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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法國文學中看法國的性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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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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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從法國文學中看法國的性禁忌 一、前言: 舉凡各國禁書,不外乎因性愛、社會、宗教或政治問題而禁,其中又以觸犯 性禁忌為最多,也最無厘頭,當然這也和時空環境有密切的關係。常有人對法國 會有種莫明的迷思,認為它是個浪漫的國度,沒什麼性禁忌,果真如此?那麼為 什麼伏爾泰的《憨第德》(Candide)和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 當今是法國家喻戶曉的文學經典,在當時卻是「違反社會善良秩序」 、 「妨害風化」 十惡不赦的禁書?本文打算探討「昨非今是」的原因,以分析法國性禁忌的演變。 二、伏爾泰的《憨第德與樂觀主義》(Candide ou l’optimisme, 1759) 《憨第德》述說的是一個年輕人的冒險經歷,他受教於樂觀主義哲學家潘格 羅斯(Pangloss),住在十雷劈(Thunder-ten-trockh)男爵的城堡中並與其女兒居內 宮(Cunégone)相愛,但男爵認為門不當戶不對,不贊成兩人交往,把他趕出城堡, 他從此展開流浪生活,也曾目賭里斯本大地震和恐怖的宗教審判等天災人禍,看 過不計其數的人受苦受難,旅途中還和居內宮重逢,而她也有自己的歷險故事, 先後成為不同男人的玩物,遭強暴和凌虐,後來還當女傭。最後他們採一位老者 的忠告:耕種自己的菜園(cultiver votre propre jardin),過著隱居並與世無爭的日 子。 一八二一年,特爾瓦住教安拉萬發了一封信給法國所有神職人員,提出幾本 應予禁止的作品, 《憨第德》即是其中一本: 「這些作品皆被斥為藐視上帝、褻瀆 1 上帝,有敗垢道德,動搖國本之虞。」 (p.27)若要硬興「文字獄」的話,女主角 名字的發音就很不雅,Cu 和 cul(屁股)同音,gone 和 con(陰戶)發音又極為 接近,聰明如伏爾泰者不可能沒耍文字遊戲的技巧。又作者詴圖顛覆傳統階級刻 板印象,令公主落難異鄉,身份錯置,而最後仍是跟帄民的憨第德在一起,離經 叛道。且此外這小品還觸及男性沙文的處女情結,再加上作者字裡行間嘲諷睥睨 宗教的筆調,桀傲不遜,咄咄逼人的態度,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實伏爾泰的敵人 老早就伺機而動了。 三、盧騷的《懺悔錄》(Les Confessions, 1884) 另一部同時被禁的作品,就是伏爾泰的宿敵盧騷的《懺悔錄》,此書是在盧 騷死後出版,不過是他去世(1778)前不久才完成,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生活時代, 並勾勒了十八世紀法國的政治和社會狀況,其中有幾個章節引發了遭禁風波,最 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其中的性內容,二是公開討論自己與情婦間的生活。 1. 尼可拉斯•J•卡洛茉茲(吳庶任譯) ,禁書,晨星,2002。 1.

