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糖業與茶業的發展看日治時期的產業政策

由糖業與茶業的發展看日治時期的產業政策

吳聰敏^* 2016.10.30 (未完成初稿₎

茶_, 糖_, 與樟腦是晚清三大出口品。 清治末期_, 烏龍茶主要出口到 美國。 ₁₈₉₆年_,茶出口額是糖出口額的_3.8倍。 但大約從₂₀世紀初 期開始_,台灣的茶糖兩項產業之發展途徑完全不同。 以生產額來比 較_,大約從₁₉₀₀年代晚期開始_,糖業快速成長_,烏龍茶在₁₉₂₀年初 期開始沒落。 本文從產業政策的角度解釋兩項產業發展途徑之差 異_,並分析其涵義。

日治初期開始_,台灣出口大幅增加_,尤其是出口到日本的砂糖與稻米。 ₁₉₀₅年_, 台灣出口占_GDP比率為18.85%, 1938年已上升為_40.94%。 對一個小型開放經 濟而言_,出口擴張有助於提升_GDP,台灣₁₉₆₀年代初期的高經濟成長是一個舉 世聞名的例子。 吳聰敏₍₂₀₁₆₎指出_,台灣₁₉₆₀年代初期的出口擴張_,主要得力 於貨幣貶值以及外銷沖退稅與低利貸款政策。 以上的政策改變讓台灣的廉價 勞力的比較利益得以發揮力量。

除了以上因素之外_,運輸成本下降也有助於提升貿易。 Hummels (2007)分 析₁₉₅₀年代以來運輸成本下降提升國際貿易_,也提升經濟成長。 清治末期_,台灣 本島交通不便_,因為運輸成本高_,中部的稻米難以運到台北出售。 日治初期_,總 督府努力交通系統_{, 1908}年緃貫鐵路通車是一個里程碑。 吳聰敏與盧佳慧₍₂₀₀₈₎ 發現縱貫鐵路通車之後_,台灣各地米價之差異縮小_,顯示運輸成本下降對於島 內貿易扮演關鍵角色。

縱貫鐵路於₁₉₀₈年通車時_,高雄與基隆兩港已初步疏浚完成_,台灣島內產品 改由縱貫鐵路運到高雄與基隆兩港出口_,西部傳統港口也快速沒落。 由此看來_,

*本研究最初是要探討基隆港對於台灣茶業發展之影響_,合著者包括郭品妤_,黃儷欣_,與詹 苡晴三位。 本文的議題是由該項研究引伸出來_,作者感謝她們三位的貢獻。

10 20 30 40

1903 1908 1913 1918 1923 1928 1933 1938 1943

%

輸出

輸出+移出

圖_1:出口占_GDP比率

資料來源_:出口_,台灣行政長官公署(1946); GDP,吳聰敏₍₂₀₀₄₎。

一個合理的猜測是_,台灣現代化交通系統建立之後_,運輸成本下降_,可能日治時 期台灣出口長期上升的主要原因之一。 本文將藉由比較茶業與砂糖的發展_,分 析日治時期台灣的出口與經濟成長的特徵。

茶業是晚清與日治初期最重要的出口。 ₁₉₀₀年_,台灣烏龍茶出口_4.67百萬 元_,砂糖出口_2.21百萬元。 但到了₁₉₁₀年_,烏龍茶出口為_4.42百萬元_,砂糖出口

劇增為_35.30百萬元。¹烏龍茶與砂糖都是台灣重要的出口品_,但是_,烏龍茶主要

出口到美國_,砂糖的主要出口地是日本。 台灣的砂糖幾乎全數出口到日本國內_, 總督府與日本政府的管制與補貼政策創造台灣砂糖業的比較利益。 相對的_,日 治初期烏龍茶主要出口到美國_,補貼政策可以降低茶商的成本_,但效果有限。 這 是日治時期茶糖產業發展不同的根本原因。

不過_{, 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之後_,台灣脫離日本的統治_, 產業政策所創造的

