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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電影節中的工作者

第四章 文化成為被治理的對象

第一節 台北電影節中的工作者

不同立場經常源自不同職務,台北電影節主要分為行政組、行銷活動組、

節目組、媒宣組、視覺、台北電影獎,各組別至少一位常聘統籌。行政組主要 負責處理所有行政公文、請款核銷、會議安排,行銷活動組主要負責拉贊募款、

活動舉辦,節目主要組負責規劃影展內容,媒宣組主要負責媒體宣傳,台北電 影獎負責整個台北電影獎從收件到頒獎典禮。另外設有主席及總監,主席僅於 重要活動或會議才出現,有時團隊內無法解決的問題也會請主席幫忙,例如:

評審邀請、CF 導演引薦等。總監則必須赴議會受質詢、幫忙募款、協調各組等。

由於不同組別有各自使命和任務,組別之間業務時有衝突,或各自持有不同出 發點,訪談時可發現不同組別的答案或觀點大相逕庭,注重焦點也各有差異。

第一節 台北電影節中的工作者

前述為台北電影節工作情形、環境狀況,具備這些基本描述和了解能使訪 問時更進入狀況,並且掌握將引起受訪者不悅的爭議點,以其他角度切入詢 問。接下來將透過兩個角度切入討論影展工作者與影展間的關係,首先是影展 工作者特質,另一方面則是影展特殊時空條件下的短聘制度。

影展工作者彼此看似相似,實質上差異甚鉅,相似來自於對電影的喜愛、

電影作為一門藝術的理念,差異則來自團隊角色,例如行銷組就會與節目組有 不同的切入角度。然而對電影的愛卻是無庸置疑,這多半是工作者進入影展的 原因,大多受訪者都說他們喜歡電影,但不想(或並非)拍片專長,希望推廣 自己喜歡的電影。過半數受訪者都表示觀眾是台北電影節的首要考量因素,「觀 眾」和「電影工作者」幾乎是所有受訪者前二選項,足見多數工作者都懷抱著 推廣電影、為台灣電影付出的理念。

許多受訪者都提到最初覓職一心想進入電影相關行業,但希望利益取向較 低,是否是影展、哪個職位不拘。電影是高度資本密集產業,利益取向較低的 環節,影展幾乎是不二選擇,因此影展工作對他們來說是築夢的一部份。前台 北電影節策展人聞天祥也直言「對電影的熱情」是他選擇工作人員的首要條件。

「我在選擇工作人員的時候,我決定最核心最大的幾個,這些人我一定會看對 電影有沒有共通的理念跟想法,否則我覺得沒辦法做事,就是我們對於電影的 信仰程度一定是要接近的,我不管你是做行銷、行政都必須是非常尊敬非常愛

電影的,沒有電影會死掉的那種。再來就是我們的價值觀上要能溝通,才有一 致的方向。」(聞天祥)

「做影展的挫折很多,主要開心就是因為喜歡看電影,尤其以前還是單純觀眾 的時候,看到好看的電影真的會很開心。尤其喜歡聽映後,這是跟一般電影院 不一樣的地方,想要知道導演想什麼,有時候聽他們為了一部片做那麼多事就 覺得感人。但是真的開始做以後,就是(笑)每年都想要走,但也不知不覺做 了好幾年。」(阿財)

「沒有一定想做影展,就想做電影相關,想把學的東西(行銷)跟興趣(電影)

結合,想做電影行銷。一開始去片商,(跟影展)有點像,都要做異業結合,但 當然影展比較好做。」(花花)

「我對台灣電影還是有熱情,有情感在,一直很喜歡台北電影節。我自己拍過 片,對電影的熱愛,能夠待在跟電影有關的工作最好。如果我又不是那麼利益 地做片商,作為競賽,可以幫助我想幫助的人。」(劉乃華)

影展聚集眾多喜愛電影、又不如此利益取向(如片商)的電影愛好者。從 外場工讀生、實習生等最基礎工作開始,即便總在短聘與短聘之間流浪,卻始 終願意為影展犧牲奉獻,只為讓更多電影被看到。因為經常流動於不同影展,

他們不習慣受制於行政體系,也不適應朝九晚五的工作型態。以台北電影節為 例,工作者以女性居多,平均每十位工作者,約只有一位男性。年齡依據工作 性質有些微差距,短聘多半三十五歲以下,常聘約介於二十八到四十歲間。多 數未婚無子女,有子女的工作者不超過三位。

他們喜歡較自由、不受拘束的生活,對事物情緒比較敏感。訪談者經常談 及因為喜歡電影,願意與同事加班熬夜、一起瘋狂抽菸紓壓、展期間夜宿戲院 旁的飯店、連續30 天不休假,慶功宴時抱著同事大哭。數月來共同解決困難、

培養出革命情感,與夥伴們共同打一場硬仗,為台灣電影、為電影夢犧牲奉獻,

並想辦法在執行業務過程中,偷渡自己對電影的信仰,例如幫助新導演、推廣 電影美學等。對電影的情感,讓工作者願意花心思不斷挖掘更好的方式,願意 為之賣命,而非交差了事。賣命同時也與同事培養另一種緊密情感,這種情感 並不代表深交,而是短時間內的生命共同體感覺。一般文獻將之形容為自我剝 削(Hesmondhalgh, 2002; Banks, 2008/王志弘等譯,2016)。不同於自我剝削定 義的是,台北電影節作為半公家機關,設立嚴格出勤制度,加班補修制度完善,

