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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視有視無的熱血

一、視差而無奈

國小就喜愛跑步的台灣阿甘,每當放學鐘聲響起那一刻,就是他動身前往操場的 時候,吆喝聲與加油聲此起彼落,再加上快步掃過的微風以及塵土飛揚之景,他浸淫 在感受永和國小田徑隊的練習氣氛中。

小時候都是自己看別人跑,我就坐在操場旁邊看田徑隊練習,永和國小 教練就帶著學生練習,我在旁邊看他們怎麼操練。 (2013.4.3 台灣阿甘)

為了能看得更清楚校隊練習狀況,台灣阿甘會穿梭在跑道內外側,找到最佳視 野。他最喜歡觀賞田徑隊員進行六十公尺短跑,在短時間內手腳快速擺動,激盪出他 對跑步的渴望,但是模糊視窗僅能讓他抓到幾秒閃過眼前的掠影。

我都在跑道旁邊,一個在外面 (動作:用手比出操場的跑道外側),有時候 會在裡面,有時我就從這邊跑過去又從那邊跑到對面過去,因為視力不能 看得很遠,那個時候小學能夠看到 (省略:其他人跑) 六十公尺的那種速

度。但只能遠遠看到一個人跑過去,比較沒辦法看到細部動作。 (2013.4.3 台灣阿甘)

在享受田徑隊競速身影之餘,台灣阿甘偶爾也會追跑在校隊同學後面,由於自知 跟不上男同學速度,他會以追逐女生為目標。

我想說我跟男生跑我可能會輸,我就來跟女生跑。前面我還追得上,後 面就追不上。(2013.4.3 台灣阿甘)

受限於視野較窄小,台灣阿甘在跑步常常會不小心與他人擦撞,甚至因為腳不小心 勾到別人,雙雙摔成一團,這也讓他常常因為前面有其他跑者而不敢超過。因此,當跑 道比較沒有人或清空時,他才敢放心跑到操場上。

人多會比較困難,因為人多,我要從旁邊超,左右邊都是人,我又不敢快,

我怕勾到別人或是別人勾到我。如果通常跑步快,如果看的到,一看就可 以超過去了,但是我沒辦法看到旁邊的人,因為我旁邊沒有甚麼視野,所 以左右邊也會撞到,或者我也會撞到別人。(2013.4.3 台灣阿甘)

除了學校操場,福和橋下河濱公園是台灣阿甘的運動樂園,宛如嘉年華一般,有人 打球、有人跑步,熱鬧氣氛縈繞其中。在那裡,人多時候少不了台灣阿甘,天氣作壞時,

他也不會缺席。

有時候跑去永和福和橋底下河濱公園……假日或風雨大的時候、人比較少 的時候我會去跑,我不會因為人少我就覺得孤單寂寞,我也不會因為人多 就怎麼樣!我覺得大家都來玩,有的人跑步、有的人打球阿、有的人散步 阿,就在福和橋底下感覺不錯。(2013.4.3 台灣阿甘)

小學時,由於對時間掌握不清楚,台灣阿甘總是在曙光乍現就會跑到學校,學校 遊樂設施是他的玩伴,就連假日亦復如此。

因為我看不到時間嘛!牆壁上面的時間我都看不到,只要天亮我就趕快 跑去學校,去玩操場阿!溜滑梯啊!盪鞦韆啊!爬欄杆阿!或者在操場 上跑一跑,幾乎放假也都去,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2013.4.3 台灣阿甘)

看到別人在打籃球,台灣阿甘也躍躍欲試。籃球運動刺激好玩基本要素是對戰兩 隊要實力相當且節奏快速緊張,視力不好的他,既不能掌握與籃框正確距離、需要隊 友提醒球所在方向、傳球敵我不分、漏接狀況接二連三發生,對大多數小學生而言,

