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社群的構築與維繫
第三節 潛規則所帶來的模糊與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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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潛規則所帶來的模糊與矛盾
在腐女的同人社群中「尊重」是被強調的價值。前文有提到關係轉變的一個 原因是價值觀的相似，這不僅是延續下去的判斷標準之一，同時也反映了群體對 於「尊重」這個價值的在乎。例如受訪者 W 就提到尊重常常出現在當彼此偏好 的 CP 產生衝突的時候，她們會用踩雷來形容這種狀況。避開對方的「雷點」，通 常會被描述成一種「尊重」以及「禮貌」的行為，這也是群體內被默認的互動禮 儀之一。
比方說我為噗主，就是我為噗主的情況下留言，你明明知道我喜歡 的角色，你還去抨擊他，我自己也有在自介寫說我不能接受這種事情，
請你要有基本的尊重，就是你不要在人家的地盤上撒野（W）。
對於受訪者來說，她們非常在意距離感，在與圈內的人交流時，她們會預先 在心中設下界線，這條界線會因為跟對方的親密度而有所改變，比如受訪者 K 就表示害怕被「越界」，「我身邊比較會畫圖的人，就會比較害怕陌生人，因為他 們常常一個不小心就踩過線，他們就會覺得很害怕（K）。」我以「迂迴」來形容 關係轉變的歷程，就像是個來來回回的互動，我們可以發現，她們會透過各種方 式去觀察對方的界線在哪裡，甚至是一些試探性的方式來測試對方的雷點或者電 波與自己是否相合。
我有透過噗浪去追一些狗社的文手，就是有一些試探性的，可能就 是「欸我覺得你的風評很好，然後我很喜歡你的寫文方式」、「很喜歡你 表現的方式」，當時就是我徹底意識到說，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跟親友 A 那樣，非常的合我們的電波，電波也會有不合的時候，因為那個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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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Yuri!!!onICE》是由日本動畫公司 MAPPA 製作的原創花式滑冰題材電視動畫。自 2016 年 10 月 5 日起播放至同年 12 月 21 日止，全十二集。劇情描述日本花式滑冰運動員勝生勇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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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問題，但她的問題就被群組內同時也喜歡花式溜冰的成員所接受，這兩種話題 都是與《YURI!!! on ICE》作品本身無關的話題，群組雖然有共識不希望三次元的 話題跨入到二次元群組之中，但對此的劃分卻是存在模糊性。
在網路群組中的管理者，在社群內產生衝突時，就成為了最為兩難的角色。
發起群組的人也會自然成為群組的管理員，管理員在群組可能只負責了將新人拉 入群組中，管理員更常是使用「一般成員」這個身份，作為一個作品的同好跟其 他成員進行交流、互動。
管理員其實平常都只是跟我們聊天，他不太有管理，就是特別自己 是個管理者的感覺，不太會（X）。
只有當「違規」這種事情出現時候，像是受訪者 W 所提出因為現實溜冰話 題而引起的紛爭，或者像有成員在洗版57等，管理員才會使用這個身份進行處置。
這時候管理員就會被冀望要是一個公私不分的存在，管理員的雙重身份在此時陷 入了兩難。
筆者注意到，同人社群的規則之所以如此模糊，便是因為它大多的型態都是 只有「社群內」的人才知道潛規則，或者是一些不能夠明說的規則，在 CWT 的 場刊裡，雖然明確寫著會場的禁止以及注意事項，其中一個區塊寫著：「交流互 動時請注意禮貌，彼此尊重。」在這條規則中我們可以看到一種對於「好的」參 與者的形象想像，不要造成他人的困擾被視為基本的禮貌。在攤位前跟攤主互動，
不能佔用到其他人社團的攤位空間，或者殺價、議價、公開批評角色跟作品，都 被明確禁止。當筆者問及這個圈子中的潛規則時，受訪者首先提到的都是存在 Cosplay 的一些規則，群體的規則絕大多數是針對 Cosplay 所設立，譬如像是受訪 者提到 Coser58不能先在外面換好裝，要在場次的範圍內換裝等，或許因為 Coser
57指在短時間內重複發送內容相同，且通常並不具備意義的訊息。
58 指進行 cosplay 的角色扮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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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個圈子中最容易被大眾辨識的存在，群體對於 Coser 行為是否會造成大眾負 面觀感格外敏感。但另外一方面，筆者要問的是，禮貌跟尊重也是一般我們在人 際互動的時候會應該要遵從的社會化法則，為什麼在同人社群中這兩個價值卻是 會被不斷強調的呢？
