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筆者在本學期最後一位博碩士生論文審查口試後，筆者 方正式進入暑假。但今年的暑假特別短暫，行程滿檔。7月中 旬去了一趟台東後，返北休息兩天。19日一早便由女兒仁華開 車來接，直抵桃園機場，辦完登機手續，進入候機室，便隻身 搭越南航空13時30分起飛的班機，經過3小時的飛行時間，在 越南當地時間下午3時30分左右，抵達河內。出了機場，睜大 了眼，大力搜索著接機人群，很快便見到兩位圓頂光頭、身穿 僧服的年輕比丘，再向前走近一看，其中之一即是彌堅法師。
於是向前招呼，很快地便搭上了比丘所開的接機轎車，離開機 場，直駛市區。
年方三十的彌堅法師，出生於越南河內附近，自幼出家，
是河內大慈恩寺的方丈進達老法師的高足，六年前離開越南本 土越洋來台學習華文，並入學法鼓山佛學研究所，目前就讀法 鼓文理學院碩士班二年級，但申請到赴美留學一年的獎學金，
9月起已經人在美國。
彌堅法師過去一年選修筆者開授的「佛教藝術專題研修」
課程，並以〈走進越南佛教歷史的建築與雕刻─以西方寺為 例〉為題，撰述其「行門呈現」，本人忝為指導教授，翻閱所 撰述的西方寺圖像內容，引起實地考察念頭，於是在彌堅法師 的安排下，有了這趟越南的北部佛寺之旅。
此次的行程前後共計五天，安排約十餘間佛寺參訪，以下 僅舉代表性者述之。
在轎車行駛一個多小時後，抵達位於丹鳳縣的大慈恩寺，
此寺應是起建於2010年10月間，占地兩公頃，十分遼闊，殿宇 宏偉，是一所殿堂建築十分簇新的佛寺。
此寺殿宇的布局主要有位於中央的主體建築與圍繞四周 的堂室，均為二層樓建物。主體建築為平面呈工字形的磚石二 層樓殿宇，前為大雄寶殿。正面觀之，屋頂為重簷廡殿頂，正 脊頂上正中立著「大慈恩寺」的橫匾寺名。二樓以上左右兩
陳清香
河 內 佛 寺 巡 禮 記
普陀山多寶塔
側欄杆圍繞，正門正面七開間，左右兩側間廊下砌為實牆，兩稍間則廊內建半實 牆，上部開窗，中央的明間與左右兩次間則開設木門，但正中門前安置彌陀三聖 像與供桌。二樓正面門前廊下全面設橫向寬廣階梯，階梯中央規畫一面平版斜坡 碑刻，上端橫向刻畫了隸書「大慈恩寺」，全面再以直式楷書「般若波羅密多心 經」標題，以及11行260字的經文，碑上並有紅色鈐印三枚。（見封底）
筆者首先進入大雄寶殿禮佛，從側門入內，即發現殿內布局分成兩部分，面 對大門的前方部分為禮拜區，有較寬廣的方形禮拜空間，但僅約占全殿的三分之一 左右，而剩餘的後方部分悉為安置供像、供桌，為供奉區，以狹長的走道區隔成三 區，正中心的供像、供桌延中軸線安置，呈階梯狀的斜坡上升。最頂上近屋脊處，
懸有「萬德慈尊」的橫匾，匾額下第一層供奉了三尊坐佛，下階第二層供奉了阿彌 陀佛及左、右二脅侍菩薩，再下階第三層供釋迦如來，頂上懸「天人師」匾，第四 層供藥師如來，頂上懸「無上醫王」匾，第五層供悉達多太子，在九龍環繞下，一 手指天一手指地，其上端的橫匾曰：「法海汪洋。」是為最外層最下端。每一層橫 匾之下，左、右各立二側柱，每柱各懸掛軸聯，俱是漢
