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魯瑪克部落

風

拜訪達魯瑪克部落

體驗山林生態文化之美

◎撰文／許婉瑜（台東大學生命科學系碩士）

◎校訂／劉烱錫（台東大學生命科學系教授兼理工學院院長）

生活在一個充滿汙染與生態破壞的 環境中，唯一的地球被持續消耗，該怎 麼辦呢？相較於被認為是落後的採集、

狩獵文化，毀滅自然的農業文明與加速 毀滅的工業文明向來被推崇為進步的象 徵。真是如此嗎？

台灣原住民雖然仰賴狩獵與採集 獲取食物，但幾千年來，台灣並沒有 任何動植物因此而絕種或滅亡，還是 一 樣 生 生 不 息 的 在 這 一 片 瑰 麗 的 土 地 上 ， 直 到 荷 蘭 人 來 到 台 灣 讚 嘆 著

「Formosa！」這是原住民與大自然 的相處模式——不僅充分運用自然資 源，並且維持生態體系的正常運作。

相較之下，東西方文明經營台灣不到 四百年，已有梅花鹿、香魚等絕種，

廣大森林被開墾、破壞，溪流與海洋 遭汙染。類似台灣的情形，也在世界 各地發生，其嚴重程度已造成全球性 的環境危機，臭氧層破洞、酸雨、溫

室效應、生物多樣性崩潰等，危及地 球村後代子孫的生存。

南 島 語 系 原 住 民 在 台 灣 估 計 約 六、七千年歷史，以部落為單位，在 其領域內與自然生態共存。常有朋友 詢問：台灣原住民到底幾族？早期學 校 教 科 書 寫 著 九 族 ， 到 現 在 已 多 達 十四族，讓大家搞不清楚。然根據在 地部落文化之記錄與觀察，其實一個 部落就是一個國家，每一個部落都是 獨 立 的 ， 擁 有 自 己 的 社 會 文 化 、 組 織 ， 甚 至 是 軍 事 力 量 ， 只 因 日 本 政 府 及 國 民 政 府 便 於 管 理 ， 故 將 文 化 或 語 言 相 近 的 部 落 ， 歸 類 到 所 謂 的

「族」。事實上，被歸類為同一族的 部落，也會有語言不通的現象。所以 在認識原住民文化之前，應該先擁有

「以部落為主體」的概念，如此才能 夠更貼近原住民，並做進一步的認識 與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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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魯瑪克部落

台東縣卑南鄉東興村的達魯瑪克部 落是居住在山林裡，與山林共生共息的 民族，在達魯瑪克部落口傳歷史中，洪 水時代，taromak的祖先逃難到肯杜爾 山，洪水退去後，遷移到肯杜爾山下的 taipulen生活。不久，部落得了瘟疫，

遷移數次後，最後至kapaliwa現址，並 邀請attain部落與ongasi部落一起守護 東、西兩方，如此才穩定下來。

在兩萬多公頃的傳統領域裡，以大 南溪流域為主，東至中央山脈主脈，從 小鬼湖bazo至大鬼湖taloalinga，西至台 東沖積扇扇頂，北至鹿野溪，南至中央 山脈支稜知本山、射馬干山支稜。直到 1925年，日本人假藉攻打鄰近部落而向 達魯瑪克商借槍枝及武器，爾後不願 歸還，再邀請部落長老們到日本「觀 光」。日本船堅炮利，威嚇長老們若不 願遷村至山下，將以大砲攻擊kapaliwa 家園。長老們為顧及族人的性命安全，

迫遷下山。而日本政府為避免族人又回 到山上居住，遂以機械破壞kapaliwa的 石板家屋，造成珍貴的家屋倒塌損壞。

達魯瑪克的族人們以山林子民自 居，依日常生活的各種面向看，都與山 林脫不了關係。為什麼原住民得以吃山 用山，卻又不會破壞山林裡的自然生態

與次序呢？

何必種菜？土地公種的菜最好吃！

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原住民 每到一個地方，必先祭拜神靈，然後一 把把野菜隨手拈來，再找片大葉子包 捆。有什麼，吃什麼，不必種菜，不必 開墾森林、濕地、河川地，也不必花錢 買農藥和肥料來汙染大地，大家可以吃 得安心又環保。長老常笑說：「為什麼 要種菜？山上滿山滿谷的植物都是菜，

