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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陷入困境的家庭農場與畜牧業

第一節 家庭牧場發展的資本

金村的發展沒有按照政府預計的那樣發展下去:政府通過圈地引進了外界的企業 和工廠,然後村民們開始去工廠上班,成為產業工人,通過農地流轉將土地集中在少 數有技術懂銷售的牧民手裡發展高效種植業和畜牧業,從而實現金村以及整個奇台的 發展。因為政府計劃的失敗,人口並沒有按照原計劃轉移,因而我們在金村能看到的,

仍然是以家庭為單位的生產。要考察一個家庭的生產能力,首先要分析一個家庭所擁 有的能投入到生產中的資本,包括土地、資金和勞動力。

在土地資本方面,土地取代牲畜成為定居後哈薩克家庭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對傳 統的游牧民族來說,逐水草而居,儘管好的牧場影響到牲畜的生產水平,但是牲畜依 然是其最重要的生產資料。而對於定居的牧民,雖然牲畜和土地的關係沒有變,但是 土地的重要性卻超越了牲畜。這其中原因在於土地本身成為可交換和抵償的資源。相 比於《草原法》對草原產權歸屬的模糊不清和草原依舊由幾戶牧民共同使用的事實,

國家對耕地的產權定義是更加明細的。耕地使用權完全歸屬於家庭而不與其他家庭產 生瓜葛,也為耕地的流轉掃清了障礙。這樣,家庭勞動力資源在和土地資源不匹配的 情況下,就會將土地租出去。

這已經不是一個游牧社會與農業社會的交易而是一個半農半牧的農業社會與工業 社會的交易。由於土地的重要性,所以村民們對土地的多少十分在意。因為土地多的 人家,可以將土地流轉出去獲得收入。在無法通過貸款獲得資金成本的時候,很多人 傾向於將土地流轉。因此土地在各家各戶的分配顯得特別重要。常常有村民認為土地 的分配不公平。本村最近的一次農田分配,是在1999年。政府為了增加土地的穩定性,

承包的年限是30年。按照當時政策,村中的土地分為一等、二等、三等、四等。按照 每家每戶人頭,一個人分得9畝一等地,二等以下土地1.6畝折合1畝。所以在當時,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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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人家基本上都能分到50─70畝土地。理論上來說,1999年分土地的時候每個家戶中 平攤到每個人頭上的土地是差不多的,而1999年至今的15年中,土地的實際佔有量差 距極大。努爾曼的老婆抱怨說他們家4口人,只有50畝土地,而有的人家3口人卻有100 畝的土地。而她當時給我的理由是1999年分土地的時候他們家人不在,於是就分得少。

有的人家做了手腳,土地就分得多。我沒能找到村中分土地的原始資料,但是在一份

「2015年卡扎鄉哈村四組(金村)2015年灌溉水分配表」中看到,土地最多的一戶人

(卡力哈爾)家是133畝,而最少的(斯拉木巴依)是44畝。土地分配的懸殊讓我感到 十分驚訝。在我之後的調查中,得知其實當時的土地分配是公正的。但是出現的問題 在於時間的流逝。距離1999年15年過去,村中的土地以及使用權沒有變化,當時與政 府簽訂的是30年的合同,而村中和每家每戶的人口卻出現了極大的變化。比如100畝的 那戶人家,當時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核心家庭,家中祖父母健在,父母和一個兒子五個 女兒。按照當時家庭中的人口,的確分得100畝的土地。而在這過去的15年中,家中老 人離世,女兒出嫁,只剩下20多歲尚未結婚的兒子與父母生活在一起,便成了努爾曼 口中「上頭有人」的利益既得者。

原本游牧民族在意的是牛、羊、馬的數量,而現今村民對土地的在意程度,讓我 深深感到定居對他們的思想觀念的改造。而村民與政府之間的這種不信任感,筆者也 將在後文繼續描述其產生的原因與影響。而黑叔則告訴我另外一個原因,當時有的人 土地分在比較偏的地方,周圍都是無主的鹼地。於是有人就慢慢地以自己家的地為基 礎,開始不斷向外拓展土地,15年之後也成了擁有大片土地的人。以上說明的土地村 民對土地的看重,而土地在哈薩克族畜牧業中如何發揮作用的,將會在本章第二節中 詳細說明。