比較利益不復存在_,台灣的糖業也迅速沒落。

1 茶業

日治時期_,台灣的出口分成兩部分_,對日本與對外國_,前者稱為 「移出」_,後者稱 為 「輸出」。 圖₁為台灣出口占_GDP比率。₁₈₉₅年開始_,台灣成為日本的殖民地_, 因此台灣的出口分輸出₍至外國₎與移出₍至日本₎。 日治時期_,台灣總出口₍輸 出加移出₎占_GDP比率持續上升_{, 1938}年已超過_40%。 不過_,輸出比率事實上 呈下降趨勢。 換言之_,出口比率上升只要的貢獻來自對日本之移出。

1897年_,台灣最重要的出口品是茶_,糖_,與樟腦_,出口金額各為; 6,920,630元_, 1,494,041元_,與_1,339,435元_,占出口總額的比率分別為22.2%, 4.8%,與_4.3%。²台

1台灣省政府_(1950),頁_{192, 198}。 若取₁₈₉₇年的數字_,茶出口值_6.92百萬元_,砂糖出口_1.49 百萬元_,樟腦出口_1.34百萬元_,見Davidson (1903),頁₃₉₄。

2Davidson (1903),頁_394;台灣行政長官公署_(1946),頁₉₁₈。

10,000 20,000 30,000 40,000 50,000 60,000 70,000 80,000 90,000 100,000

1896 1901 1906 1911 1916 1921 1926 1931 1936 1941

烏龍茶

包種茶

紅茶

圖_2:茶葉產量

單位_:百公斤。 資料來源_:古慧雯₍₂₀₀₃₎。 原始資料來源_:《台灣茶葉統計》_, 1929,頁14, 21, 1939,頁_21;善後救濟總署台灣分署_(1946),頁₂₈。 烏龍茶與 包種茶, 1896–1905年是出口量。

灣茶葉出口的起點是在₁₈₆₆年_, 出口量是_180,824磅_(lbs.)。 到了₁₈₉₇年_, 出口 量劇增為_20,532,407磅。 換言之, 1866–1897年期間_, 茶葉出口量年平均成長率 為_16.5%。Davidson (1903)在₂₀世紀初檢討台灣茶葉的發展_,對於台灣茶葉的 發展懷抱信心。 日治初期_, 總督府在台灣進行的產業調查_, 茶業是最受重視的 產業。 例如_,台灣銀行於₁₉₀₃年出版 《第一次金融事項參考書》_,其附錄的第一 部分即是 「台灣茶業視察復命書」。

不過_,事後看來_,日治時期台灣茶業的發展並不順利。 由圖₂來看_,日治時期 烏龍茶產量不僅無成長_{, 1920}年代以後還沒落。 不過_,包種茶與紅茶則有成長。

1.1 運輸成本與貿易

清治末期至日治初期_, 台灣的茶葉出口以烏龍茶為主_{, 1897}年台灣的烏龍茶出 口中_{, 96.1%}銷往美國_{(New York}與_Chicago),其餘銷往歐洲_(London)。 在零 售市場上_,茶葉價格依品質高低_,差異很大。 大約在₁₉₀₃年_,紐約烏龍茶每磅價 格介於_0.245元至_0.700元之間。 以_finest 等級而言_, 每磅價格是0.340–0.380 元。³若折算成日治時期台灣之幣值_,每百斤為_45.3–50.7元_,平均為每百斤_48.0 元。

烏龍茶的生產分粗製與再製₍精製₎兩階段_,茶葉主要產地是在今日的台北 與桃園一帶。 以₁₉₀₀年而言_, 桃澗堡 ₍今日桃園一帶₎ 粗茶產量排名第一_, 占 35.4%。 其次是石碇堡與擺接堡_, 文山堡排名第₄。⁴ 茶葉採摘之後_,先在產地製 成粗製茶_, 之後運至大稻埕製成精製茶。 在₂₀世紀初_,粗茶的生產大約從₄月

3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_(1905),上卷_,頁₁₁₀。 原資料未寫日期_,但依前後之說明_,可能是₁₉₀₃ 年價格。 美國市場上烏龍茶品質之分級方式_,請見Ukers (1934),頁₃₄。

4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_(1905),上卷_,頁_62–63。

到₁₀月。 以產量而言_,春茶占_50%,夏茶與秋茶各占_20%,冬茶占_10%,⁵其中_,夏 茶的品質最好_,價格最高。 依據₁₉₀₃年的調查_,以中級品而言_{, 5}月份的粗茶每 百斤_48.0元_,但₄月份的價格僅_15.5元。⁶若以各月份產量加權平均_{, 1903}年粗茶 平均價格是每百斤_22.15元。

