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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呷教」的和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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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不是「呷教」的和尚(之一)

星雲大師

「呷教」,台灣話,意思是「吃教」。

台灣才光復的時候,由於日本人的統治壓制之下,生活清苦;

有一些宗教就趁機會給你一些奶粉,給你一些衣服等日常用品,但 是你要來信仰他的教。大家為了要生活吃飯,就改變了信仰。所以 就有人說,這許多人都是「呷教」(吃教)的。

呷教,就是靠佛教吃飯。

自 我 懂 得 佛 教 以 後, 我 就 希 望 佛 教 靠 我, 我 不 要 靠 佛 教。

六十六年前(1949),塵空法師從浙江省普陀山託煮雲法師帶給我 一封信,上面寫著:「現在我們佛教青年,要讓『佛教靠我』,不 要有『我靠佛教』的想法。」他的這封信,洋洋灑灑寫了數千言。

其實,我和塵空法師並無太多的關係,只是1947 年在焦山的第 一屆中國佛教會務人員訓練班中,他是老師,我是學生,我們僅有 一面之緣而已。但是「佛教靠我」這句話,一向以來成為我心中的 一盞明燈,經常這樣充電,甚至發光,增加了我的信心力量。

我出身家貧,童年七、八歲的時候,在家裡靠父母吃飯,我就 想要去做童工,賺錢貼補家用。後來,我清晨起來揀狗屎,傍晚出 門拾牛糞,把它堆積起來可以作肥料,賣一點錢,大人很高興,我 自己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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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以後,佛教養我、教我,所以受到打罵委屈,我都不計較。

因為,我白吃了寺中的米飯,還能不受教嗎?在南京棲霞,在鎮江 金山、焦山,在常州天寧等多處參學,受春風、夏雨、秋霜、冬雪 的教育中,我默默的學習、靜靜的長大,總想著:如何報答佛教的 恩惠,我不能長期的靠佛教吃飯,我應該對佛教有所貢獻……這是 我從小養成的觀念。

我曾說過,自許做一個報恩的人,並且發願:我要給人,不希 望人家給我。所以師父志開上人「半碗鹹菜」的恩德,讓我立下弘 法利生的志願,這就是我的本性。

到台灣來之前,十年叢林寺院關閉的參學生活,我幾乎每年都 做飯頭(煮飯菜)、菜頭、水頭(擔水)等等苦行工作,這許多事 不一定是我應該做的,但我自願發心承擔。我不曾休息過一天,自 覺有一點特長,那就是煮飯菜供養大眾。其實,最初出家,我也沒 有什麼志願,只想做一個飯頭和尚而已,並不想做一個人家說的「大 師」,我覺得做飯頭僧可能是我人生最大的享受。

度過十年的寺院生活之後,有一個機會,我回到祖庭宜興大覺 寺。這也是一個貧窮清苦的寺院,寺中有一片農場,我原本就是農 家子弟,可以務農為生;寺院的附近有一所小學,我也很幸運的在 裡面教書。我想,我做一個出家人,也要有所生產,在社會上,才 不會被人譏為是社會的寄生蟲,也才不會給人批評是社會的消費分 子。我不要靠佛教吃飯,甚至也不靠社會來救濟我,我要自力更生、

自食其力。

不知道是什麼因緣,讓我從飯頭僧苦行的工作,流浪到台灣來;

台灣人的善良、台灣的水米,養育我成長,甚至他們把我當作法師,

要我講經說法。我最初想,所謂「是法平等,無有高下」,講經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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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煮飯、燒菜供養大眾也是一樣,也就沒有怎麼去分別它,而漸漸 走上弘法建寺、安僧度眾的道路。坦白說,現在九十歲了,你問我 有什麼懊悔的事?那就是我不能做到最初想做的飯頭僧。

回想初到台灣的時候,我在中壢圓光寺做「水頭」,每天打 六百桶的水供應全寺八十人使用;清晨天未亮,就拉車購買常住需 要的物品,寺裡的掃地、淨頭、挑擔、收租穀、看守山林等行單,

我從來沒有推辭過。我想,寺裡大眾對外省來的青年僧侶,應該會 有一點好感吧!我自許要有供養心,方便人家吃飯,並不希望別人 來幫助我。想來,服務大眾的人生觀就不會辜負自己的一生。

我也曾經想過,我既然出家,就要修行,我既要讀書,就要有 讀書的環境;但我忽然感到,我也沒有錢,也沒有地,我要如何閉 關修行呢?誰來給我地方呢?誰來給我吃飯呢?假如我要讀書,誰 給我讀書的環境呢?