字法語，如主軸線最下方的聯曰：
釋迦說法藥師消災彌陀接引，
是諸佛慈起無緣悲運周體，
念佛醍迷聞經解惑禮懺除愆，
令眾生了知自性徹證本心。（圖1）
而殿宇前方的禮拜空間區，其對門牆，也各自安置 了天王護法神像，其左、右側牆則分別供奉了騎獅的文 殊菩薩與騎象的普賢菩薩。而走出大殿正門，便見到正 門之外的屋簷下，阿彌陀、觀世音、大勢至三尊像立於蓮 花座上，面對遼闊的廣場，其左、右為方形的石造簷柱。
壯闊的大殿左、右兩側方又各立了一座小型的鐘亭
與磬亭，均頂上重簷歇山頂，紅瓦白柱是大雄寶殿造型色系的延續。而立在大殿 前，正對遠處的山門，是斷簷升箭的歇山頂，其色系造型同是大殿的延續，山門 橫梁題曰：「悲智和敬。」左、右聯曰：
越南河內佛寺巡禮記
圖1：大慈恩寺大殿供像與匾聯
圖1：大慈恩寺大殿供像與匾聯
究人空研妙肯沖開慧日 逢場卓錫振宗風。（圖2）
真是法義濃濃，令人深加咀嚼。
而從此再遙望遠處廣場，金色的阿彌 陀佛立像立在前端，面對大殿。廣場四周 分散立著數十尊天王、護法神、羅漢，均 栩栩如生，姿態各異。
大慈恩寺展現了二十一世紀越南佛寺的 壯闊風格，而這些風格是有其傳承源流的。
自第二天（7月20日）起，彌堅法師安排了 具歷史與藝術價值的古寺，當天一早先赴 崇嚴寺，再赴西方寺。西方寺坐落於河内 市石室縣石舍鄉安山村勾漏山，當車抵山 腳下時，見到了山門牌樓，十分宏偉，門 柱刻有門聯，近中門的一對曰：
岣嶺嵿榩雲古寺靈庵傳仸道，
漸江心印月清風和氣播神庥。（圖3）
由山門起再爬上陡峭的二、三百級的石階，便見到了古樸的木造殿宇，據古 籍記載，西方寺原稱崇福寺，建於三至九世紀之間，重修於西元1554年黎朝莊宗 時代。而現存的殿宇建於西元1794年，是西山阮朝時代的建築代表作。殿宇分成 前殿、中殿、後殿，平面呈工字形排列。前殿正面五開間，中央的明間與左、右 次間，安置木門，最外側間以磚砌實牆。而三殿的側面均砌石牆連接，石牆至中 殿內縮，並開二側門，左、右側牆一式。（圖4）
整座寺內的供像，以菠羅蜜木雕制的62尊朱漆貼金像最為珍貴，如8尊金剛護 法像，高約三公尺，製作於十八世紀末，威風凛凛，而等身人高的16尊羅漢像，
圖3：西方寺下山門 圖2：大慈恩寺山門
圖4：西方寺中殿側面
神情姿態多具變化，栩栩如生，曲盡其 妙，堪稱古代雕塑藝術的瑰寶。
至於主殿上的供佛排列，仍呈階梯 式，最上層為三佛橫式並列，中佛雙手 腹前結禪定印，左、右佛則各一手上舉 作說法印，三佛具結跏趺坐於大蓮花座 上。其頂上的肉髻、螺狀髮紋、兩肩披 掛的袍服、袒露的前胸等，均呈明、清
宮殿供佛風格。只是光背的式樣，在身光之上為頭光，頭光之上多了一圈紋飾，
是不同於明、清樣，是越南的特色。第二層的供像是單尊釋迦世尊坐像，第三層 則供奉了悉達多太子像（圖5）。三層主尊供像的左右兩側長排，坐滿了一尊尊或雙 手合十、神情恭謹的信眾，就服飾而言，應是反應了越南皇室官員的穿著。
就殿宇的建構而言，三座殿宇的屋頂均作「重簷歇山」頂，依漢式宮殿的尊 貴層級，「歇山頂」是僅次於「廡殿頂」，其上簷由一正脊四垂脊四戧脊構成，
