境富裕以機車代步,

而酷馬出身清寒與媽媽相依為命,以單車與跑步的方式行動,兩人不同的交通工 具,也隱喻兩個人的人生際遇:汪語唐衣食無虞,卻視一切物質享受為理所當然,

不但不懂得感激珍惜還不斷地惹麻煩;相對而言,酷馬為了生存而努力,放學之 後還要幫忙擺攤分擔家計,興趣路跑則符合他腳踏實地的性格。當汪語唐漸漸受 到酷馬的影響後,兩人結伴路跑的畫面便以長鏡頭的方式出現,而每次的路跑當 中,透過爭辯與分享酷馬正一步步的改變汪語唐的想法。

圖表 10《酷馬》中的汪語唐靠著引擎動力狂飆前行,不需靠體力與勞力的付出,也不顧其他用 路人的安危,符合他生活無虞的家境與狂傲自大、目中無人的性格。

在汪語唐與酷馬接觸的過程中,她對於酷馬的價值觀由一開始的懷疑不屑:

汪語唐:「你幹嘛跑馬拉松啊?像我騎車比你們快一百倍吧!」

酷馬:「我們家窮,跑步不用花錢啊!騎車厲害是車子厲害,又不是你厲害。

我跑馬拉松可是我每天一步一步練出來的,這才叫厲害。」40

到漸漸的願意去了解,以至最終理解認同,進而換上運動鞋,以酷馬的方式實踐 人生,代他跑完酷馬無法自己到達終點的旅程。

40電影《酷馬》(00:4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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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表 11 電影《酷馬》中,在有酷馬相伴的短暫路程中,汪語唐開始思考並認同酷馬的價值觀。

酷馬陪伴走過的並不只是路跑訓練的路程,而是一段自己無法走完的人生道路。

《酷馬》的另外一個母題是「傳遞訊息」。這個母題第一次出現在酷馬拜託汪 語唐寫信給教練,傳遞請託教練代為照顧馬媽媽的訊息;第二次出現在酷馬向汪 語唐講解馬拉松的由來,以及自己對父親的回憶:「古希臘的時候,有一個通信兵,

他一個人跑了兩天兩夜,救了他的國家。然後我爸當兵的時候就是通信兵啊!我國 小六年級的時候開始練的嘛,那時候就覺得,國家要是有甚麼緊急事情要交代我

他一個人跑了兩天兩夜,救了他的國家。然後我爸當兵的時候就是通信兵啊!我國 小六年級的時候開始練的嘛,那時候就覺得,國家要是有甚麼緊急事情要交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