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不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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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不惑了

98年指考作文題解析

◎王　道（資深教師）

一、試題內容

生活裡充滿了令人迷惑的人、事、現象……，孔子四十而不惑，那真 是大智慧、大人格！平凡的我們是不可能的，但也無妨「雖不能至，心嚮 往之」。

請以「惑」為題，寫一篇結構完整的文章，議論、敘事、抒情皆可，

文長不限。

二、審　題

若以引導文字為依歸，有兩個思考方向要注意──哪一種「惑」？惑要不要

「解」？

不過，大考中心研究員潘莉瑩在〈98學年度指定科目考試試題淺析〉一文中則 說：「今年指考國文作文以『惑』一字為題，考生可依據題幹引導文字之描述，就 生活中種種令人迷惑的人、事、現象，從個人具體經驗出發，或敘事，或抒情，或 議論，只要扣合『惑』之主題即可。因此，無論是寫『迷惑』、『困惑』、『誘 惑』或『疑惑』，也不論是否『解惑』、『不惑』，只要理路清晰、情感真摯、敘 事生動、思想深刻、段落分明，即可獲得不錯的評價。」在文學創作上，沒有解答 的寫法，也就是有「惑」無「解」，這本身不是問題，問題是考生能不能將全文賦 予深遠的情思，或留有玩味不盡、餘韻裊裊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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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文中所提及的四種「惑」，其中「迷惑」、「困惑」與「疑惑」為近義 詞，可看成同一種下筆方向；而「誘惑」則稍是另一種角度的書寫方向，若依題幹 引導文字──「生活裡充滿了令人迷惑的人、事、現象……」，那麼應考者很容易 從保守而穩健的「迷惑」一詞開展書寫工程，不敢另外搭橋跨界，稍越藩籬。但 是，這樣的「迷惑」方向又與此次的「一字題」所原有的大幅度開展的特性相違 背，若以教學者的角度與歷屆閱卷的實際狀況來看，以題幹引導文字所說的範圍為 書寫範圍的作法，毫無疑問，是最穩健的。

三、閱卷評分

至於各種等第的標準如下：「內容切題、前後通貫、敘述細膩、情理分明，較 具文學表現者，給A等；內容合題，但欠深入，情理平淡，文采不足者，給B等；

內容貧乏，組織鬆散，敘述凌亂，文句欠通者，給C等。除此之外，亦視標點符號 之使用與錯別字多寡，斟酌降級。

為求了解迅速方便，筆者將以上敘述所要求的重點，與相應的程度，列示如 下：

四、參考範文

（一）陳家漪〈惑〉

太陽在屋外熱情地指揮蟬聲演奏，清風則躲入房內撥弄著書本，以快速的翻書 聲為盛夏拍手叫好。突然，門鈴被驚醒，像是在大聲地哭鬧自己的憤怒。爸爸急忙 前去安撫鈴聲，開門迎接叔叔一家遞來拜訪的笑意。

在短暫的問好後，我又偎入書桌的懷抱。不過，年幼的堂妹卻緊緊捉著我的跫 音，一同進入書房內。她俏皮的懇求拉擺著玩樂的衣角，漸漸地，貪玩的想法被釣 起，但在遲疑的片刻中，一尾活蹦亂跳的認真掙脫了釣鉤。

「姊姊要看書喔，妳可以和庭園的蝴蝶玩啊！」我將安撫堂妹的責任推給屋外

笈 的花木，也將歉意隨手埋入草堆。「好吧！」堂妹踏著無奈的步伐，緩緩走出屋

子。

接著，我獨自在知識的汪洋浮沉，企圖在迷惘中航向下一個正確的島嶼。

「姊姊，院子內有住著瓢蟲或是小蚱蜢嗎？牠們的家在哪？」堂妹匆匆跑入屋 內，疑惑的背影還喘著氣。

「我也不知道！」傲氣的自滿不甘地低下頭。我翻開課本緝拿答案，卻只望見 一張分類表將牠們編入節肢動物門的部隊。

不停繁衍的疑問覆滿了思考的腦海，回憶也隨著波濤擺盪。記得小時候，我曾 和爸媽擁抱著山巒健壯的身軀，而我總追問是何種鳥兒柔和出一曲的旋律，小松鼠 每天都吃一樣的果子嗎……？可是，我所捕獲的回答是滿筐的迷惘，但倔強的求知 欲不願放棄它大大的闊嘴，又詢問蝴蝶今晚將睡在何處……？

