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這份研究以臺灣地區國語的句法歧義句作為語料，探討臺灣地區國語中句法 界限與相關聲學線索之間的關係。

在一開始的前測實驗，我們發現即使是同一類型歧義句，詞彙的不同會有不 同的解讀偏好。雖然替換詞彙是為了平均使用國語中的四種聲調，但在這邊「解 讀為較強界限」或「解讀為較弱界限」並沒有偏好哪一種聲調。真正影響解讀偏 好的因素，應該是詞頻以及該詞彙與歧義句的整體搭配。舉例來說，類型七的tone 4 偏好解釋為「這種事*變成了中國人共同的歷史回憶」而非「這種事變*成了中 國人共同的歷史回憶」，因為「這種事」會比「這種事變」在日常生活中更常使 用。然而仍然有一些句子其解釋偏好是我們無法解釋的，例如類型三的tone 1 偏 好解釋為「緊張的律師*和張先生」而非「緊張的*律師和張先生」；「張先生」

並不是一個罕見的詞彙，「緊張的律師」也非固定用法。因此受試者解讀句子的

偏好並非僅受單一因素決定，應該還有其他因素，值得後續探討。

在聲學分析方面，由於此研究以聲調語言為語料，因此關心不同聲調是否在 聲學線索上會有差異。初步分析停頓與三項聲學線索時，每個聲調都經過獨立分 析，但無論在停頓或三項聲學線索上，皆未發現其於特定聲調有不同的體現方 式，例如 tone 3 有較長的句尾延長現象、tone 4 的跨界限基頻重設範圍較大等，

因此後續分析才將4種聲調合併畫圖以及進行統計。就此實驗來說，當界限強度 相同時(皆是較強界限或較弱界限)，並未發現不同聲調會有不同的聲學特徵，這 個現象與Peng(1997)的實驗結果類似，在她的實驗中，字調型狀不會受界限強度 所影響；決定音節基頻的只有韻律界限強度，也就是音節所在位置。

由於國語的4個聲調在此實驗中無特殊現象，因此我們將此實驗所得到的結 果與非聲調語言進行比較。我們發現停頓現象在國語和非聲調語言中皆存在，也 就是說發音人都會使用停頓來標示較強界限。音節強度在國語歧義句中並非穩定 區辨句法結構的聲學線索，但較強界限後的音節強化現象，也就是範疇起始強化 現象，在非聲調語言卻是常見的，如Tabain(2003 a.)的研究即證實發音動作與界限 強度有關。基頻重設範圍，在這裡和強度相比，是較穩定的聲學線索。即使如此，

其穩定度似乎不如非聲調語言。雖然國語中的較強界限基頻重設範圍值都會比較 大，但並非全部組別皆顯著大於較弱界限。關於這一現象，Swerts(1997)的實驗提 供了解釋。他認為非聲調語言的說話者會使用不同的界限聲調來標記句子的資訊 結構：當句子或短語結束時，就會使用下降聲調進行標記。由於國語不是非聲調

語言，聲調已存在於每一個音節當中，因此界限聲調的基頻幅度，相較之下就顯 得有限許多。至於時長，無論在國語或在非聲調語言，都是最穩定的一項聲學線 索。此實驗使用的國語歧義句，每一類型句子其較強界限前音節皆有顯著的句尾 延長現象，而這一現象在非聲調語言中也是最穩定的，探討界限強度的文章中幾 乎都證實句尾延長伴隨著較強界限存在。另一方面，句尾延長現象也有可能是因 其他音節的長度縮減而被突顯。Tabain(2003 b.)的研究即發現母音在較強界限前時 長延長，在較弱界限前時長縮減；擦音在較弱界限前時長也會較短。

在感知實驗上，我們可以發現較強界限處有停頓現象與較弱界限處無停頓現 象可以幫助聽者判斷句子，且較強界限處無停頓現象會使受試者答對率下降，這 與先前探討的文獻以及我們的假設均相符。但較弱界限處無停頓現象，在這裡似 乎無法提升答對率。事實上，在產生實驗中較弱界限後均無停頓現象，此現象在 產生實驗中很一致，但在感知實驗中卻無法解釋為何有些不具停頓現象的較弱界 限句子答對率仍然不好。其實，較弱界限的句子若有停頓現象，其停頓現象不會 出現在此實驗所設定的標的界限處，而是出現在該句的其他界限，因此具較弱界 限的句子其答對率高低會受該句是否有其他停頓現象所影響。而三項聲學線索與 答對率的關係，根據此實驗呈現的結果是音節強度與答對率較低的句子有關，基 頻重設範圍與答對率較高的句子有關，時長則是在答對率高與答對率低的組別中 差異不大。由於此感知實驗使用的句子是產生實驗中發音人產出的句子，這些句 子都不是以人工方式精準合成的，因此發音人唸句子的方式會影響感知實驗結

果。較強界限後的音節強度在產生實驗中並無明顯的增強現象，有許多句子甚至 較強界限後音節強度還小於音節前強度，代表發音人不傾向使用音節強度來區分 界限強度。因此在感知實驗中雖然看到「答對率較差的句子其較弱界限後音節強 度較大」這一現象，但不代表音節強度是決定答對率最重要的線索，因為產生實 驗中有「較弱界限後音節強度較大」這一現象的句子本來就比較多。在此我們只 能說，「較弱界限後音節強度較大」這一現象的確會影響聽者區辨句意，有此現 象的句子較容易混淆聽者。基頻重設範圍在產生實驗中即有「較強界限之值大於 較弱界限之值」一現象，但在感知實驗中我們可以發現基頻重設範圍值的大小與 答對率有關：較強界限之值越大與較弱界限之值越小答對率會較好，答對率較差 的句子則是基頻重設範圍值比較接近中數。此現象與先前探討的感知實驗結果相 符。至於時長，由於產生實驗中「較強界限前音節延長現象」很一致，因此在感 知實驗中無論答對率高低，較強界限前音節的延長現象差異不大，較弱界限前音 節的時長也一樣。同樣地，在此不能就認為聽者不會使用時長來感知句子；造成 此現象的原因，同樣的，是產生實驗中發音人的線索使用習慣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