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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陰性空間經驗

5.1.2 戈丁的家族

5.1.2.1 家族明星

戈丁的攝影風格源於電影。高中時期的她都不是去學校而是跑到電影院消磨時 間。她自述她與其好友大衛看遍了1930到40年代好萊塢的影片,迷戀當時的明星 嘉寶(Garbo)、瓊.克勞馥(Joan Crawford)及瑪琳‧黛德麗(Marlene

Dietrich),深深地為其所散發的天后(Diva)風采所吸引。247呼應了安迪.沃荷

(Andy Warhol)指出70年代末期美國人對於明星的需求:「現今,即便你是騙 子你也可以在那裡。你可以寫書、上電視、接受訪問 -你是個大名人則沒有人會

243 Sante, 1996: p.100

244 Goldin, 1996: p.449

245 Nan Goldin, Stephen Westfall, 1991: 37/Fall

246 Goldin, 1996: p.452

247 Sussman, E., Goldin, N., Armstrong, D., Holzwarth, H. W. (Eds), 1996: p.135

因為你是騙子而看不起你。你還是在那裡。這是因為人們需要明星勝過一切。」

中的艾迪(Edie Sedgwick),與地下樂團地下絲絨(Velvet Underground)的尼可

(Nico)等。

248 Andy Warhol, The Philosophy of Andy Warhol From A to B and Back Again(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1975), p.85, 引自Richard Meyer, “Warhol’s Clone”, in Negotiating Lesbian and Gay Subjects, ed. Monica Dorenkamp and Richard Henke (New York: Routledge, 1995), pp. 93-122

249 Barthes, 1972: pp.56-57

250 Sussman, E., Goldin, N., Armstrong, D., Holzwarth, H. W (Eds.), 1996: p.136

(Kenny)、布魯斯(Bruce)、施芳(Siobhan)等。251其中庫奇對戈丁而言就如 同天后(Diva)的存在。庫奇曾於70年代參與電影演出而成為明星,戈丁曾回 憶,有很長一段時間家族的中心是庫奇。她就像這個部落的母親。252由於庫奇的 電影明星身份,更賦予戈丁的生活攝影帶有拍攝電影的色彩。

圖5-5至13是戈丁鏡頭下的庫奇,順序與編排方式是以戈丁在《我將是你的鏡子》

中的敘事安排。戈丁照片中的庫奇,可以是抱著兒子馬克斯(Max)參加戈丁生 日派對的母親(圖5-5),可以擁有同志情人雪倫(Sharon)與波西米亞派對的社 交生活(圖5-6, 5-7 ),也有如廁的需求(圖5-8)與個人的情緒(圖5-9),能夠 開懷大笑(圖5-10),與其夫婿維多(Vittorio)舉行公開的結婚儀式(圖5-11),在戈丁被人攻擊時義氣相挺(圖5-12),如同從夏威夷廁所裡塗鴉牆的混 亂中,凸顯出來的女英雌形象(圖5-13)。

戈丁照片中的庫奇,呈現的是她眼中的庫奇。透過戈丁照片的呈現,觀者對其家 族成員的認識,就如對明星在電影中扮演角色的了解,而明星真正的生活是不得 而知的。換言之,真實的庫奇是如何的人,永遠無法從戈丁的照片中得知。透過 戈丁拍攝其日常生活的宣示,排除描述庫奇如何進行性生活,或是吸食毒品等社 會邊緣時刻,戈丁在此營造的是平易近人的天后庫奇,她可以擁有社會邊緣人所 盼望的社交生活、婚姻、孩子,甚至擁有自信的自我。透過照片中對庫奇的敘 事,反映的是戈丁內心的欲求,一個成為明星、擁有令人稱羨生活的想望。透過 攝影的權力,戈丁塑造家族明星,不僅賦予社會邊緣族群一個明星的盼望,更以 此作為社會邊緣族群,在面對失序人生時失落的慰藉。

251 Heiferman. 1996: p.278

252 ArtForum: http://findarticles.com/p/articles/mi_m0268/is_7_41/ai_98918665/

圖5-5 Cookie with Max at my birthday party, Provincetown, MA, 1976

圖5-6 Cookie and Sharon dancing in the Back Room, Provincetown, MA, 1976

圖5-7 Cookie at Sharon’s birthday party with Genaro and Lisette, Provincetown, MA, 1976

