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川康經濟建設計劃擬議
第三節 《川康經濟建設五年計劃大綱草案》的提出
如前所述，國民政府與蔣介石於1935 年間曾致力於推動四川的中央化與國 家整合，並透過設置直轄政治機構、財政金融整理以及川康軍隊整編等方式逐 步擴張國民政府在四川的影響力。上述諸策略雖獲得一定成績，但實際上四川 的政治、軍事實權卻仍掌握於劉湘手中。134
1938 年 1 月 20 日，劉湘病逝於漢口。國民政府認為此時是處理四川問題 的絕佳時機。1 月 22 日，劉湘死後方才兩天，國民政府隨即宣布由張群繼任四 川省主席一職，並指示裁撤第七戰區與川康綏靖公署。張群為四川華陽人，於 振武學堂讀書時與蔣介石為同學，私交甚篤。早年曾參與辛亥革命、二次革 命、護法運動等革命活動，為中國國民黨的重要成員。除此之外，張群曾任行 政院副院長、中國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秘書長等職。張群的黨、政經歷以及其 為川人背景，成為國民政府處理四川問題的最佳人選。但從整個決策過程來 看，國民政府任命張群為四川省政府主席一事，僅是站在己身角度思考四川的 治理問題，實未能體察四川社會與軍人的現實狀況。135國民政府政令發布三天 後，曾任劉湘學生時期教官，亦是劉湘舊部的王陵基隨即通電表示反對「中央 對川省人事有所主張」。136加以國民政府突然裁撤第七戰區與川康綏靖公署，致 使其餘的劉湘舊部如許紹宗等人亦紛紛通電響應。137除此之外，從康澤於1 月 底至2 月中旬所做的四川政情日報表的內容可以發現，劉湘舊部成員除通電反 對外，其所屬的祕密結社如核心社、政治社、蜀新社亦動作頻頻，更曾出現激 進言論。138此種政治局勢的發展，致使蔣介石深感此時任命張群為四川省主席 實窒礙難行。此一政治風潮自1938 年 4 月任命王纘緒為四川省主席後方日漸平 息。
在這次因省政府改組而引發的政治風潮獲得解決後，為進一步分化川康地
134 其原因大致有二：一為 1937 年 7 月川康整軍會議上所達成的「軍隊國家化」之協議，未能 確實執行之故；二為軍隊數量，相較於其餘川軍將領，劉湘在進行軍隊整編以後，仍保有數量 最多的直轄軍隊。見周開慶編，劉航琛審訂，《民國時期劉甫澄先生湘年譜》(台北：商務印書 館，1981)，頁 130。
135 對於此種處理方式，與國民政府往來密切的四川省政府財政廳長劉航琛，便於漢口弔唁劉湘 時，呼籲張群應慎重思考是否接受四川省政府主席的任命，其更如此說道：「一切都不管就發表 了，我認為是個錯誤。」詳參沈雲龍、張朋園、劉鳳翰訪問，張朋園、劉鳳翰記錄：《劉航琛先 生訪問紀錄》(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0)，頁 82。
136 周開慶，《四川與對日抗戰》，(台北：商務印書館，1971)，頁 127。
137 陳紅民、羅樹麗，〈抗戰時期蔣介石兼認四川省政府主席述論〉，《抗日戰爭研究》，4(北京，
2013.9)，頁 49。
138 〈一般資料—呈表彙集 〈八十三）〉，《蔣中正總統文物》，國史館藏，數位典藏號：002-080200-0051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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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實力派，蔣介石與國民政府遂將目標轉向自1933 年敗給劉湘，退居西康地區 尋求發展的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四軍軍長劉文輝。1935 年年初，在劉湘就任四川 省政府主席並宣布取消防區制時，為牽制劉湘的發展，國民政府便以「西康建 省」一事拉攏劉文輝，並於同年成立西康建省委員會且任命其為委員長。139此 時「西康建省」係出於政治考量，國民政府的態度實為消極。嗣後國民政府為 避免劉文輝進一步干涉四川事務，乃開始積極推動西康地區建省，除對劉文輝 的要求大多認可外，更將原本屬於四川的第十七、十八行政區的雅安、西昌等 14 縣劃歸西康省管轄。1401938 年 12 月，國民政府宣布於 1939 年 1 月 1 日正式 建立西康省，並任命劉文輝為西康省政府主席。141西康省成立以後，由於四 川、西康兩省關係密切，國民政府在擬定相關的政治、經濟發展政策時，多以
「川、康」兩省一體考量，前節所述之「川康建設視察團」、「川康建設視察團 報告書」、「川康建設方案」，以及後文擬探討的「川康經濟建設委員會」、「川康 興業公司」、「川康經濟建設五年計畫大綱草案」皆源自於此種行政區劃的變 革。
在解決劉文輝與西康問題的同時，短暫平息的四川政潮遂再起波瀾。王纘 緒自擔任四川省主席之後，其立場向中央靠攏，遂引起劉湘舊部與地方軍人的 不滿。如1938 年 10 月 10 日王纘緒所發表的〈治川綱領〉中，第一條即明確指 出：「奉行三民主義，實施抗戰建國綱領，推行中央法令，完成本省抗戰期間應 有之建設。」142 1939 年 4 月，王纘緒在對四川的縣級公務員進行訓話時，由 於許多軍人在場，便引用蔣介石的講詞對軍人進行訓示，王纘緒對蔣介石與國 民政府顯示他的忠誠。143劉文輝的回憶錄中則是明白表示王氏「充當蔣介石在 四川的代理人，我們當然不能容忍。」144此外，王纘緒亦與重要政商人士亦有 衝突。1939 年 8 月四川發生七師長倒王事件。對於四川政潮再起，蔣介石深感
139 〈西康建省委員會官員任免〈一）〉，《國民政府》，國史館藏，數位典藏號：001-032220-00022-002。
140 〈調整各省行政督察區區域〈四）〉，《國民政府》，國史館藏，數位典藏號：001-051123-00004-009。
141 〈西康建省委員會官員任免〈二）〉，《國民政府》，國史館藏，數位典藏號：001-032220-00023-031。
142 王纘緒，〈治川綱領〉，《新四川月刊》，1:1(四川，1939.1)，頁 7。
