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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台灣共產黨的台灣民族獨立論述

第一節 台共的建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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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台灣共產黨的台灣民族獨立論述

一九二八年四月十五日,台灣第一個喊出「台灣民族獨立」、「建設台灣共和 國」主張的台灣共產黨在中國上海成立了。268回顧這段台灣共產黨的建立過程,

共產國際的指導,以及日共和中共的多方協助,都是重要的推手。不過,三個台 灣人,包括謝雪紅、林木順和翁澤生的奔走促成,則是台共得以建立最為關鍵的 因素。

因此,本章首節將嘗試透過這三個台灣人的視角去考察台共成立的經緯,並 分析台共為何會產生具有「台灣民族獨立」主張的政治綱領。而在第二節,則將 就台共的台灣民族獨立論述,從外部因素,也就是共產國際綱領及列寧主義理論 來加以分析討論。

第一節、台共的建黨

(一)謝雪紅和林木順的生平

謝雪紅,誕生於一九○一年十月十七日,彰化人。269謝雪紅自小家境貧乏,

十二歲時父母親又相繼重病去世,而為了償還辦喪事的債務,十三歲的謝雪紅就 被賣給台中洪家當童養媳。270而由於養母的苛刻虐待,這段童養媳的歲月如同是 奴隸般的生活,不過此時的謝雪紅還並未意識到自己的奴隸地位,只是過著默默 無語、渾渾噩噩的奴隸生活的奴隸。

生命的轉折往往在一念之間,曾經嘗試自殺不成後的謝雪紅,終於鼓起勇氣 在一九一八年年底逃離了養父母家,結束了這段奴隸般的歲月。271然而,為了償

268 台灣總督府警務局編,《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二編─領台以後の治安狀況(中卷)台灣社會 運動史》,頁 590~593。

269 謝雪紅的籍貫,根據日本官方文件的記載是登記為台中,而謝雪紅在自傳中則說自己是在彰 化北門出生的。這兩種說法其實都正確,因為在日治時期,彰化是屬於台中州。謝雪紅口述,楊 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台北:楊翠華出版,1997 年),頁 15。陳芳明,《謝雪紅評傳:落土 不凋的雨夜花》(台北:前衛出版社,1991 年),頁 51。

270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52。

271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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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歡迎群眾跟著蔡、林兩人遊行到「台中州廳」的時候,我聽到此事,

騎自行車趕到,把車子扔在路旁,由人群中衝進去和蔡惠如握手,對他說:

「你們為台灣三百萬同胞,太辛苦了,……,敬佩得很。」當時我的心情 是很激動的,感到能和這種為台灣人民做事的人握手是光榮的。277

如上所述的,再加上謝雪紅此後一有機會就會去聽文化協會舉辦的演講會,可以 知道謝雪紅應該就是在這段時間成為了台灣文化協會的會員,開始逐步地投入台 灣的政治社會運動,並漸漸的形成其台灣人的台灣共同體意識。

這之後,由於嫩葉屋在經營上一直有著困難,加上謝雪紅感到自己沒受教育 不能參加社會活動的痛苦,一直試著想尋找學習的機會,而另一方面,由於張樹 敏仍然很迷戀謝雪紅,因此就說服謝雪紅放棄經營嫩葉屋,並以要供應她讀書為 名帶著謝雪紅去了上海。278

一九二四年四、五月間,謝雪紅第一次前往中國上海,並在開往上海的輪船 上認識了三個台灣年輕人,而其中一個年輕人就是未來台灣共產黨建黨主席的林 木順。

林木順,南投草屯人,生於一九○四年四月三日。林家經濟並不是很寬裕,

家中又有三子六女,因此林木順到十歲時才進入公學校就讀。據林木順的小學同 學許作霖指出:「林木順在南投公學校讀了四年,因為家從崩嵌搬至溪州里,轉 學到草屯公學校又讀二年。」公學校畢業之後,林木順在公學校老師西川政藏的 鼓勵下投考了台北師範學校,並順利的獲得錄取。279

台北師範學校是日治時期台灣知識分子的養成之地,有許多重要的作家、畫 家、政治運動者都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而與林木順同年入學者,則有後來在浙 江金華組成「台灣義勇隊」的隊長李友邦。總之,在這臥虎藏龍的學校裡,林木

277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148。

278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149。

279 陳芳明,〈林木順與台灣共產黨的建立〉,收入氏著《殖民地台灣:左翼政治運動史論》(台北:

麥田出版,2006 年),頁 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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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必然也受到環境的薰陶,對於台灣政治具有高度的關切280,而這也都使得他能 夠進行思考,並逐漸形成其「台灣共同體意識」。

不過,從現存的學校成績單來看,林木順的成績看來並不好,甚至操行成績 都是被列為「丙」等。此外,根據台北師範的「生徒明細簿」(學生操行記錄),

林木順的評語大多為「饒舌、動作輕快、容儀雜亂」、「不正直、饒舌」及「品性 不良,有反抗態度」等,可見林木順在學校是一個極為不馴服的青年。281 然而林木順為什麼會被退學呢?在一篇回憶李友邦的文章裡記載到:

在校期間,他參加了台灣文化協會,從事反對日本殖民統治的活動。一九 二四年夏天的一個晚上,他和林木順、林添進等八、九個進步同學,襲擊 了台北新起街警察派出所。這就是當時在台北轟動一時的「新起街派出所 事件」。李友邦是這個事件的領頭人之一,因而受到學校當局的開除處分。

