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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馬家兄妹再相聚

11 月初才剛入秋,某一天公公再也叫不醒了。送到醫院後,急診室醫生說:「馬 全忠先生可能撐不過今晚。」隨即而來的是不同顏色、不同張數,生硬冰冷的醫 療同意書、病危通知單,急著要家屬簽名。

媽媽慌亂在背包裡找筆,「有沒有人帶筆?」送上救護車的時候,誰也沒想到要 帶筆。只有弟弟從他的國中書包裡拿出破掉的鉛筆盒,將三菱藍色原子筆拿給媽 媽。一張簽完還有一張,大阿姨緊盯著文件中的每一行字,拿著手機一頁一頁拍 下來,就怕中間有詐。再怎麼反覆推敲文字中的詐術,都提升不了生命儀器上的 昏迷指數。

另一旁的阿婆身穿深灰色的襯衫、帶著米白色的頭巾,什麼話都沒有說,靜靜坐 在公公病床旁邊,像是剛淋了一場大雨般憔悴,整個人融入醫院白色的牆壁。

大阿姨拿著手機開著視訊連線在美國的舅舅們。現在是美國休士頓的一大早,正 要上班的大舅一家和表哥就這樣接到惡耗,他們的一天才要開始,而我們的一天 即將結束。舅舅們沒有意見,只說尊重我們的決定。換來的是媽媽做決定的沈重 擔子。大舅在電話那頭向阿婆喊聲:「阿媽不要難過了。不要讓阿爸痛苦就好了。」

他們趕不回來了。如果今晚安拉就要帶公公離開。依照穆斯林速葬的方式,明天 就會埋葬在回教公墓。就算立馬買機票回台灣,回來後看到的也只是墓碑上「馬 全忠」三個字。

大人們都忙著處理事情,只有蘿拉姊姊正在為有血有肉尚有心跳、直梗梗躺在床 上的公公哭泣。蘿拉姊姊在床邊站著,握著公公的手,在公公耳邊向安拉祈禱。

不知道是不是蘿拉姊姊眼睛很大的關係,形成眼淚的露珠特別完整,啪嗒啪嗒落 在病床上,形成不同大小的同心圓。

公公是蘿拉姊姊在台灣第二個照顧的人,前後照顧公公將近一年,能進入穆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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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工作,是蘿拉姐姐最開心的事。蘿拉姊姊最愛逗弄公公長得很帥:「如果阿 公很年輕,就會想嫁給阿公。」阿婆就會假裝吃醋:「這麼糟糕的男人,你拿去 就好了。」當然是開玩笑的,但是經年累月照顧一個帕金森氏症患者的身心俱疲 是真的。

公公被救護車載到醫院後,我安靜得徹底,在凋零的生命之前,說什麼都顯得多 餘。因為急診病床區是個混沌之境,人世間最糟糕的事都會在這裡發生。醫生急 忙來回巡走,家屬各個眼睛無神。醫生做完工作後,一切都在等待。

清真寺裡的王阿訇和處理葬禮的國昌叔叔來到醫院。王阿訇是小時候讀經班的老 師,他教我們伊斯蘭的知識,以及如何作一名穆斯林。他總是說我像他的女兒。

雖然沒看過他的女兒,但他對我總是像父親一樣,既有距離感卻又莫名親切。從 急診病房換到一般病房後,我們幾個小孩子在病房的走廊站著等,王阿訇走出來 教我們幾個小孩唸祈禱詞,向安拉祈禱,饒恕公公的罪,讓他後世能順利進到天 園。

弟弟和表姐也都是王阿訇讀經班的學生。由於懼怕王阿訇,弟弟和表姐比平常還 認真的唸祈禱詞。直到阿訇離去後,他們才稍微鬆懈下來。我暗自祈禱,如果安 拉能看在我們幾個小孩比平常認真的份上,讓公公進天園就好了。

或許真的是我們認真唸經的關係,公公當晚並沒有離開。狀況時好時壞過了兩個 禮拜。大舅、三舅、小舅趕得及從美國回來。

公公的病房是在健保三人房中最靠窗的那床,公公有時清醒、有時混沌,大部分 的時間都在睡覺。白天有阿姨、舅舅輪流照顧,晚上主要留守醫院的是媽媽。

媽媽總是很習慣地把責任往身上扛,就像以前他們還在緬甸賣麵一樣,為了供弟 妹們唸大學,放棄繼續唸書,每天跟著公公熬湯擀麵。媽媽開玩笑的說醫院裡的 折疊床這麼小,很適合身高只有150 公分的她睡,但是家裡的人身材都是遺傳外 婆,每個人都能睡在那張折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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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他兒子還勤。」奇妙的是,我只要看到公公在床上自己在做禮拜,心會安定不 少。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公公還沒離開,他還可以做禮拜,他還有體力。

日常的醫院照顧變成生活的一部分,家人和我自己也不那麼將重心放在醫院裡。

11 月正逢大學生活最忙碌的時候,作業、活動,每天都填得很滿,我不確定是為 了逃避家人準備離去的事實而故意選擇忙碌的生活;還是因為忙碌的生活而忘記 悲傷。在還沒搞清楚前,公公就歸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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