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第三章 道德修身之思想基調

第一節 對聖人氣象之衡定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62

有「君設大盤,……大夫設夷盤」之文,鄭注云:「漢禮大盤廣八尺,長丈二,

深三尺,赤中;夷盤小焉。」4四庫館臣據此言陳氏考據失當,是該書缺失。此 確為不可否認的事實,然而,陳天祥又接著提及:

古人刻銘於器以自警,刀劍取其剛斷,几案取其平正,義皆象其本器而言,

惟此沐浴之盤,所取潔淨之義,……人須日日清潔其心,不致為物欲所昏,

使其明德,長明長新也。5

這纔是陳氏所著重者,他關注的不是「盤」的實際作用,自然無意於器物考證,

而是器物之用背後的象徵意涵,故刻意將「沐浴」引申為「修養潔身」,在其眼 中,掌握這種道德精神遠比器物之用還來得要緊許多,這種原則式的立基點,構 成了《四書辨疑》的主旋律。

本章即針對《四書辨疑》中的思想基調—道德修身觀進行探究,祈望能釐清 陳天祥與朱子二者的說解異趣,以發明《四書》所呈顯之積極面向,本文擬分兩 部分:其一析別陳氏所嚮往的「聖人氣象」,意在清楚明白地揭示修身典範,直 接取法聖人,沐浴其遺風流澤。其二則分論聖人門下所強調的道德精神,使學者 更有明確修身的持守進路。

第一節 對聖人氣象之衡定

「氣象」一詞,並未有明確的指涉,大抵用以描述人格特質的舉止朗現,

考之歷代人物,均有「氣象」可言,如先秦所謂百家爭鳴,自然有百家氣象,漢 代大一統,儒者則偏於板重威儀,魏晉時玄風盛行,文人莫不競逐名士風流,唐 時禪門林立,禪師之神姿機鋒,亦是一種氣象。馮友蘭先生曾說:

4〔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呂友仁整理:《禮記正義》,卷五十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2008 年),頁 1725。

5[元]陳天祥:《四書辨疑》,卷一,收於《通志堂經解》第 39 冊,頁 22308。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64

無形無貌,誠為聖人氣象之不可見處,後世學者亦難以崇尚取法,自有無所適從 之憾,而陳天祥久習朱學,用心儒門學問,於聖人氣象處體會深刻,自然不能滿 足於籠統指說,故其將聖人之「道德」容貌具體化,切實條列並闡揚發揮,使聖 人之道內外兼備,無得此失彼之憾,可謂對聖人之精神氣度,有足道之把握,此 恰與朱子所謂:「字字而定之,句句而議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旨,將併與 其風範氣象得之矣。」12同聲相應。

一、無隱乎爾,問必詳答

《四書》為聖門諸弟子對於夫子之言談教誨的紀錄,保存了當時孔孟與時人

的對答之語,所敘述者往往生動鮮明,孔孟之言辭形色彷彿躍然紙上,由是而可 以自其問答之間,窺得聖人氣象,陳天祥於《四書辨疑》裡,正特意強調了孔孟 解答弟子之問的態度。如《孟子.盡心上》第四十二章:「君子引而不發,躍如 也。」朱注云:「引,引弓。發,發矢也。躍如,如踴躍而出也。君子教人,但 授之以學之之法,不告之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發矢,然其所不告者,

已如踴躍而見於前矣。」13陳天祥曰:

吾無隱乎爾,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聖人之教人如此,未嘗見有不肯盡者,

今言不告以得之之妙,果何心哉?14

此處明言聖人之教人,有問必答,毫無保留,凡所知必以示人,欲使人盡曉日用

氣象」應是以「聰明睿智」、「多能」、「全才」等要素為核心,若然,則本章所論將不復成立;

惟「聖人」之概念於春秋中期產生質變,又加之孔子於當時所推行的道德教育,使得「聖人」

萌發出更為豐富多樣的道德表現,此即是本章所歸納析論者,誠如董楚平先生所言:「孔子的 思想實踐與聖字的變義新趨勢一拍即合,使他成為乘勢拔高聖字變義的急先鋒。……他的權威 地位,使他的拔高工作一舉成功。」董楚平:〈聖字的本義與變義〉,收於《論語鈎沉》附錄一,

(北京:中華書局,2011 年),頁 467-485。

12〔宋〕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朱子語類》,卷九十三,頁 2361。

13〔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頁 508。

14[元]陳天祥:《四書辨疑》,卷十三,收於《通志堂經解》第 39 冊,頁 22438。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65

動靜之理15,且總是希望能以其善而成人之善16,今朱子卻以為聖人有不告之妙,

而欲學者自行參詳領悟,陳氏實不能認同,故有「何心」之詰。17除此之外,論 聖人之教人,如《論語.子罕篇》第七章:「我叩其兩端而竭焉。」朱注云:「叩,

發動也。」18陳氏則謂:

以叩為發動則是發動其兩端而竭焉也。孟子言昏夜叩人門戶求水火,則是 昏夜發動人之門戶也。……似皆難說。……叩只是至到之意,惟以及字為 說似最親切,字義本訓叩頭,蓋亦頭與物相及之謂也,如俗言叩門叩期,

皆謂及門及期也。答所問之事,及首及尾而盡之,是之謂叩其兩端而竭焉 也。19

「叩其兩端而竭焉」本是《論語》中孔子所言,陳氏對朱子以「發動」解釋「叩」

字深感不滿,無法掌握孔子教人之面貌;實際上,朱子之說未嘗錯誤,陳氏舉《孟 子》而欲證之,兩處文意脈絡明顯不同,恐有為難朱子之嫌,戴望《論語注》即 以為:「我則舉其事之兩端而盡語之,不為別異。叩,舉也,兩端,輕重也。」20 舉其事之兩端,正為發動兩端之意,而以「舉」釋「叩」,亦不能相合於《孟子》