那個時候,也有寺院的護法信徒,說要護持我閉關,讓我專心 寫作文章;我也曾有過念頭到靈巖山念佛一生,我也甘願在禪堂裡 面打坐終老;但我覺得,假如我閉關修行有成,到了西方極樂世界、

東方琉璃世界,那許多供養我的人、給我吃飯的人還在娑婆世界,

他們怎麼辦呢?

想一想,這還是自私自利的行為,不能利益大眾,就打消了這 種不為別人著想、只為自我成功的念頭。融齋法師曾經開示我:「未 成佛道,先發心度眾,是菩薩發心。」因此,我發願要做一個菩薩;

芝峰法師的一句「不要做焦芽敗種」,也讓我謹記在心,我不要做 佛教的焦芽敗種。

我也有個性格,歡喜在山林裡爬上爬下的活動,享受那種遺世 獨居的超然,與天地同的清淨逍遙;住在山裡面修行,沒有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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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早晚殿堂課誦以外,可以說自由自在,也是很愜意。但是我想 到,到世間上來,只在山林裡自我修行,不能為社會服務,那來到 世間上有何意義呢?只住在山林裡面,這不是消費世間嗎?不能貢 獻世間,我何必做世間的廢人呢?

在佛教裡面,不少的人靠趕經懺替人念經收取一些嚫錢(紅包)

為生,因為講經不容易,念經比較簡單,無所用心就可以獲得供養 來養活自己。在那個生存不易的大時代,就是我去念經,也還是靠 佛吃飯;加上我五音不全,念經就更不是我本來志願要走的道路了。

我想到,人的生命是很可貴的,父母生養了我,讓我有機會在世間 上做人,要這麼樣輕易的放過自己的人生嗎?

我也看過很多無所事事的出家人,到處雲遊行腳,我不知道他 們的旅費是從哪裡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們這樣走來走去,究竟是為 了什麼,我當然也想去旅遊參學、擴大見識,但我不能只是要人來 幫忙我,他出錢,我去遊玩?這樣公平嗎?

我也看到一些住在小寺廟的人,天天關門,沒有事情做,只有 初一、十五開個門讓信徒進來燒個香,所收的香油錢,也夠他維持 三餐生活了。但,我能做這樣的出家人嗎?這不就是如1952 年時,

印順法師在新竹「台灣佛教講習會」曾經對我說過的:「修行、修行,

假藉這個名義說這句話的人,有時候看似好聽,其實是懶惰的代名 詞。」我不能用修行的名義,剝削佛教的飯食,假藉修行的名義鬼 混一生。我也不甘願那樣的醉生夢死。

我也在掛念,自己這一生怎麼樣度過?當然,我想到,生命存 在的意義,不能離開大眾,不能離開對社會的貢獻,否則,只是做 一個飯桶或者衣架,那有什麼價值呢?

那個時候,常有人問我有沒有灰心失志的時候,這我沒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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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但前途茫茫不知道做什麼好,倒是經常有的念頭。尤其在台灣,

寺院裡的廚房工作,大都由女眾負責,沒有一個青年和尚到廚房裡 為大眾服務,為此,我不能做飯頭僧,就引為終身之憾了。其實,

所謂修行,難道煮飯、燒菜不是修行嗎?那許多苦行的頭陀行者,

不是修行嗎?大家不懂得生活中的修行,所以佛教才與社會脫節 啊!

回想佛光山剛開山的時候,設備還非常簡陋,但已有不少《覺 世》旬刊的讀者聞風而來,終於讓我有大顯身手的機會。那時,信 徒都知道,來到山上如果找不到我,大概到廚房裡就可以看到我進 進出出。有一年的春節,我在果樂齋炒麵,忙得不亦樂乎,曾有過 一個中午就炒了二十鍋麵的紀錄。弟子們也才感覺到,除了做木工、

水泥工之外,原來他們的師父也可以下得一碗好麵、煮得一盤好菜,

佛光山開山初期有一年春節,星雲大師在兩個大鐵鍋的烈焰前,煮了七百餘鍋麵 條供來山信徒享用。(高全福/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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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我讚不絕口。在高雄市擔任救國團總幹事的張培耕就說過,吃 過我煮的一碗麵,二十年都不能忘記。我也以此自豪,樂於典座煮 飯供養大眾。

