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談自我的藝術理念
第三節 另一個假設：以基督徒的觀點談藝術問題
接續上一節所言，當人的臆測改變時，他自然能接受另一個假設，而拒絕原 初他所接受的假設。於是，這節所陳明的就是另一種假設，以「基督徒」的觀點 談藝術問題－在藝術裡關於創造、自由與心靈的問題。基督徒在「神存在與否」
的臆測與無神論者自然不同，基督徒相信有神，神創造人，以及賦予人的目的。
筆者對「基督徒」的定義是「尋求神的人」，而非遵守宗教規條的教徒。筆者對
「基督徒」與「基督教徒」的區別，也如羅丹（Augeuste Rodin，1840～1917）對 信仰與宗教的區別一樣。羅丹認為「真正的藝術家其實是世間最有信仰的人」（註 8），但是羅丹對於宗教則表明：「假使人們說信教是循規蹈矩的遵守教規，恪從 教義，那自然我是不信教了…。但是，我的意思是宗教並不是一個教徒喃喃訟著 經文。」（註 9）羅丹認為「信仰」是主觀相信宇宙中之「力」，而「信教」是客 觀遵守教規的行為，並不符合人的理智與批評精神。因此，羅丹有信仰而不信教。
基督徒的思想中心來自獨一的聖書《聖經》（註 10），基督徒的行事及思考 皆以《聖經》準則，絕不添加己意。基督徒藉著研讀《聖經》而認識神、接觸神 與得著神，因為神在《聖經》中啟示：「我（基督耶穌）對你們所說的話（聖經），
就是靈，就是生命。」（註 11）
以下將就本論文「藝術的真相」之論述重點：「藝術的創造」、「藝術的自由」、
「藝術的心靈」進行討論，並以基督徒信仰的觀點提出另一個假設。由於筆者也 是基督徒，因此這一節以基督徒觀點對「藝術的真相」之假設，也代表著筆者創 作時的藝術信念。
一、基督徒談藝術的起源
筆者在「人有藝術是一件不能完全被理解的事」一節中，提到「所謂的增加 視為是短少的結果，人增加文化、娛樂、藝術是因為短少什麼的結果。」是以基 督徒的觀點來看藝術的產生。人在被創造的起初是無罪的亞當，被神安置在伊甸 園裡，享受各樣物質的出產，也享受精神的富足。然而，就聖經《創世記》第三 章的記載，亞當的妻子夏娃聽信蛇的謊言，使亞當與夏娃自己誤食「善惡知識樹」
（註 12）的果子（註 13），罪因此進到人裡面並且產生死亡，他們的失敗使人成 為那惡者的傑作，被罪構成，奉行那惡者的真理。亞當和夏娃生有兩個兒子，一 位是該隱，一位是亞伯。
聖經《創世記》記載人產生文化的起源。人產生文化的起源並非因為人的智
慧表現，而是與亞當、夏娃的兩個兒子有關。聖經記載該隱嫉妒亞伯的祭物被神 看重，憤而殺了弟弟亞伯，從此以後該隱離開神的面，失去對神的享受，於是該 隱的子孫發明了「彈琴吹簫」，就是以文化娛樂來補足人對神的享受需要。
於是該隱離開耶和華的面，去住在伊甸東邊挪得之地。該隱與妻子 同房，他妻子就懷孕，生了以諾。…以諾生以拿，以拿生米戶雅利，米 戶雅利生瑪土撒利，瑪土撒利生拉麥。拉麥娶了兩個妻子，一個名叫亞 大，另一個名叫洗拉。亞大生雅八；雅八是居住帳棚、牧養牲畜之人的 始祖。雅八的兄弟名叫猶八；他是一切彈琴吹簫之人的始祖。（註 14）
因此，就聖經《創世記》這裡的記載來說，人發明文化、娛樂與藝術，起因 於「該隱離開耶和華的面」，缺少對神的享受，該隱的子孫猶八「是一切彈琴吹 簫之人的始祖」，以滿足人的精神需要。基督徒談藝術或文化的起源，不如這時 代對文化藝術的正面積極態度，反而是以消極的態度看文化藝術之產生的。
二、基督徒談藝術的創造
藝術的創造與創造能力有關。基督徒不認為人有創造的完全能力，所謂完全 的創造能力，是一種從無到有的創造力，不只在精神上必須是從無到有的產生，
在物質上也同樣是從無到有的創造。到目前為止，人最高的創造性行為可能是複 製生物的技術，如：第一個複製羊「桃麗」。複製生物技術是以一個成熟的細胞，
培育成為一個新的、成熟的生物，但是仍然需要原有的細胞，顯示人還無法從「無」
創造出一個小小的細胞。
創造的能力對基督徒來說只屬於神（造物主），不過，人的藝術就某些層面 來說也具有「精神性」的創造。普遍說來，基督徒認為人最初的「精神」也是神 賦予人的，使人之創造的各方面都緊連於神的創造。聖經中《創世記》二章七節：
「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塑造人，將生命之氣吹在他鼻孔裏，人就成了活的魂。」
人的「精神」其實就是人的「魂」，乃是神將「生命之氣」吹入人中的結果。儘 管人的精神是開放性的，在精神的層面人能掌控並發展創造的能力，但是人精神 性的創造也有如「桃麗羊」的複製性創造一般，需要一個最初的單位才能延伸出 整體的創造。因此，筆者認為人的藝術創造其實是一種「延續」，乃是神之創造 的再延續。