15 可參見王充耘所云:「聖人之誨人,語默動靜皆所以為教,而學者不察,惟於言語上求,故聖 人曉之以無隱,而又欲警之以無言。曉之以無隱,使知聖人日用動靜之理,即所以為精深,初 未嘗有深微不可測度而不以示人者。……」〔元〕王充耘撰,吴國富點校:《四書經疑貫通》,

卷二,收於江西省高校古籍整理領導小組整理刊行:《豫章叢書》,經部第 2 冊,(南昌:江西教 育出版,2007 年),頁 431。

16 如程兆熊先生所言:「誨人不倦,則儘有其于穆不已的心血,和綿綿不絕的心腸。就無窮無盡 的實踐工夫上說,那是聖。」此亦是以教誨不厭之心為聖人氣象。程兆熊:《四書大義》,(台 北:明文書局,1988 年),頁 43。

17 不告之以得之之妙,就朱子所言之語脈審之,不應單純視為一種言談行為,換言之,此處所 謂「不告之」,究竟是「不願告之」,抑或「不須告之」?陳氏批評顯然是針對前者而有,但君 子教人,授以學之之法,若人能踏實為學,處處用功,則必然自有所得,其微妙處又豈須他人 告之?是以,不告以得之之妙,應連著「學之」而考其義,其本身便已涵蓋了「得之之妙」。 而陳氏之駁,卻是以無隱而告之為出發點,故容易忽略「學之―得之」的內在關聯,實乃陳朱 二人在詮釋策略上所據觀察視點不同之故。

18〔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頁 149。

19[元]陳天祥:《四書辨疑》,卷五,收於《通志堂經解》第 39 冊,頁 22353。

20〔清〕戴望:《戴氏論語注》,卷九,收於《續修四庫全書》第 157 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1995 年據復旦大學圖書館藏同治十年刻本影印),頁 139。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66

之文,足證陳氏引《孟子》而非朱,實乃武斷草率。就此則觀之,否定朱注大可 不必,然而陳氏以「至到」釋「叩」,仍有理可說,於經文本意,未必有所偏離,

所謂「至到」,則是聖人於他者所問,不論事之本末精粗,皆能詳細及至,而無 所隱瞞之意,此即為陳氏謂「最親切」處。確立此聖人教誨本意之後,陳氏便以 之為原則法度,考察朱子對於孔子言談之誤解處,而致使孔子之教模糊曖昧,無 法彰顯出「無隱乎爾」的聖人本意,如《論語.為政篇》第六章:「父母惟其疾 之憂。」朱注云:「言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為憂也。人 子體此而以父母之心為心,則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於不謹矣,豈不可以為孝 乎?舊說,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於不義為憂,而獨以其疾病為憂,乃可以為孝。

亦通。」21陳氏云:

準前說以觀夫子之言,教人為孝,不言人子用心,而言父母之心,但云父 母惟恐有疾為憂,此外寂然更無一語,所謂體父母之心為心者,終不顯言,

使問者自為臆度,與夫吾無隱乎爾,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者,大不相類。上 章答孟懿子之言,初亦有隱,蓋由見其所問非誠,故但答以無違而已,懿 子果不再問;夫子又恐失其本旨,所以備告樊遲也,初不盡言者,有所為 而然也;終以告樊遲者,聖人無隱之本心也,非如此說,縈回宛轉,終不 正言為孝之道也,由是觀之,惟舊說為是。22

這是一段相當有趣的批評,就孔子原話「父母惟其疾之憂」而言,因為字句本身 過於約簡,因而產生多變的詮釋空間,朱子於此也未有一個斬釘截鐵的定論,故 錄有二說;然而陳天祥卻對這種未主一是的注文提出質疑,究其根源,在於朱注 二者,一繁一簡,前者顯得曲折迴轉,與經文較之,朱子亦添設了原文所無有的 意涵及觀念,可說是經文的進一步發明,陳氏有鑑於此,便以為朱子說解過當,

21〔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頁 72。

22[元]陳天祥:《四書辨疑》,卷三,收於《通志堂經解》第 39 冊,頁 22318。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67

若孔子之意果如注文,為何孔子之言如此簡略?而以隻字片語使後學猜測臆度,

恐非聖人教誨初衷,歷來注家亦多不主此說23;至於後者,則直截通暢,大義豁 然,臧琳《經義雜記》亦指出:

如馬義(案:馬融),夫子所告武伯者,止是餘論,其義反在言外,聖人 之告人,未有隱約其詞若此者,《集注》所引舊說,即本《集解》。朱子守 身之說雖善,然舍人子事親之道,而言父母愛子之心,似亦離其本根也,

惟王高二氏說文順義洽(案:王高二氏,王充《論衡.問孔篇》及高誘《淮 南子.說林訓注》),蓋人子事親,萬事皆可無慮,唯父母有疾,獨為憂 之。……24

此論同於陳氏,同樣強調了聖人言談不可能「隱約其詞」,使人妄自猜想,也不 會「離其本根」,而為模糊不清之語,若統合朱注後者,則孔子其意當是:人子 時刻警惕,不使父母因其蒙羞,所憂者僅父母之疾而已。陳氏取此說,是因其最 能體現出人子為孝之道,也最貼近於聖人本意,李仲昭也說:

馬《注》:「孝子不妄為非,惟疾病然後使父母憂。」解最迂曲。《集註》

稍變其說而以為父母憂子,則同。答人問孝,乃不言孝而言慈,不亦謬乎?

稍變其說而以為父母憂子,則同。答人問孝,乃不言孝而言慈,不亦謬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