但是,命運沒有容許我有這樣的發心場所,還好,在典座之外,

發現自己有另外一分能量:我可以寫文章。

雖然早期台灣的環境困難,為《人生》、《菩提樹》、《覺生》

等佛教雜誌寫稿,大多沒有提供稿費,但我仍不斷供應文章給他們 刊登。我甚至甘願不要稿費,也不願替社會那許多提供稿費的雜誌、

期刊寫文章。因為我覺得我的生命是為佛教而生的,應該為佛教而 做,我應該看佛教,不要去看社會的金銀財富。

儘管有佛教雜誌沒有提供稿費,但我仍筆耕不輟。記不清是哪 一個出版社徵稿,我寫了一篇文章,還得到一百五十塊獎金;在台 灣五○年代,物資普遍缺乏的社會,我非常高興的用這筆錢買了一 本《辭海》,並且在第一頁寫上:「這本無言的老師,將伴著我度 過未來無數的歲月,讓我見識天下,甚至可以起飛。」我感到自己 非常的幸運,除了做工、做飯食以外,又添了一項能為佛教貢獻的 地方,那就是可以用寫文章來護持佛法、弘揚佛法。

在我二十四、五歲的時候,《釋迦牟尼佛傳》、《觀世音菩薩 普門品講話》、《無聲息的歌唱》、《玉琳國師》、《十大弟子傳》、

《八大人覺經講話》等,儘管沒有相關的參考書,卻也一本一本的 陸續完成了。那許多小書,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都感到不成熟而不 敢翻閱;徒眾卻告訴我,有些教授學者還把這些早期的寫作內容拿 來做文學的研究。說來慚愧,這許多習作,實在不登大雅之堂;不 過,當我知道這許多書籍以數萬本,甚至百萬本以上的數量流通時,

我才稍微自我安慰:這不也是弘揚佛法?不就是「佛教靠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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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到了這種高齡,一生自稱「貧僧」的我,雖然建了幾百 間的寺院、數十所大學、中學、小學、幼稚園、中華學校等等,但 那都不是我的,這許多都是社會大眾的,都是佛教護法信徒的,我 貧僧的性格,一生沒有改過。這也不是天生的,說來應該是要感謝 慈悲的師父給予我良好的教育。在大陸,我跟隨他十多年,不曾給 我一件衣服、不曾給我一塊錢,也不准我出外參學。出家做和尚,

日子比在家裡的生活還要窮苦。

有那樣一個威風的大和尚做師父,怎麼自己這樣的寒酸?但現 在才感受到,慈悲偉大的恩師,他養成我後來的人生沒有購買的習 慣,沒有對物質的欲望。因此,我經常講「以無為有」的觀念。無,

不是沒有,你懂得以後,「無」的裡面,只要有發心,它是無窮無盡、

無限無量的。

從此以後,我講經說法,推動念佛會,推動鄉村教育,推動兒 童教育、藝文寫作,為青年人辦補習班,為老年人組織念佛道場……

我覺得這樣去做,大概我這一生就不會做「吃教」的人了。

到了這個時候,也有很多的青年來包圍我,表示要跟隨我學佛 出家。起初也是不得已,他們在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下就自行落髮,

我不得不為他們辦一個小型的佛教學院。後來,一年一年招生,學 生一年一年的增加,一不做、二不休,就從高雄壽山寺到滿山麻竹 的佛光山開山了。

佛光山不僅是一塊不毛之地,到處都是山溝渠壑,地表早就被 雨水沖刷光了,連一條山區小路都沒有,只能沿著水溝河床走路,

哪裡還能建什麼寺廟道場呢?有信徒看了說:「這種地方,鬼都不 會來。」但我心裡想:「我建道場,是要佛來,又不是要鬼來,佛 來就好,鬼不來有什麼關係呢?」承蒙越南華僑褚柏思夫婦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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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了這塊土地,心裡盤算著,有錢,就慢慢做;沒有錢,工程 停下來也不要緊。

就這樣,啟建山林,學生日益增多,要求出家的徒眾也日漸增 多,信徒也都前來參與各種建設、弘法事業。一直到現在,五十多 年來,佛學院從來沒有停止過招生。其他的大學、中學不算,光是 佛學院的學生,一度曾達到六百多名,他們的吃、住、零用、單銀,

都要我供應,這時候才感覺到確實有些困難。

一向不願意為人做經懺佛事的我,心裡忽然想到,不要緊,我 可以到殯儀館去替人通宵助念,因為通宵的嚫錢會多一點,可以作 為補助佛學院開銷之用。就這樣,現在佛光山叢林學院,成為佛教 有歷史以來,第一所辦學達五十年以上,並且每年都招生的佛教學 院了。

我非常不喜歡一個出家人做了一個職務上台之後就不肯下台;

擔任當家,是一時的,做住持大和尚,也是一時的;現在的社會,

無論做什麼事業,也都有任期,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你不下台,

後面的人怎麼上去呢?

