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省空間

描繪室內空間中人的活動，是向內觀視的角度。而照鏡子的姿態，亦是向內觀看 的時刻。戈丁作品中，室內照鏡的女人是她作品中常見的主題。她表示拍攝此並 非隱含特殊的隱喻，而是人與自我相處的狀態吸引了她的目光。²⁰⁰空間的封閉 性，加強了向內注視的自省特質。戈丁曾說：

「我的慾望是保存對人們生活的感知，賦予它們我在其中所看見的強度與美感。

我想要我所攝影的人們可以投射凝視。我想要展現我的世界的真實樣貌，沒有美 化、沒有讚頌。這不是一個貧瘠的世界而是對於痛苦的體悟，一種內省的特 質。」²⁰¹

拉岡的「鏡像時期」（mirror stage）指出，當一個嬰孩第一次在鏡子裡認出他自 己，而且體認到他與母親原來是不同的兩個個體的時候，嬰孩認識到自己的形 象，而且對那個形象產生一種迷戀之後，它便開始建構一種身分認同。然而，嬰 孩所見到的，他們永遠能夠見到的，就是自己的形象而已—就是一種再現。²⁰²在 此，拉岡的理論轉化為同時具有「形塑」和「回顧」自我的曖昧特性。伊莉佳萊

200 Goldin, 1996: p.449

201 Ibid., p.448

202 電影的社會實踐，Graeme Turner著，林文淇譯，p.143

則認為，在此理論下，女性成為陽剛主體性與慾望的鏡子。她反映出他的自我，

陰性作為鏡子的功用，好讓男人在鏡中看見被反映的自己。也因此，藉由將女性 的慾望行動與男性的慾望行動同一，亦即讓女性為取悅男性，而渴望自己成為美 麗的物品供他凝視，藉此男性透過掌握女性的快感來源，好加強其存在主體。²⁰³ 因此，伊莉佳萊認為，女性想要穿越鏡子，重拾掌握的權力，便是說出自己的慾 望。

戈丁影像中的女人，站立在鏡子前並非為了取悅任何人，而是一種對自我的確認 儀式，一種對於自我經驗的掌握慾望。《Suzanne in the green bathroom, Pergamon Museum, East Berlin, 1984》（圖4-12）中，蘇珊站在鏡子前的身體，與鏡中映照 出的影像，由於攝影角度的偏移，模糊了鏡前主體的表情與姿態。儘管透過鏡子 的物理性可得知鏡中影像為鏡前主體的反射，然在此張照片中，兩者姿態上的差 異，如同自我主體與鏡中客體間的檢視與對話。蘇珊緊盯鏡中的自己，自我觀看 的力量將觀者窺視的意圖剔除。

圖4-12 Suzanne in the green bathroom, Pergamon Museum, East Berlin, 1984

203 像女孩那樣丟球，論女性身體經驗，Iris Marion Young著，何定照譯，p.114

第五章、重建家族與AIDS衝擊復原 慾望。²⁰⁸再加上受到安迪．沃荷（Andy Warhol）所成立的工作室－工廠（The Factory）與其藝術光環的感召，在他標榜旗下明星群（Superstars）的同時，也將 原本社會邊緣人的角色轉換為明星崇拜的對象，更強化了社會邊緣人凝聚的現 象。

204 幻影與真實（下）史家眼中的好萊塢歷史片，Mark C. Carnes著，王凌霄譯，p.593

205 林立樹，2001: p.488

206 聶新蘭，2006: pp.21-22

207 Heiferman. 1996: p.278

208 像女孩那樣丟球，論女性身體經驗，Iris Marion Young著，何定照譯，p.256

戈丁拍攝主體多為與之生活的同伴。對幼年的她而言，正統家庭無法讓她獲得溫 暖，加上當時姊姊自殺離去，迫使她向外建立自己的家族。然由於與戈丁一塊生 活的朋友，並非正規社會所能接受的邊緣人，如波士頓與紐約區的扮裝皇后、紐 約的吸毒者與同性戀等社群，因此在戈丁記錄自己家族生活的同時，其實也側寫 了這些社群的生活處境。由於戈丁身在其中，透過與社群所建立的信任關係，藉 由攝影個人記憶，提供該社群不同的歷史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