時間隨著我長高增胖，滿城的好奇逐漸被侵蝕，我改而建造學校課業的萬里長 城，童年的疑惑埋沒在八千里的荒城與沙漠中。

此刻，我的內心捲起千堆慨嘆，曾經的疑問再次浮出水面，倒映出不明瞭的浩 瀚。而課本內的原則與理論，只匯集出一條涓涓的滿足。

「那……姊姊陪妳一起找牠們的家吧！」我牽起堂妹的小手行過走廊，依稀 間，我似乎也牽著童年走在光陰的隧道內。

或許，當年的鳥叫與蟲鳴會把我自忙碌中喚醒，回到那充滿疑惑與好奇的歡樂 中。（作者為武陵高中畢業生，目前就讀台大外文系）

【

】

第一段為「背景交代法」，一是空間的背景――以簡練的筆觸勾勒出場景後，另 一是事情的背景――為何會有堂妹來與作者互動。

第二至第九段為主體，採用了「蓄勢翻騰法」，蓄勢的是前半部（第二至第五 段），為的是後半部（第六至第九段）奠定基礎；翻騰出來的是後半部，全文真正的 意涵寄寓其中。前半部文中以「姊姊，院子內有住著瓢蟲或是小蚱蜢嗎？牠們的家在 哪？」為「惑」的部分，是堂妹對大自然天真好奇的疑惑。

後半部是對堂妹的疑惑所衍生出來的兩種疑惑――一是明白挑出來講的，將堂妹 的疑惑當成自己要解決的疑惑，這還是知識的疑惑；另一是暗藏其內，棉裡藏針，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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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思索才能品味出來――自己回憶小時候也像堂妹一樣，對大自然充滿了疑惑，但同 時也充滿了探索的快樂，可是長大之後卻一頭栽進教科書中，知識也沒獲得多少，而 獲得過程中已將快樂棄置冷宮，讓它枯萎至死，這寄寓了對教育的控訴，也是作者對 於學習的疑惑。

末尾兩段為結尾，採「自然收束法」――順著文勢，依著文意，將主體部分的互 動予以收尾；也同時是「餘韻裊裊法」――以事代情，「情」是重回童年時探索大自 然解答的快樂，並寄寓了一種哲思――用生活印證書中知識才令人快樂與喜悅。而在 沒有解答，也不需要解答的探索過程中，就已經充滿樂趣，全文也就在這種樂趣中響 起餘音，不絕如縷，卻深深地彈奏出心底最動人的和音。

至於題材與主旨，能在日常而平穩的題材之中寄寓如此深刻的情思，實在難得；

通篇文句的精練優美，意象貼切、富有創意，有高度的詩質，卻又能以流暢自然的行 文方式表達，更可見出功力深厚之處。

（二）馮品瑄〈惑〉

月色摻著濃濃的靜謐，瀰漫在長長的小巷子裡，在昏暗的街燈下，一個駝著背 坐在地上的老婆婆，正細心地將寶特瓶壓扁，身旁還有一整推車的資源回收物正癡 癡的等待著她。她是我最親愛的奶奶。

我不禁墜入幾年前的一段往事中……。

「乖孫啊！今天的回收物特別多，來幫奶奶做資源回收好不好啊？奶奶待會兒 再買你喜歡吃的喔！」

不知是何時開始，奶奶像個孩子般向爸媽吵著要做資源回收，但卻讓我對奶奶 的厭惡開始在窄小的心中萌芽，而家中也成了蒼蠅、蚊子的殖民地。

「我才不要碰別人的垃圾咧，髒死了，是妳要做資源回收的，跟我一點關係也 沒有！」我只顧著將心中的怨氣宣洩了出來，卻完全將媽媽要我尊重長輩的叮嚀給 埋葬。

於是我便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任憑奶奶扛著沉重的回收物在肩上，一趟又一 趟的進出家門並在我眼前經過，但我卻無法原諒奶奶破壞了家裡的潔淨，不肯幫奶 奶任何一點忙，突然一聲巨響入侵了客廳，我往陽台一望，奶奶肩上扛的回收物全 都滑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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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哪，奶奶求你幫一下好不好，這實在太重了，我扛不動。」

「我不要！」任性依舊控制了我的大腦，儘管奶奶苦苦哀求著，我還是不願意 弄髒雙手。

那狡詐的回收物便這樣成功的挑撥了我和奶奶的感情，以前奶奶會牽著我的手 到公園裡散步，然而現在奶奶的時間卻被霸道的資源回收全部獨占，一個疑惑不停 在心中徘徊，有這麼多事可以做，奶奶為何偏偏要做資源回收？

