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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夢龍作品及其序跋、評點中的真幻與正邪

第二章 明清小說中真幻與正邪之思辯與展演

第三節 馮夢龍作品及其序跋、評點中的真幻與正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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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討論道心、人心與善惡、是非、邪正之關係,道心至善,人心「善惡相雜,

邪正相混」,故有「行死路」之虞。清代張竹坡《金瓶梅》24 回總批:

此回總寫西門慶治家愚闕之失也。上半寫西門不能守禮,防邪亂於未然;

中段寫月娘付理亂於不聞,一任婦女遙街行走,而西門亦止醉夢,一線不 知,成何家範?188

此批語指出西門家因為「不能守禮」、家範不嚴謹而引發家道敗落,張竹坡「邪 亂」認為和「不能守禮」密切關聯。由上述可見,道德的「正邪」不只和外在誘 惑(如女色)相關,也和人心能否把持正確原則有關聯,明清小說評點家也藉由 評點中的「正邪不兩立」,告誡讀者道德的重要性。

第三節 馮夢龍作品及其序跋、評點中的真幻與正邪

前行研究探討馮夢龍的文學思想,乃至於聚焦到小說理論上時,總不離「情 教觀」與「真贋說/真幻論」,情教觀與真贋說的共通點在於追求「真」,前者追 求「真情」,後者追求「真實」。馮夢龍小說理論所指涉的「真實」,包含歷史真 實、藝術真實與生活真實,而「真情」亦含括於「生活真實」當中,故為真贋說 之範疇。相較之下,「正邪」的討論則較為缺乏,但由於「正邪」在「平妖」系 列故事中佔有重要地位,且能反映出世變背景之下的文人心態,故本文將獨立討 論馮夢龍之「正邪」觀,以見「正邪」和「真幻」觀念對於理解明清小說,與受 其影響的「平妖」系列故事之重要性。

一、馮夢龍作品及其序跋、評點中的真幻

劉良明分析馮夢龍小說理論的「真」時,指出其乃繼承自李贄「童心說」,並 以「真」為評價作品成敗之標準189,此處之「真」既包含情感之真(即創作內容), 也包含角色形象之真(即創作手法)。而馮夢龍肯定「幻」並主張真幻交織的創 作手法,亦是其小說理論獨特之處。前述序跋雖已有文學作品可虛構之主張,但 馮夢龍加以系統化論述,並影響了後來的小說創作者,故其小說理論有獨立討論 之必要。

討論馮夢龍小說「真幻」與「虛實」理論之研究,都以其序跋和評點為主要 討論範圍。如陸樹侖認為「真」是指真實情感以及藝術真實,不論是真、贋,或 真贋結合,都要求人、事、理的統一,貌與情、文與質的統一。涉及藝術真實與 生活真實之關係,及創作意圖與創作方法之關係190;郭曉飛亦認為「真贋」處理

頁 100。

188侯忠義、王汝梅編:《金瓶梅資料匯編》(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 年),頁 95。

189詳參劉良明:《中國小說理論批評史》(臺北:洪葉文化出版社,1997 年),頁 227。

190詳參陸樹侖:〈試論馮夢龍的小說理論〉,《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第 3 期(1984 年),頁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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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藝術真實與生活真實之關係,即是題材和情節的問題191;薛麗雲則進一步討 論馮夢龍小說「虛實觀」的繼承與發展,她認為「虛實」牽涉到藝術真實與生活 真實的關係,並認為馮夢龍總結了前人的虛實討論。她同樣認為馮夢龍的「真」

