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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姓在「劉氏政權」盛衰時的社會流動

第四章 從官等─門第之對應論社會結構與流動

第四節 卑姓在「劉氏政權」盛衰時的社會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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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卑姓在「劉氏政權」盛衰時的社會流動

回過頭來,可以再細論晉末宋初的姓族等級與身分的上下流動。筆者認為,

從 405 年(晉末)至 465 年中六十年的身分變動,雖然經歷由快到慢,再由慢 到快的過程,但總體而言尚算溫和保守。而這個時期的主流時段,恰好是劉裕於 晉末壟斷權力(415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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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直維持到 453 年「元嘉之治」結束的江左興盛 繁榮期,因此即使劉裕尚未篡位(420 年劉裕稱帝),仍可將 415 年後的南朝名 之為「劉氏政權」,這也是劉裕父子治下京口集團的全盛期,見證說京口武將於 晉末全面攀升為門第二品之後,如何與舊士族聯手強化統治階層內的封閉性;而 466 年後劉宋因為「義嘉之難」的大動亂與喪失淮北等一連串打擊,呈現國勢衰 微的亂象,可視為衰敗期來探討社會流動。這樣討論寒門、寒人等「卑姓」的地 位與流動,有助於了解這時期的社會實態。至於中間期的宋孝武帝一朝(453-464 年),因為何德章已作出概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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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涉及孝武帝爭議性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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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稍微帶過 而不細論。

首先,宮崎市定將次門寒士(宮崎定寒士為鄉品三至五品,等同次門)以下 的階層,在兩晉與宋齊的活躍程度作部分比較,發現晉朝仍有不少舍人出身或非 舍人的次門寒士取得成功,但是宋齊時非武將的次門寒士卻越來越少躋身於正常 官場了。「這絕不是寒士消亡了,而是他們活躍的舞台越變越小。換言之,他們 逐漸被官場所排斥,難以登上負有責任的職位。」宮崎將劉宋中後期一位專業的 行政官僚駱宰當作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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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駱宰乃出身寒士或寒人的尚書都令史,「他(駱 宰)的議論雖然隨處可見,但是《宋書》沒有給他立傳,其事跡也默默無聞。恐 怕他的一生都滯留於都令史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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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宮崎氏的觀點,符合過去強調士庶區別嚴格化的現象,當中雖有漏洞 且不太符合南齊的狀況,但只要加以修改並闡述,即可正確地對應到 415-453 年 的現象:也就是說,文人型的次門寒士,確實舞台窄小,但是武夫型的寒士、寒

87 按:劉裕在晉末不斷剷除政敵,從清流甲族的王愉父子、殷仲文、謝混、郗僧施,到「志在 興復,情非造宋」的京口功臣劉毅、諸葛長民,等到 415 年,他將晉室宗王的荊州刺史司馬休之 給趕到後秦時(同年劉敬宣也「意外」身亡),劉裕終於將所有政敵清除,大致建立獨霸全國的 威勢。

88 見前引何德章,〈宋孝武帝上台與南朝寒人之得勢〉,《魏晉南北朝史叢稿》。

89 可參見嚴耀中,〈評宋孝武帝及其政策〉《上海師範大學學報》1987 年第 1 期;越智重明,〈宋 の孝武帝との時代〉,收入氏著《魏晋南朝の人と社會》,頁 174-176。其中越智重明雖依照《宋 書》記載而對宋孝武作出較多負評並分析其「惡政」,但他和吉川忠夫一樣,都注意到沈約對宋 孝武的下筆不公,越智氏指出針對沈約所記載的孝武帝事蹟,應注意以下三點:其一,沈約之父 沈璞為孝武帝所殺,其二沈約無視於庶民階級的抬頭,視庶人層為受支配階層,為時代的一種錯 誤,其三孝武帝在位時國力衰退,因此沈約容易產生對於孝武帝所推行的大部份政策效果之否定

90 按:駱宰活躍於宋文帝後期到宋明帝中期,大約是 440 年代到 460 年代末。

91 見前引宮崎氏,《九品官人法研究》,頁 157-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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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卻可利用晉末、宋中期(453 年後)的政治動盪,爭取到門第二品的入場券。

