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網路公民社會發展現況

本研究從眾多網路事件中選取了上述三個近期發生且具代表性的事 件進行個案討論，儘管在三個網路事件過程中各自出現不同的網路影響 力，但相同的是公民意識與公共理性在網路科技的支持下得到前所未有的 擴展，而公民們也成功的藉由網路平台進行動員與政治行動並且達到公民 行動目的。從上述三個網路個案經驗中確實可發現網路公民社會正迅速發 展，而這與網路科技強化實體公民社會力量也有密切關係，當公民藉由網 路科技實現了公共理性進而擴展公民社會力量之際，公民社會也將反向對 網路公民社會發展起了示範作用。以下將依據本研究個案經驗及相關文獻 討論網路科技對實體公民社會的支持作用，且相對的，當公民社會力量越 強大也越有助於網路公民社會發展；接著再描繪出中國大陸網路公民社會 發展現況，包括發展場域、媒介與其重要特徵、影響；最後則討論網路公 民社會的發展爭議。

一、網路對中國大陸公民社會發展的支持作用

觀察網際網路興起後對世界各國的影響，除了刺激經濟市場外，最重 要的還是網路對社會變遷的作用力。從網路技術層面來看，網路社會具備 有「無限制容量」的公共領域，在這個沒有政府或市場干預的公共空間，

人們可以自由的交流與傳遞訊息，這對於維護言論自由與新聞傳播都有相 當大的幫助。Larry Diamond 在 2010 年發表的「自由科技」（Liberation Technology）一文中指出，隨著網路日漸普及，人們使用網路的成本漸趨 於零，這不但將使得網路交流變得越來越頻繁，對於政治發展也產生重要 作用。Diamond 所指的包括實現電子化政府的理想，提高公共治理品質，

甚至可以透過網路進行民主式選舉，不過更重要的是網路將促使封閉的政 治體制因為社會壓力而產生改變，其原因在於網路對一個封閉社會的影響 力要更甚於對專制政府的影響，因而Diamond 認為網路發展將催生民權意 識覺醒並且推動社會運動出現，這些都將成為迫使專制政府瓦解或是轉型 的主要動力（Diamond,2010:69）。

由於網路上充滿各式各樣的資訊，這些訊息不但是公開的而且隨時可 流傳，這種「自由科技」（Liberation Technology）的特性對於專制國家的 人民發動社會運動是非常有利的。從2001 年菲律賓反政府示威抗議；2004 年東歐的顏色革命；到 2007 年緬甸人民對獨裁政府的反抗行動等，網際 網路不僅扮演重要的傳播訊息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人們透過網路互動彼此 支持鼓勵，這讓民眾運動規模與影響力越來越強大，網路也成為弱勢人們 反 抗 專 制 獨 裁 政 府 的 最 佳 武 器 （ The weapon of the weak ）

（Lagerkvst,2010:127）。另方面，網路在民主國家裡同樣是扮演維護民權 的利器，對於組織動員或發起社會運動，網路都成為人們重要的訊息交換 中心，並且藉由網路社會中的高度自治，形成新型態的直接民主治理模式

（Diamond, 2010:78）。由此可知，網路發展帶給人類社會的改變不僅是技 術進步而已，更重要的是促使新的社會組織出現、社會結構改變，同時也 產生新型態的政治治理模式。

網路對中國大陸社會產生的影響，部分是與網路影響其他民主國家的 情況是類似的，例如透過資訊交流讓民眾普遍認同社會公平與正義價值，

同時也透過網路傳播功能喚起公民意識，人們不但知道要維護自身權利，

更進一步關心公共權利問題，對於其他人或其他地區發生的不公平社會事 件也開始參與意見表達。就實際觀察，Diamond 所描述的網路「自由技術」

特質，確實也加速中國大陸公民社會發展，但是中國大陸又與其他國家非

常不同的是，長期以來網路即由官方主導控制，嚴格的網路管制政策使得 在某些情況下，中國大陸的網際網路更像「局域網」而不是真正隨使用者 偏好自由連線的網際網路。因此「自由技術」到底有多自由？自由技術究 竟能影響大陸威權體制到何種程度？經常也成為各界討論焦點。例如Yang

（2009:226）認為網際網路對大陸社會最大的影響即是增加線上公民的「革 命式的衝動」（revolutionary impulse），長期看來，是有助於大陸政體朝向 民主化發展。但是Tai（2006:292）認為只要官方持續的網路管制，公民的 網路線上行動會否對政體造成「深遠影響」（Earthshaking）仍是有待商榷 的。而有些學者甚至認為大陸官方發展網路的原因，並不是要鼓勵公民社 會或擴大民意基礎，事實上是為了維持政權穩定並且延遲民主化（Kalathil

& Boas,2003;Brady,2008）。

儘管學界對於網路影響中國大陸公民社會發展的看法並不一致，但就 大陸官方意見報告、相關文獻以及本研究訪談結果，綜合來說仍可具體的 描述出網路興起後對大陸公民社會發展的實質幫助，而這也成為網路公民 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以下簡要說明網路對中國大陸公民社會發展的幾個 重要影響：