直到有一天，我的話語中隱藏著明顯的暗示對奶奶說：

「奶奶，明天我同學們要來耶！」

「這樣啊…

…

我天真的以為奶奶懂，但當我郞帶著同學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又是一股臭味鑽進 鼻中，我暫時用理性抵制住我那氣勢雄壯的憤怒，一位同學在我耳邊低語，「你阿 嬤……做這行的喔？」其他同學異樣的眼光也刺傷了我的自尊心，我低頭不語。

待到同學都離開後，我氣憤的走向陽台將分類好成袋的回收物全都摔到了地 上，「我不是說了同學要來，妳還讓他們看到家裡這麼髒亂，真的丟臉死了，爸爸 媽媽不是都有給妳生活費，為什麼要做資源回收？很骯髒耶！」我激動的將冬眠已 久的抱怨全都驚動，奶奶愣愣的望著我。

我衝進房間，用大力的關門聲宣告當時心情，接下來的幾天奶奶仍然不放棄做 資源回收，而我和奶奶之間也只有沉默。

直到有一天放學，我走在街上，突然看見了奶奶推著回收車的身影，但我不像 以前一樣跑向奶奶給她一個擁抱，想起這幾天的冷戰，我悄悄的與奶奶保持了一段 距離跟在後面。沒多久，奶奶在一處屋簷下停下腳步，像放下盛滿飯的碗一樣地細 細緩緩地放下推車，而後弓著身，腳步沉穩地踏著，在屋簷下的一角停下，蹲了下 來，並將資源回收換得的錢全數放在那幾位乞丐身前的碗裡。待她轉身，仍是弓著 身子，但腳步卻更加輕快了，滿臉的皺紋竟波浪出一陣又一陣的微笑，而我，腳步 卻沉重地不知要如何前移，滿滿的愧疚將整個心扭轉成一個悵惘的結。

我走到奶奶身邊，「奶奶，您為什麼要將辛苦資源回收賺的錢又捐給他們 啊？」

「我啊，實在很想幫他們，但又不想拿你父母的錢，但人又老了，只好靠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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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賺點錢，一方面也環保啊！」頓時鎮守在心中對奶奶的厭惡與疑惑全部撤軍。

這時我撿起身旁的一罐寶特瓶，「奶奶，以後您要資源回收，我也可以幫您 喔！」我和奶奶一起推著推車，此刻，我們雖然是沉默的，卻可清楚地感覺到一陣 喜悅在我們之間流轉……。

就如同現在，我也起了身，走到奶奶身旁，在互換過微笑後，幫她把寶特瓶壓 扁，心中全然沒有疑惑，只傾聽瓶身不停扭轉身形時歡喜雀躍的聲音。（作者為國 中二年級學生）

【

】

第一段是開頭，採「倒敘法」（從事情的結果寫起，再回過頭來敍述事情的原因和 經過），也就是先將當下特寫的畫面呈現出來，並順勢點出奶奶就是那位主角。

第二段為過渡段，承上啟下，帶引出以下主體的內容。

第三至第九段為第一情節――一方面對奶奶做資源回收表示大惑不解，也表達了 難以接受的情緒。此情節中的伏筆有二，一是「不知是何時開始，奶奶像個孩子般向 爸媽吵著要做資源回收」，另一是「一個疑惑不停在心中徘徊，有這麼多事可以做，

奶奶為何偏偏要做資源回收」，兩處都透露出奶奶做資源回收與作者所認定的常情常 理不符，也意謂著奶奶「明知不必為卻為之」，因此逗引出讀者心中的疑惑，而此疑 惑要在第三情節中才見解決。

第十至第十四段為第二情節――技巧性地將上一情節中原本對奶奶做資源回收表 示大惑不解的部分暫置一邊，不予提出，而將另一問題（難以接受的情緒），拉升到 最高點，同時讀者心理也自動將奶奶為何要做資源回收的事情急急推升到最高點。

第十五至第十八段為第三情節――既是全文轉折，也是全文高潮，焦點所在則是 奶奶將辛苦獲得的錢全數捐給乞丐的畫面。此部分以工筆將過程細細描述，並將之前 的疑惑點出原因，因此屬於「意外結尾法」的「點出原因式」；這種技巧常見於極短 篇小說，而此篇的運用雖然沒有一般極短篇小說那麼強烈的震撼，但也擺脫了過度的 設計感，回歸到自然樸實而真切的筆調。

結尾採「首尾呼應法」，將時間拉回現在，緊接首段文字，並同時將主體的文勢 一路引來此處，以壓扁瓶身時所賦予的聲音做結，為「餘韻裊裊法」中的「以事代情 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