又稱九脊頂，此殿宇上、下簷的戧脊斜坡末端，均作弧形起翹，這是接近閩南式 的屋頂。
而飛簷翹角的頂上，以雕刻四靈獸點綴其上，卻是越南的特色。而左、右的 歇山面鑲上木刻獸面雲文，與屋梁間的木雕斗拱均圖案巧妙，引人注目。
這是一所越南北部著名的佛寺古蹟，保留著眾多悠久具越南特色的建築雕塑 等藝術文化。
下午參觀鎮國寺、越南博物館與文廟。
第三天（7月21日）由信徒開車先赴延應寺，再往寧福禪寺。
延應寺又稱桑寺、法雲寺、禪廷寺、古珠寺等。坐落在北寧省順城縣清姜 鄉，是越南佛教的發祥地，相傳此寺創設於二至三世紀，相當於漢末三國之際，
始建於西元187年，在太守士燮的主持下，完成於西元226年，可知是越南開創最 古老的佛寺之一。
但今日的延應寺址是越南黎朝後期（十七至十八世紀）重建維修後的建築，其中包 括四排連通殿宇，呈「一」字形圍著三座正屋：或稱前堂、香屋和上殿。
一進前堂是一正面橫向九開間的木造單簷歇山頂殿宇，跨過門棧，迎面而來 的是高高聳立著磚砌三層塔，塔面題曰：「和豐塔。」進塔內四角塑立著四位護
越南河內佛寺巡禮記
圖5：西方寺主尊供像
懸匾曰「延應寺」橫匾，兩側柱上題聯曰：
仙靈顯化莊嚴百萬人天咸稽首，
佛日常輝朗耀三千世界共皈依。（圖6）
上殿的正中懸「大雄寶殿」匾，外聯曰：
佛號彌陀法界藏身隨處現，
國名極樂寂光真境箇中玄。
殿中主尊身後為三佛，主尊雙手 胸前結毘盧印，頂戴毘盧冠，跏趺坐 於大蓮座上，應是毘盧遮那佛。但主 佛身上袍服的紋飾，以及蓮座下昂首 微張口的龜，此皆不同於漢式，較為 特殊。（圖7）
參 畢 延 應 寺 ， 再 趨 車 訪 寧 福 禪 寺，寧福禪寺位於北寧省清城縣亭祖 鄉筆塔村陽江南岸的江堤上，相傳建 於13世紀的陳朝聖宗時期，是越南第 一個佛教中心。寺由拙公禪師修建，
取名寧福寺。
寧福禪寺自山門進入，主建物有鐘樓、大雄寶殿、九品蓮花殿等。寺內有佛 像雕塑50多尊，十分生動古樸。其中最著名的是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像，建於1656 年，淨高2.5公尺，端坐在蓮花寶座上，頂上11面首，身側789條手臂，作放射狀 的外張，圍成一個直徑2.2公尺的圓。其中42條放於腰間，手形各有不同。（圖8）
此外，騎獅的文殊菩薩，頭戴寶冠，身披寬袍，右手說法印上舉，半跏坐於 獅背，獅頭上揚。騎象的普賢菩薩冠服坐姿一如文殊，但左手上舉，坐騎象四足
圖6：延應寺主殿
圖7：延應寺大雄寶殿毗盧佛
跪姿，象鼻前伸，亦有其特色。
九品蓮花殿，殿內一具木造八面塔形，每面貼有 金色浮雕圖像，題曰：「釋迦說法」、「彌陀說法」、
「七寶蓮池」、「華藏世界」、「七層羅網」、「金地 蓮花」、未題字的「七寶行樹」等，布局景像不一，是 彰顯淨土思想與行持的創意圖像。（圖9）
佛寺北部後院，高約20公尺的寶塔有兩座，分別是 紀念拙公禪師與明行禪師，其中大的一座建於西元1647 年，八角五層，因其形像筆，故又名筆塔，這座寺院也 因此俗稱筆塔寺。
下午參觀了一柱寺，此一柱寺最早始於李朝皇帝於 1049年所建，相傳皇帝向觀音菩薩求子如願，為感恩而 建此立單柱在水池中，狀若蓮花的小形佛殿，內供觀世 音菩薩。而今日的殿宇為1954年重建。
