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媒介研究：客體/主體的辯證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14

遮掩，實則引人注意。中國歷史學家呂思考（1982）也說到「衣之始，蓋用以為 飾，故必先蔽其前，此非恥其裸露而蔽之，實加飾以焉相挑誘」（1982: 333）。

內衣覆蓋的是女性的第二性徵，Yalom(2000)認為內衣會使乳房有若隱若現 的效果，形成一種遮掩的情色，Steel (1985)認為胸罩之所以和色情沾上邊，是因 為它緊貼著皮膚，唯有情人和穿著的人，才能在褪去外衣，Fischer-Mirkin(1998) 認為暗示了脫衣服、暴露身體和揭發秘密，強化了對性的好奇，胸罩是調情的重 要工具，甚至因其與肌膚的觸感，會產生愛撫的情色魅力。內衣的情色、性感意 味已經是一種習以為常的社會論述，翻閱介紹內衣穿著的書籍，亦都會在內衣的 性感功能上有諸多著墨。

第二節 女性主義媒介研究：客體/主體的辯證

Zoonen(1994)認為媒體是一種性別技術，對性別差異進行修正、再製、再建 構、規範與詮釋。女性主義媒介研究正是基於前述特質，聚焦於主流或次文化的 性別意義，尤其要揭露媒體再現刻板化、物化、客體化的女性形象及其在兩性關 係中的附屬地位，對父權體制操控的媒體內容進行反抗，另一方面，亦有學者開 始關心文本中為女性提供的主體召喚和認同可能，以及女性在觀看、消費中的樂 趣體驗。雖然父權體制並沒有從文化脈絡中除名，但是隨著女性主義的發展和女 性群體自主意識的提高，媒介內容會在反抗和協商中有所變化，解讀女性再現就 有了更開放的思路和更多的可能。

婦女運動在六〇年代晚期再次興起後，廣告就成為女性主義者最困擾的文化 產品之一，廣告中最重要的內容就是性別和性，換言之，廣告文本是進行性別研 究的最佳示範。「性別不僅是人們在個別主體和社會結構中感受最深刻的成分，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也提供了最有效的象徵符號」（Zoonen , 1994／張錦華譯，2001: 95）。

本文所要研究的是電視內衣廣告的文本內容，女體展演和女性形象再現是其 中非常重要的表意符號，性別關係的呈現也是許多廣告的敘事線索，因此要對女 性主義媒介研究中女性客體/主體的辯證進行相關文獻回顧，進而梳理出本文研 究的角度與立場。

壹、基進女性主義：「父權文化」的霧霾

活躍於十九世紀六、七〇年代的基進女性主義之所以要取「基進」(radical) 之名，是因為這個詞在語源上的「根」(root)這個涵義，其基本論點是婦女所受 到的壓迫是其它一切壓迫（種族、經濟、政治等）的根源，而婦女受壓迫的根源 就是父權制度(patriarchy)，對這種男性支配邏輯的揭露、批判和反抗策略成為她 們理論發展和婦女運動的核心，父權一詞也成為日後女性主義批評者在著述時最 常用的詞彙。

Greer(1970)認為女性被男性閹割，成為「女太監」，成為父權體制下被動的 性存在，失去了性稟性(sexual nature)和完整的人格，不能像男人一樣主動而敢為，

在「永遠的陰柔」(Eternal Feminine)這種父權規制下，「女人必須是可愛而被動的、

必須是個洋娃娃、一個本質上去了性的偶像，是年輕的、皮膚光滑無毛、肌肉有 彈性、而且沒有性器官」（Greer , 1970；轉引自張錦華，2001: 125）。Millett(1970) 在《性政治》一書中使用「父權制度」來指涉男性作為統治階級，而女性作為受 壓迫階級的事實，她認為男女間的關係類比於政治生活中男人間的關係，是一種 支配與附屬的關係，她特別強調性別角色刻板化的作用，因為就算婦女已經在教 育、財源、公民權等諸多方面享有更多的公平待遇，這些刻板印象依舊牢牢地穩 住了父權制度的控制，潛移默化地讓婦女接受她們的次級地位。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16

父權體制下主動／被動、支配／附屬、主體／客體的兩性關係，在女性形象 的媒體再現中，突出表現為無所不在的「男性凝視」(male gaze)，Mulvey(1975) 對典型的好萊塢電影進行研究，認為父權將觀看定義為男性的活動，女性的功能 在於扮演男性觀眾的性愛對象。對此，英國藝術評論家 Jonh Berger 的論述最常 為研究者所使用：

男人行動而女人表現。男人注視女人。女人注視自己被男人注視。

這不僅決定了大部份的男女關係，也決定了女人與自己的關係。

男性是女性的檢測者。女人只是個被檢測的人。也因此，她將自 己視為一個對象——尤其是視覺的對象：一個景觀。（Berger, 1972/吳莉君譯，2010: 58）

在此框架中，女性被置身於自己之外，主體性不復存在，對自己臉蛋、皮膚、

身材的一切要求都是來自於男性觀看喜好的宰制，女性的身體有如存在的不存在，

存在的是男性凝視的女性身體，而以女性作為主體的身體卻是不存在的。女性主 義媒介批評也就在這樣的思路下不斷對裸露的性感女體、單一的美貌標準、取悅 男性的身體展演等廣告內容大加撻伐，女性愛美是在內化了客體化凝視後，被壓 迫和被訓育的結果，因此要獲得本質上的自主，就應該以對自己身體的遺棄來反 抗父權審美的控制，追尋徹底的自我：

