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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馬來蘇丹時期的錫礦產業與社會衝突

第一節 第一次拿律戰爭

在 1848 年拿律華人社會形成之初,該地人口規模尚小,甚至還是一個鮮為 歐洲人所知的礦區(C.1111:120),在 1852 年前後,義興礦區新卲輦的採礦場

(klian)也只有 11 個337(CO273-5:493),因此礦區的生產資源尚足夠養活土 地上生活的人們。

此外,拿律雖然分作兩個港門,但是在土地尚能夠承載人類活動的時期,兩 個港門之間並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事實上,兩個港門的契約勞工(苦力)在約

337 義興礦場的數量資料是根據 Ung Ah Sin 於 1863 年所提供的口供,他約於 7-8 年前來到拿律,

因此時間點應該落在 1851 年至 1852 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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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或還清債務之後,亲能夠自由地在兩區礦場中找工作。此外,隸屬不却派系的 頭家,也有出現跨港門區開設店鋪,或是合資開辦礦場的案例,只是數量相對少。

然而,在這群先民的耕耘下,拿律錫礦的市場佔有率日漸增加,到了 1855 年前後,這裡已經成為本區域重要的錫礦產區。隨著越來越多商業公司的投資和 人口的移入,拿律地區的土地贍養力開始出現緊張的局面。1862 年,即拿律礦 區開發的第 14 年,這裡終於發生第一次因為生產資源爭奪而爆發的大規模衝突。

壹、水源爭奪:產業環境與國家放任下的社會

第一次拿律戰爭的爆發主要源於生產工具—水源的爭奪,水資源是錫礦生產 過程中不可或缺的生產工具,主要用以淘洗隔沙。根據英籍工程師 Doyle(1879:

13)在拿律的調查表示,產錫過程中若沒有水或水源不足的話,會使耗費大量勞 力所挖掘的隔沙338毫無利用價值,屆時所付出的成本將無法回收。

水源之所以會成為爭奪的對象主要是因為礦區多位在拿律河上游的出山口 處,此區的水量較少(照片 4-1),此一環境若再遇上 7 月份雨量較少的乾季

(Winstedt & Wilkinson,1934:557),水源的分配問題更加嚴峻。除了有限的水 源之外,礦場人們對於水資源的揮霍更是造成水源不足的重要因素,英國參政司 伯治(Birch)於 1874 年 11 月到拿律視察時,亲發現:「I saw abundant proof of it, that the water is wasted very much」(C.1320:92)。339

照片 4-1 拿律河上游的情景

資料來源:2015 年 8 月 23 日攝於太帄湖附近

338 含有錫苗的沙土。

339 雖然 Doyle 和 Birch 的調查都是發生在拿律戰爭之後,但當時仍處於拿律戰爭剛結束不久,

華人的生產技術大多尚未革新,還是維持著拿律戰爭之前的生產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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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上,水源的分配由港門主所主導,而拿律的兩大礦區—卲輦包和新卲輦 的水源都引自却一個流域的源頭。兩個港門由於位置相鄰,一旦礦場數量增加 時,亲會出現水源供不應求的現象。由於礦地和水源的空間定著性,生產者在面 對這禑現象時也無法更換生產地點。340此次爆發水源爭奪的兩大主角是惠州人為 主的義興和增城人為主的海山會,兩者對於此次衝突的詮釋各有不却。

在海山方面,根據海山領袖 Leoh Ung, Chong Mote, Chong A Han, Chin Chit Chong 提供的申訴內容(CO273-5:463-464)表示,有一位名為楊苟(Yang Kew)

341的海山老前輩在本區開設錫礦場,開礦所需的水源係從內陸引入其礦場,這樣 的運作方式維持了許多年。之後,有一名義興成員 Ah Hin(阿興?)也來此區擇 地開礦,阿興開礦的地點尌位在楊苟的水道的沿線,因此楊苟的水道將會經過阿 興的錫礦場。1861 年 5 月,阿興在毫無知會的情況下,阻斷流往楊苟礦場的水 源,使楊苟無法進行採礦作業。楊苟於是自行前往修廆水道,讓水源通往自己的 礦場。但過了不久,水源又再次被阿興的礦場苦力給阻斷。楊苟於是再度前往該 處恢廆本身礦場的水源供應,但這回楊苟亲被阿興及其 10-15 名苦力包圍,並且 毆打倒地至不省人事。此舉被楊苟的苦力查見,於是亲通知海山的礦工。海山礦 工於是開始聚集並拿貣武器,前去為楊苟討回公道,但他們在途中亲被海山的其 他前輩遏止,並吩咐他們把楊苟帶回住處。隨後,楊苟也在的照顧和治療下甦醒。

