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獻探討
第一節 內衣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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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獻探討
第一節 內衣的歷史
壹、乳房的美麗光譜
乳房，女性的性徵，是母親的天職，是性慾的對象，「好乳房」是哺育功能 和政治養分，是眾生之母夏娃的餵養，是追求自由平等的雙乳裸露，而「壞乳房」
是誘惑和墮落，是性的放縱，是暴力的劣根。
就好比體型胖和瘦的美麗之爭，在文化思潮、商業利益、政治鬥爭等社會力 量交織作用下，平胸和豐胸的審美標準在歷史長河中也經歷了好幾次更迭。在初 民社會，婦女向擁有豐滿乳房的女神塑像祈求飽滿的乳汁；當時間轉到十四、十 五世紀的歐洲，大而渾圓的乳房可以為孩子提供豐足的奶水，卻是低階的奶媽的 乳房，小而堅挺的乳房屬於富太太，是美和高貴的象徵，女性會將乳房壓平並托 高來表達對小乳房的偏愛。二十世紀二〇年代是又一個平胸為美的重要時期，法 國人最先在二十世紀初表達了對平胸的喜愛，這一審美隨著其在第一次大戰的勝 利而風靡歐洲。美國的乳房審美文化可以用平胸、豐胸四十年一輪回来來總結，
五〇年代是瑪麗蓮·夢露和珍·羅素的豪乳時代，值得一提的還有六〇年代又一波 雌雄同體的風潮，女性追求政治和社會的自由，熱衷於削短頭髮，縮小胸部。而 八〇年代以後豐乳的偏好再一次襲來，並長青至今。（Marilyn Yalom, 1998／何穎 怡譯，2000）
平胸和豐乳拉扯到今天，是後者站上了審美的領獎台，擁有豐滿胸部的女性 似乎是被賦權的一方，冠以美麗與性感之名，坐擁女人味和好身材。女性對內衣 的選擇就會隨著乳房審美標準的變化而更動，西方束身胸衣、魔術胸罩或是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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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束奶帕，都具有將乳房壓平縮小或集中托高的功用。
貳、內衣的歷史
一、現代內衣的出現
今天女性日常穿著的內衣，又稱胸罩、奶罩，在 20 世紀初期才開始被廣泛 接受。在此之前，將胸部到腰部緊緊桎梏的緊身褟（束身胸衣）流行了好幾個世 紀，它用木頭、金屬、鯨骨等做支架，通過擠壓的方式去托高乳房，力求細腰挺 胸的身材，很多批評者認為，這大大損害了女性的健康，不僅導致臟器移位，還 降低了肺活量，婦女在穿著時有暈厥和死亡的風險。
在法國，巴黎羅維利百貨公司於 1899 年到 1900 年推出了專為乳房支撐的新 式緊身褟，Marilyn Yalom 將其稱之為「胸罩之母」（圖 1）。
圖 1：胸罩之母
（資料來源：Marilyn Yalom，1998/何穎怡譯，2000: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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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現代胸罩於 20 世紀初由一位初入社交圈的名媛 Mary Phelps Jacob 發明，並在 1914 年以胸罩(brassiere)之名申請專利，她當時爲穿著一件透明晚禮 服，就用兩條絲手帕以及一條粉紅色絲帶為自己縫製了胸罩，取代厚重的緊身褟
（圖 2）。這項專利後來以 1500 美元的價格賣給了華納兄弟緊身褟公司，該公司 也在 1935 年確立了內衣的 A 到 D 罩杯標準。
圖 2：Mary Phelps Jacob 發明的內衣
（資料來源：Stephanie Pedersen, 2004／邱麗琴譯，2007: 32）
二、西服東漸
現代胸罩在中國的發展是西風東漸的結果，是 20 世紀初期西方「先進」與
「文明」乘風破浪衝擊中國封建習俗的代表作。中國傳統內衣，又稱「褻衣」，
都是從胸部到腹部一體遮擋的背心或馬甲，一方面在中國傳統觀念裡肚臍容易受 寒，需要遮蔽，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掩蓋身體，遮蔽胸部，圖 3 展示了中國歷代內 衣的演變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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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中國歷代婦女褻衣（內衣）沿革圖
（資料來源：中國網
http://www.china.com.cn/lady/txt/2003-03/08/content_5289211.htm) 根據覃思琪（2003）的研究，二、三〇年代，《北洋畫報》開始出現了介紹 西式胸罩的文章，認為西式的胸罩讓胸部呈現自然狀態，能夠烘托出女性的曲綫 美，而不是像民初的小馬甲那樣會壓緊乳房，廢除當時國內婦女穿著的「束奶帕」
以及相似衣物，成為破除封建束縛、學習西方文明的進步要求。
胸罩在台灣的發展是從四〇年代的洋裁風氣開始的，一開始也只是上層婦女 的擁有物，直到 1958 年和 1959 年，黛安芬和華歌爾先後在島內設廠，台灣進入 了現代胸罩的量產時代。表一展示現代內衣在台灣的發展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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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品牌曼黛瑪璉和瑪登瑪朵分別於 1993、2005