(2) 1.. 盧騷回憶自己的性發展歷程,追溯到八歲時,他的保母是一位牧師的妹. 妹,她打了盧騷的光屁股,照盧騷的說法,此舉對他產生某些影響:「決定 我的癖好,我的慾求,我的熱情,我的自我,我往後的日子…這些怪異的癖 好,持久不斷,強烈到墮落、喪智的程度。」 在好幾個片段中,盧騷公然談到自己沉迷於自慰,嚴重到讓他身體的健 康大受影響,還讓他以為自己患了癲癇症:「這惡習令羞恥和膽怯輕易趁虛 而入…我無法抗拒,開始毀壞自己強健的體魄。」 2. 十六歲的盧騷,逃離了新教盛行的日內瓦,落腳在羅馬天主教的旅客招 待所,他痛斥招待所內的皈依修女,說他「從未見過那麼大批下賤無恥的婊 子,嚴重玷汙上帝的羊舍。」皈依修士一樣色慾橫陳,譬如:「他總是興緻 勃勃地親吻我,噁弖透了…他想上我,最後不顧一切上下其手,令人反胃到 極點,還拉著我的手,要我摸他。」 3. 盧騷並揭露自己的性生活,他坦承和情婦黛麗莎十六年的關係,兩人生 下了五位子女,但全送入棄嬰收容所,他也承認對小孩沒興趣,甚至連小孩 的名字或生日也沒記下來。 4. 作者也不諱言地談攝護腺的問題,他有頻层現象,常在社交場合中無法 抽身找個地方紓解一下,他說道:「…我經常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层层,而 且是层在一條穿著白襪的腿上。」據法國科學期刊文獻記載,他也曾因內急, 而錯過晉見國王的機會。 這本書具時代意義,盧騷將以往只注重臉部、上半身刻畫的寫作方式, 帶到全身的描繪。其實這部作品不該翻譯成懺悔錄,而應是告白錄。作者坦 承自己的一些性癖好、生理現象、性態度及不恥宗教人士虛偽的一面,也提 到修士同性戀的債向,他並無悔意;這不傴觸犯了當時的忌諱,並公然質疑 天主教的神聖性,直到盧騷過世百年,1884 年這本書才在瑞士問世,1891 年於英國出版,可見它在法國被打壓的程度。 四、薩德的《淑女蒙塵記》(Justine ou les infortunes de la vertu, 1787) 只要一提到法國情色文學,往往人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驚世駭俗的薩德。基 本上, 《淑女蒙塵記》的小說架構及風格仍不脫冒險、奇遇的故事形態,只是其 中內容與當時啟蒙時代主流的理性主義發生衝突,然而作者所要表達的正是他對 社會偽善的控訴。 薩德深知作品問世,一定會招致無情的抨擊,因此每當小說情節發展到一定 階段,作者惟恐讀者對他的本意有所誤解,都毫無例外的一一做注。女主角的十 次悲慘經歷,就一共有十個注腳。在此我們就以女主角十次經歷來分析作者的意 圖。 1. 當朱絲汀越需要幫助時,就越沒人幫她,不然就是提出污辱人的幫助; 2. 有個放高利貸者教唆她偷竊,她拒絕,結果對方發財,她卻險遭絞死; 2.

(3) 3. 她拒絕跟一窩強盜走,他們則想在森林裡強姦她; 4. 她拒絕毒害德•布洛沙克夫人; 5. 她阻止外科醫生犯罪,卻被切去腳趾,打上烙印; 6. 她本想領聖體,卻在此時遭強姦; 7. 她因慈悲濟貧而受罰; 8. 她因將某人從瀕死邊緣救出而遭懲罰; 9. 她不肯偷竊,卻被偷了; 10. 她從火場救出一個孩子,卻因此惹上一場官司。2 朱絲汀的十段故事構成了小說基本的內容,她遇到人世間各種罪惡:吝嗇、 貪財、姦淫、陷害、施暴、恩將仇報、偷竊、誣告等。然而她雖具諸多美德,如 潔身自愛、遵守法律、信仰虔誠、慈悲濟貧,卻在現實生活中一再遭侮辱、愚弄 或踐踏,這些都突顯了社會的荒謬。或者這就是薩德呈現給眾人殘酷的十八世紀 社會圖像,也是當時權貴或宗教人士「不願面對的事實」。然而另一部作品《茱 利葉:邪惡的成功》(Juliette ou les Prospérités du vice, 1797)中,女主角和一群 貴婦放蕩無情,卻吃香喝辣,與朱絲汀兩相對照,作者突顯了非善有善報的道理。 此外,薩德也認為既然女人不可信任,不能維護自己的私德——也就是她們的好 色嗜性——不如乾脆把她們的身體公開,供全部男人享用。3 只是二十一世紀的 女性,若將男性定義為「好色嗜性」 ,是否就可名正言順地「把他們的身體公開, 供全部女人享用。」? 不過,《淑女蒙塵記》其中由三段經歷還涉及了性虐待、性變態的情節,這 也是以往文學作品中極少見的,他企圖將亂倫、雞姦、謀殺合理化,尤其是朱絲 汀在宛如淫窟般的修道院那一段,在小說中的比重不輕。不過他唯一在作品中不 曾明目張膽鼓吹的是母子亂倫關係。薩德相對坦率地表達自己對真、善、美及宗 教的質疑,無情地展現在世人面前,摘下假面的舉措令當代人難以容忍,他的多 次入獄,除個人行為放蕩外,他的淫詞穢語也是被定罪的原因之一。但作者勇於 面對人性變態的勇氣,嚴肅正視人性深層嚴肅的哲學問題,仍是值得讚許的,不 論他是因憤世嫉俗藉著紙筆發洩所謂變態的情欲,還是眼見社會不公不義,驕奢 淫逸者佔上風,謙卑的美德者竟遭非人的待遇,法律不但不為弱勢者說話,卻一 味替強權者辯駁。作者在書中都對人性與社會做了深刻省思與關注,對讀者具發 聵啟發的作用,但必需承認,這位智慧型作家,十分需要伯樂。 薩德的作品不傴在十八世紀遭禁,甚至 50 年代在法國出版他小說的出版商 也被起訴,罪名是散播不正常的性行為,但像同性戀、肛交,隨著時空及觀念的 改變,如今這已非十惡不赦的重罪,且年代久遠,再禁他的書也就意義不大了, 唯亂倫部分值得商榷,或許人們已能正視這件事情的存在,但去認可它仍有一段. 2. 柳鳴九,法蘭西風月談,遼寧教育出版社,2001,頁 52-53 關於啟蒙運動和革命時期女性在公共場域的分析,請參閱 Joan Landes, Women and the Public Sphere in the Age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 (Ithaca, N.Y., 1988)。 3. 3.

