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八世紀後半維也納的公開音樂會
第三節 公開音樂會的組成、曲目與演奏者
維也納的音樂活動幾乎是配合著上流社會人士一天的作息來規劃，早晨 可以到奧高登花園散步並欣賞晨間音樂會，下午則去布拉特區（Prater）享受 咖啡與音樂，晚上在城堡劇院或肯特納朵劇院欣賞歌劇、舞劇或是其他話劇 的演出，在當晚的戲劇散場後，劇院附近的廣場還會有人演奏小夜曲為一日 畫下句點。146 這些音樂不一定每天都有，奧高登花園的晨間音樂會主要在 禮拜一的早上五點到八點，在布拉特區路斯特豪斯大道（Lusthaus Avenue）
上的咖啡館音樂會則多在禮拜二的下午五點到七點，這個時間與戲劇演出重 疊，相對地觀眾較少。晚間音樂會的地點則是在皇宮附近的廣場，時間通常 是禮拜四的晚上十點到十二點。147 全年的表演可分為四季，第一季從復活 節開始算起，大約是四月到六月之間，第二季則是七月到九月，第三季從十 月到十二月，公開音樂會表演最多的是在第四季，一月到三月。148 莫札特 曾在寫給父親的信中提到：「這裡（意指維也納）是一個壯麗的地方，也是世 界上最適合我專業發展的地方。」149
由貴族們主辦的公開音樂會中，有些是純粹為了欣賞音樂而舉辦，也有 些是為了社交目的，像是慶祝生日或是其他特殊場合。150 為了社交目的所 舉辦的音樂會通常演奏一些簡短的樂曲，像是歌劇選粹，鍵盤樂作品或是香
146 Morrow, 67.
147 Morrow, 66.
148 Morrow, 49.
149 Pauly, 77.
150 Dorothea Link, “Vienna’s Private Theatrical and Musical Life, 1783-92, as Reported by Count Karl Zinzendorf.” Journal of the Royal Musical Association, 122, no. 2 (1997): 207.
頌等等。若是為了欣賞音樂而舉辦的音樂會，經常混合專業音樂家與業餘的 王（Prince Gagarin）、克來莉伯爵夫人（Countess Therese Clary）與歌劇院歌 手白努奇（Francesco Benucci, 1745-1824）、曼第尼（Stefano Mandini, 1750-c.
1810）一同演唱歌劇中重唱的選曲。152 有些時候，在這些音樂會中邀請的
經理最為關鍵。以一七九四年上任的布勞（Baron Peter von Braun）為例，他 必要的時候協助定音鼓的演奏。160 根據古本胡伯（Philipp Gumpenhuber）161 所編寫的《演出紀錄》（Répertoires, 1758-63），在一七六三年時，原本負 責大提琴的雷特次基（Letezki）與歐爾斯勒（Orsler）被調為中提琴，低音 提琴手卡莫邁爾（Tobias Cammermayer）則變成大提琴，162 可見得當時的音
156 Morrow, 55.
157 Rice, 131.
158 Daniel Heartz, “The Young Boccherini: Lucca, Vienna, and the Electoral Courts.” The Journal of Musicology, 13, no. 1 (Winter, 1995): 105.
159 Heartz, 110.
160 Rice, 131.
161 城堡劇院芭蕾部門的副指揮（adjunct director），紀錄了 1758 到 1763 年間所有的戲 劇、芭蕾、歌劇以及音樂會的演出。
162 Heartz, 106-107.
樂家精通兩樣以上的樂器是相當常見的。
當時的音樂家待遇相差很大，像是一七八三年才到維也納發展，紅極一 時的義大利籍歌手白努奇，一到了維也納後馬上受到皇室的聘用，一季可以 領超過四千弗洛林，與當時擔任宮廷樂長的薩理耶理一季只領八百弗洛林相 比，將近是五倍之多，並且到了一七九 O 年代，薪水還漲到四千五百弗洛林。
白努奇不僅年薪高得嚇人，他連參與一般音樂會的酬勞都是別人的好幾倍，
有時僅是參與一場音樂會的演出就可以得到一千弗洛林的酬勞，甚至可能更 多。當然不是每位在皇家劇院工作的歌手都能享有像白努奇這樣的待遇，像 是同樣擔任歌劇院歌手的布方尼（Buffani）就只有兩千四百多弗洛林，比布 方尼再低一層的歌手，大約是領一千多弗洛林，而在最低位階的歌手，像是 普萊納（Prener），一季只能領取四百弗洛林的報酬。樂團成員在劇院所有表 演者裡，是待遇最低的，像最高層級的歌手可以領四千多弗洛林，而薪水最 高的演員，例如朗（Lang），薪水也有兩千三百弗洛林，但樂團中位置最高 的樂長，薪水卻只有四百五十弗洛林，一般的樂團成員一年也只領一百多到 四百不等的薪水，經常入不敷出。163
雖然隸屬於宮廷的作曲家與演奏家薪資比不上一線的歌手與演員，但收 入勉強與一般公務員的薪水（一年大約四百到九百弗洛林之間）相當，與其 他的工作相比，宮廷音樂家的職務算是收入不錯的工作，像是市立醫院的醫 師一年大約領四百弗洛林，差不多是一個最普通的樂團樂手一年的薪水，而 一般的勞動階級一年大約也只能領一百多弗洛林（27 kr/ per day, 300 days=
135 fl）而已。164
由於樂團薪資不高，而當時在維也納生活所需的花費林林總總加起來一 年至少需要四百弗洛林（詳見附錄一）才能安然度日，樂手們為了維持生活 所需，平常除了參與樂團的演出，還必須透過其他的方式來維持生活，像是