年成立。
（資料來源：本研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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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內衣的解放性
現代內衣的出現是對緊身褟的挑戰，在健康和性別政治上都具有深刻的解放 意義。反抗緊身褟的運動最早由醫生發起，歐洲在十八世紀開始有一批醫生從健 康層面呼籲女性拋棄這個殘酷的刑具；1984 年春天，五名在波士頓舉行服裝改 革連串演講中，有四名是醫生，她們認為緊身褟相當於六到十層厚的衣服，緊緊 裹住女性的身體，是讓女人無法行動的包袱，對西方女性的殘害，比中國女人的 纏足還致命。（Marilyn Yalom, 1998／何穎怡譯，2000）
巴黎服裝設計師 Paul Poiret 是時尚界公開宣戰緊身褟的傑出代表，他設計優 雅舒適並具有流線風格的服裝，不需要在衣服底下穿上緊身褟，崇尚女性自然的 線條外形，他的名言是「以自由之名，我反對束身胸衣，我擁護胸罩」（Pedersen, 2004／邱麗琴譯，2007: 34）。
二十世紀初現代內衣與緊身褟的交戰凱歌將女性從堅硬的牢籠中釋放出來，
女性的身體得以解放。緊身褟不僅會殘害女性身體，還讓女性無法自由活動，面 對工作和生活都有很大的局限性，「在婦女平權運動的萌芽時期，束身胸衣被視 為婦女解放的阻礙；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因為穿上束身胸衣後，即便是彎腰這個 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也無法做到」（Pedersen, 2004／邱麗琴譯，2007: 6），穿著胸 罩，拋棄緊身褟成為新時代女性的象徵。
相似地，中國近代史上西式內衣對傳統束胸衣的革新也是代表了對新時代的 呼應，除了上文所提及的《北洋畫報》中所對西式胸罩的推崇，廣東政府甚至掀 起一場「天乳運動」主張廢棄傳統的束胸習慣，將女性胸部自然地展現出來，除 了女性解放，天乳運動在當時的中國還帶有政治解放意味：「依當時盛行的社會 達爾文主義的論證方式來說，將女人的胸部從傳統中『解放』出來，似乎也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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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是要將作為一個社會體的中國，從殖民情慾中解放出來」（趙彥寧，1994: 105）。
極具戲劇化的是，六〇年代的美國大西洋城(Atlantic City)，一場焚燒胸罩的 運動將二十世紀初讓女性獲得像男性一樣自由奔跑的胸罩推向了性別壓迫的一 端。女性在運動中反抗其被視為次等公民，不能享有同等的教育機會及工作收入，
胸罩被當做性別壓迫的象徵丟進垃圾桶燃燒，不穿胸罩成為新的自由宣言。對於 胸罩的批判，有女性主義者的撻伐，亦有醫學界的健康警示，例如 Greer(1970) 認為，胸罩的設計，其實是把一種好乳房的標準示範強加於人，但這完美的半球 形，卻充滿了種族和性別歧視，她鼓勵女人不要再穿這瘋人穿的拘束衣。Singer 與 Soma Grismaijer(1996)於 1991-1993 年間訪過美國 4700 名女性，瞭解她們的生 命史、生活態度以及行為舉止與乳癌發病率的關係，研究結果發現一天穿著胸罩 24 個小時的女性，比較不穿著胸罩的女性，有高達 125 倍的幾率罹患乳癌；也 比一天穿著胸罩不超過 12 個小時的女性，有 113 倍強的乳癌發生率，因此在《解 放胸罩》一書中，兩位作者提出爲了乳房健康，女性應該減少胸罩的穿著。
肆、性感的內衣
對於服裝的起源，曾經有很多理論家提出了「異性吸引」的說法，孫嘉禪與 王璐（1990）指出心理分析說明熟悉的事不會引起好奇，而隱藏的東西才會讓人 渴慕，少少披上一點，就比裸體更誘人。Hurlock(1986)提出一些證據來證實異性 吸引的服裝起源，例如最原始的衣服形式都是剛好覆蓋住性器官，原始社會的男 女第一次穿衣往往是開始於結婚，再如在許多原始部落裡，婦女習慣於裝飾，但 不穿衣服，只有妓女穿衣服。Braddock(1986)認為不論是男是女，身掛一條鮮豔 的垂穗，幾根絢麗的羽毛或一束青青的樹葉，這些微不足道的遮掩就是最具威力 的性刺激物。英國心理學家 Ellis(1933)指出，在性器官的部位上加些飾物，貌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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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掩，實則引人注意。中國歷史學家呂思考（1982）也說到「衣之始，蓋用以為 飾，故必先蔽其前，此非恥其裸露而蔽之，實加飾以焉相挑誘」（1982: 333）。
內衣覆蓋的是女性的第二性徵，Yalom(2000)認為內衣會使乳房有若隱若現 的效果，形成一種遮掩的情色，Steel (1985)認為胸罩之所以和色情沾上邊，是因 為它緊貼著皮膚，唯有情人和穿著的人，才能在褪去外衣，Fischer-Mirkin(1998) 認為暗示了脫衣服、暴露身體和揭發秘密，強化了對性的好奇，胸罩是調情的重 要工具，甚至因其與肌膚的觸感，會產生愛撫的情色魅力。內衣的情色、性感意 味已經是一種習以為常的社會論述，翻閱介紹內衣穿著的書籍，亦都會在內衣的 性感功能上有諸多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