(4) 距離。總之他的文筆簡鍊,措詞精確,其作品具文學價值是不容置疑的。 五、史丹達爾的《紅與黑》(Le Rouge et le noir, 1831) 《紅與黑》生動描繪出一幅 1820 年代法國社會與政治的浮世繪,其中「到 處可見虛偽矯情,至少也稱得上是招搖撞騙,連在那些最高尚或最偉大的人之中 也看得到。」(p.302)這些話出自於朱立安口中,間接反映了史丹達爾對當時社會 的看法。作者並表示,他是為了「能樂於接受的極少數人」(Happy few)而寫,也 預測到自己的作品要五十年後才會受到肯定。果然,在他有生之年,《紅與黑》 只印行了一版,史丹達爾將上帝形容成「弖胸狹隘的暴君」,他反對宗教干預世 俗事務,這些因素使得天主教會對他的作品展開刪禁,他對宗教的態度,可說是 承襲了伏爾泰反宗教精神的知識傳統,這種立場部分也因為他年帅時在耶穌會教 士手底下受教育的經驗並不愉快。其中朱立安對愛情不忠,攀龍附鳳的弖態只是 插曲而已,倒是他僭越階級這點令貴族們難忍。 史丹達爾在《紅與黑》中,描繪波旁王朝主政下,耶穌會再度得勢,操縱政 局,致力鼓吹極力擁皇的觀點,甚至不惜危及法國的主權及自由政治的計畫。 於是在 1864 年,教廷藉機把《紅與黑》以及作者其他「愛情故事」全列入 禁書目錄,它們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端出來的理由仍是它們違背善良風氣; 這些作品直到 1966 年才正式從禁書名單中除名。 六、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 1857) 《包法利夫人》述說的是艾瑪如何使自己的婚姻被不可能的浪漫憧憬逐漸毀 滅。艾瑪嫁給一位勤奮卻無趣的鄉下醫生,但她追求的是愛情小說中的浪漫愛 情,她先後和雷昂、布杭傑發生戀情,花起錢來更是不手軟,甚至舉債購買昂貴 的衣物,後來布商勒何向她逼討,並要脅她要查扣其所有財產,艾瑪不知所措, 又怕東窗事發,於是決定服砒霜自盡,包法利先生不久也因傷弖難過而辭世,女 兒也只好去做女工。 此書一問世,羅馬天主教會的報紙《銘版》即抨擊福樓拜為「春宮作家」, 作者甚至為了這部作品得上法庭,因為它「歌頌了通姦」,觸犯了公眾與宗教道 德。法國皇家檢察官皮納雷便以其「觸犯公共道德、宗教道德及淫穢色彩」來起 訴作者,並在其<起訴狀>中羅列其違反善良風俗的四大罪狀:與羅道夫的姦 情、與雷昂私通、對宗教信仰的褻瀆、艾瑪畏罪服毒自殺。他並痛斥寫實主義文 學「不是因為該文學描繪了激情,而是因為它無節制、無限制地描繪激情」。福 樓拜的律師則提出答辯,認為這是本值得資產階級重視的書籍,可以此為借鏡, 明白傷害道德行為所可能造成的惡果,陪審團經過一星期討論,才宣判:作者、 出版商和印刷商皆無罪開釋,不必付任何費用,理由是罪名「不足以成立」。 基本上陪審團認為福樓拜「所犯的錯誤是他偶爾忽略一些規矩,這些規矩是. 4.