所以,我在開山之初就訂立制度,住持一任六年,可以連任 一次,十二年滿,就一定要下台。後來,經不起徒眾要求,也是佛 光山正在開山困難之中,不得已,我又再做了一任。在佛光山開山 十八年後,和我邀請的一千三百名老人,共同在佛光山度過六十歲 生日以後,我就退位離開佛光山四處雲遊,不管事了。

為了不干擾後輩徒眾的行事,徒增他們的困擾,也不要讓他們 養成依賴的習慣,我興起行走天下弘法的念頭。最早是在美國建西 來寺,後來到澳洲建南天寺,接著到歐洲、非洲、南美等地啟建道 場。另外,在亞洲的香港、泰國、馬來西亞、日本、新加坡、韓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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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陸續設立別分院。就這樣,信徒都跟著我一起辛苦,把全球二、

三百個道場建起來了。

想不到因為退位,反而以退為進,讓人間佛教走出去了。有多 位學者跟我說,過去佛陀把佛教帶到五印度,而佛光山把佛教帶到 五大洲,成為第一個將漢傳佛教國際化的教團。

平心而說,最初我興建道場,也不是說完全是發大願、為了要 弘法利生,我只是想到,信徒多了、徒眾多了,他們到了什麼地方 都要吃飯;如果叫我帶了多少信徒到人家的道場吃飯,吃過之後,

不添油香,又不好意思;添油香,也不好意思;在這樣兩難之間,

不如在自己常到的地方建個寺院,讓跟隨我的人都有飯吃。

其中,位於彰化的福山寺,就是為了在台灣南北走動,解決往 返高雄、台北途中不得地方用餐的問題而建成的。那是一座以環保 資源回收得到的少許利潤慢慢積聚起來而建成的寺院,我曾經一度 想把它命名為「環保寺」或者是「供養寺」。

在人間,我不要靠佛教吃飯,總希望大家來靠我吃飯,當然我 也要靠大家才能存在,這就是佛教講的「因緣法」,大家彼此同體 共生。就如同初建佛光山的時候,對於人家前來捐款,大部分的人 都希望信徒多捐獻一點,但我希望他們捐少一點;因為細水才可以 長流,捐得太多,反而造成人家的負擔。也因此,我一直主張寧可 以吃萬家飯,也不願意吃一家餐。

所以,雖然也有一些企業家大戶表示要贊助支持,但我總想,

我是不夠資格和他們結緣的,因為我只在小民之間來往,共同成就 弘法事業,聊表彼此一些心意。其實,他們也不是小民,他們省吃 儉用,把日用買菜的錢節省下來給我來辦大學、建道場,可都是人 間的發心大菩薩哦。我想,這也是我人間的性格,人生的本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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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發願不要吃教,我也發心護法衛教。還記得1950年代左右,

京劇名伶顧正秋在永樂戲院唱《火燒紅蓮寺》,內容對佛教有所誣 蔑,我致函跟她抗爭。那時,正是蔣經國在追求顧正秋的時候,只 要他講一句話,我可能就會遭來殺身之禍;但為了佛教,我也顧不 了那麼多,寧可以護教犧牲,我也不能躲躲藏藏、偃旗息鼓,做一 個佛教的啞羊僧。

李炳南居士、朱斐居士,在佛教裡是那麼樣權威的地位,但為 了堅持太虛大師創辦《覺群》雜誌的宗旨,我寫信跟他們抗爭。他 把我的原信刊出,並說我不贊成淨土法門,認為我反對年輕人出家、

反對淨土,幾乎讓我在台灣無容身之地。其實,我一生打佛七不只 百次以上,再加早晚念佛、週末共修,就更多了。我一向主張「解 在 一 切 佛 法, 行 在 禪 淨

共 修 」, 也 曾 在 念 佛 中 有 過 身 心 俱 泯 的 體 驗,

我 會 反 對 淨 土 法 門 嗎?