誰都不願意遇到害群之馬而影響大家比賽興致,幾次後,同學就拒絕了他一同參與。

有人在丟籃球的時候,我那時候籃框還可以近的看,我大概丟進去了,有 的丟不到,籃球如果丟到地上,我就會去聽那個聲音,沒有在地上我就看 不到,有時候看不到球我請別人幫我看,看是往跑哪裡去。打到籃框比較 看的到,因為籃框是白色的,深顏色比較看不到,淺色的比較清楚。……

他們都覺得我接不到球,有時候球沒接好就打到我頭,我有時候丟球沒辦 法很順,因為別人會跑來跑去,我以為他跑過來,結果他跑另一邊。我要 去丟球又來不及,別人又會來跟我搶球,所以變成說我就會亂 K。所以很 多同學叫我不要去玩,因為每一次都玩得沒意思,球丟的方向都不對。

(2013.4.3 台灣阿甘)

只要是團體運動,台灣阿甘都不容易與其他同學融入,躲避球也有類似的情況發 生,常常會不小打到自己人。

我玩躲避球每一次都亂 K,都 K 到自己人,對方的人我都 K 不到。

(2013.4.3 台灣阿甘)

對於同學反應,台灣阿甘感到無奈與難過,但他不會將此告訴家人,通常都是一 個人默默承受。

通常我們家人這種事情比較不會去講。 (2013.4.3 台灣阿甘)

二、體操夢

轉著頭只為了看得更清楚,模糊身影翻舞著,另一邊,有人雙手繞在桿上旋轉、

有人奮力躍起在空中變化姿勢。一天早晨,中和國中體操館一如往常地進行練習,今 天多了一位觀眾,台灣阿甘痴痴地望著,好奇心作祟影響下,片晌後,緩緩走向體操 教練並表明參加體操隊意願,教練拿出報名表,堅定目光並回說期待明天體操隊會多 一位新隊員,隔天隨即報到的他,替自己爭取了一個新身分-體操隊員,體操運動很 重視柔軟度,碰巧這是他的罩門,第一天拉筋就吃了不少苦頭,哀號聲音不絕於耳。

對視力不好的他來說,靜態伸展運動還不至於受太大影響,但是需要倚賴視覺的體操 動作可就沒那麼簡單,例如跳箱動作需要用雙手支撐箱子帶動全身越過箱子,尤其支 撐位置與雙腳張開柔軟度是關鍵,

當我要做跳箱動作……還是要用視力,我沒辦法用手去碰觸到,由於跳箱 要跳快,然後腳要快,然後我的腳又不是那麼柔軟。……比較高一點的我 就不敢,動作有很多嘛!但是要整個很順利地跳過去,其實那真的要視力

(省略:很好) 啦!你手擺的位置,你跳的位置如果跳不對,可能會歪掉,

有的時候甚至坐在跳箱上面。 (2013.4.3 台灣阿甘)

即使膽大過人,雙槓、單槓與地板動作等等都需要良好視力才能確保動作安全性,

甚至有一次練習空翻時頭先著地,嚇得他之後對該動作更顯害怕與恐懼。台灣阿甘認為 一位好的體操選手除了需要勇氣、智力,最重要的是視力。

……就像單槓阿,我就玩勾阿、旋轉阿,但是要我整個雙手擺上去啊,最

重要的視力阿!因為我看不到整個視野,但是我很大膽,倒立轉身阿,單 槓轉身,大迴旋阿,往前迴旋後又往後迴旋,除了勇氣,還要智力,那些 要視力阿!最重要是要有視力阿!……還好是頭已經過去了,萬一頭沒過 去,整個打在地上,就像丟一個炸彈爆炸。就是那次之後,我就跟教練說 我就不敢再玩空翻,有翻也只有翻一圈,我不可能翻兩圈。 (2013.4.3 台 灣阿甘)

