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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結論與展望

一、 結論

此一章將對以上四章進行總結,提出《述記》中,如何看待「無境」的論證以及認 知。在窺基的論述中,「無境」這個議題涉及兩個部分:第一,在論證上可以被視為對

「境」的簡單否定;第二,在認知上可以視為對「無境」這一個形上學狀態的認識。

對於《二十論》是否能夠證成「觀念論」的結論,學界向來有不同的意見。筆者認 為原因有三:第一,《二十論》沒有清楚的理由說明外境不可能存在,亦或者不能離識 而有;第二,《二十論》沒有清楚地使用因明的三支論證,來正面成立外境不存在,只 有從個別例子來破斥外境論者;第三,《二十論》缺乏清楚的辯論脈絡與清晰的論敵。

對《二十論》的爭論,追根究底其背後的主因來自唯識學究竟是否為「觀念論」的 辯論,這個論戰在 20 年以前就開始了。筆者將眾多學者的觀點,分為三個論爭的議題:

第一,唯識學派不反對外境存在。早期如 Alex Wayman 便認為唯識並非否定外在世界 的實有性。他舉《二十論》為例,其所提及「三界唯識」的「唯」,是一個限定否定詞

(qualified negation),否定的「範圍」只是局限在「三摩地」(禪定)時。另外又如 Kochumuttom 從世親《二十論》的論證中,歸結不出世親有明確意義地反對外在世界,

反而從世親肯定有他心的角度看來,《二十論》並非觀念論,,而是多元實在論,這個 立場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以「他心」作為論諍的焦點。一直到了當代,「他心」作為一個重要爭論議 題。美國學者 Dan Lusthaus 以「現象學」的角度,重新詮釋《成唯識論》,並主張瑜伽

行派不是形上學意義的觀念論,而是知識論意義下的觀念論,因為瑜伽行派並不反對「他 心」存在。但是他的觀點,引來 Schmithausen 的反駁,他認為《成唯識論》中根本不會 同意他心是獨立於心外的實有物質色法。Butler 則認為從「他心」的角度反對唯識學不 是觀念的理由很不充分,因為觀念論不必然是「獨我論」。

第三,以論證的觀點重新審視「觀念論」立場。如 Birgit Kellner 與 John Taber 提出 以「論證策略」,作為考察世親「觀念論」立場的另一個出發點。他們認為《二十論》

的論證策略可詮釋為「訴諸無知論證」的策略進路,世親正是使用這個知識論的方式來 否定外境,即如果外在世界無法被證明,則最好的解釋就是外在世界不存在。但是不知 道 A 存在與否,如何能夠論證 A 不存在?他們自己的文中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此 他們認為世親將「唯識無境」的證成開放給讀者決定。但是筆者認為這個觀點,不僅無 法將結論導向「觀念論」,也不是一個有效的論證方式。此外,如 Feldman 和 Matilal 則 從論證的理由,否定世親提出論證能夠有效支持「觀念論」立場。他們從 Uddyotakara 的論點出發,認為世親的「夢喻」不能支持我們的世界如夢一樣不實,因為認識到「夢 境無」要建立在醒來的經驗,則認識到「外境無」也要建立在涅槃的經驗上,但後者的 情況不僅不可能,而且不共許。

小結而言,筆者的把論文的重心關注在第三個議題上,並且結合窺基《述記》中偏 向以「因明」論證的色彩,試圖為當代的研究提供一個新的出發點。當窺基試圖為佛學 提供其「方法的規範性」,以尋找理論上回顧到印度知識論的「正統」性191,筆者認為 窺基對於「因明論證」的強調,恰好能回應當代的討論。筆者將要以三個章節回應 Kellner、Taber、Matilal、Feldman 的觀點。

191 Wei Jen, Teng, 2011, P.163.

針對以上問題意識,筆者在第二章針對 Kellner 和 Taber 的觀點,試圖檢討對於外境

「非知覺」是否能夠用來否定外境。這個議題分為兩個主要部分:第一,對於「不可得」

論證「不存在」在「量論」上的概念史發展。第二,檢討 Kellner 和 Taber 以「訴諸無知 論證策略」的方式詮釋《二十論》。

筆者贊同他們的詮釋,他們認為整部《二十論》都在否定外境,原則上採取知識論 的角度否定「外境」。但是筆者認為問題在於,他們並不認為世親已經將這個論證,從 邏輯的角度來成立三支論式。因為他們認為世親尚未將「非知覺」當作是一個論證的理 由。但是從窺基的觀點,可以修正他們對於世親的解讀。窺基認為世親早就以「非知覺」

作為正因,建立為三支論式,即以「不可取」(agrahanāt)作為論證理由。

此外窺基進一步指出《二十論》中以「量」來判定認識對象的存在與否,這是世親 與論敵的普遍共識,因此如果「量」不能認識到該對象,則該對象是不存在的。因此,

對「無境」的理解需要建立在「量」的檢驗上,而不是未經知識檢驗「無知」。從窺基 對於世親的詮釋,同時也可以反省當代學者意在區分「形上學觀念論」與「知識論觀念 論」的意義。筆者認為「知識論」和「形上學」的區分在窺基的解讀中,不是皆然互不 干涉的兩回事。

以上說明「無境」來自於對境的否定,但是我們是否能夠對「無境」有所認知呢?