是建立在生活基礎上的藝術真實,「贋」則是符合真實人、事、理的虛構角色或 情節,並影響了後來的作家作品,如即空觀主人《拍案驚奇.序》、睡鄉居士《二 刻拍案驚奇》等192;而傅承洲則指出「理真事贋」之「理」是指禮教和道理、生 活邏輯,馮夢龍關於藝術虛構的論述,主要是針對故事小說(如「三言」)和戲 劇,故不適用於歷史題材的文學創作193;而王汝梅和張羽則認為馮夢龍主張文學 描寫符合情理,不必符合生活事實亦可達到藝術真實194。由上述可見「真贋」的 討論多圍繞著《警世通言.序》而言,及馮夢龍其他作品的序跋討論,本論文亦 以其作品的序跋為討論對象,及其他作品中所提及的「真幻」,以探究其作品與 理論之結合情形。

(一)序跋

馮夢龍討論「真幻」時,亦涉及前人所探討的歷史、生活與藝術真實之面向,

三者時有交錯討論之情形,故以下將分為兩部分,以探討「真」的不同意涵如何 展現與馮夢龍的作品與理論中。

1、歷史真實:尊史與教化

馮夢龍在戲曲《精忠旗.敘》指出符合歷史真實的重要性:

舊有《精忠記》,理而失實,識者恨之,從正史本傳,參以〈湯陰廟記〉

事實,編成新劇,名曰《精忠旗》。195

「理而失實」是馮夢龍改編《精忠記》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參考了岳飛的正史本 傳(即是《宋史》)和〈湯陰廟記〉而寫成《精忠旗》,可見是否符合史實是其考 量的重點。因此有研究者認為馮夢龍歷史劇的「尊史寫實」,表現出文人撰寫傳 奇的基本精神。196

馮夢龍以無礙居士為筆名所作的《警世通言.序》指出:

191詳參郭曉飛:〈漫論馮夢龍的文學觀〉,《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第 3 期(1982 年),

頁 29-35。

192詳參薛麗雲:〈馮夢龍對小說理論中「虛」、「實」觀的繼承與發展〉,《雲南民族學院學報(哲 學社會科學版)》第 1 期(1994 年),頁 80。

193詳參傅承洲:《明清文人話本研究》(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年),頁 141-148。

194詳參王汝梅、張羽:《中國小說理論史》(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1 年),頁 76。

195[明]馮夢龍撰,魏同賢編:《馮夢龍全集 12.墨憨齋定本傳奇(上)》(南京:鳳凰出版社,

2007 年),頁 367。

196詳參劉君(王+告):《馮夢龍傳奇劇本改編藝術:《墨憨齋定本傳奇》之研究》(高雄:高雄復 文出版社,2006 年),頁 163-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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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盡真乎?曰:不必也。盡贗乎?曰:不必也。然則去其贗而存其真乎?

曰:不必也。……人不必有其事,事不必麗其人。其真者可以補金匱石室 之遺,而贗者亦必有一番激颺勸誘、悲歌感慨之意。事真而理不贗,即事 贗而理亦真,不害於風化,不謬於聖賢,不戾於詩書經史。197

和前人所提出的「真假/幻」略有不同,馮夢龍提出的是「真贋」。馮夢龍首先 回應小說該如何描寫歷史真實的問題。他認為作為「野史」的小說不需要以「實 錄」精神為創作原則,也不必完全虛構,故薛麗雲認為此凸顯出馮夢龍主張藝術 虛構的合理性198。馮夢龍認為「真贋」各有其功用,而提出「事真而理不贗,即 事贗而理亦真」的創作原則,意指虛構因素與寫實成分不相悖199。而「人不必有 其事,事不必麗其人」也回應了生活真實和藝術真實的關係,他站在「小說之教」