工作者一般都能得到等價的薪資或休假。然而完善制度也代表另一種問題,同 時成為工作者的困擾,第四章將接續討論此結構問題。

愛電影並不代表團隊對於「什麼是影展」達成共識,大多受訪者在回答什 麼是影展時,都會表示「給觀眾好萊塢以外、一般院線看不到的電影」。答案看 似一致,在訪談中卻可看出各自的歧異,有人認為是以公家資源辦理給大眾的 影像美學教育,也有人認為是好萊塢以外,卻不至於艱澀難入口的影片。也有 人會說自己其實並非忠實影癡,所以選片時更可以預期大眾的口味。

「我覺得影展有很多公共資源的補助,應該是做文化推廣,比較沒有商業回收 可能性的事情,我知道有些影片市場較小,也比較不可能在台灣發行,影展就 可以幫忙做這一塊。」(郭敏容)

「可是我不是影癡,我只是喜歡去做這件事情,去推電影,希望人家都能看到,

然後剛好進影展,因為我不做片商,雖然其實片商我不排斥啦,因為他也是推 電影給大家看,我覺得推廣這件事情是比較有趣的,我並不是一個重度影癡,

所以我的口味比較大眾。」(廖之綺)

「影展要放給人帶來更多眼界的片子,但還是要有好入口,畢竟還是市民影展,

TA(Target Audience)比較大眾。」(阿財)

由此可見,如何吸引「一般影迷」是一門考驗,進而推論到如何在節目與 行銷之間拿捏平衡,甚至如何「想像影迷」,前述皆為本質問題,因為「電影」

對影展工作者有重要意義,因此追問「電影的意義」、「能為電影做些什麼」格 外重要。然而行銷是包裝,難免溢滿絢麗之詞,宣傳手法有時並不完全符合電 影(節目)本意,然而台北電影節作為大型綜合型影展,參與人數以萬計算,

僅以美學作為影展唯一聚焦有其缺失。

「電影節到底要做什麼,策展人可以做比較多。他(指其他同事)以前很拚,

會跟我一起想很多東西,後來衝勁比較少。他跟其他人對影展的想法有點不一 樣,所以有時候就會不對盤。」(花花)

「問題出在要的觀眾是誰。弔詭之處是,聞老師可以把冷的電影變得很熱,可 以無意中擴大觀眾族群,會有新觀眾。這個策略是有趣的,連手冊的書寫都比 較有誘因,這都是細節操作。」(黃建業)

另一個較為隱形,但在相關文獻不時被提及的概念則是「發掘新秀」。de Valck (2007)曾以「發掘的教條(dogma of discovery)」形容策展任務,策展人和 影展成為論述建立來源,替觀眾、影壇定義好電影、以及值得被觀賞的電影。

找出「下一波浪潮」是影展重要卻也困難的任務,這不僅牽涉美學定義,還包 含與產業的關係,必須拿捏適當平衡才能找出兼具創作潛力和市場潛力的新秀。

台北電影節自我定位「年輕、獨立、非主流」,此定位包含挖掘新秀的任 務,然而挖掘「什麼樣的」新秀,似乎成為一項關鍵議題。影展作為「品味的 仲裁者」的重要性在此被彰顯,僅聚焦品味可以回到最純粹的美學討論,團隊 的文化資本成為先行條件,決定何謂好的、藝術的,同時也是「影展作為一種 理念」最純粹的出發。然而當美學放入現實脈絡,就必須考慮當代電影產業現 框,以及其他層面問題,例如文化資本門檻的設定、「何謂藝術」的辯論,甚至 有沒有辦法邀到這些好片等現實條件。

「如果可以做到,台北電影節應該做的是,去更貼近現在影像創作上有什麼樣 的改變,那樣的改變不一定反應在劇情片。……身為策展人你會決定觀眾能看 到什麼,是品味的仲裁者,策展人也需要一定的敏銳度,去發現這個世代的代 表性、新的電影語言可能。舉例而言,坎城不斷 promote Xavier Dolan,這會 影響後續的電影語言和創作,給獎或是選片是有一定的意義,這可能是當下有 意識去做,也可能之後才發現。怎麼去找到觀眾的喜好和未來的電影創作可能 是很重要的平衡,我也一直努力去達到這樣的平衡。」(郭敏容)

「縱使是在幫產業的前提之下,是不是要尋找個性出路,把『年輕獨立非主流』

改成『年輕獨立新主流』,更 young 更大膽,看看是不是有風格上的改變,依然 關心台灣電影,可是台灣電影的年輕勇猛多元的個性,因為這樣被 promote 出 來,現在台灣電影膽量越來越不夠。」(黃建業)

電影對工作者的本質意義將影響後續執行層面。影展工作富含高度自我實 現意義,因此「影像美學的定義」、「電影對個人的意義」都將造成根本差異,

電影對工作者的本質意義將影響後續執行層面。影展工作富含高度自我實 現意義,因此「影像美學的定義」、「電影對個人的意義」都將造成根本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