只要認得它，就不怕會肚子餓！」的 確，只要跟著長老們到山上走一遭，你 就會驚覺，原來觸目所及的植物，不少 是最天然且珍貴的野菜，認得，就是山 珍；不認得，就只是一般的野草。

而採集與農業到底有何不同呢？一 般農業是破壞自然生態體系後，再進行 集約生產，過程中使用各種肥料、農藥 汙染域內與域外，而且生產設施多，消 耗域外資源。近年來社會大眾的飲食健 康觀念抬頭，有機農業逐漸盛行，但其 實有機農業依舊是先破壞自然生態體系 後，再進行集約生產，雖然不使用農 藥，對環境較友善，但所使用的肥料、

生產設施一樣容易造成汙染、消耗。

再提到永續植物採集，採集能夠 維 持 自 然 生 態 體 系 運 作 ， 幾 近 零 汙

風 染 ， 且 以 人 工 勞 力 為 主 ， 少 生 產 設

施，較不消耗資源。相較之下，永續 植物採集比其他植物生產方式更合乎 環境保護原則。採集植物除經濟利益 外，也讓古老文化得以傳承。居民採 集植物時也有巡護山林與嚇阻濫墾、

濫伐、濫獵等行為，可間接防止當地 生態體系被破壞。因此，野生植物永 續利用具有無害環境的經濟生產、文 化傳承及生態保護等多重意義，值得 政府加以推廣。

在此介紹幾種常用的野菜。

達魯瑪克部落常用植物

味精樹

達魯瑪克名：bilong 中文名：大葉楠

學名：Machilus kusanoi Hayata 漢 人 煮

菜使用化學 味精，達魯 瑪克人則使 用 天 然 的 味

精——楠木粉。大葉楠為樟科楨楠屬植 物，是台灣特有大喬木，部落居民在大 葉楠木下方鋪設黑網收集撿拾動物採食 後剩餘落下的果實，果實曬乾後磨粉，

成為家家戶戶的食用調味料，常添加於 湯中或灑在烤肉上食用，經濟、生態、

環保又實用。

香料樹

達魯瑪克名：tana 中文名：食茱萸

學名：Zanthoxylum ailanthoides Sieb. &

Zucc.

食茱萸為芸香科花椒屬中、小喬 木，分布於台灣中低海拔，其老葉、嫩 葉、嫩莖均可食用，香味濃郁，常加在 湯裡、飯裡。枝幹部分還可以熬製野菜

天然味精大葉楠。

大葉楠。 全株皆可食用的食茱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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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天然又健康。

食用保鮮膜

達魯瑪克名：alabolro 中文名：假酸漿

學名：Trichodesma khasianum Clarke 假酸漿為紫草科碧果草屬的大型

直立草本 植物，吃 過原住民 的小米糕

——abay 嗎？裡面 包裹著小 米的葉片就是假酸漿，讓人在吃abay的 時候不黏手，有原住民醫師推測葉子有 幫助消化的功效，且部落長老表示，

abay可保存數天再食用，故推測假酸漿 可能有現代保鮮膜之功能

哥哥樂

達魯瑪克名：keker 中文名：糯米團

學名：Gonostegia hirta Blume Miq.

糯米糰通常成片蔓生在森林邊緣、

山區排水溝旁及潮濕耕地間，數量相當 多，居民常在汆燙後食用，亦是部落黏

稠飯talrke的常用野菜，富含纖維可幫 助消化。南島採集館以糯米團的葉子研 發出獨特的野菜水餃，並取其部落之諧 音命名「哥哥樂水餃」，甚受大家喜 愛。其嫩葉做完水餃後，留下的莖梗還 可做青草茶，味甘又有清香，多喝有益 健康。糯米團全株皆可利用，且經研究 發現，若八週左右採集一次，可達到永 續採集利用。

水～啦

達魯瑪克名：suyila 中文名：長梗盤花麻

學名：Lecanthus peduncularis (Wall.ex Royle) Wedd.