關於人口資本,草場被分割承包以後,一部份弱勢的村民不斷地抵押自己的資產,

或者把土地租出去,卻只能管理到溫飽。而金村的總體水準,已經到了溫飽有餘,小 康不足的狀態。而由於家庭各種家庭因素,村中的貧富差距還是很快的展現出來。並 且,這種差距很大原因在於缺乏原始資本和勞動力,而當今的畜牧業已經不能完全依 靠哈薩克人的傳統來維持,技術、銷售渠道、新思維新想法,這些都需要牧民提高自 己的文化素養。在村中,原始的勞動力可以理解為家庭成員,也就是家庭的成長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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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家庭都要經歷孱弱──鼎盛──衰老的過程,當一個核心家庭剛剛從聯合家庭 中脫離出來的時候,往往是夫妻二人帶著孩子,並且在金村由於少數民族計劃生育政 策執行地較為寬鬆,不少家庭都有兩到三個孩子,這就造成了家庭勞動力的不足。而 當核心家庭慢慢成長,原本的消費者也漸漸變成生產者,使得一個家庭的生產水平上 升,家庭本身步入鼎盛階段。最後,由於家庭成員的老去,勞動力減少,家庭的收支 漸漸不平衡,家庭開始衰落。在理想模式中,家庭的成長過程如此,在金村當地,受 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家庭的成長過程比模型上要複雜得多。

比如哈薩克家庭習慣幼子繼承制,在孩子們長大以後,已經結婚的兒子會一個個 獨立出去,留下最小的孩子和父母生活在一起。這帶來兩個後果,一個是家庭所佔有 的土地隨著家庭人口的增加而增加;另一個後果就是幼子家庭需要撫養的人口要大於 其他孩子。而我們考慮到這其中的複雜性與多樣性,就會知道要將這些由家庭人口和 成長階段帶來的人力資源完全分類是不可能的任務。在金村以下幾種家庭人口因素會 影響到家庭的經濟生活。

黑叔家的鄰居是典型的案例,女主人長年患有心髒病,需要長期靜養,一年吃藥 需要兩萬元,只能在家料理家務;兩個兒子雖然已經成年,學歷都不高只能在家務農 放牧;男主人照看家裡的幾十頭羊。新疆雖然在近幾年新建立了新型農區牧區合作醫 療保險制度,但是十幾年來家庭首先因為女主人的身體狀況消耗了資本的原始積累,

原本可用作生產投資的資金被用來看病,而女主人的身體狀況也不像其他婦女一樣可 以參與到鄉裡新組建的刺繡合作社。哈薩克婦女在家庭中具有重要的生產作用,而這 位生病的女主人很明顯不是家庭的生產者。而他們家的兩個兒子,沒有學歷也沒有技 術,在城鎮中的就業市場上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務農。可是家中一共只有幾十隻羊,

不需要這麼多的勞動力,受到鄉裡照顧將鄉辦合作社的羊交予他們看管。而我的報導 人黑叔,本人充滿活力,在改革開放通過畜牧業積累了一定的資本後,曾經買過一輛 大卡車跑運輸,不過後來因為事故將車專賣;黑叔的妻子參加了刺繡合作社,通過發 揮哈薩克族傳統的手工藝補貼家用;黑叔的大兒子新疆警察學院畢業,考上了公務員,

現在政府機關工作,二兒子考上了內地新疆班,現在中國石油大學;小兒子則在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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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裡讀高中。我們很容易根據兩個家庭不同的人口質量判斷在一定的時間內兩個家庭 未來的發展趨勢。

總而言之,家中是否有病人,老年人的勞動能力,家中孩子是否在內地讀大學還 是已經開始工作都有影響。筆者認為,普遍地說,家庭人口的增加會相應地增加家庭 所佔有的土地,而土地資源則是新的哈薩克牧業生產方式的絕對資源。或者說,社會 的分化來自家庭週期性的生產者和消費者的比例。66

在現金資本方面如果想要提升畜牧業發展的質量,需要先進的畜種、優質的牧草、

精確的管理,這些畜牧業發展的條件都是傳統的哈薩克牧民所沒有的,都需要現金的 支持。而牧民大多數是除了土地和牲畜,是沒有多餘的資金來提供到種植業和畜牧業 的生產上的。在金村,畜牧生產的主要資金來源就是銀行貸款,而銀行貸款需要相應 的抵押,在金村這樣經濟並不富裕的地方,一般家庭並沒有什麼耐用消費品等資產可 以做抵押,只有土地的使用證書,因而可以看到土地影響了村民的現金。這也是國家 鼓勵小農貸款的原因,只是因為其他原因,單個的牧民很難貸款,這將會在第二節中 提到。

在簡要分析了金村家庭農場發展所需的資本後,就可以具體地分析家庭農場發展 的三大要素是如何相互搭配,在金村的畜牧經濟中發揮作用的了。在以下的分析中,

每一個生產要素的缺失都存在制約整個畜牧經濟發展的某一方面,而三大要素既各自 獨立又相互影響,會出現僅僅因為一小個短板導致整個畜牧經濟發展的遲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