19世紀末_,烏龍茶在大稻埕精製完成後_,運到淡水_,經由廈門運到紐約出售。

另一條航線是由廈門運往西岸_,再運到芝加哥出售。 日治初期_,新闢一條航線_, 烏龍茶由大稻埕運到基隆_,再運往紐約或芝加哥。 以上不同運輸路線之運費略 有差異。⁷表₁為烏龍茶從產地到紐約各階段的價格_,其中_,從廈門到紐約的運費 (含保險₎每百斤是_4.650元_,占總價格_(38.982元₎的_11.93%,淡水至廈門的運費 (0.400元_),僅占_1.03%,產地至大稻埕的運費_(0.550元₎占_1.41%。

日治初期_,台灣總督府推動許多基礎建設_,包括建立現代化的產權制度_,金 融改革_,法制改革_,治安改善_,以及交通建設。 其中_,交通系統的現代化使運輸成 本下降_,台灣島內的交易大幅增加。 不過_,以烏龍茶的出口而言_,交通建設的幫 助並不大。 由表₁可知_,茶葉在島內的運輸成本主要是粗茶由產地運至大稻埕_, 表中估算的平均運費是每百斤_0.55元_,但不同的生產地點運費高低不同。 粗茶 的運送主要經由水路_, 以龍潭地區為例_, 由龍潭陂到大嵙崁是挑夫運送_, 每百 斤約_35–40錢_, 由大嵙崁到大稻埕經由水路_, 運費約_20–30錢_, 兩項合計為_55–

70錢。 若產地是中壢_,則挑夫運送至大嵙崁_,每百斤約_20–30錢_,故運費合計是 40–60錢。⁸

日治初期_,總督府在台灣推動各項基礎建設_,其中交通建設包含縱貫鐵路與 高雄基隆港。 基礎交通建設完成後_,運輸成本下降_,是否提升台灣的對外貿易。

以茶業而言_, 挑夫運送的部分可能由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取代_,但對總運輸成本 之下降_,幫助有限。

就海上運輸而言_,「基隆_–神戶_–美國西岸」 之航線之運輸成本_,比起 「淡水 –廈門_–美國西岸」 並沒有比較低。⁹綜合言之_,日治初期的交通基礎建設對於 台灣烏龍茶出口並無直接助益。

2 製茶稅與出口稅

表₁顯示_,影響茶葉出口價格的另一項因素是稅。 從清末到日治初期_,台灣的稅

5藤江勝太郎_(1899,頁₂₁₆₎。

6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_(1905),上卷_,頁₇₈。

7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_(1905),上卷_,頁_94–96。

8台灣銀行_(1903),頁_30–32。

9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_(1905),上卷_,頁_94–96。

表_1:烏龍茶製造費

100斤 ₁₀₀斤

粗茶產地價格 _22.150

粗茶大稻埕價格 _24.365

產地運到大稻埕 _0.550

製茶稅 _2.400

大稻埕精茶價格 _30.862

大稻埕至廈門運費 _2.287

大稻埕苦力 _0.033

大稻程至淡水 _0.100

淡水至廈門 _0.400

輸出稅 _1.600

廈門陸揚費等 _0.033

保險 _0.120

廈門至紐約運費 _5.833

廈門倉庫 _0.133

外包料 _0.933

運輸等雜費 _0.117

廈門至紐約₍含保險_{) 4.650}

合計 _38.982

紐約烏龍茶價格_fine等級 _0.300^∗ _40.000 紐約烏龍茶價格_finest等級 _0.360^∗ _48.000

* :單位為cents/pound。 資料來源_:粗茶產地價格₍產量之加 權平均_,中級茶_),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_(1905),上卷_,頁₇₈。