面對殖民者的殘酷鎮壓,他沒有屈服,立下了要為台灣人民謀解放的革命 志向。就在這一年的暑假,他和林木順一起,離別了災難深重的故鄉,來 到了上海。282

如上所述,可知林木順在台北師範學校時就已經和李友邦參加文化協會的活動,

並深受「台灣是台灣人的台灣」的主張的影響,已經具有濃厚的抗日思想了。而 在被退學之後,林木順就跟李友邦、鄭泰聰三人一起遠赴中國,計畫在上海繼續 讀書。283

謝雪紅和林木順此次的偶遇,使得他們兩人的生命都有了急遽的轉折。謝雪 紅曾如此形容:「他(林木順)聽了我的身世後,深表同情,跟我談到婦女解放運動,

280 陳芳明,〈林木順與台灣共產黨的建立〉,收入氏著《殖民地台灣:左翼政治運動史論》,頁 51。

281 陳芳明,〈林木順與台灣共產黨的建立〉,收入氏著《殖民地台灣:左翼政治運動史論》,頁 51~52。

282 李仲,〈台灣義勇隊隊長李友邦〉,《台聲》,一九八六年第四期(北京:中國國際書店,1986 年),頁 43。

283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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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的道理,他是我的革命啟蒙者。」284而林木順似乎也對謝雪紅有了特別的感 情。285

謝雪紅和林木順等人到上海後,時常找機會去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據謝雪紅 自述:「當時,我和林木順等的思想都很單純,只為主張愛國、崇拜孫中山、擁 護辛亥革命。到上海以後,又親眼看到帝國主義者欺負中國人的種種具體事 情,……還聽到許多不平等條約!領事裁判權!租界地!等等,更激發了我們的 民族義憤。結果,我們原本來上海為學習的目的就逐漸轉變為革命而學習的思想 了。」286這段時間可以說是使謝雪紅和林木順兩人眼界大開的一段日子,但此時 的他們尚只是出於情感上的義憤,而對當時的政治情勢還未能有更為系統性的理 解。

此次的上海之行由於戰爭局勢的緊張,傳聞浙江孫傳芳的軍隊將要開進上海 而告終。謝雪紅再度跟著張樹敏回到了台灣,而林木順則跑到了杭州的「杭州一 中」上課。287

謝雪紅返台後,就決心要好好存錢,打算再度到中國求學。至於待在杭州的 林木順,似乎開始對社會主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將父親林德裕匯給他的錢拿 去買了兩本《馬克思、恩格斯選集》,自己則過著窮困的生活,對學校的課業也 不放在心上,經常翹課跑到西湖畔一個偏僻的地方看書。288

一九二五年四月間,存夠積蓄的謝雪紅下定決心後和其姨甥鄭木金一起離開 台灣,去了中國杭州。由於林木順到杭州後,不久就認識了黃中美(黃是共產黨 員,但表面上卻是「國民黨浙江省黨部」的負責人),並受其領導。在謝雪紅準 備赴中國時,曾寫信給林木順,林就向黃中美匯報,因此,謝雪紅到杭州後才得

284 古瑞雲,《台中的風雷》,頁 132。

285 《台灣共產黨秘史》中記載謝雪紅與林木順曾有一段艷聞,而在《台中的風雷》中,古瑞雲 也認為兩人已「弄假成真」,從避人耳目的假夫妻,變成真正的夫妻了。黃師樵,《台灣共產黨秘 史》,頁 18。古瑞雲,《台中的風雷》,頁 136~137。

286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154~155。

287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158~162。

288 謝雪紅口述,楊克煌筆錄,《我的半生記》,頁 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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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住在國民黨省黨部。289

在杭州,為了蒙蔽日帝特務的注意和免除張樹敏的追蹤,謝雪紅化名為謝飛 英。謝雪紅原本來到中國是為了求學,但當時因為孫中山先生的逝世,全中國都 興起蓬勃的反帝愛國運動,使得謝雪紅求學的心思逐漸消失。她跟林木順參加了 幾次孫中山先生的追悼大會,並且強調自身「台灣青年」的身分。在五卅慘案發 生時,謝雪紅也積極參加五卅運動的示威遊行,並在活動中喊出「收回台灣」的 口號,逐漸嶄露其頭角,使得「謝飛英」的名字變得頗為出名。290

一九二五年六月間,在安存真、宣中宣兩人的介紹下,謝雪紅、林木順,陳 其昌等幾個台灣青年參加了「共產主義青年團」。不久後,又因為住在國民黨省 黨部的人都要登記加入國民黨,於是謝雪紅等人也登記加入了國民黨。291 同年七月間,謝雪紅等人被調往上海參加「五卅慘案救援會」的工作。在上 海時,也被調到上海的黃中美鼓勵謝雪紅入黨,並向謝了解其家庭、出生和經歷

一九二五年六月間,在安存真、宣中宣兩人的介紹下,謝雪紅、林木順,陳 其昌等幾個台灣青年參加了「共產主義青年團」。不久後,又因為住在國民黨省 黨部的人都要登記加入國民黨,於是謝雪紅等人也登記加入了國民黨。291 同年七月間,謝雪紅等人被調往上海參加「五卅慘案救援會」的工作。在上 海時,也被調到上海的黃中美鼓勵謝雪紅入黨,並向謝了解其家庭、出生和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