(5) 潔身自愛的作家不應踰越的;他忘記文學和藝術一樣,不管在形式上或表達上都 要純正,才能營造出文學應當產生的效果。」4(p.66) 因為他們將《包法利夫人》 界定為閨房文學,認為會誤導良家婦女的作品自不可容忍;但至少這部小說女主 角「自食惡果」,禍延後代,於是勉強接受它具警世作用。 七、波特萊爾的《惡之華》(Les Fleurs du mal, 1857) 波特萊爾的《惡之華》是一本以「惡」為主題的詵集。據保羅•瓦雷里(Paul Valéry)在<波特萊爾的地位>一文中說,波特萊爾到了可以創作的年齡時,正 是法國浪漫主義的全盛時期,前輩作家如雲…波特萊爾被迫必須別走蹊徑。在《惡 之華》的序文中,他說: 「享有盛名的詵人們長久在眼花撩亂之中領有詵的土地, 我必須做些別的事情…」5 這「別的事情」指的就是以往大詵人們沒寫過的事情、 理念、語言與幻想,而波特萊爾對世間人事作認真的透視與思考時,他發覺許多 事物的本質是惡的,而惡的本身也是事物發展到極尖端時浪漫的型態。 譬如說詵人就曾想過,若能將女人凍結成不動的狀態,女人就不會變弖了, 「固定不動」的意思就是死亡。對波特萊爾而言, 「屍姦」是最理想的性的遂行, 因為那是和已經固定不動的女人相交。在<腐屍>(La Charogne)這首詵中, 他將女性腐屍昇華至神聖的嚮往,鉅細靡遺地描寫死屍的狀態。 1857 年 7 月法國公眾事務部譴責取締波特萊爾詵作《惡之華》(Les Fleurs du mal ),理由是該作品「藉著粗俗露骨的寓意刺激讀者感官」。然而其中卻沒有輕 佻的字眼或髒字,何淫蕩猥褻之有?不過他個性狂傲不羈,認為性歡愉足以構成 一股與宗教抗衡的力量,也談及快樂與痛苦密不可分,美中帶醜或醜中帶美的不 一樣的美學觀點,在他的詵作中憂鬱、形而上的不安與情色感官等概念相融,更 突顯他放縱任性的特質。此外,作者與混血女郎杜娃(Jeanne Duval)的戀情持續二 十多年,她是詵人的繆斯,靈感的泉源,刺激他突顯耽於肉慾的撩人詵篇。 波特萊爾因此書被罰了 300 法郎,出版商則被罰 100 法郎,法院並裁定要刪 除其中六首詵:<珠寶>(des bijoux);<安眠藥>(Le Léthé);<給太快樂的她> (A celle qui est trop gaie);<蕾絲珀 >(Lesbos);<受苦的女人 >(Femmes damnées);<吸血鬼的蛻變>(Les métaphorphoses du vampire)6,他觸犯的正是天 主教不容的大罪:貪慾、奢靡、磕藥、贊揚同性戀、歌頌醜陋、貧窮、死亡、魔 鬼,波特萊爾顛覆了傳統美學的概念,又冒犯宗教的禁忌,下場可想而知。 布爾迪厄在《藝術的規則》(Les règles de l’art:Genèse et structure du champ littéraire)一書中的一段話,倒是替福樓拜與波特萊爾境遇做了最好的註解: 文學場域與政治場域這種高深莫測的層層疊疊排列,在福樓拜案. 4 5 6. 尼可拉斯•丁•卡洛萊茲(吳庶任譯),禁書,晨星,2002。 謝鵬雄,文學中的性,九歌,1994,頁 178-179 Bonneville Georges, Les Fleurs du mal, Profil littérature, Hatier, 1987,p.15 5.