粗茶大稻埕價格_,由大稻埕精製茶價格與產地粗製茶價格比

率推算_,台灣銀行_(1903),頁₃₄。 產地運到大稻埕運費_,台灣 銀行_(1903),頁₃₄。 大稻埕至廈門運費_,廈門至紐約運費_,輸

出稅_,與紐約烏龍茶價格之來源分別為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

(1905),上卷_,頁93, 84, 114, 110。

制有所變革_, 特別是土地稅_,茶生產與出口稅率在日治初期也有調整。 清賦時_, 劉銘傳廢除原有的茶埔稅_,改徵厘金稅與落地稅_,前項每百斤₂圓_,後項每百斤 40錢。¹⁰總督府廢除厘金稅與落地稅_,但₁₈₉₆年₁₁月開始_,總督府延襲清治時期 的稅額改課徵製茶稅_,每百斤也是_2.40圓。¹¹

清末時_,清政府對商品出口課徵海關稅與出口稅。 其中_,以汽船載運者課徵 海關稅_,每百斤_3.95圓_(2.5兩₎。 出口稅的部分_,良茶每百斤課_1.50圓_,不良茶課

10臺灣總督府民政局_(1896),頁₃₂。_[單位已轉為日圓_?]

11臺灣總督府財務局_(1918),上冊_,頁_437–439。

10 20 30 40 50 60

1897 1902 1907 1912 1917 1922 1927 1932 1937 1942

%

烏龍₊包種

烏龍

紅茶

圖_3: 各種茶輸出占總輸出₍至國外₎比率 說明_:紅茶主要出口至日本。 資料來源_:台灣行政長官公署₍₁₉₄₆₎。

表_2:茶出口稅

1886–1896.2 海關稅 _3.95圓

1886–1896.2 出口稅₍良茶_{) 1.50}圓

1896.2–1899.7 輸出稅 _3.50銀

1899.7 輸出稅₍烏龍茶_{) 1.60}圓

1899.7 出港稅₍烏龍茶_{) 1.00}圓

1896.11 製茶稅 _2.40圓

單位_:百斤。

徵_0.80圓。¹² ₁₈₉₆年₂月_, 總督府改課徵輸出稅_,茶葉每百斤課徵_3.50圓。 ₁₈₉₉ 年₇月_,日本國內廢除出口稅_,但台灣另訂輸出稅與出港稅規則。 輸出稅烏龍茶 每百金_1.60圓_,包種茶每百斤_1.20圓。 出港稅₍出口至日本國內_),烏龍茶每百金 1.00圓_, 包種茶每百斤_0.60圓。 ₁₈₉₇年_,總督府從茶業取得的稅收約占出口值 的_10%。¹³

1900年時_, 台灣烏龍茶從大稻埕經由廈門運至組紐約_, 輸出稅與製茶稅合 計每百斤_4.00圓_,略低於廈門到紐約的運費_(4.65圓₎。¹⁴到了₁₉₁₀年_,烏龍茶若 由基隆運出_,每百斤運費為_5.310圓_,但輸出稅與製茶稅合計_4.00圓。 台灣的烏 龍茶在紐約市場上面對其他國家的競爭_,例如印度的紅茶。 總督府於₁₉₁₀年₁₁ 廢止輸出稅_,但事後看來_,烏龍茶出口量仍然長期下跌。¹⁵

美國在_1898–1902年期間_,對於茶進口每磅課稅_0.1美元_,同一期間_,台灣烏 龍茶在紐約市場的價格上升_,烏龍茶產量則下降。¹⁶在_1911–1915年期_,台灣烏龍

12臺灣總督府民政局_(1896),頁₃₂。_[中譯本_]

13Davidson (1903),頁₃₉₄。

14台灣銀行₍₁₉₀₃₎。

15臺灣總督府財務局_(1918),上冊_,頁613–616, 624, Davidson (1903),頁₃₉₀。

16新竹州農會_(1934),頁₉₀。

茶在美國市場的占有率從_16.6%略降為_16.3%,印度錫蘭茶的占有率從_21.6%上 升為_29.7%。 第一次大戰期間(1914–1918),日本茶₍含台灣烏龍茶₎出口至美國 的景氣甚佳_, 但面對的困難是戰爭影響國際航運。 此外_, 美國國內的運輸成本 也上升。 前面圖₂顯示_, 第一次大戰之後_, 烏龍茶出口大幅衰退。 Ukers (1934,

頁_220–221)指出_,原因之一是運輸成本上升_,另一個原因是出口茶的品質管制

不佳。

台灣銀行作了一項調查報告_,發現₁₉₁₆烏龍茶在紐約市場的平均價格是₃₃ cents/pound, 印度紅茶的平均價格是25 cents/pound, 錫蘭紅茶的價格是 ₂₆ cents/pound,建議烏龍茶要設法降低價格才有競爭力。¹⁷

• 日治初期的米糖發展可能排擠北部茶業₍工資率上升_)?