女性主義建構論者認為審美觀是父權體現於女性身上的性別範 疇證據，造成女性心理的沮喪、低度自尊和社會上的次等地位。

基於這個論點，大多數第二波女性主義者批評女人追求美貌是爲 了迎合父權的男性愉悅，也就是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愛美的 女人不但淪為西方父權資本主義者的共犯結構，也阻礙她發現真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實的自我，也就是造成自我的異化。（Frost, 1999: 121-2）

台灣九〇年代初期大量出現的美體瘦身廣告便激起了許多學者的批判，反抗 父權文化對女性身體和女性自主性的侵害，並發展策略鼓勵女性掙脫此種美貌宰 制。例如陳儒修、高玉芳（1994）認為美體工程強化了美貌神話的建構，是一股 對女權運動的反挫；祝平一（1996）批判女體暴露的物化性質，認為美容塑身科 技重塑了統一的身體性感美貌的標準，女人在此變成類比、符號和廣告，而擁有 這種標準化的身體，就可以交換，可以改善社會關係，實質就是男性繼續對女性 施展支配權的意識形態洗腦工具；林宇玲（1996）援引 Foucault 的知識/權力觀 點，認為瘦身廣告的深層意涵就是父權體制的觀看控制、資本主義的消費邏輯和 屈從於慾望、訓育的女性。

當台灣的瘦身廣告開始出現一些強調女性自主，鼓勵做自己身體主人的論述 時，研究者也對此進行了解構，認為這只是商業利益對女性主義的收編而已。吳 家翔（1997）認為這是一種自主性的迷思，女性在父權社會依然受到控制，只不 過壓迫的機制轉換新的面貌出現，結合媒體、家庭及社會的兩性論述在父權的商 業體制下依然操控女性的身體。周月英（1995）也認為表面上看來越來越強調女 性主體進步意識，但她鼓吹「做自己的主人」這類塑身廣告實質只是瘦身產業吸 納了女性主義敵營的批判意識，但卻並未真正地推翻男女觀看者-被觀看者結構 和父權本質。張錦華（2001）認為這是消費者、女性主義者等社會力量抗爭的果 實，但是其中隱含的父權與物化的消費意識形態並未轉變，因為這些廣告中的自 主意識還是將女性塑造為男性愛憫的刻板形象，也依舊用美麗的身體來連結女性 的生活價值，「自主迷思最弔詭的地方便是在於其創造主體，又掌控主體的雙重 性。」（2001: 136）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18

上述研究呈現了除父權文化之外，商業權力的觀察、消費者投訴、女性主義 者批判等力量都會作用於廣告內容階段性改變，這具有很重要的啟示意義。一方 面，父權並不是唯一作用於女性美麗事業的權力，「男性凝視」不是萬能的說辭，

張小虹（2006）就指出自戀式的廣告（女人偷窺女人）所召喚消費者，是除了男 性凝視之外，女人彼此之間不斷交換的凝視；另一方面，廣告文本的研究雖然不 涉及閱聽人的解碼過程，但是閱聽人的確已經間接地參與到廣告符碼的產製中，

在對女性廣告文本進行解讀的時候要考慮到其中為女性所設置的主體位置、認同、

夢想、愉悅、快感等。Zoonen(1994)就指出，許多女性主義研究者的重點已不再 強調女性如何被父權建構成男性的注視對象，她們轉而探討主流文化，特別是電 影，如何提供婦女觀看愉悅的可能性。台灣學者卡維波也曾經激烈地批評以去性 化的立場來看待一些渴望彰顯身體的女性主體，就減肥瘦身廣告來說，如果反復 地用女性主義修辭（物化／偷窺）來解釋性的開放，就是將性感和美貌都當做男 性權力的產物，在這個框架之下女性的減肥瘦身乃是父權宰制下的非自主行為：

想簡單以「追求美貌以取悅男性」來涵蓋不同歷史-社會的女性 身體實踐（其實也就是以「父權宰制」來解釋所有性別現象）， 只能把減肥瘦身當做一個被宰制的、受害的、無力的經驗現象，

而無法看到減肥瘦身與現代自我的其他更廣泛的身體實踐之密 切關聯。（卡維波，2004: 161）

貳、後現代女性主義：多元的身體主體

Davis(1995)因為自己的一位女性主義朋友決定要去接受隆胸手術大感吃驚，

難道在美貌鉗制下對自己的身體動刀不是最讓她們憤懣的行為嗎？這樣的疑惑 讓她以後現代主義的視角寫下了《重塑女體：美容手術的兩難》一書，沒錯，這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a tiona

l Ch engchi University

項身體改造的確讓部分消極地把自己看做一個身體的女性轉變成一個採取行動

項身體改造的確讓部分消極地把自己看做一個身體的女性轉變成一個採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