三、基督徒談藝術的自由
藝術的自由與人的自由相關。以基督徒的觀點來說，「人的自由」是神造人 的起初設定，使人在被創造的起初就有「自由」，以及自由的思想。
耶和華神吩咐那人說，園中各樣樹上的果子，你可以隨意喫，只是 善惡知識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喫，因為你喫的日子必定死。（註 15）
神「吩咐」那人可以「隨意」吃伊甸園中各樣的果子，儘管園中有生命樹（有 神的生命）以及善惡知識樹（有那罪的生命），神還是給人有「自由」的選擇權 利。神雖然告誡人不可吃善惡知識樹（有那罪的生命），但是人還是吃了它的果 子，顯示人被神賦予行為的自由。
另一方面來說，聖經中的「自由」觀念總與「箝制」（不自由）的觀念一同 出現，也可以如此認為，自由的需要是因人的不幸而產生，與存在主義的「自由」
以證明人是自為的存在的價值是不同的看法。如：聖經中『禧年』的宣揚，就是
「自由」的宣揚：
「主的靈在我身上，因為祂膏了我，叫我傳福音給貧窮的人，差遣 我去宣揚被擄的得釋放，瞎眼的得復明，叫那受壓制的得自由，宣揚主
悅納人的禧年。」（註 16）
聖經中提及「自由」的背景總是人的貧窮、被擄與受壓制。然而，在西洋繪 畫藝術歷史中「自由」概念的重要性，並沒有隨著基督教普及於西方而普遍出現 在繪畫藝術中。反而直到浪漫主義時代，「自由」的概念才成為繪畫藝術的精神 內涵之一（註 17）。浪漫主義之後，現代藝術的精神內涵更以自由為最重要精神 之一，比浪漫主義更加極端的自由概念也相繼出現。是否可作此推想：現代之後，
人的精神比以往更加痛苦，並且有更多的環境壓力，以至需要更極端的自由藝術 來平衡之？然而，藝術之自由的平衡只是心理的安慰作用，人的問題依舊存在。
以聖經的角度來看，藝術所提供的自由是無效用的，因為獲得「自由」的憑藉不 在於「藝術」乃在於「神」自己。
你們必認識真理，真理必叫你們得以自由。（註 18）
所以神的兒子若叫你們自由，你們就真自由了。（註 19）
認識真理就使我們自由，並且神的兒子若叫人自由，人就真自由了。聖經明 確的指出：獲得「自由」的憑藉乃是「真理」，就是「神的兒子」。所以，以基督 徒的觀點看藝術，人在藝術中追求自由的努力，終究是不會成功的，因為神命定 人獲得自由的途徑並非藝術。
四、基督徒談藝術的心靈
既然基督徒不認為藝術的行為是一種創造，也不認為在藝術裡能獲得自由，
於是，不斷尋求新的創造與不斷在自由上超越的藝術態度，都不包括在基督徒藝 術心靈的思考裡。但是，一位基督徒仍然具有藝術心靈的直覺傾向。那藝術心靈 的傾向必定與基督徒的信仰相同，就是尋求「神」。雖然如此，神還是很抽象的，
因此，在藝術的創作實踐裡，必須有某具體對象物來代表「神」作為具體的對象，
那就是神造的「自然」。
在上一章中描述過塞尚的藝術心靈，筆者認為基督徒與塞尚的藝術心靈應該 是相近的。塞尚在書信裡常提到他的藝術理念就是「研究自然」，見尤昭良《塞 尚與柏格森》書中註釋（註 20）得知，「研究自然」的「研究」不只為「研究」
之意，更可稱為「接觸自然」或「順從自然」。若以字面的意義來解釋，「研究」
自然是將自然視為一般人所視之客觀的自然；「接觸」自然就不只限於研究，為 要得知其客觀內容而已，其意義是更加從自然獲得深入的體會；「順從」比「接 觸」還要特別地不同，「順從自然」含示將自然視為可順從之對象，此對象具有 獨特的心靈，並且有其不可轉移之心志，以致人接觸自然以後不得不順從它。筆 者對「研究」、「接觸」與「順從」三意義的解釋不一定是塞尚的真正理念，卻代 表著基督徒之藝術心靈傾向自然的三種層次。
首先，基督徒為何會以傾向自然為藝術心靈之趨向呢？原因也在於神造物的 原則。神是無形的，但祂卻要人認識祂。新約聖經《羅馬書》第一章提到，自從 創造世界以來，神藉著受造之物將神性的特徵表明出來，使人能洞見、曉得，而 無法推諉神的存在。（註 21）在人尚未尋求神時，神以自然的奧秘吸引人去尋找 這位大能的造物主。當基督徒以藝術創作尋求神時，也會自然地接近神的創造 物，並認識神性的特徵。
隨即，若是出於真誠的態度，人自動會受吸引研究自然的構成。就如許多藝 術家在自然中的研究一樣。然而，研究自然的構造並不能滿足人，因自然是可接 觸的實體，接觸自然可帶給人更大的享受，人需要在辛勞工作之後到自然之中歇
隨即，若是出於真誠的態度，人自動會受吸引研究自然的構成。就如許多藝 術家在自然中的研究一樣。然而，研究自然的構造並不能滿足人，因自然是可接 觸的實體，接觸自然可帶給人更大的享受，人需要在辛勞工作之後到自然之中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