• 日本管制福建茶工來台_,可能提高產茶成本_?

3 糖業

1894年_, 日本砂糖消費量約₄₀₀萬噸_, 國內生產量約₈₀萬噸_, 其餘須從國外進 口。 日本取得台灣之後_,即以發展糖業為要務。 圖₄畫出日本的砂糖進口₍含自 台灣移入_),其中, “from Dutch India”主要指自_Java進口。¹⁸台灣的砂糖移入從 1900年代後下開始增加。₁₉₀₉年_,自台灣之移入量超過Dutch India。 到了₁₉₂₇ 年期_,台灣移出至日本的砂糖上升是_6,852,340擔_,而自外國進口量減為_379,620 擔。¹⁹

1898年_,日本是單純的砂糖進口國_,無任何砂糖出口。 到了₁₉₂₇年_, 日本出

口砂糖_2,659,498擔_,主要是精糖。 日本製造精糖所需之原料糖主要是台灣所生

產_,但也有來自國外的_,國外的原料糖主要來自_Java。 以上的資料似乎顯示_{, 20} 世紀初日本在台灣成助發展出砂糖產業_,也帶動日本本國的精糖產業_,是一個 產業發展的範例。

比較茶業與糖業的發展_, 日治時期的業的發展似乎是成功的_,但茶業則否。

其中原因為何_?

3.1 「糖業改良意見書」

關於台灣糖業的發展_, 日本政府與台灣總督府扮演重要的角色_,而總督府的政

17台灣銀行_(1917),頁_88–90。

18Geerligs (1912),頁_{78, 141}。

19矢內原忠雄_(1999),頁₃₀₀。

1,000,000 2,000,000 3,000,000 4,000,000 5,000,000

1900 1901 1902 1903 1904 1905 1906 1907 1908 1909 1910

Total import

from Taiwan from Dutch India

圖_4:日本砂糖進口量₍含自台灣₎

單位_:擔。 資料來源: Geerligs (1912),頁_78,台灣省政府_(1950),頁₁₉₈。

策主要依循殖產局長新稻戶稻造的建議。²⁰在₂₀世紀初_,世國各國對於甜菜糖 與蔗糖產業幾乎都有補貼與管制_,新稻戶稻造的糖業改良意見書也認為_, 總督 府必須提供大量補貼_,台灣的砂糖業才能發展起來。

前面圖₄顯示_,在台灣糖業尚未發展起來之前_,日本國內的砂糖進口主要來 自_Java。 ₁₉₀₀年代開始_,台灣砂糖開始大量出口至日本_,而_Java出口至日本的 砂糖則對應減少。 那麼_,台灣砂糖業為何能打敗_Java糖業_?若無管制或關稅壁 壘_, 國際貿易之形態反映各國的比較利益。 換言之_,台灣糖業的興盛可能是因 為台灣的自然條件讓台灣有產糖的比較利益。 但清末因為缺乏現代化的基礎 建設_,比較利益無法發揮。

砂糖生產可分兩部分_,第一是甘蔗農業_,第二是砂糖製造。 因此_,台灣的糖業

若能勝過_Java,不外乎蔗作生產力高₍單位收穫面積之甘蔗量_),或者產糖率高

(每公斤甘蔗可以生產多少砂糖₎。 圖₅比較_1919–1954年期間_,世界主要產糖區 每單位蔗園面積之粗糖產量。 台灣第一家新式糖廠在₁₉₀₀年成立_, 到了_1919–

1920年期_,新式糖廠之產量占總產量的_94.5%。 因此, 1919–1920年期的數字代 表新式糖廠的技術_,但是_,圖₅顯示_,台灣的平均每甲產糖量不及_Java的_1/4。

台灣的單位面積產量在₁₉₂₀年代快速上升_,但_Java也有同樣趨勢。 因此_,台 灣並未趕上_Java。 到了₁₉₃₀年代初期_,台灣已達頂點_{, Java}則仍持續上升。 若比 較水準值_,在₁₉₃₀年代初期_,台灣只有_Java的三分之二。 台灣的平均每甲產量 為為低於_Java?