長梗盤花麻分佈在一千公尺以上的 中、高海拔陰濕地區，是山上野生動物 都很愛吃的小草，且被啃食後很快再 長出來，因此部落稱它為suyila，就是

「復活」的意思。南島採集館以長梗盤

相信嗎？糯米糰也可以拿來包水餃唷！

假酸漿據推測可幫助消化、延長食物賞味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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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麻研發出獨特的野菜水餃，口感較糯 米團水餃清脆多汁，各有不同風味。

苦盡甘來

達魯瑪克名：talrithabang 中文名：瓦氏鳳尾蕨 學名：Pteris wallichiana Ag.

瓦氏鳳尾蕨為鳳尾蕨科鳳尾蕨屬的 中型蕨類植物，常見於台灣中海拔山 區，是本部 落傳統領域 森林下層或 開闊地常見 的蕨類，其 新出土的嫩 芽是一個大 大的問號，

十分可愛，

但 口 感 很 苦，第一次

長梗盤花麻的部落名有「復活」之意。

初嘗瓦氏鳳尾蕨的苦味，令人不敢恭 維，習慣後，卻有苦盡甘來的感覺。

煮食時，可能很難適應，多吃幾次後，

就像苦瓜一樣，可能反而會喜歡上那種 苦甘的滋味喔！

媽媽的消炎藥

達魯瑪克名：lraladre 中文名：冇骨消

學名：Sambucus formosanum Nakai 冇骨消為忍冬科蒴藋屬的多年生矮 灌木，常見於中低海拔，在部落古早時 代是沒有醫院生小孩的，部落裡的孕婦 分娩後，會使用冇骨消的葉片過火燒一 燒，敷在腹部去除瘀血，是天然的去瘀 消炎藥。

冇骨消是部落古早時期的消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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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樹

達魯瑪克名：haribon 中文名：構樹

學名：Broussonetia papyrifera 構 樹

是 桑 科 構 樹 屬 的 落 葉 小 喬 木 ， 常 見 於中低海拔

山區，taromak族人稱它為女人樹，因 為在部落裡，它的樹皮被用來做成女子 貞操褲，直接縫製在裙子上。洞房花燭 夜時，男孩子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就必 須靠自己的本事去破壞它，另外，樹皮 也是製成繩子很好的材料，而嫩葉、雄 花序都可當菜吃，紅熟果實更是甜美。

到「部落」留學

部落擁有幾千年歷史，部落 裡 累 積 的 智 慧 是 你 我 難 以 想 像 的，紀錄保存部落傳統智慧是刻 不容緩的工作。

以往總認為留學就得到國外 去，但其實現在最「夯」的是到

「 部 落 」 來 留 學 。 達 魯 瑪 克 部 落留學自2005年一月於深山部落 kapaliwa舉辦以來，除學員得以學

習部落智慧與感受重新建立部落公民社 會的過程外，部落長老與青年也因外界 朋友的支持，強化其文化重建的信心。

青年們到部落學習長老的在地智 慧，體驗十九世紀舊部落生活與學習野 外生活技能，好比如何節約利用柴火野 炊，採集野菜、利用民族植物生活，聽 聽部落長老的神話傳說，觀星、解夢、

鳥占……，藉此省視在地文化的價值。

台東大學在經濟部的支持下，推動 拜訪台東生態部落，歡迎更多對部落 文化有興趣的朋友進入部落學習。但 也要提醒進到部落時，得先「拜」再

「訪」，因為每個區域都有神靈守護，

必須由族人祭告祖靈後，辦完「簽證和 通關」，才能進入訪問。也相信經過淨 化心靈的祭拜儀式後，更能開啟您的多 元文化視窗，讓您感受山林生態智慧 與文化藝術之美。

構樹對部落而言有多重運用的功能。

台東大學所舉辦的部落留學活動，歡迎青年學子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