於此却時,海山領袖們也吩咐底下的苦力勿前往義興處尋仇。但有些海山成 員途經義興礦區,亲被持槍的義興成員扣押,並且詴圖開槍射殺海山成員。在情 急之下,海山成員出於自衛,亲錯手刺死了一名義興成員,其他義興成員見狀亲 紛紛逃入森林中。在場的海山成員於是進入義興成員的房子中,並發現豬隻,他 們將豬隻殺死,將豬肉分食帶走。

之後,義興成員將事情上報義興領袖,兩方領袖於是進行談判,談判結果是 海山對殺人事件必頇賠償 1,000 元,並且為奪卺義興財產賠償 500 元。這筆賠償 金已悉數交給義興領袖。之後,又有義興黨員向領袖投訴財產遭到海山成員洗 劫,雙方於 5 月又發生一次衝突。衝突之後,義興領袖吩咐會眾將陣亡的屍體帶

340 隔沙淘洗成錫米過程失重量大,不敷運輸成本,因此也不會有人將隔沙運送至其他地方淘洗。

341 比對黃存燊(1965:106)所附上的 1872 年海山領袖提交給英國政府的陳述書當中,這位年 長的 Yang Kew 應該尌是海山領袖名單中的「楊苟伯」。楊苟的名字用客家話發音,與 Yang Kew 相却。

147 府的義興領袖之一(C.1111,146-147),將 Ung Kang Shin 與黃存燊(1965:108)的義興領袖名 單比對,他尌是伍庚辰。根據 1862 年的供詞,伍庚辰於 18 年前(1844 年)從中國南來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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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1,000 名海山成員全副武裝,來到新卲輦,搗毀伍庚辰、Ung Bun Chium、Wee Ah Khan、347Tee Ah Tak348、陳阿錫(Chun Ah Sek)349等礦主的礦 場與房子,一些商店也無法倖免,如 Ung Ah Hian350、Klian Sep、Ung Ah Tak351的 商店、木炭商兼菜販 Leong Fat Sin352的房子(CO273-5:499-500)這些房子和店 家的人全屬義興成員,迫使伍庚辰等約 60 名義興成員立即逃進森林以及馬來封

1855 年 Leong Fat Sin(火柴和糧食商)、Ung Kang Seng、Li Fong Fong(豬肉商) 1856 年 Leong Ah Tiam、Yi Ah Tak、Han Lim

149 1857 年 Chun Ah Sek

1858 年 Chin Tai Seng

1859 年 Ung Bun Chium、Li Tek Chong 資料來源:CO273-5:493-501

貳、馬來封地主的放任與行政偏頗

上述這禑情形,已經是礦區社會秩序崩解的表現,兩大港門公司已經無法藉 由協商來解決問題,因此一些人也開始尋求馬來封地主的介入。然而,馬來封地 主 Long Jafaar 和 Ngah Ibrahim 父子都被認為是海山的一員(Mahani Musa,

2003),353行政偏頗,無法保持中立(C.1111:163),除了馬來封地主之外,他 底下的貴族如 Mohamed Taib、Kadir Mydin,都被認為是海山的支持者甚至是會 員(CO273-5:474、485)。此外,馬來行政體系之中也有福建人在內,354不禁 令人聯想到大伯公會—海山—馬來封地主之間的密切關係。馬來封地主的偏頗也 可反映在以下幾項事例當中:

以義興礦主 Chin Ah Kow 為例,他被自己所僱請的海山苦力逐出礦場之後,

亲到哥打請馬來領袖 Tuan Mohamed Syed 協助,Syed 隨他一貣回到他的礦去巡 視後,發現他有 34 bhara 的錫礦不見了,工頭 Wong Chay 回應說已經賣給馬來 封地主 Ngah Ibrahim,但賣的錢也拿不回了。Chin Ah Kow 於是去找 Ngah Ibrahim 和 Ngah Lamat 的代理人(CO273-5:469)Tuan Syed Mohamed Taib,希望能收 回款項,但 Taib 拒絕配合。之後,Ah Kow 看到 30 名海山成員拿著武器往哥打,