143演講內容為:「……今天到場軍人甚多，務須謹記 領袖所昭告之「抗戰必須建國，建國必須 建軍為中心」之祥明訓示，今我們要使抗戰最後勝利，民族生存，轉危為安，其基本工作，就 必須要我軍人有精神與道德之修養，同時準備建全之殺賊技能，務向『國家至上，民族至上，
軍事第一，勝利第一，意志集中，勝利集中』三大要點幹去……。」見王纘緒，〈抗戰時吾與人 應有之認識與努力：對四川各縣各級公務人員之訓話〉，《四川省政府公報》，150(四川，
1939.4)，頁 10-11。
144 黃天華，〈四川政潮與蔣介石的因應(1937-1940)〉，《歷史研究》2(北京，2017.4)，頁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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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乃開始思考兼任四川省主席的可能性。1459 月 19 日，國民政府隨即頒布 王纘緒出川，省政府主席一職由蔣介石兼任。146
1939 年 7 月日軍認為國民政府已退居西南地區，「南方問題」亟待解決，
乃決定截斷中國與越南、緬甸的聯絡，以封鎖中國的聯外交通。147面對日本的 步步進逼，蔣介石認為安定四川，集中人才，全力建設，乃為惟一基本工作。
為了加速建設，蔣氏於1939 年初作了許多準備工作，1939 年 3 月利用第一屆 國民參政會議長身分，分別組織川康建設視察團與川康建設期成會，編成〈川 康建設視察團報告書〉與〈川康建設方案〉即是有鑑於此。同年10 月，政府更 撥款給李璜、魏嗣鑾等人成立川康建設學院，148扶植川康建設所需的相關人 才。
此外，為加強西南各省份之間的政治、經濟合作，以利推動相關的經濟建 設，1939 年 4 月，國防最高委員會、經濟部與四川、西康、貴州、雲南四省聯 合成立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其目的在於「就四省之自給經濟與復興之國防經 濟，預測今後五年十年之需要，試擬一合理之計劃，供中央與各省建立計劃經 濟之參攷。」149該研究所的成員名單與現職整理如下：150
表2-3-1 西南經濟研究所成員名單
姓 名 現任職務
張 群 國防最高委員會秘書長、重慶行營主任
張嘉璈 交通部部長兼所長
何 廉 副所長
翁文灝 經濟部部長
王纘緒 四川省主席
龍 雲 雲南省主席
吳鼎昌 貴州省主席
劉文輝 西康省主席
資料來源：黨史會藏，〈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緣起及組織章程案〉，《國防檔 案》，檔號：防003/0521。
145 蔣介石，《蔣介石日記》，1939 年 8 月 12 日。
146 〈四川省政府官員任免〈四）〉，《國民政府》，國史館藏，數位典藏號：001-032220-00211-001。
147 郭廷以，《近代中國史綱》(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86)，頁 684。
148 黨史會藏，〈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緣起及組織章程案〉，《國防檔案》，檔號：防 003/0521。
149 黨史會藏，〈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緣起及組織章程案〉，《國防檔案》，檔號：防 003/0521。
150 黨史會藏，〈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緣起及組織章程案〉，《國防檔案》，檔號：防 003/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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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份成員名單中，值得注意的是張群所扮演的角色。西南經濟建設研究 所的倡設，實由擔任重慶行營主任的張群主導，並與四省主席、交通、經濟部 長進行聯絡、交涉，共同將西南經濟建設的理念與計畫付諸行動。由此可見，
自從決定由王纘緒接任四川省主席後，張群實繼續參與川省事務。
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自1939 年 4 月成立以來，便開始從事調查、蒐集資 料、研擬計劃等例行性工作。1939 年中因抗戰局勢的轉變，建設川、康兩省遂 成為當務之急，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的工作內容亦因應此一形勢。是年7 月，
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同仁夥同所外的專業人士，共同研討川康經濟建設相關計 劃，並召開數次川康建設問題談話會。在張群、翁文灝、張嘉璈、何廉等人的 指導下，決定「暫以川、康兩省為計劃區域，就農、礦、工三部門中選主要業 別為計劃單位，每項計劃之建設期間規定三年，三年建設資金以國幣一萬萬元 為度。」151根據此一原則，該所展開川康經濟建設計劃之研擬。
1939 年 12 月西南經濟建設研究所完成《川康經濟建設計劃草案》。該案內 容共分為三個主要部門，下轄二十四個產業項目，如下所列：152
表2-3-2 《川康經濟建設計劃草案》撰寫架構
主要部門 產業項目
農業 棉花、蠶絲、菜子、菸草、畜牧、
墾殖、木材、藥材、茶葉、甘蔗
工業 動力、鋼鐵、機械、酸鹼、水泥、
紡織、鹽業、造紙、桐油、糖業
礦業 煤礦、銅礦、金礦、鐵礦
資料來源：西南經濟研究所編印，《川康經濟建設計劃草案》(重慶：西南經濟 研究所，1939)，頁 2-15。
在《川康經濟建設計劃草案》總摘要中，曾提及選擇這些產業項目原因，
在《川康經濟建設計劃草案》總摘要中，曾提及選擇這些產業項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