的立場,指出小說有益於教化人心,因此「真贋」程度之多寡並非爭論的重點。

由此可見馮夢龍跳脫前人「幾乎史」的爭論框架,而以「小說之教」為其關懷重 心,延續了明初小說「教化」的傳統精神特徵。200

馮夢龍的主張影響了即空觀主人《拍案驚奇.序》:「其事之真與飾,名之實 與贗,各參半」201,「真贗參半」的主張延續了馮夢龍的真贋觀;以及睡鄉居士

《二刻拍案驚奇.序》:「失真之病,起於好奇。知奇之所以為奇,而不如無奇之 所以為奇」202,曹炳建指出此乃小說創作方法與風格之問題,以「真」的題材表 現出「正」的風格,以「幻」的題材表現出「奇」的風格,但睡鄉居士較馮夢龍 更明確地提出內容為「真」,風格為「幻」,而延伸了馮夢龍的主張203。至於馮夢 龍化名為詹詹外史所作的《情史.序》:「四大皆幻設,惟情不虛假」204,此序雖 多被用於討論馮夢龍的「情教觀」,亦可納入「真假」的討論範疇之下,因為「真 情」和「生活真實」相關,可見馮夢龍並不只是重視「藝術真實」。故馮夢龍「真 幻/贋」觀之重要性,在於從不同的角度肯定「真」,而異於若干明清評點者討 論「真幻」時,偏於事實或虛構一端之弊,除了贊成真幻交織的創作原則,又因 其創作與理論之配合成功,使之成為創作與理論相符的小說家模範。

2、生活真實與藝術真實:真情

197[明]無礙居士:《警世通言.序》,收入[明]馮夢龍著,綠天館主人、無礙居士、可一居士 評點,韓欣主編:《名家批點馮夢龍三言》(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0 年),頁 301。

198詳參薛麗雲:〈馮夢龍對小說理論中「虛」、「實」觀的繼承與發展〉,《雲南民族學院學報(哲 學社會科學版)》第 1 期(1994 年),頁 82。

199詳參陳洪:《中國小說理論史》(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2 年),頁 111-112。

200詳參陳大康:《明代小說史》,頁 109-117。

201[明]即空觀主人:《拍案驚奇.序》,文鏡編輯部編:《歷代小說序跋選注》,頁 154。

202[明]睡鄉居士:《二刻拍案驚奇.序》(臺北:文化圖書公司,1981 年),頁 17。

203詳參曹炳建:〈明人的《西遊記》研究與明代小說審美觀念的歷史演變──論「虛與實」、「幻 與真」、「奇與正」三組重要小說觀念〉,《南陽師範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第 11 期(2006 年),

頁 57-58。

204[明]詹詹外史:《情史.序》,收入[明]馮夢龍撰,魏同賢主編:《馮夢龍全集 38.情史(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年),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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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馮夢龍託名張無咎(張譽)所作的《墨憨齋批點北宋三遂平妖傳.敘》, 對於「真幻」的討論主要針對藝術真實和生活真實之關係:

小說家以真為正,以幻為奇;然語有之:「畫鬼易,畫人難。」《西遊》幻 極矣;所以不逮《水滸》者,人鬼之分也。鬼而不人,第可資齒牙,不可 動肝肺。205

「以真為正,以幻為奇」涉及描寫現實與虛幻的角色、情節,雖然他認為《西遊 記》是以「幻」的手法創作之代表,但他仍然以為《水滸傳》的成就較高,因為

《水滸傳》「畫人」之「真」較難,可見他並不認為自己是「以真為正,以幻為 奇」的「小說家」。由上述引文中「奇」、「正」的價值評判,也可推測當時小說 家對於描寫「真」、「幻」作品的不同看法。在接下來的引文中,足見馮夢龍認為 小說家應「兼真幻之長」:

及觀茲刻,回數倍前,始終結構,備人鬼之態,兼真幻之長,緱山先生所 稱,或在斯乎?余尤愛其以偽天書之誣,兆真天書之亂,妖由人興,此等 語大有關係。206

從引文來看,可知馮夢龍不只肯定以人描寫「真」、以鬼描寫「幻」之價值。不 同於明代其他小說序跋,他並不認為「幻」必須建立在「真」的基礎上,因此他 特別增補「真偽」天書情節,藉由天書之真偽和事實之關聯,馮夢龍在其中寄寓 了「妖由人興」之主旨。

而馮夢龍託名為墨憨齋主人所作的《敘山歌》,亦表達出:

而馮夢龍託名為墨憨齋主人所作的《敘山歌》,亦表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