同學們也曾在練習跳箱時嬉鬧釀成手臂脫臼悲劇,像這樣危險事蹟至今台灣阿甘 還歷歷在目。

曾經有個同學跳到手脫臼,他是因為有同學躲在跳箱後面的下面,他正 要跳下來被嚇到,結果手就軟掉,一邊的手就脫臼了。 (2013.4.3 台灣阿 甘)

幾次有驚無險體驗後,台灣阿甘深知由於自己視力問題,不易在體操運動獲得好 成績,又擔心萬一發生意外,家人會因此難過,學校教師也需要承擔責任,不想面對 此悲劇,考量各種因素後而離開體操隊。

玩到最後我承認視力有障礙,我不能玩到最後出問題了,讓教練團或者 學校去承受責任。 (2013.4.3 台灣阿甘)

三、代班出征

國二那年,一年一度學校運動會,班上公認跑步王的台灣阿甘當然是被推派對象 之一。每天都有慢跑習慣的他從多項競賽項目中挑選了一千五百公尺,此挑戰更強化 他的跑步企圖心,每天都要跑個十來圈。

各班推選一位,國二的時候,因為同學都知道我視力不好,但是看到我

跑來跑去。後來我大概練了一個多月,我幾乎每個早上我跑了個十圈、

十五圈,我都一大早去。 (2013.5.21 台灣阿甘)

耳聞隔壁班有一位實力堅強的韓裔華僑,班上同學又十分看好,為了不負眾望,

台灣阿甘不斷練習,期待能在比賽中獨占鰲頭。比賽當天,他在起跑後以驚人速度超 越其他同學,隨著班上同學吶喊加油聲越大,步伐亦不自覺越來越大,掠過的風似乎 也在為他喝采。一千五百公尺徑賽若換算兩百公尺操場需要完成七圈半,台灣阿甘在 超越其他競爭對手兩圈後的短暫欣喜,小腿卻起了反應讓他突然倒地。

那天要跑七圈半,結果我就衝出去,大家看我衝得好快,我贏了兩圈 了,我那個時候想說後面怎麼沒有接上,是不是我太強了,結果體力突 然有點狀況,小腿整個緊繃,整個脹痛、有麻的感覺,很難過、疼痛,

我就坐下來蹲下來。後來不行就整個躺下去。 (2013.5.21 台灣阿甘)

眼看其他同學陸續從後頭追上來,一圈、二圈……,直到廣播韓國選手得獎,身 體貼地的台灣阿甘,難過的汗水滴落在跑道上,即使太陽再大,也蒸散不了氣餒與失 望。難掩落寞一跛一跛走回教室,同學一旁耳語不斷,傳到耳裡竟是同學們後悔當初 推派的決定。

早知道不要推你啦,推別人啦! (2013.5.21 台灣阿甘)

從這次經驗後,台灣阿甘檢討失敗原因,發現跑步不是只要用力向前衝就能到達 終點,需要策略與經驗。

後來我回想這件事情,我沒有用智慧練習。 (2013.5.21 台灣阿甘)

四、視差的插曲-黑白鞋

面臨國中畢業後的去從,經家庭會議後,台灣阿甘開始新莊盲人重建院 (以下簡 稱重建院) 生活,學校校舍是老舊四合院,在天氣好又沒人的情況下,他就會把學校 當作運動場一樣運動。

我是等到天氣比較好,比較沒有同學的時候,我們學校是四合院,我就 會跑跑跑 (動作:用手比ㄇ字型)。自己會去跑校園,校園大概三百公尺 左右,校園內我都是自己跑。 (2013.5.21 台灣阿甘)

重建院中有幾位老師在周末時會相約慢跑,台灣阿甘成為一行人中唯一學生,跑 步路線從學校出發、經過泰山,最後從輔大回來,即使後來老師沒有同行,他依然維

重建院中有幾位老師在周末時會相約慢跑,台灣阿甘成為一行人中唯一學生,跑 步路線從學校出發、經過泰山,最後從輔大回來,即使後來老師沒有同行,他依然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