由進一步的資料可知_,兩地之產糖率差異不大_,但台灣的蔗作生產力遠低於 Java。²¹台灣的蔗作生產力低於_Java,一方面是自然條件_,另一方面可能農民選 擇的結果。 台灣的水田主要是種稻_,甘蔗種於旱田_,或者灌溉較不足的地方。²²

201901年₉月提出_,全文見新渡戶稻造(1901, 1902)。

21矢內原忠雄_(1999),頁₃₁₄。

22Ebi (1947,頁₄₆₎認為台灣各地之土壤條件(soil conditions)差異太大_,條件差的地方_,蔗

圖_5:單位蔗園面積粗糖產量

單位_:短噸_/英畝(short tons/harvested acre)。 資料來源: Timoshenko and Swerling (1912),頁₅₈。

圖₆比較台灣與 _Java糖之生產成本。 _Java主要生產中雙等級之砂糖_, 台灣 主要生產等級略低一點之黃雙砂糖。₁₉₂₆年_{, Java}砂糖每百斤之生產費是_6.97 圓_,而台灣是_10.707圓。 前面₄顯示_,大約從₁₉₀₉年開始_,在日本國內市場上_,台 灣的砂糖已逐漸取代_Java糖。 如果台灣的產糖成本遠高於_Java,為何在日本市 場上_,台灣砂糖能夠取代_Java糖_?理由是_,台灣砂糖在日本市場上興起_,是日本

「進口替代」 政策₍保護政策₎的結果。

在 「進口替代」 政策下_,日本對_Java糖課徵高關稅_,或者禁止進口。 在進口替 代政策下_,台灣的新式糖廠快速發展_,但也很快就出現問題。 ₁₉₀₉年₉月_,台灣 總督府預估_1909–1910年的砂糖產量將比上一年期多_60%,大幅超出日本國內 的需求。 為了解決供給過剩問題_,台灣_,明治_,鹽水港_,東洋_,與新高等五家製糖 會社於₁₉₁₀年₉月成立 「台灣糖業連合會」。²³ 台灣糖業連合會是典型的_cartel 案例。

1912年_{, Java}糖業試驗廠的主任_Geerligs說_:²⁴

“We must not lose sight of the fact that the success achieved is greatly due to the Government’s powerful patronage, and the pref- erential treatment accorded to Formosan sugar in Japan”。

園的生產力也低。

23服部一馬_(2007,下冊_,頁₄₎。

24Geerligs (1912),頁₉₀。

5 10 15 20

1910 1912 1914 1916 1918 1920 1922 1924 1926

Taiwan

Java

圖_6:砂糖生產費

單位_:圓_/百斤。 資料來源_:《臺灣糖業統計》_{, Java}為 「糖平均生產費」_; 台灣為 「新式糖廠平均砂糖生產費」。 單位換算_{, 1 pound}等於_0.756 斤。 匯率_,溝口敏行_(2008),表_9.1參考表_,頁₃₆₉。

台灣糖業是在保護政策下發展出來。 但他當時無法確定_,日本政府的糖業補貼 政策是否會持續。 此外_,有沒有可能在保護政策初期_,台灣砂糖的生產成本_,但 產業發展之後_,生產成本下降_,因而出現比較利益_?

3.2 產業政策

糖業連合會成立之後_, 開始管制糖產量與價格。 在第一次大戰期間_, 歐洲甜菜 糖的減產_,造成國際糖價大幅上漲₍圖₇₎。 台灣的砂糖業在此期間大量出口_,獲 利甚豐。 但是_,第一次大戰之後_,國際糖價回跌_,台灣糖業的產量管制以及日本 對進口糖的管制也日益嚴格。

在₁₉₂₆年時_,日本國內對於黃雙等級砂糖₍第₁₈號未滿₎每百斤課徵輸入稅 3.35圓_, 中雙等級則課徵_4.25圓。 因此_{, Java}的中雙加入進口稅之後_,價格變成