不 過, 如 果 你 問 我 淨 土 在 哪 裡, 在 我 認 為, 十 方諸佛的淨土都在人間。

我 一 生 就 是 這 麼 簡 單 的 信 仰, 都 沒 有 改 變 過。 我 既 然 住 在 佛 教 寺 院 裡, 受 的 是 佛 教 的 營 養、 信 徒 的 信 施, 我 就 要為佛教生、為佛教死,

我 不 能 沒 有 公 平 正 義。

星雲大師(左四)、東初法師(左五)、廣慈(右 二)、朱斐(左二),合影於北投中華佛教文 化館。1958.09.17(圖 / 佛光山寺提供)

(11)

等於我揚州的前輩鄉親鑑真大師,在他赴日本弘法的時候說:「為 大事也,何惜生命。」我當如是也。

講述這許多事,也不是要昭告世人「我不是吃教的」,只是,

我的良心很自然的驅使我要這樣子去做。既然做了出家人,就「做 一日和尚,撞一日鐘」,不然我身披如來袈裟是做什麼的呢?

在我初為佛教工作的時候,自感教育不夠,就先後親近很多大 德、法師,向他們學習,為此,我感到獲益良多。至今,我終於懂 得,假如一個青年僧沒有參學過一百位以上的法師、善知識,不能 名為精進修道的人。《華嚴經》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過去禪門大 德也有所謂「走江湖」來往,這個大德怎麼說、那個大德怎麼說,

如果你不記得這許多善知識的開示,怎麼能夠稱為「參學」呢?

所以,我也很慶幸自己很有福德因緣,可以親近很多大陸、台 灣的長老、法師、大德等。現在,我簡略的把他們的名字列出來,

增加大家對近代佛教這許多大德的了解。

例如:大陸過去的師長,有:太虛大師、仁山長老、雪松法師、

若舜老和尚、卓塵長老、智光長老,還有芝峰法師、聖璞法師、圓 湛法師、合塵法師、海珊法師、雪煩和尚、茗山法師、惠莊法師,

乃至真禪法師、明暘法師、惟賢長老、德林長老,到現在的無相、

松純長老等一些大德、青壯年法師,我都曾和他們問道,後來都成 為同參道友。

在台灣,所有本省、外省的長老我也一一親近。例如:中壢圓 光寺的妙果長老、大仙寺的開參長老、靈隱寺的無上法師、法源寺 斌宗法師、竹溪寺眼淨法師,乃至元亨寺菩妙長老、宏法寺開證法 師、龍泉寺隆道法師、獅頭山如淨法師,以及東和寺孫心源法師、

林德林、宋修振、林錦東、張玄達、呂竹木、曾普信、劉智雄、陳

(12)

銘芳等這許多日式的僧侶,和多少本省的居士大德,如:林大賡、

李世傑、李添春等等。

此外,在台灣的外省法師,則有:慈航法師、大醒法師、太滄 和尚、證蓮和尚、南亭法師、道安法師、廣欽法師、戒德法師、佛 聲法師、默如法師、圓明法師、東初法師、白聖法師、月基法師、

樂觀法師、悟明法師、道源法師、印順法師、演培法師、續明法師、

仁俊法師、慧三法師、妙蓮法師……還有我好多的同學至交等。

假如現在有人問我,他們跟我講了什麼、開示過什麼話,我都 可以一一告訴你,至今數十年都沒有忘記。我所以不厭其煩的把這 許多大德的名字列出來,主要就是希望我們後輩青年僧要到處參學 善知識,不然你們的道學怎麼增長呢?因為在佛教裡,就要謙虛,

歡喜親近善知識,吸收他們豐富的生命經驗,能記得一句、二句善 言良語,等於佛陀說、孔子說的聖言量,就能讓我們終身受益了。

我沒有宗派主義,沒有山門派系觀念,在我覺得,佛教是整體 的,不是分裂切割的。因為我父系家族門丁單薄,出家後也是門丁 單薄,因此只要我聽到哪裡有大德老師,也沒有分什麼派別,都會 前往拜訪,請他開示。但很慚愧的,我一直在祖庭之外參學,連我 過去師祖的名號上下都不清楚,而遺憾為什麼師父不曾和我提過。