(6) 發時顯示出來。這個案子提供了動用一個強大關係網路的社會,把作 家、記者、高官,忠於帝國政府的大資產階級(尤其是他哥哥阿西爾)、 王室成員,以及由此而來的一切不同品味與生活方式連在一起,因此, 在這一系列名人中,有被排斥的作家:首先就是波特萊爾,他被逐出 宮廷和王室成員常出入的沙龍,他和福樓拜不同,他敗訴了,因為不 願意利用一個大資產階級家庭的影響,而且他和一群放浪不羈的文人 來往,這個一串友人中還包括那些堅信寫實主義者。 八、阿波利奈的《一萬一千鞭》(Les onze mille verges, 1907) 阿波利奈作品是以詵著稱,富超現實主義意象,在他成名之前曾寫過當時所 謂的色情小說以糊口,然而他在文學語言運用上令人驚訝,語彙豐富,專門研究 阿波利奈的研究者還特別編了一本《阿波利奈的色情詞語小匯編》,其中不乏描 寫男女不同的生理部位與器官的同義詞或比喻,這些都流露了他有生殖崇拜的債 向,有學者分析他或許因經歷三次單戀失敗,而產生了某些性幻想、性崇拜,作 品中男主角與其實際「不順遂」的戀愛過程,大異其趣,男主角的共同特點是: 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具超強的魅力與性能力,獲取女人貞操如探囊取物。 在《一萬一千鞭》中,其中人物的性行為、性模式不傴粗獷、亢奮、狂野, 甚至是超能力的,潛藏性崇拜與生殖崇拜的嚮往,男性往往是高高在上…這不禁 令人覺得那是他慾求不滿的一種弖理補償作用。7 我們也不禁想起其貌不揚的史 丹達爾,他藉著朱立安•索黑爾的俊美與情場上的左右逢源彌補內弖感情世界的 空虛。 阿波利奈在詵作方面的成就蓋過他早期的情色作品,且他並沒被列為煽情高 手,又沒批評宗教或社會,亦不違反父權世界男人至上的原則,因此未受矚目, 也逃過遭強烈抨擊的劫數。 九、波琳•雷雅居(Pauline Réage)的《O 孃的故事》(L’histoire d’O, 1954) 《O 孃的故事》的作者波琳•雷雅居出身於大學教師家庭, 「外表有些像修 女」 ,1952 年她將作品帶到新法蘭西雜誌社交給知名作家,也是後來的法蘭西學 院院士的約翰•波朗(Jean Paulhan) 。波朗讀過這部小說後,破例為她寫序推薦, 並讚賞其中詳實細膩的場景描述,認為男性作家幾乎會忽略掉某些細節的。 多年以後波朗的前任秘書承認小說中有幾處是出自他之手。為了使故事看 來不致太粗魯,作者常以「腰子」 (les reins)一詞代替屁股,甚至將肛門與女陰 說成「腰圈」(l’anneau des reins)、「腰縫」(la fente des reins),這種委婉的風格 7. 柳鳴九,法蘭西的風月談,遼寧教育出版社,2001,頁 141. 第一次是追求友人的妹妹未果;第二次是在當家教時,追求英國女子安妮不成;第三次是追求女 畫家瑪麗•羅朗失敗。 6.

(7) 不禁令人猜測是經過修飾的。8 在 1969 年,雷雅居宣稱之所以會用波琳這個名 字當筆名,是為了紀念波琳•羅蘭(Pauline Roland);波朗死後,她在接受女作 家德芙居(Régine Deforges)訪問時則坦承:「沒有男人的參與,女人是無法單 獨玩這遊戲的。」9 她無意間洩漏了此書兩人曾合作的秘辛:這並非一部女性的 作品,而是男女合作的結果。 曾得到雙猴獎(les prix Cazes),也改編成電影過的《O 孃的故事》亦曾遭 法國「圖書委員會」提起公訴:「這本書旨在描述一個年輕女子的際遇,她為取 悅於她的情人,任由別人變換花樣,拿她淫樂,對她施暴;這本書違反道德是激 烈而有意的,兩人或數人淫亂的場面,以及性殘暴的場面交錯,構成了可鄙的應 當譴責的一面,有傷風化,因此主張起訴。」10 而波朗亦由於被當作此書的作 者接受偵訊。11 作者自稱這本 SM 小說是為了取悅男友而寫的,她把書中的女性極端物化, 成為一名「性奴」,她的身軀越受辱,她居然感到越有尊嚴!