譬如齊代升為甲族的王敬則(出身「南沙縣吏」的寒人,以弒殺宋後廢帝的勛功,

成為蕭齊的三公),其際遇恰與駱宰成為對比。也因此故,王敬則顯貴後特別地 輕視文義,見《南齊書‧王敬則傳》:

(齊)世祖(按:齊武帝廟號世祖)御座賦詩,敬則執紙曰:「臣幾落此 奴度內。」世祖問:「此何言?」敬則曰:「臣若知書,不過作尚書都令史 耳,那得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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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說來,寒士舞台的或大或小,關鍵仍是局勢的安定與否。而在 405-465 年中,

江南政局大致上有近四十年(415-453 年)的內部安穩與昌盛,如《宋書》卷 54 傳末史臣(沈約)曰:

自漢氏以來,民戶彫秏,荊楚四戰之地,五達之郊,井邑殘亡,萬不餘一 也。自義熙十一年(415 年)司馬休之外奔,至于元嘉末(453 年),三十 有九載,兵車勿用,民不外勞,役寬務簡,氓庶繁息,至餘糧栖畝,戶不 夜扃,蓋東西之極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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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對照元嘉時代(424-453 年)只懂武事、不通文義的下層武將,如次門頂層的 宗慤與寒人出身的沈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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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仕宦歷程可謂卑屈艱辛,見《宋書‧宗慤傳》:

宗慤字元幹,南陽人也。叔父炳,高尚不仕。慤年少時,炳問其志,慤曰:

「願乘長風破萬里浪。」炳曰:「汝不富貴,即破我家矣。」…時天下無 事,士人並以文義為業,(宗)炳素高節,諸子羣從皆好學,而慤獨任氣 好武,故不為鄉曲所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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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建康實錄》卷 12 記載:

(445 年)交州刺史檀和之、安西將軍蕭景憲、憲副將宗慤等帥師攻林邑 國,(446 年)破之…(宗慤初)為江夏國上將軍,十五年不改職,至是 始大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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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史書未載宗慤的生年,但據《資治通鑑》卷 128 載 456 年:

(宗)慤為豫州(刺史),臨安吳喜為典籤,慤刑政所施,喜每多違執,

慤大怒,曰:「宗慤年將六十,為國竭命,正﹝止﹞得一州如斗大,不能 復與典籤共臨之!」喜稽顙流血,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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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推算,宗慤約 400 年出生,430 年起家二品下層的國將軍,起家年齡介於二

92 《南齊書》卷 26,頁 484-485。

93 《宋書》卷 54,頁 1540。

94 按:宗、沈二人後來都成為文帝末年到宋孝武時代,冠絕當時的「禦武名將」,見附文一的《宋 略‧總論》段 8。

95 《宋書》卷 76,頁 1971

96 《建康實錄》,頁 443。

97 《資治通鑑》卷 128,頁 4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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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底層與次門之間,姑且定為鄉品三品的次門頂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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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吳興沈慶之(386-465 年)可見《宋書》卷 77〈沈慶之傳〉:

(沈)慶之躬耕壟畝,勤苦自立。年三十,未知名(按:依照前所分級的 方法,三十歲以後才任小吏、小將者,可視為鄉品六品以下的寒人)…其 年(按:450 年),太祖(宋文帝)將北討,慶之諫…丹陽尹徐湛之、吏 部尚書江湛並在坐,上使湛之等難慶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 問奴,織當訪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上 大笑…(當年北伐失利時,北伐主帥蕭)斌復問計於慶之,慶之曰:「閫 外之事,將所得專,詔從遠來,事勢已異。節下有一范增而不能用,空議 何施。」(蕭)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眾人 雖見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慶之手不知書,眼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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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手不知書,眼不識字」的沈慶之在 450 年左右,大概已上升為起碼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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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以上敘述可知,在 415-453 年近四十年的內部安定中,因為眾所周知的士 庶區別嚴格化,以及人倫原理在元嘉之治的壓倒性作用,連寒門武將的地位也多 被壓抑,自然可推知其他各從文武的寒士、寒人,他們的舞台會變得如何窄小了。