在第三章筆者藉著「夢喻」的論證,區分認識「無境」的兩種方式:「真覺」與「少知」。

這一章目主要的方法是透過窺基重構「夢喻」的論證,重新反省夢喻對於論證「無境」

的有效性以及回應當代學者的批評。當代學者如 Matilal 與 Feldman 都站在 Uddyotakara 的觀點下,批評「夢喻」理論不能推論出醒來的世界也是「無(外)境」的狀態。

但是 Feldman 認為「夢喻」不是一個有效論證。他把 Uddyotakara 的論證做如下修 正:

(P(2)如果一個人 S 知道對 X 的認知是幻覺,那麼 S 一定知道,某些 事物 Y 是真實的認知。

他認為在幻覺中的人無法聲稱自己有非幻覺的經驗;而聲稱自己認知到「自己在幻 覺中」,一定代表有「非幻覺的經驗」作為判斷標準。因此,如果要主張外在世界的事 物都是不實的,那麼必然要預設「涅槃」的經驗作為根據,就如對於夢境的認知要建立 在醒來的經驗一樣。這個論證稱作為「寄生論證」,簡單而言就是「假必依實」的論證 原則。筆者認為這個問題在窺基的文本中也已經被意識到了。《述記》中窺基指出反對 者的立場:如果夢與醒的世界都一樣,那麼知道夢的世界不存在,則必然知道醒的世界 不存在。但是敵論者認為夢與醒的不同,正好說明這兩個世界的狀態必然也是不一樣的。

如果境是不存在的,為何一般人不是自明地認知這個事實?並且只侷限在夢境的認知 上?可見必要預設實境作為夢境的判斷基礎,因此仍然是建立在假必依實的立場上。

窺基並不反對這樣的區分,但是「夢」與「醒」的區分並不是類比「幻覺」經驗與

「真實」經驗。他認為在夢境中人不能合理宣稱夢中世界不存在,對清醒的人而言,也 不能主張醒來的世界不存在。那問題出現了:「無境」豈不就是空談?恰恰相反,窺基 區分了對於「無境」兩種意義的認知:(1)真覺與(2)少知。即凡夫在還沒有獲得「真 覺」下,不能主張真正認知到「無境」。而是可以透過「比量」、「聖言量」有侷限地 認知。因此,回應 Feldman 的論證,認知到醒來的世界是不真實的,並不需要透過建立 在「涅槃」的觀點上,而是可以建立在「少知」上,根本不會犯 Feldman 的批評。對於 窺基來說,更好的版本是:

類比 認知到的內容

醒來的經驗 推論(少知)夢中的外在世界不存在 聞教的經驗 推論(少知)生死之識的外在世界不存在

針對「無境」的議題,雖然世親主張:沒有獲得「真覺」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窺 基在詮釋下世親並沒有否定「比量」與「聖言量」某個程度上能夠有限度地認知「無境」。

但是窺基並沒有去挑戰假必依實的觀點,只是對於「實」,唯識學派與實在論者的理解 不同。窺基認為要認知到什麼是境的實相,需要建立在「真覺」上。

延續著上述的觀點,筆者在第四章繼續追問「真覺」的意義。在討論真覺對於「無 境」的認知前,筆者首先關注對於「無」的認知方式。在第一節,首先筆者關注不同部 派對於「無」的討論。對於說一切有部而言,不存在的對象不可以被認知,而無常、無 我則是以言詮的方式被掌握。這個觀點和姚治華在分析唯識學派的立場是一致的。就唯 識學派而言,姚治華指出對於「無」的認知是意識以概念化的方式認知的對象,因此,

如「無常、無我」只能是「共相」(sāmānyalakṣaṇa),或者是概念分別(parikalpa)的 認知。

就第二點而言,是延續以上的觀點,將對於「無」的認識鎖定在「無境」的議題上。

從唯識立場而言,「外境」是有情帶著「遍計所執性」的認知結果,但是「遍計所執」

是不存在的,因此要如何認知到「遍計所執性」不存在,就和解脫學的立場息息相關。

如果不存在的遍計所執能夠直接被認識,則它便不會是「不存在」的。為了避免這個問 題,窺基引用大量論證來說明「無」的知識,不是來自於直接認識,而是推論的認知。

所以窺基主張:並不是沒有直接知道「無」,就不叫做聖人的智慧。但是聖人究竟以什

麼方式認識到「無境」呢?世親認為是「真覺」。但是窺基認為世親文中「真覺」的內 容,事實上仍可以分為兩種意義的智慧:「無分別智」和「後得智」,只有後者建立在

「盡所有性」的認識功能上,才能窮盡一切存在而帶有分別地認知「一切境非實」。建 立在這個智慧的功能下,才能合理宣稱「無境」作為一個普遍性命題。但這個認知是介 於現、比之間,是在經過現量無分別的認知後,接著比量認知到的結果,不同於凡夫的 比量認知。

總結來說,筆者主張對終極意義的「無境」的認知,需要建立在解脫論的系統上,

而且只有「後得智」才能夠從積極正面的意義上認知「無境」。藉此,我們可以回過頭

而且只有「後得智」才能夠從積極正面的意義上認知「無境」。藉此,我們可以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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