163 Morrow, 116.
164 Morrow, 115.
教授私人學生，或是出版一些樂曲以獲得額外的收入，其中，擔任大型音樂 奏家們就直接領取酬勞，不需參與規劃的過程。鮑凱利尼（Luigi Boccherini, 1743-1805）曾在一七六四年參與一場音樂會的演出，羅斯奇德（Rothschild）
165 “Altogether I have so much to do that I often don’t know where to start; – the whole morning until 2 o’clock is devoted to lessons; - then we eat; – after lunch I must give my poor stomach at least a short hour to recover; then – it is only in the evening when I can compose – and even that is not certain, because I am often requested to play in academy concerts; - 2 concertos are still missing from the series of subscription concertos. – The concertos are in fact something intermediate between too difficult and too easy – they are very brilliant – fall pleasantly on the ear – without of course becoming vapid – here and there only connoisseurs can derive satisfaction – but in such a way that the non-connoisseur will be pleased without knowing why. I am distributing the subscription tickets – 6 ducats in cash . . .” from Landon, 84.
166 Morrow, 55.
167 Morrow, 67.
168 Landon, 84-85.
這樣寫到：「大提琴家路易吉‧鮑凱利尼在父親雷奧波德的協助下舉行了一場 歡迎，像是大提琴家鮑凱利尼與旅行小提琴家維奧蒂（Giovanni Battista Viotti, 1755-1824）等。波西米亞的音樂家則是因著地利之便，經常來到神聖羅馬帝 國的首都尋求發展，如歌劇作曲家葛路克（Christoph Willibald Ritter von Gluck, 1714-1787）、小提琴家兼作曲家的班達（Franz Benda, 1709-1786）與泛漢
（Johann Baptist Vanhal, 1739-1813）、大提琴家克拉夫特（Anton Kraft, 1749-1820）等等，都是在維也納活躍的波西米亞音樂家。
169 “Luigi Boccherini, violoncellist, gave a great concert at which, with the assistance of his father Leopoldo, he performed upon the violoncello, his compositions for one or two violoncellos. This concert ranks him among the virtuosi of the Musik-Akademia.” from Heartz, 108.
170 Pauly, 77-78.
他在音樂會中演出。171觀眾不喜歡老是聽到相同的曲目，無論是去聽歌劇或 者是聽其他音樂會，他們都希望聽到「最新的」作品。172
當時《維也納日報》對於音樂會的報導（附錄二），同時也兼具宣傳的效 果，從報導中可以看見有哪些類型的曲目被演出。一般而言，最常被演出的 就是交響曲、協奏曲與歌劇選粹。像在一七七一年十一月三十日的報導中，
科拉（Colla）兄弟演出卡拉西歐辛琴（Calassioncino）173 協奏曲，隔年五月 一日的音樂會上，法那（Fauner）演奏巴里冬琴（Baryton）174 協奏曲，來自 巴登的宮廷管風琴家弗利克（Frick）則表演玻璃琴（Glass harmonica）175 ， 在一七七三年一月八日的音樂會中，則有烏爾利希（Ulrich）演奏雙簧管協
175 由法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 1706-1790）在 1761 年所發明的樂器，靈感源自 德雷乏（William Deleval）的演奏，法蘭克林設計的玻璃琴由三十七的玻璃碗組成，依照音 高排列，演奏方式是以潮濕的手去接觸玻璃碗的邊緣讓它發出聲音。
176 Morrow, 50-51.
177 Ibid.
從這些報導中我們可以發現，儘管在四旬齋季期間，歌劇減少演出，歌 劇的選曲仍然受到聽眾的歡迎，從給予樂手的酬勞中（附錄三）也可以看出，
歌手所得到的遠比其他音樂家來得多。另外，當時的音樂會中，幾乎每場都 有協奏曲的演出，並且經常邀請不同樂器的獨奏家。透過協奏曲的演出，獨 奏家們可以獲得觀眾的認同，進而有更多的演出機會。
有些大型音樂會會印製海報宣傳（附錄四），從海報中，我們也可以得知 該場音樂會的曲目與參與的音樂家。像是音樂家協會在一七九一年四月十六 至十七日所舉辦的「大型音樂會」（Grand Musical Academy）中，動用了一 百八十位音樂家，節目內容總共包括五大項，有莫札特的交響曲，歌劇的選 曲，來自佛羅倫斯的大提琴家高特立伯（Cajetan Gottlieb）演奏普萊耶（Ignace Joseph Pleyel, 1757-1831）所寫的大提琴協奏曲，阿布萊賀次貝爾格（Johann Georg Albrechtsberger, 1736-1809）所寫的合唱曲〈阿利路亞〉，以及一個來自 艾絲坦哈吉（Esterházy）宮廷的管樂團演出。178 無論是像這樣的大型演出，
或者是較為小型，大約三十至四十人左右的演出，交響曲、協奏曲與歌劇選 曲幾乎是必備的三種曲目。為了應付演出需求與觀眾對於新作品的偏好，作 曲家不停的創作新的樂曲—即使作品之間風格差異不大，這樣的環境促成了 協奏曲大量的產生。
整體來說，在十八世紀的維也納音樂會環境是相當活絡的，雖然沒有專 屬的音樂廳，維也納仍有許多場地提供音樂會的舉行，貴族們在宮廷中舉辦 的音樂會，讓旅行演奏家能在正式於劇院或其他公開場合演出之前，有個接 觸上流社會的機會，連帶地能夠促進門票的銷售—畢竟上流社會的人士是贊 助音樂會演出的主力，作曲家在這樣的環境下，接二連三地創作許多新的協 奏曲，除了提供獨奏家演出，間接地也打響自己的知名度，在音樂社會中更 佔有一席之地。
178 Heartz, 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