圖5-8 Cookie and Millie in the Girls’ room at the Mudd Club, 1979

圖5-9 Cookie at Tin Pan Alley, NYC, 1983

圖5-10 Cookie laughing, NYC, 1985 圖5-11 Cookie and Vittorio’s wedding: the ring, NYC, 1986

圖5-12 Cookie with me after I was punched, Baltimore, Md., 1986

圖5-13 Cookie in Hawaii 5-0 bathroom, NYC, 1986

此外,戈丁透過將家族成員明星化,是將所遭遇事物與經驗賦予並創造意義的過 程。正如赫曼所提,解決存在意義相關的問題,需要個人與廣大的社群有更多的 接觸與互動。253戈丁藉由建立家族、塑造家族明星的攝影實踐,透過形構家族的 過程,賦予正視自己的盼望與因無法滿足而失落的力量,藉此確實自我的存在。

此外,戈丁曾說在記錄家族明星時,她不是其中的明星也不是導演,而是敘事 者。254透過幻燈片的組織、再組織與展示,其實也是進行巴巴拉.麥爾霍夫

(Barbara Myerhoff)255所提的「個人身分詮釋及確立儀式」。巴巴拉認為生命不 似文本般容易,生命是關於如何詮釋、演繹及表現生命。她表示當文化處於混亂 和分裂的時候,不容易遇上可聆聽認同和接納我們重整個人身分的群眾。而當遇

253 從創傷到復原,Judith Herman著,施宏達、陳文琪譯,p. 98

254 Sussman, E., Goldin, N., Armstrong, D., Holzwarth, H. W (Eds.), 1996: p.136

255 巴巴拉.麥爾霍夫以研究二次大戰劫後餘生的猶太人,在失去至親與種族滅絕的洗禮下,他們

怎麼重建和詮釋自己的存在和個人各身分。

上時,可藉由向群眾「表演」、「表現」、「展示」主體想要展現的個人身分,

而透過群眾的認同,個人身分則可獲得其身分的詮釋及確定。256透過觀者的確 認,也等同觀者對戈丁「拍攝內容即是她的生活」的認同儀式,藉此戈丁得以獲 得認同的力量,確立其自我身分。

5.1.2.1 處境的描繪

赫佛曼曾指出朋友們對於戈丁的拍攝,不僅表示他們同意被拍、想要被拍,甚至 已經成為一種需要(needed to)。257這是對戈丁的一個認可,邀請戈丁進入其生 命,記錄他們自己所不知的自己。戈丁說一些朋友宣稱這些照片使他們對自己感 覺更好了,其他則表示更加矛盾。258透過戈丁的攝影,戈丁自己與他們得以有不 同角度看待人生的機會。

大衛.阿姆斯壯(David Armstrong)是自戈丁離家後在沙亞嬉皮學校認識的第一 個「家人」。青年時期的大衛所散發的雌雄同體氣質,深為戈丁所吸引。在尚未 定型、對人生充滿疑惑的青少年時期,他們互相扶持彼此:大衛將原名南西.戈 丁(Nancy Goldin)改為南.戈丁(Nan Goldin),開導害羞的戈丁,培養開朗的 個性;戈丁則在發現無法吸引大衛的同時,幫助大衛確定了同志的身分。她曾自 述:「大衛用他無止境的好奇與讓人喜悅的興致,使我復活。」對戈丁來說,遇 見大衛是在經歷來自家庭的創傷後,一道讓她重獲生命的光。259

若稱戈丁拍攝庫奇的明星生活,是社會邊緣族群慾望的投射,則拍攝大衛的照 片,就反映社會邊緣族群對於處境描繪的需要。從戈丁拍攝大衛的照片可發現,

他是有意識的回應戈丁的鏡頭。如《David at Grove Street, Boston, 1973》(圖5-14)中,大衛是在有被拍攝的意識下擺好姿勢,面對戈丁的鏡頭。即便是在如圖 5-15中,迷濛飄移的眼神與褲子上莫名的污漬表示其正在酒醉或是嗑藥的狀態,