（一）突破資訊管制封鎖線

政府對於網路控制的主要辦法是透過「金盾工程」與建立「防火牆」， 目地是嚴格過濾與控制網路內容，從政府的角度決定什麼資訊內容可以讓 人民知道，什麼又不應該讓人民知道。但是由於網路科技突飛猛進，大陸 官方對於全面控制網路資訊的能力已逐漸弱化，這與過去官方嚴格控制電 視、報紙與廣播等傳統媒體有很大的不同，政府越想要完全控制網路內 容，就越引起人們想要「窺探真相」的想法，而對於政府越禁止討論的敏 感議題，或是封鎖、屏蔽各種網站，人們也總是有辦法利用技術開鎖與翻

牆，了解事實真相並且獲得更多資訊（李凡，2010:236-37）。

一般說來，大陸民眾若要得到更多新聞資訊除了透過國內網站外，還 可以連接到海外網站尋找訊息。此種境外網站多數是鼓吹民主自由人士或 網路專欄作家所建立的，他們藉由新科技支援持續在境外發表評論且多數 是透過發行個人電子報的方式，定期利用電子郵件將各種資訊與評論寄給 有興趣的讀者，以此方式突破政府網路封鎖。事實上不只有境外網站會利 用發電子郵件的方式傳遞對政府的批評或意見，國內網站也有類似做法。

本研究受訪者也表示，包括學術界人士或報社記者每天都會從個人網站、

社群網站或其他各式各樣的媒體網站收到海量的訊息，而這些資訊有時候 也成為很重要的消息來源，因為多數的文章都是具名撰寫，且部分意見是 相當具有新聞價值，有時候甚至成為報社意見專欄的素材。近年來許多網 路事件之所以能在短短時間內就能從偏遠鄉村事件演變成全國矚目的焦 點新聞，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靠著網路的無限轉載，透過電子郵件群組式的 傳送更是普遍且有效率的方式。

國際社會用「防火牆」（the Great Firewall, GFW）或「防火長城」（the Great Firewall of China, GFC）來形容大陸官方嚴密且功能強大的網路監控 系統，但是網路技術越進步，人們也總是更快的能找到方法反制政府進行 網路「翻牆」。另方面，學習與引進國外網站的技術支援，也使得網路上 隨時可以看到最新式突破政府封鎖的技術訊息，例如最普遍的就是透過代 理服務器（Proxy），提供民眾使用設置在境外的 IP 服務，而且連線地址隨 時變化，大幅增加政府管控的困難。另種常見的翻牆方式就是提供 VPN 虛擬網路，藉此躲避政府防火牆的監控而可以搜尋各種被政府禁止或管制 的資訊內容（劉天笙，2010:266）。不斷更新的軟體與技術讓許多民眾靠著 技術「翻牆」得到訊息，本研究的受訪者即指出「他不明白為什麼要討論

政府封鎖Facebook 、Twitter、YouTube 對大家有何影響？因為一方面大陸 網站上各種類似功能的工具平台太多了，很容易取代外國的 Facebook 、 Twitter、YouTube 等功能，再者大家也不是真的都不能連線，像很多人是 天天造訪 Facebook 與 Twitter，去看看大家關心什麼事情，看大家都在討 論什麼」。由此可知，翻牆幾乎是網路使用者熟悉的技巧，除非政府全面 斷網，否則很難阻止人們透過翻牆出去尋找訊息。而這也與《亞洲周刊》

2010 年 5 月的調查訪問結果類似，周刊指出最近三年開始使用技術翻牆的 網路使用者已達到52%，幾乎有三分之二的網路使用者天天翻牆，而八成 以上的受訪者指出其翻牆的目的只是為了正常使用Google 搜尋資訊（李永 峰，2010）。

（二）人人都是記者

長期以來，廣播電視與報紙內容、報導方式，甚至是新聞播播報的時 間都受到政府控制。隨著改革開放，政府也適度鬆開對新聞媒體的管控，

從中央到地方都解除部分對新聞發佈的限制，新聞的功能除了政令宣導，

更多時候式傳達政府訊息或是報導社會重大事件經過。雖然新聞媒體報導 內容更加多元化，但很多時候因受限於新聞審查制度使得新聞報導內容與

「事實真相」仍然是有些差距。但在網際網路興起後，其「多對多」的傳 播特性讓大陸當局控制新聞內容變得十分困難。近幾年許多地方上發生的 重大事件都是先在網路上出現了照片或影片並且引起網友注意討論，而當 該事件在網路逐漸升溫，各大網站也都顯著的標示該事件時，全國媒體便 不得不跟進報導，本研究的受訪者認為現在已經形成「網路在前、媒體在

「事實真相」仍然是有些差距。但在網際網路興起後，其「多對多」的傳 播特性讓大陸當局控制新聞內容變得十分困難。近幾年許多地方上發生的 重大事件都是先在網路上出現了照片或影片並且引起網友注意討論，而當 該事件在網路逐漸升溫，各大網站也都顯著的標示該事件時，全國媒體便 不得不跟進報導，本研究的受訪者認為現在已經形成「網路在前、媒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