可見,雖名師徒,但實在接觸不易。所以,談話間一言之重要,都 要非常珍惜。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艱困時代,親近這許多老、中、青的善知識當 中,我也遇過不少挫折。例如:我給白聖法師拒絕於門外,不准我掛 單、參加會議;我也曾被南亭法師的問話難倒,他說:「你要在這裡 吃飯嗎?」那時候年輕,臉皮很嫩,已近中午時分,明明想去趕齋,

也羞於回答「要吃」,只有說「不要」,然後帶著失望的心情離開。

(13)

最親近的東初法師,在餐桌上,指著僅有的二盤菜說:「這一盤特 地為你煮的哦。」我覺得自己實在愧對長老,讓他這麼費心。

除了台灣的長老法師之外,我還親近過菲律賓的瑞今法師,香 港的樂果老和尚、倓虛法師、大光法師、永惺法師、暢懷法師、覺 光法師等;在馬來西亞,竺摩長老、勝進法師、金明法師、金星法師、

伯圓法師、鏡盦法師等,我都以師長之禮尊重他們;尤其好友廣餘 法師,跟我論交數十年,彼此惺惺相惜,成為至交。

在新加坡,還有光明山的宏船長老、彌陀學校的廣洽法師、佛 教會的常凱法師、毘盧寺的本道法師、福海禪院的弘宗法師等,承 蒙他們不棄,多年來相互關心,也多所關懷。其他,在全世界各地 的在家居士,如:畢俊輝、葉曼、孫張清揚女士、朱鏡宙、趙恆惕、

李子寬、趙樸初、沈家楨、周宣德、董正之、丁俊生、莫正熹,乃 至樓宇烈、方立天、賴永海、張新鷹等等,他們都成了我的善知識,

我都把他們當作老師。

我自己感到慚愧,不敢傲慢,不敢自大,能獲得這許多長老、

善知識的開示,只有更加謙虛、謙卑。我們個人沒有能夠獨立而成 功的,都是承蒙大眾慈雨甘露的滋潤,在歲月中慢慢成長。我們既 不是為了「吃教」來出家的,就應該「為了佛教」犧牲奉獻,「為 了佛教」弘法利生。

如今,我年已九十,罹患糖尿病也有五十多年,在醫病史上,

糖尿病的患者能存活這麼長時間的,應該也不多見。什麼原因造成 的?回想過去,在佛門裡忍飢受餓、多少屈辱、多少忍耐、多少苦 難、多少辛酸,尤其如陶淵明詩云:「三旬九遇食,十年著一冠;

造夕思雞啼,及晨願鳥遷。」我想,在這樣極度飢餓的情況下,恐 怕是罹患糖尿病、心臟病最大的原因了。

(14)

不過,我與病為友,毫無怨尤,而且發願要「普門大開」,不 但給人吃飯,為了佛教,我立下「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

給人方便」的信條,勉勵自己要進取、積極、奮發,一生樂觀。所 謂「心如虛空無邊際,身似法海不繫舟;問我平生何志願,平安幸 福照五洲」,我就這樣活到了今天。回憶往事,假如有一些光榮,

都是佛陀加被的;假如有一些成就,都是信徒成全的;假如有一些 身教,也都是這許多大德、善知識做了我的榜樣、模範。

行文至此,我不禁想起2012 年 11 月,我應邀又回到馬來西亞 莎亞南體育場弘法,當時有二千名大馬青年,大聲的引領現場八萬 人同唱〈佛教靠我〉,不禁讓我感動,熱淚盈眶。

去年(2015)11 月,他們又再舉辦「大馬好音樂會」,我因 年邁不克前往,只有以錄影講話方式為他們祝福。徒眾告訴我,有 八千名大馬青年不畏風雨,在大雨滂沱中,高唱〈佛教靠我〉,那 充滿熱情的臉龐、嘹亮的歌聲,這還不能打動我們嗎?誰說佛教沒 有希望、沒有未來呢?

今天,我這一番話,沒 有別的意圖,只希望佛教界 的諸位師友,既發心出家入 道,都是要「為了佛教」,

不要是來「吃教」的。期盼 大家接受人間佛教、實踐人 間佛教,做人間的菩薩,發 心讓「佛教靠我」,我不靠 佛教,不做「呷教」的和尚,

那麼,我就於願足矣。

馬來西亞莎亞南體育場舉辦的8 萬人弘法大 會,2 千多名青年高唱〈佛教靠我〉。(圖 / 人間通訊社提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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