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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文心雕龍》創作論比較

第三章 〈寫作歷程〉理論與《文心雕龍》創作論比較

第三節 與《文心雕龍》創作論比較

劉勰總結歷代的創作經驗,發揚過去的優良傳統,建立自己的理論體系,和 寫作歷程相比,他所整理的資料、所接觸的個案、所看到的面向是很複雜的。本 節若以創作論二十篇為本而比較,較為枝節龐雜,故本文以寫作歷程的四個面向 和創作論做比較,較為一目了然。以寫作歷程四個面向為比較,與創作論相比,

寫作歷程未有論述的部份,就是創作論的特出之處,於本節之後做詳細論述。

一、 長期記憶 在〈神思〉篇中

故思理為妙,神與物遊。神居胸臆,而志氣統其關鍵;物沿耳目,而辭令 管其樞機。樞機方通,則物無隱貌;關鍵將塞,則神有遯心。

創作前的文思醞釀,有賴於神思的運作,對於長期記憶的訓練,神思又更進 一步的說明如何從生活中觀察。

所謂物沿耳目,意象沿耳目而進於心,意象既沿耳目進於心,為心所感而體 會為美,則轉而落實為寫作而言,作最適當的表達,由此可知文辭文采之重要。

平時的寫作訓練,除了多觀察、多閱讀,修辭的訓練也是寫作教育的一環,故曰

「辭令管其樞機」。

如何充實長期記憶,寫作歷程理論說的並不夠完備。劉勰認為「積學以儲寶,

酌理以富才,研閱以窮照」,經過積學、酌理、研閱,也就是將學問、理論、經 歷三者結合起來,累積了豐富的素材,就有利於醞釀文思,發為文辭。

二、 計劃階段

何謂附會?謂總文理,統首尾,定與奪,合涯際,彌綸一篇,使雜而不越 者。若築室之須基構,裁衣之待縫緝矣。〈附會〉

計畫階段為:產生文思、組織意念、目標設定。如何設定、如何產生、如何 組織,《文心雕龍‧附會》則有較深入的解釋。文之為意,多則千絲萬縷,少則 二三旨,若眾意並立,各自為義,則不足以成文。所以文章意旨在計劃階段須有 首尾,尤須有統整之道,使其篇體完整,文意義脈貫注,而首尾圓合。

文意的組織安排,必在某一範圍內行之,也就是在某一綱領的統攝下行之。

陳拱云:

文之為意,若太單調,則不得言錯雜,難免貧乏;若太繁複,則易踰越,

則成滋蔓。故言文意構造,須施以彌綸之功,令全篇錯雜而不踰越。蓋能

錯雜,則全篇有其豐富性;能不踰越,則不失其單純性、統一性。既豐富 而又單純或統一,則構組文意之功,則可以無遺憾矣。61

又曰:

夫才量學文,宜正體製:必以情志為神明,事義為骨髓,辭采為肌膚,宮 商為聲氣。〈附會〉

初學者應先正其文體,在計劃階段應先考量文體的裁定。文體是中文系統的 寫作特色,在〈定勢〉篇提到:「因情立體,即體成勢」,文章各類文體各有自然 之勢。寫作計畫的基礎,是以情志為根基,所謂以情志為神明。劉勰認為情志,

或情性、才性是創作的精神本源,沒有感人的情,則無法寫出動人的文章,這樣 的論點又比認知心理學更積極,不僅要能寫,而且在題材的篩選上要先能過濾。

事,指寫入文中之事,即由題材組成之內容。而題材入文,必經組織、構造,

否則即不能入文。題材一經組織構造,則成為文之內容。義,謂意義之義,及文 中所具有的意義。在醞釀期的計畫階段,要能揀選有意義的內容,始能入文。

〈附會〉講寫作計畫講的更全面,提到情志、事義、辭采、宮商以及品藻、

獻替,從總綱領到分首尾,到修改,「原始要終」作全面考慮,所以說:「附會者,

謂總文理,統首尾,定與奪,合涯際,彌綸一篇,使雜而不越者也。」

總文理,兼指附辭會義說,主要是「整派者依源,理枝者循幹」。整派理枝 就是考慮分章是否恰當;依源循幹,就是看各章的含意,是否章章合於全篇的主 旨,而不是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一篇不論分成多少章,每章都必須符合用來表達 主旨,這才是「萬塗同歸,百慮一致」。附會的主要工作,就是要使各章的含意 都用來表達主旨。經過這樣的安排,那麼群言雖多,也就不會紊亂了。

三、 轉譯階段

下筆為文,並不是順利的過程,或苦於內容貧乏、或傷於文辭雜亂,在轉譯 階段,寫作者應掌握「博而能一」的原則下筆為文,而不致文意雜亂。

是以臨篇綴慮,必有二患:理鬱者苦貧,辭溺者傷亂。然則博見為饋貧之 糧,貫一為理亂之藥。博而能一,亦有助乎心力矣。〈神思〉

轉譯階段是將寫作者的計畫行諸文字,然則「意授於思,言授於意,密則無 際,疏則千里。」劉勰不僅將轉譯階段的任務說明詳盡,也書寫出轉譯階段並非 流暢的過程。

方其搦翰,氣倍辭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何則?意翻空而易奇,言徵 實而難巧也。是以意授於思,言授於意,密則無際,疏則千里。或理在方 寸,而求之域表;或義在咫尺,而思隔山河。是以秉心養術,無務苦慮;