首先要注意到，這些規則都不是這個圈子發展之處便存在，更不是每個進入 圈子的人一開始就都具備的「常識」。受訪者 D 提到在她參場之初，規則是透過 朋友告訴她才知道：「那時候就規則之類的都是口耳相傳，不會像現在就是說你 去爬一下文就會有人整理這樣（D）。」規則通常是因為當場上出了問題的時候，
才會被圈內所注意、討論。受訪者 D 在過去參加 Only 場時，就曾經發生過因為 未成年買本，而父母向主辦投訴後，現場傳來廣播：「請各位賣 18 禁的、請一定 要檢查購買者的身份證（D）。」她是在這件事情之後，才覺得場上檢查證件這件 事情變成了常態。
有的時候場上出了什麼大事情，大家可能分明一邊罵，可是如果是 看噗浪，大家會一邊想說我們要怎麼避免這個情況再次發生，大家可能 就會做個懶人包，你擺攤的時候可能哪些事情要注意，或是你搭訕時哪 些事情要注意（D）。
對於「尊重」的價值，其實反應了社群對外的一種防禦機制。對於一些會影 響社會觀感的行為，群體內的人認為這無非讓她們也蒙受了一些「腐女就是如此」
的標籤，這也是造成她們困擾的行為，因此她們也會以「社會觀感」作為制定規 則的依據。這點我們可以用群體內對於色情管制的爭議來進行討論。BL 取向的 二次創作中的「肉59」是常見的一種創作內容。受訪者 D 就認為，R18 的大量會 造成外界的負面觀感，應該要有所收斂：
59對於性交行為的一種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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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年場上有很多人本子畫得很 R18 會非常，該怎麼講，該說多嘛，
還是那一整個都是 R18 這樣子，然後就會擔心別人進來會以為一群縱慾 的人在那邊開轟趴的畫面，這幾年都比較沒有看到這種海報了，不然大 家封面就遮起來了，像我們小說也是 R18 全部封起來這樣（D）。
從這些規則中，我們也可以發現群體對於社會觀感相當敏感，群體是透過規 則讓自己擁有「理智」、「好的」的形象。好比群體內對於色情跟版權的討論中，
迷社群之間爭辯價值為何以及理由，群體會使用「觀感」來作為論點。正因為台 灣的同人文化與日本動漫是有一脈相成的關係，媒體常將原本用以貶低動漫迷群 的看法及用語加諸在同人迷群身上，這也引起了同人文化內部的自我規制。
對於色情的管制不只體現在對於出現性愛場面就要貼 18 禁標注的規則上，
也體現在諸如購買十八禁同人本需出示身份證等等，對於同人誌販售會的攤主來 說，這樣做可以避免關於法律上的爭議，這種管制依賴於攤主的自主分級。創作 者也會在刊物上對於一些情愛描寫的內容，在見本60上用貼紙進行馬賽克，或者 直接將有描寫到情愛的頁數黏貼起來，受訪者 D 認為這個已經成為圈內的共識：
「這次出 R18 本，我要把這邊封起來，就是大家變成是一個自覺性去把 R18 本封 起來的狀況（D）。」
十八禁商品的判定並沒有一個標準，自主規範是充滿漏洞的，好比未滿十八 歲的消費者可以借用他人的身份證來購買。也有受訪者認為這樣的色情管制實際 上是限制言論以及創作的自由。過去的噗浪曾經討論過 R18 標籤的問題，也就是 像是涉及暴力、毒品等特殊題材需不需要被明確規定要進行作品標籤。部份創作 們認為一旦創作這些題材而沒有特別標注，是不是就等於了將這種行為視為一種 平常的事情。但像是受訪者 W 就提到，雖然她自己會去進行標注，但她並不會
60見本為在場上販售時可供顧客翻閱閱讀的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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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要求其他創作者也一定要進行標注；受訪者 X 則認為標籤若是太多，有時候 反而會喪失了閱讀的樂趣。
像是之前就有討論過同人有哪些可以寫，哪些不能寫。還有加標籤 的問題，那時候噗浪上面有吵過，可是在噗浪之前，那時候是 R18 標籤 的問題，然後之前 Loffter 有吵過如果你的角色可能有吸毒、家暴，或 者是有那種瘋站街的啊，大家會比較在意這個到底要不要加 tag，那個 時候我都是跟我朋友持不同的想法，因為我個人是覺得是寫這些沒關係，
可是你一定要加一下 tag，至少好歹讓人家知道說他可以決定要不要看 這篇這樣，然後我朋友覺得說 tag 等於限制，就覺得那個線條是一個限 制，好像叫大家不要寫一樣（D）。
我們也可以從無料這個場上常見的交流行為中，發現一些具有灰色空間的
「禮貌」的運作。無料也可能會用「交換」的形式取得，認親同樣以卡片或者零 食等物品交換為常見的狀況。有趣的是，即便今天攤主並未明定要用交換的方式 來換取無料，參與者會在拿取無料的時候，將自己準備的認親禮，或者是一些「慰 勞」名義的小零食等在拿取無料時，一併送給攤主。雖然無料是「免費的」在圈 內並不會有太多的爭議，但怎麼拿取無料卻是存在不同的認定。各種存有差異的 認定，牽涉到圈內對於「禮貌」的看法。
像是有受訪者就認為一次拿走一大疊的無料是無法被接受的行為，受訪者 D 認為一人拿一份是無料的基本規則，對於一次拿取多份無料的狀況，她認為這個
像是有受訪者就認為一次拿走一大疊的無料是無法被接受的行為，受訪者 D 認為一人拿一份是無料的基本規則，對於一次拿取多份無料的狀況，她認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