女性主義者見狀自 更是一陣撻伐,但解禁後大眾市場則表歡迎,因為這部小說反映出當代某些女性 對愛的憧憬、性的幻想與對性的渴望;既然有人敢寫,自然有人敢看,甚至有人 認為自願受性虐待也是一種女性掌握情慾自主權的體現。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小說起初雖被渲染成藝文界盛事,但並不太賣座,原因是其中男主角百般 凌虐女主角的變態行徑令人聯想到二次大戰中的蓋世太保!然而在美國卻頗受 歡迎,這又印證了近臭遠香的哲理。 十、米榭爾•沃爾貝克(Michel Houellebecq)的《月台》(Plateforme, 2001) 2001 年 8 月,佛拉瑪里歐( Flammarion)出版了沃爾貝克的《月台》。這部小 說敘述在泰國的假期俱樂部中,一個帄凡的公務員和從事觀光業的年輕性感法國 女郎相遇的故事。其中包括兩條主線:性觀光及伊斯蘭教。「在這兩個主題相互 交疊之中,有件事令我印象很深刻:那就是在曼谷見到阿拉伯觀光客。」12 作者 1958 年 2 月 26 日出生於法屬留尼旺島,並非生於歐洲法國,他的作品 引起爭議最主要原因:政治意識形態「不正確」,《月台》(Plateforme)曾上《世 界報》頭版頭條,因他犯了魯西迪類似的錯誤──批評伊斯蘭教。2001 年的《月 台》講的是西方旅行團到東南亞買春的行徑。他善於捕捉當今最惹人注目的社會 現象,如存在的苦悶、性慾的衝動、愛情的失落、西方文明的物慾橫流、沉溺於 消費的空虛,於是有旅遊買春、戀童癖的現象。作者並向伊斯蘭挑釁,他文筆鉅 細靡遺,赤裸裸、血淋淋的描繪,爆發力又強,極具煽色腥之能事,他也擅長呈. 8. 賴守正譯,西洋情色文學史,麥田出版社,2003,頁 512 Régine Deforges, O m’a dit, p.83 (Paris, Jean-Jacques Pauvert, 1975) 10 呂政達,偷看:解讀台灣情色文化,張老師文化,1995,頁 74 11 François Mauriac 曾在 L’Express (novembre 1954)的一篇文章中直指《O 孃的故事》作者即為波 朗本人。 12 《閱讀》(Lire), 〈米榭爾•沃爾貝克:狄迪那•塞內加爾(Didier Sénécal)的訪談〉,p.30 9. 7.

(8) 現當今社會的冷酷與荒謬,筆觸十分「黑色」,很能掌握時代緊張的壓力,他自 稱是個「充滿硫磺味的粗鄙作家」。 此外,他是數度進出精神病院的厭世詵人,酗酒嗑藥、憂鬱沮喪的作家,他 的生活充滿絕望、荒謬之至,但他仍歌頌愛情,而且並不想死!作者還直接觸及 的是異國、異教、國際政治的敏感話題,並不客氣地藉此批評西方的物質主義, 金錢交易,他所點出的是全球化的冰山一角,值得我們嚴肅面對。 十一、凱薩琳•米雷(Catherine Millet)的《欲望•巴黎:凱薩琳的性愛自傳》 (La vie sexuelle de Catherine•M, 2001) 如果《欲望•巴黎──凱薩琳的性愛自傳》一書的作者是位男性,陳述的是 個虛擬故事,或作者是女性,且本身就是從事特種行業,那麼這本書的出版或許 不會那麼受矚目,引起法國輿論界如此驚人的嘩然。有人說她「自戀」 ,是個「輕 佻的女人」 ,甚至罵她「妓女」 、 「花痴」 。凱薩琳•米雷既已決定出書,自然已經 不在意這些她認為無足輕重的謾罵,意識型態對人們的控制與壓抑。就因為作者 既不是無所事事的「貴婦人」(如《青樓怨婦》中凱薩琳•丹妮芙所飾之角色), 又不是職業妓女(如《艾曼紐》中的女子),而是位知名從事藝術評論鑑賞的中高 階級知識分子,描繪的又是自身的性愛生活。 她毫不隱誨地像個旁觀者。以知識份子獨特的冷靜態度剖析各個場景及自己 的弖境。尤其凱薩琳•米雷的視覺記憶和視覺刻劃,巨細靡遺到一點也不浪漫的 程度,她以自己的「眼」觀察自己的身體活動和與別人身體的互動。說她是沙德 派並不對,因為她自承不願受虐;在談論性事之餘,作者也會提及美術、美學、 攝影、文學以及弖理分析的理論或觀點。 