含章司契,不必勞情也。

這牽涉到哲學的問題,「思」、「意」、「言」三者能否溝通一致,這又比西方 的寫作歷程更為深入。如果以「物沿耳目,而辭令管其樞機,樞機方通,則物無 隱貌」來解釋劉勰對「思」、「意」、「言」的關係,可以推論劉勰是認為三者可以 溝通一致的。「密則無際」是「思」、「意」、「言」三者的正常狀態而言。「疏則千 里」是就「思」、「意」、「言」三者的反常狀態而言。劉勰用「思」(情志)-「意」

(意象)-「言」(文辭)來預示他後來提出的三準說,說明「設情以位體」-

「酌事以取類」-「撮辭以舉要」的三個步驟。照劉勰的說法,寫作者如果能夠 在寫作歷程中遵循「設情以位體」-「酌事以取類」-「撮辭以舉要」的正常步 驟,就可以使「思」、「意」、「言」三者密則無際,反之就會出現疏則千里的反常 現象了。

〈神思〉篇是《文心雕龍》創作論的總綱,幾乎涵蓋了創作論以下各篇的重 要論點。前者預示了後者,後者進一步解釋了前者。以范文瀾的圖例(圖 2-1-2)

為例,可以闡明〈神思〉篇是創作論總綱的體系。

辭采為肌膚,宮商為聲氣。肌膚、聲氣,以人體之喻文辭、文采,視文章為 一生命體,也是劉勰的獨特見解。修辭是中國文學的一大特色,劉勰提出四大修 辭技巧:「比興、夸飾、事類、隱秀」,詳見第二章。

中國字為一表意方塊文字,不同於西文之表音文字,行文的抑揚頓錯,也關 乎文章的成功與否。

〈聲律〉篇云:

夫音律所始,本於人聲者也。……故言語者,文章關鍵,神明樞機,吐納 律呂,唇吻而已。

以筆者之教學經驗為例,學生不熟悉標點符號,往往數句連篇,而無句讀,

以劉勰之說「本於人聲者也」,令學生朗誦一次,可明其文章句讀,使文章通順。

四、 回顧階段

中文系統不同於西文的表音文字,因此寫作歷程的回顧階段在中文系統中,

最大的差異即是對於「字」的基本檢視,力有未逮。因此本節中以創作論中對於

「字」、「句」、「章」、「篇」的論述為本。

如何檢視修改文章,創作論所論述的內容,較合乎中文系統。劉勰於〈鎔裁〉、

〈章句〉篇提及內容:

(一)就字句段落:

〈章句〉篇就創作立場,言遣句、裁章之術。

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積句而成章,積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無疵 也;章之明靡,句無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末從,知一而萬 畢矣。

字為句之本,句為章之本,章為篇之本。〈章句〉篇就此著眼,關於文章構 造的基本檢視由最小的單位「字」。之後句之安排,最好不要顛倒;章的段落,

也要有其秩序,所謂「搜句忌於顛倒,裁章貴於順序」。

〈章句〉是從寫作角度來考慮分段和造句。分段由全篇的命意來決定,按照 命意確定提綱,按照提綱來分段,這就是「宅情曰章」,根據情理分成段落,將 情理安頓在各章裡。「位言曰句」,是把表達段落大意的話按照語氣分成若干句。

因此,分章,在於「明情」、「總義」,根據內容命意來定。「章總一義」,一段有 一個段落大意,要把這個大意說周全才成一章。句子是連起來表達段落大意的,

「待相接以為用」。分章合句,主要在「控引情理,送迎際會」,按照情理來做安

排,或控或引,或送或迎,「理資配主」,配合全篇主旨,或抓住或放開,這就是 分章說。按照各章情調、語調或緩或急,就合句說。

(二)就謀篇而言

規範本體謂之鎔,剪截浮詞謂之裁。裁則蕪穢不生,鎔則綱領昭暢。譬繩 墨之審分,斧斤之斲削矣。〈鎔裁〉

規範偏長,本作文命意或結構之一術。文章有立意,必本於情性,也有賴於 題材而體現之。題材所以構成篇章的內容,而文意則憑此內容以彰顯。所以作文 的命意,率多於某種內容之一定範圍內行之,過此以往,則成駢枝,必在斲削之 列,此謂之「鎔」,也就是結構之術。

至於裁,剪截浮辭,文章之有文辭,所以表意也。辭必取決於意(形式必取 決於內容),有意始有辭。故辭不得徒辭,必須循文意而敷辭。循意以敷辭,其 事有三:一為辭稱其意,二為辭不達意,三為辭溢於意。前者為佳,二、三者則 為裁之用。

〈情采〉裡說:「設模以位理,擬地以置心。」理和心指的是情理和命意。〈鎔 裁〉裡接著講:「情理設位,文采行乎其中。」鎔指練意,承情理說;裁指練辭,

承文采說。根據情理來謀篇佈局,文采就在其中了。按照氣質的剛柔來建立創作 的根本要求,適應時代的演變來求變通。建立根本要求在於選擇體制。命意有的 偏枯,有的多餘。適應時代沒有定規,文辭有的苦繁,有的嫌雜。關鍵所在,在 於做好鎔意、裁辭工作;要糾正情理上的缺點,改正文辭上的毛病。根據剛柔的 根本要求選擇體材使內容合於規範的叫「鎔意」,刪去浮詞剩句的叫「裁辭」。經 過裁辭,文辭不再拖沓冗長,經過鎔意,全篇的綱領明白曉暢。

比起寫作歷程理論的回顧階段,談寫作的修改,劉勰在〈鎔裁〉及〈章句〉

中的討論,更實際的舉出修改歷程的標準。〈總術〉篇云:「是以執術馭篇,似善

中的討論,更實際的舉出修改歷程的標準。〈總術〉篇云:「是以執術馭篇,似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