可知「一柱寺」是一般俗稱之名，其正式完整名稱 曰：「延祐寺。」具山門、大雄寶殿等。山門稱「圓覺 門」橫披與柱聯均具漢書，古樸而典雅。進入大殿，佛 龕供像亦呈階梯式，供像與匾聯金色閃耀，相互輝映。
晚 間 彌 堅 法 師 住 進 東 新 寺 ， 筆 者 則 住 進 臨 近 的 旅店，但用餐還是回寺內，此寺在門口題曰：「東新 寺。」但走近大殿，則正脊上的題名曰：「新慶寺。」
第四天（7月22日）一早離開新慶寺，搭車赴岸邊碼 頭，再搭船赴美德村香山寺，香山寺位於河內西南70公 里處，從岸邊搭小船，由戴著斗笠的船夫划著雙手槳前 行，船載著筆者、法師與三位相陪的弟子信眾等共五
人，沿著戴川往上，面對遠山眼前，一片碧綠水波，猶如身處水墨畫中，而沿岸 景觀變化萬千，美不勝收。也時時出現香山寺華麗殿堂的看板影像，在墨綠的山 景襯托下，格外顯眼，而船側的水波盪漾中，時而冒出布袋蓮及水草。船行一個 多小時後，抵岸邊登陸。一座華麗的山門牌樓現在眼前，精美的浮雕鏤刻外，六 行直行對聯，其中一對曰：
圖8：寧福禪寺千手觀音 越南河內佛寺巡禮記
圖9：寧福禪寺九品蓮花殿中木塔
其對仗的用詞，蘊含的法義，更是引人 入勝。五人爬上了石階，一座壯偉的三簷亭映 入眼簾，亭後接方型五重塔，再向前便見到了 香山寺的大殿，紅色的屋瓦，上、下雙簷類似 假四垂的屋頂形式，四方垂脊下端均向上起 翹，殿宇正面橫寬七開間，殿宇上、下簷之單 間橫標出「香天寶剎」的字樣。（圖10）
進入大殿巡禮後，又瀏覽了天廚禪寺、
福 林 禪 寺 等 。 再 乘 纜 車 騰 空 飛 越 陡 峭 的 峻 嶺，抵達香積洞，並瀏覽了此一險峻壯偉的 天然洞穴，洞中有人擺設佛像供物，加以禮 拜。彌堅法師也領著同來的參訪人，一齊跪在 尊像前，課誦一段經文，聲韻莊嚴洪量，使人 感受到心靈與大自然的結合。（圖11）
第五天（7月23日），上午再赴古寺天福寺巡 禮後，再回大慈恩寺。下午便赴機場，離開越 南。前後五天的河內佛寺之旅，便告圓滿結束。
總結五天所參訪的河內古佛寺，深覺越南佛教與台灣或閩、粵地區佛教法脈 有著深厚的淵源，佛寺的供像、建築架構與布局，有其相同之處。越南佛寺建築 是採中國南方式樣，佛像的風格也接近明、清式樣。然而二者有其差別，稍作歸 納之，越南佛寺有以下數點特徵：一者，階梯式地安置主尊供像於中央供區。二 者，自十八世紀以下，階梯的層數，由兩、三層演至四、五層，而最常見者，由上 而下，必是三佛、彌陀、釋迦世尊、悉達多太子等。三者，主尊龕前梁必懸有漢 字匾額，左、右柱必題有漢字對聯。四者，殿宇屋頂的裝飾，紋樣特殊。五者，
將佛寺名或殿宇名嵌在正脊中心頂端。以上可稱是不同於台灣的越南佛寺風格。
而就佛教思想與法脈傳承而言，越南佛法多來自臨濟宗，而禪、淨雙修的思 想與行法，是十分普遍的。
圖8：寧福禪寺千手觀音
圖9：寧福禪寺九品蓮花殿中木塔
圖10：香山寺大殿
圖11：香積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