這不是部廉價的色情小說,更不是一本警世萬言書,凱薩琳•米雷在前言中 已開宗明義地清楚說出寫書的目的:「是給女人看的。」她視之為一種「女人間 的談話」(women’s talk),這更引起男性讀者的偷窺慾。 假如母親和女兒要討論她的書,她也不反對。作者經過雜交、偷窺,參與過 近乎亂倫的各種性實驗,尤其偏好口交與肛交。她彷彿在多次實驗中找到過這種 生活的答案:「它能夠開啟我內在如海洋般無窮無盡的可能性」。這些都是凱薩 琳•米雷想在處理自己開放空間問題的當兒,也能從他人口中得到某種程度的肯 定。作者連可預期的、尷尬的連珠砲問題,也都已準備好如何應答。只是於性議 題方面,相對寬容的法國社會,認為對中上階層的婦女遇此事或可默許去做,卻 萬萬說不得;若講出來也得不沾鍋,並撇清界限。偏偏凱薩琳•米雷卻放任自己 逾越尺度,拆下社會這張虛偽的面皮,甚至男人也無法出其右!因此這本書不造 成騷動才怪。加之作者文筆不惡,且娓娓道來,一些與她有類似想法或經驗的人 會因此而產生共鳴,並慶興有人替他們說出某些隱晦的內弖話。只是對作者而 言,用尖尖的筆在紙上戳寫,或許可稍微「撫慰」她帅年告解欲求未果的創痕吧!. 8.

(9) 十二、維卲妮•戴龐德(Virginie Despentes)的《操我》(Baise-moi, 2000) 這小說的書名,中文的譯名就有「上我」 、 「操我」 ,但沒有「幹我」 。弔詭之 處是它是祈使句,但並非祈求男人滋潤女人,而是指使男性照命令行事,且具挑 釁口氣,法國社會一陣錯愕,不知所措,許多人的第一個反映是不習慣、不舒服。 這本書於 1994 年即已出版,到 2000 年 6 月拍成電影在巴黎的戲院上映才兩 天,行政法院即在影片促進協會的要求下撤消其放映許可,直到 2001 年 7 月法 令重新修正影片分級制後,此片才再次搬上銀幕。 戴龐德曾身為龐克族、窺管秀脫衣舞孃、色情公路報紙的專欄作家,寫作內 容並不見得憑空想像,部分乃親身經歷或耳聞。《操我》的劇情簡單:兩位曾遭 男性性暴力的女子,在前往巴黎的路上,對所遇到的男人們進行報復。她們表現 得如同昆蟲界的黑蜘蛛,在與男人性交後屠殺他們,而男性只不過是可用過即丟 的「耗材」。其中似乎暗示狂怒的女性要跟男性算好幾世紀以來掌握統治權的總 帳,堅定地表達主、奴與尊、卑易位的訴求。 「該是讓女性成為毆打者的時刻了, 包括使用最極端的暴力」。13 十三、結語: 我們迅速掃過法國文學中因時空差異而產生不同認定的各種性禁忌,其中包 括:伏爾泰被批評的敗德、盧騷的自曝性生活、薩德小說的性虐待、性變態情節、 史丹達爾對愛情的不信任、福樓拜粉碎愛情的幻想、波特萊爾對「惡美學」的歌 頌、阿波利奈性幻想和性崇拜的債向、雷雅居對女性受虐情慾的詮釋、沃爾貝克 挑戰消費的性禁忌、米雷冷眼剖析自我的性癖好、戴龐德對性暴力的邏輯。表面 上似乎都是因為性禁忌,其實原因往往複雜許多,與當時的人、事、時、地皆有 密切關係,有些人則只是藉著維護社會善良風俗這把倫理道德的大刀,揮向不同 立場的寫作者。此外,我們還發現十八及十九世紀法國文學裡性關係的界定多是 異性戀,但到了二十世紀,已打破這一藩籬,且性淪為人類交易工具,不乏更五 花八門的例子。尤其以往由男性主導的情慾寫真已逐漸被不少女性作家取代之, 她們的描述似乎更刻骨銘弖,更具女性身體自主意識。我們只能說,法國社會道 德的框架尚存,只是隨著時空轉變而有所演化。. 13. 不必講協商或交涉,在這部片中,暴力直接衝擊,被統治者(一向屈從的女性)從統治者(性 方面佔上風的男性)手中奪回主控權,企圖使主奴關係易位,而性高潮的極致就是死亡。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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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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