於是他去問 Taib,Taib 說他們正前往檳城,拒絕透漏進一步原因(CO273-5:467)。

353 除了英國人和義興公司這麼認為以外,1870 年代曾經遊歷拿律的柔佛馬來貴族 Munshi Ibrahim 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表示:「Enche Ngah Ibrahim was formerly in league with the Hai San secret society, and likewise his father before him, for this society was strong and had numerous members.」(Mohamed Ibrahim Munshi,1975:103)。

354 1865 年,哥打的秤重官有 Che Panda Leman、Che Kulup Mat Ali、Che Itam、Lean Sew。當中 Lean Sew 很可能尌是福建人。按 Lean Sew 應是連氏,根據本研究蒐集太帄各大廟孙(鳳山孝、

大善堂、和善堂、粵東古廟、綏靖伯廟、何以姑廟、古武廟、福德祠)碑文,拿律的連氏幾乎出 現在福建系統的廟(鳳山孝、福德祠、大善堂),共有 4 人;只有 1 人出現在何以姑廟。拿律 20 世紀初的大頭家連乾元也是却孜人(李永球,2003:53)。這點似乎也說明了此時期海山和大伯 公會與馬來封地主的密切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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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海山領袖李觀貴有合股關係的義興領袖李占魁(Li Ah Foy)355在無法卺 回投資股份之後,亲到馬登尋求 Taib 的協助,但 Taib 只是叫他等待,後來李占 魁無法再等,只好選擇逃走。他也控訴 Ngah Lamat 沒有提供協助,只把事情都 推卸給 Taib。Taib 被認為是海山成員,經常站在海山陣營的一邊。看到馬來領袖 都無法給予任何保護,他們只好逃回檳城。除了李占魁之外,控訴被海山成員破 壞水道的 Leong Ah Tiam 也曾經向 Ngah Lamat 投訴,結果無效。

礦主陳阿錫的礦場被搗毀後,亲隨 80 名義興苦力逃至馬登,但他們找不到 任何的馬來領袖。另一名 Yi Ah Sin 逃到馬登後,雖然有找到馬來領袖 Taib,也 向他申訴問題,但 Taib 表示:「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我能做什麼呢?」,Yi Ah Sin 於是逃回檳城。Wu Ah Khun 向 Taib 的投訴雖有得到回應,Taib 答應他會處 理此事,但 Wu Ah Khun 後來並未獲得任何賠償(CO273-5:499、501)。

陳亞九在錫米被海山苦力卺走之後,也到馬登向 Che Abdul Jabar 投訴。Jabar 於是派遣兩名馬來人到他的礦場看孚財物,以防財物被海山成員搬走,但之後卻 不了了之。7 月 20 日,位階較高的 Ngah Lamat356從霹靂357回到拿律,陳亞九再 向他投訴。Ngah Lamat 給了陳亞九他自己和 Syed Mohammad 的印亯,並吩咐陳 亞九回到礦場,並且保證出示印亯之後亲沒有人會再欺負他。然而當陳亞九回到 礦場,苦力們並沒有因此而克制,不僅不承認他的地位,還因為他去向馬來統治 者投訴的緣故,叫他賠償 150 元。他們也殺掉陳亞九的豬隻,並把他綑綁貣來,

揚言殺害他。陳亞九於是出示馬來領袖的印亯,結果無效。海山成員也表示:「你 回馬登的時候,Che Ngah Lamat 已經去了瓜拉江沙,Taib 也不會在,所有的義興 領袖和義興苦力已經離開他們的礦場,那些馬來領袖是不會保護你們的 !」

揚言殺害他。陳亞九於是出示馬來領袖的印亯,結果無效。海山成員也表示:「你 回馬登的時候,Che Ngah Lamat 已經去了瓜拉江沙,Taib 也不會在,所有的義興 領袖和義興苦力已經離開他們的礦場,那些馬來領袖是不會保護你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