關於沈慶之兄弟如何從寒人武將升格為起碼士族,史無明載,但是但是有關 440 年代劉宋選官逐漸脫離人倫清定的理想標準,以及用人漸有雜亂失誤的現象,

可從以下考論得知。首先,自從分明士庶的人倫領袖王球,於 441 年過世之後,

「元嘉之治」就開始蒙上陰影;其次,則是 445 年發生了順陽范曄、魯國孔熙先 的「謀反」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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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當時撰寫《後漢書》未完的名士范曄,因不滿於自身 的待遇,而被同樣不滿的散騎侍郎孔熙先給說動,計畫弒殺宋文帝,再擁立「無 罪被廢」的前任宰相、大將軍劉義康(宋文帝四弟)為帝,而起因是劉義康有大 恩於孔熙先之父。范曄「謀反」事件將於第五章第五節談到沈演之時析論,重點 是范曄、孔熙先事敗後,宋文帝發現遺漏孔熙先這麼一位士族中的「美才」,因 此出現《南史‧范曄傳》的記載:

98 按:宗慤在宋孝武帝時擔任本州的荊州大中正,說明他不但已(復)升為二品士族,甚至可 能達到甲族的等級。宗慤任荊州大中正一事,《宋書》卷 76 的本傳未記,但汪征魯據馬光祖《景 定建康志》卷 43〈風土志〉(嘉慶六年兩江制署校刊宋本)所載《〈(宋)宗慤母鄭夫人墓〉考證》 確定宗慤晚年曾擔任荊州大中正(時任二品清官的太子中庶子),見汪征魯,《魏晉南北朝選官體 制研究》(福建:福建人民出版社,1995),頁 583。

99 《宋書》卷 77,頁 1996-2003。

100 沈慶之於 440 年「遷始興王濬後軍行參軍,員外散騎侍郎」後(按:此時員外郎仍屬「二品 清官」,而皇子任後將軍時的行參軍起家,多有甲族資格),又在 440 年代「討蠻」成功而大樹威 名(見《宋書‧沈慶之傳》,此時沈慶之的門第雖無法直接得知,但從其姪沈文秀(426-486 年)

約在 450 年代初起家的官歷觀察:「(沈)文秀初為郡主簿,功曹史,慶之貴後,文秀起家為東海 王褘撫軍行參軍(按:東海王褘於 453 年 5 月任撫軍將軍,455 年改任平南將軍)。」(《宋書》

卷 88〈沈文秀傳〉,頁 2221),可推知沈慶之在 453 年顯貴之前,其兄弟一家的門第已上升為起 碼士族,故沈文秀才可從相當於州從事的郡主簿起家。

101 事件始末見《南史》卷 33〈范曄傳〉、《建康實錄》卷 12,頁 44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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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何尚之處銓衡(按:何尚之於 440-444 年任吏部尚書102),自謂天下 無滯才,及(孔)熙先就拘,(文)帝詰尚之曰:「使孔熙先年三十猶作散 騎侍郎,那不作賊?」熙先死後,(帝)又謂尚之曰:「孔熙先有美才,地 冑猶可論,而翳迹仕流,豈非時匠失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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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 440 年代前半的選官任人,明顯出現天下有「滯才」的問題。

第三,關於 440 年代選官混亂生弊的第二事件,是吏部尚書庾炳之(約 445 年任職)因仗勢貪賄,「受貨數百萬」而在 448 年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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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兩大事件,可推 知當時官員數目的膨脹,擠壓到部分舊士族的升遷,或者是如同川合安所論,寒 門人士活躍(以揚州吳興郡的寒門、寒人最盛)並擠入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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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述的吳興沈 慶之,以及寒人恩倖的南徐州人徐爰、「傖荒」杜坦的長子杜琬,都擔任「清塗」

第三,關於 440 年代選官混亂生弊的第二事件,是吏部尚書庾炳之(約 445 年任職)因仗勢貪賄,「受貨數百萬」而在 448 年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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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兩大事件,可推 知當時官員數目的膨脹,擠壓到部分舊士族的升遷,或者是如同川合安所論,寒 門人士活躍(以揚州吳興郡的寒門、寒人最盛)並擠入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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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述的吳興沈 慶之,以及寒人恩倖的南徐州人徐爰、「傖荒」杜坦的長子杜琬,都擔任「清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