11.21圓_, 難以和台灣的砂糖競爭。 因為黃雙稅率較低_{, Java} 糖廠把中雙特別加

上色素_,變成以黃雙出口到日本。 為了對付_Java的糖進口_,日本於₁₉₂₇年更改 稅率_,黃雙與中雙進口稅率都調整為_3.95圓。 換言之_{, Java}的中雙即使自行降級 為黃雙_,稅率仍由原先的_3.35圓變成_3.95圓。²⁵

一直到戰爭末期_,日本政府的砂糖 「進口替代」 政策並無改變。 而且_,由圖₅ 看來_,台灣與_Java的產蔗成本之差距並未縮小。 換言之_,若無關稅保護_,台灣的 砂糖在國際市場上一直無法與_Java糖競爭。

3.3 台灣糖業_:從戰前到戰後

在整個日治時期_, 糖業一直無法脫離保護政策而發展。 二次大戰結束後_, 情況 是否有所改善? Ebi (1947,頁29, 102–103)綜合比較台灣與_Java之糖業_,指出台

25矢內原忠雄_(1999),頁₃₀₅。

2 4 6 8

1900 1905 1910 1915 1920 1925 1930 1935 1940 1945 1950 1955

圖_7:紐約砂糖躉售價格

單位: cents/pound。 資料來源: NBER Macrohistory。 以經過指價指 數平減_{, 1912}年以前_,物價指數為index of general price level, 1913年 開始為消費者物價指數。 基期, 1903 = 100。

灣糖業在日本統治下_,砂糖生產技術已接近_Java水準_,但蔗作生產力仍然遠遠 落後_,結論是_:

“As a whole, however, the yield of cane, consequently the yield of sugar, per hectare in Formosa have scarcely reached half of the yield of Java.” (頁₄₈₎

張澤南_(1948,頁_46–47)也呼應以上的說法。

1946年國民政府接收之後_,台灣的糖業由寡占的₄家民營企業_,變成一家獨 占的公營企業₍台灣糖業公司₎。 台灣糖業的前景更加暗淡。 _1946–1948年期間_, 台灣的糖主要輸往上海_{, 1949}年之後_, 台灣的糖輸往日本與其他國家。 面對國 際競爭_,再加上完全無比較利益_,台灣糖業帝國的沒落幾乎是理所當然。

• 戰爭末期_,日本占領_Java,糖業大受影響(Timoshenko and Swerling, 1912, 頁₃₃₎。 二戰後_{, Java}糖沒落_,但古巴糖業興起。

• International Sugar Agreement (ISA 1953) (Timoshenko and Swerling, 1912,頁_332–354),台灣獲得出口配額_,得以在 「自由市場」 出售。

• 1951–1966年期間_,國際自由市場糖價在1951, 1957,與_1963–64年曾短暫上 揚₍張德粹_{, 1967,}頁₁₉₎。

• 台糖生產₍由契約蔗農購入甘蔗₎須國際糖價每磅_4.8分以上才夠成本₍張 德粹_{, 1967,}頁₂₃₎。₁₉₆₅年國際市場糖價每磅_2.12分_{, 1966}年_1.85分。

• 戰後台灣砂糖出口大部分情況都是賠錢₍張季熙_{, 1958,}頁97, 100–101)。

• 1949年₉月_,台灣禁止糖進口₍李文環_{, 2004,}頁_351–352)。

4 結語

台灣糖業帝國是 「進口替代」 政策下所建立起來_,從日治初期一直到日治末期_, 台灣的糖業都沒有比較利益。 換言之_,台灣砂糖的生產成本一直高於_Java, 主 要的原因是氣候與土壤條件差_,甘蔗生產成本高。

• 日治初期的基礎建設對台灣長期發展有利_,但對茶業出口無立即之幫助_, 對糖業處亦然

• 從國際比較利益的角度來看_,日治時期的糖業進口替代政策是錯誤的₍無 效率₎。 糖業保護政策似乎是各國皆然_,並非日本特有。

• 產業政策對日本消費者不利_,對日本糖廠及台灣蔗農有利_,

• 對台灣米作農家也有利₍米糖相剋_),

• 戰後_,保護與補貼政策無法長期延續₍成本太高_),台灣糖業帝國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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