但依舊在同樣有大片污漬的沙發上,擺出嫵媚的姿勢。透過照片反映的是,亟欲

256 尤卓慧等編,2004: p.82

257 Goldin, 1996: p.278

258 Ibid., pp.278-279

259 Schaefer, 1999: p.45

被他人認可自我存在的需要。

圖5-14 David at Grove Street, Boston, 1973

美國文化崇尚著個人主義,然在二戰後對權威體制如社會與家庭的不信任,以及 美國文化中神話的缺失,造成青年人在面對人生的困惑時,失去可慰藉的對象。

260大衛曾說:「我們就像嬉皮,頑皮又野的孩子,我們遵循著自己獲取自己想要 的信念過活。」261在保守的年代,若仍堅守扮裝的嗜好與同性戀傾向,則需要透 過在族群中現身來定位,藉以排解因追尋自我信念而造成的困惑處境。因此大衛 出現在戈丁記錄扮裝皇后的家族系列中(圖5-15);透過戈丁的鏡頭證實自己的 同性性向,如《David and Bruce after sex, Provincetown, 1975》(圖5-16);以及 擺出陰性氣質姿態時的自在,如《David in Kim’s yard, Newton, MA, 1977》(圖5-17)。

260 哭喊神話,Rollo May著,朱侃如譯,pp. 130-131

261 Schaefer, 1999: p.45

圖5-15 David on my pink sofa, Bowery, 1983 圖5-16 David and Bruce after sex, Provincetown, 1975

圖5-17 David in Kim’s yard, Newton, MA, 1977

戈丁自60年代拍攝大衛至今,大衛曾表示在觀賞戈丁的作品相當享受。他人是如 何看待這些照片,並不會影響他的想法。透過戈丁的攝影,大衛得以藉著照片回 想自己不同階段的過去。看著照片中逐漸年老的自己,就如同生命在眼前流過,

引起他念舊的情緒,一種回顧過去的慾望。262在此顯現的是對個人神話的嚮往與 需要,透過攝影賦予標示身分認同的權力。透過戈丁拍攝周遭朋友的經歷、處 境,有助於他們不徬徨在遭社會排擠的困惑中,讓其認清並堅信自己的信念;且 透過戈丁編排並呈現的幻燈片,能提供他們不同的敘事可能,從照片中認出自 己,是一種確認自已身分和所屬族群的儀式。

262 Goldin, 1996: p.451

第二節

愛滋病(AIDS)衝擊

80年代末期愛滋病(AIDS)的襲擊重創美國東西岸城市。愛滋的威脅在於並非患 病後馬上致死,而是在具意識下看著身軀與心靈逐漸衰敗,無法投向未來意向的 恐懼。染病後隨時面臨死亡的威脅,加上尚無任何醫療可遏止,使得社會陷入恐 慌的氣氛。然而對愛滋患者而言,恐怖的並非死亡本身,而是在愛滋病流行蔓延 下所凸顯出的社會保守氣氛。

當時美國政治上由保守的共和黨執政,傾向「社會干涉」政策。相較於民主黨對 個人自由的保護政策,共和黨主張為了大部分人的安全,政府有必要實施相當的 指導、控制或干涉,如在婚前進行血液篩檢,證明沒有染病才能獲得結婚證書;

若檢驗出有染病,則還需接受特定行為指導。263而社會對愛滋的態度,也多呈現

「消極」、「旁觀」及「拒絕」的態度。264衛道人士更以染病者多為同性戀與藥 物使用者為由,認為這是他們咎由自取的下場。桑塔格便曾指出,美國大眾被告 知異性戀是極少傳染愛滋,而愛滋也被視為不只是性放縱的病,更是性變態之 病。265甚至認為在大眾媒體上教導安全性行為與安全套的使用,以及校園內教導 避孕教育等是不宜的。他們認為這會鼓勵年輕男女對關係的輕視,反而助長亂交 的可能,如當時紐約大主教所發起反對預防愛滋教育的運動。也因為有這群人對 疾病的錯誤認識以及干擾,使得當時美國在愛滋的防治推行上產生相當大的阻 力。且缺乏性安全教育的推廣,更可能使愛滋的傳染增加。266

愛滋對當時美國的影響,非僅是衛生疾病的問題,而是衝擊著美國社會道德的價 值。第一是擔心AIDS造成美國社會的再動盪,50年代的越戰所帶來的反社會騷 動,雖然暴露了社會的瘡疤,但AIDS對青年人的毀滅性,可能會將自戰後20年間 慢慢平穩的社會狀態再次帶入混亂。第二則是因病毒的致命毀滅性,考驗醫護人

愛滋對當時美國的影響,非僅是衛生疾病的問題,而是衝擊著美國社會道德的價 值。第一是擔心AIDS造成美國社會的再動盪,50年代的越戰所帶來的反社會騷 動,雖然暴露了社會的瘡疤,但AIDS對青年人的毀滅性,可能會將自戰後20年間 慢慢平穩的社會狀態再次帶入混亂。第二則是因病毒的致命毀滅性,考驗醫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