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感的意義、內涵、理論及相關因素

本 節 主 旨 在 探 討 幸 福 感 的 意 義、內 涵 及 理 論 基 礎，和 過 去 相 關 研 究 的 結 果，並 就 個 人 背 景 變 項 與 幸 福 感 的 相 關 研 究 結 果，加 以 整 理 、 比 較 和 分 析 ， 以 為 本 研 究 進 行 之 基 礎 。

壹、幸福感的意義

人 們 都 渴 望 幸 福，但 幸 福 如 何 定 義 呢 ？ 幸 福 可 能 是 每 個 人 都 知 道 的 字 詞，但 無 人 能 精 確 地 定 義（ Argyle, 2001；Myers & Diener, 1995 ）。 雖 然 每 個 人 認 定 幸 福 的 原 因 可 能 不 同 ， 但 追 求 幸 福 是 人 們 都 視 為 最 珍 貴 的 生 活 目 標 之 一，不 論 東 西 文 化，以 幸 福 為 主 題 的 探 討 已 有 長 久 的 歷 史，但 直 到 近 年 來 學 術 界 才 開 始 對 幸 福 感 有 系 統 的 探 討 與 研 究 。

和 幸 福 感 有 關 的 字 詞 ， 英 文 中 常 用 的 字 詞 有 happiness 、 well-b ein g 、 he donic 、 e udai monia 、 psycho lo gi cal wel l -be in g 、 subjec ti ve w ell-b ein g 等 名 詞 。 英 文 中 的 happi ness 是 指 某 種 持 續 和 一 體 化 的 快 感， 而 在 心 理 學 研 究 中 ，科 學、規 範 化 的 幸 福 術 語 則 是 合 成 詞 well-being，意 指 良 好 存 在，代 表 健 康、快 樂 的 狀 態 ， 新 英 漢 辭 典 則 譯 為 健 康、幸 福、福 利。well-being 的 含 意 和 happy 不 同 ，它 所 指 的 是 一 種 生 存 狀 態 ，而 happy 是 指 一 種 心 理 狀 態 。 在 幸 福 感 （ well-being） 的 研 究 中 ， 從 傳 統 哲 學 看 ， 幸 福 感 的 概 念 模 型 與 理 論 架 構 可 以 歸 結 為 兩 種 基 本 類 型，一 種 是 心 理 幸 福 感

（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是 一 種 心 理 良 好 的 狀 態 ， 從 實 現 論

（ eudaimonia） 衍 生 而 出 ， 認 為 幸 福 感 不 僅 僅 是 快 樂 ， 而 是 人 的 潛 能 實 現 ， 是 人 的 本 質 的 實 現 與 顯 現 。 心 理 幸 福 感 以 Ryff

（ 1989）、 Ryff 和 Keyes（ 1995） 為 代 表 。 心 理 幸 福 感 的 內 涵 ， 包 括 有 自 我 接 納、個 人 成 長、良 好 關 係、生 活 目 的、環 境 主 宰 力 、 自 主 性 等 。 幸 福 感 的 另 一 種 類 型 是 主 觀 幸 福 感 （ subjective well-b ein g），係 指 主 觀 的 心 理 感 受 ， 從 快 樂 論（ hedonic）發 展 過 來。快 樂 論 認 為 幸 福 感 是 由 愉 快 和 快 樂 所 構 成，主 觀 幸 福 感 的 研 究 以 Diener 等 為 代 表 。 根 據 Diener（ 1984） 的 定 義 ， 個 體 對 自 己 生 活 的 認 知 與 情 意 上 的 判 斷， 就 是 主 觀 幸 福 感。 因 此 ， 主 觀 幸 福 感 包 括 兩 個 層 面：情 感 層 面 與 認 知 層 面。情 感 層 面 係 指 個 體 在 實 際 生 活 中 所 感 受 的 情 緒 體 驗， 分 為 正 向 情 感、負 向 情 感。認 知 層 面 是 指 個 體 對 生 活 整 體 性 的 評 量，也 就 是 對 生 活 的 滿 意 程 度 。

主 觀 幸 福 感 的 研 究 以 Diener 等 為 代 表 。 Csikszentmihalyi 認 為，幸 福 是 活 動 的 副 產 品，是 人 的 潛 能 得 到 充 分 發 揮 時 的 感 受 ，

幸 福 來 源 於 活 動 的 過 程，而 非 活 動 的 結 果，這 與 亞 理 斯 多 德 的「 生 命 就 是 活 動， 而 每 一 種 活 動 皆 完 成 於 快 樂 」的 思 想 頗 為 一 致。 當 個 體 全 心 全 力 投 入 到 自 己 喜 愛 的 活 動 時，會 經 歷 一 種 難 以 言 喻 的 喜 悅 ， 稱 之 為 心 流 （ flow）。 當 心 流 發 生 時 ， 個 人 的 行 動 與 意 義 會 交 融 在 一 起，注 意 力 完 全 集 中 在 當 下，不 覺 時 間 的 流 逝，達 到 一 種 物 我 兩 忘 的 境 界 ， 產 生 一 種「 幸 福 感 」的 感 受 ， 這 種 最 優 經 驗，不 僅 令 人 難 忘， 也 會 增 加 個 人 的 能 力，提 升 個 人 的 自 尊 和 內 涵 （ 李 政 賢 ， 2011）。

至 於 心 理 學 家 是 如 何 來 界 定 「 幸 福 感 」 這 個 難 以 捉 摸 的 概 念 ？ 早 期 在 1976 年 社 會 科 學 方 面 的 研 究 與 調 查 ， Andrews 和 Withey 及 Ca mpbe ll 等 人 常 以 社 會 經 濟 指 標 （ 如 社 經 地 位 、 教 育 水 準 ）來 代 表 個 人 的 福 祉 ， 也 就 是 採 用 外 在 標 準 的 看 法（ 陸 洛 ， 1998）， 這 種 幸 福 感 的 界 定 稱 為「 客 觀 幸 福 感 」。 然 而 ， 這 些 外 在 標 準 並 不 是 由「 行 動 者 」自 己 主 觀 界 定 的 ， 而 是「 觀 察 者 」本 身 的 價 值 體 系。 對 每 個 人 而 言， 所 著 重 的 標 準 都 不 一 樣 。 對 同 一 事 件 而 言， 每 個 人 所 產 生 的 主 觀 感 受 不 同。因 此， 研 究 者 開 始 試 圖 以 個 人 主 觀 的 感 受 切 入 研 究。這 也 是 幸 福 感 常 被 稱 為「 主 觀 幸 福 感 」 的 原 因 。

Diener（ 198 4） 認 為 主 觀 幸 福 感 是 個 人 對 其 生 活 的 整 體 性 認 知 評 價，以 及 個 人 所 感 受 到 的 整 體 正 向 情 感 多 於 負 向 情 感，對 整 體 生 活 具 有 某 種 滿 意 程 度 的 經 驗 結 果 。 Argyle（ 2001） 指 出 幸 福 感 包 含 了 一 個 非 常 清 楚 的 因 素，就 是 整 體 滿 意 度，因 此 幸 福 感 可 理 解 為 對 生 活 滿 意 的 反 應 ， 或 是 對 正 向 情 緒 的 頻 率 及 強 度 的 感 受 。 Diener（ 2009） 認 為 個 體 的 主 觀 幸 福 感 ， 係 指 個 體 經 過 一 段 時 間 有 愉 悅 的 情 緒 感 受 及 穩 定 一 致 的 滿 意 度，很 少 有 不 愉 快 的 感

覺 。 所 謂 的 情 緒 感 受 ， 則 包 含 外 部 情 緒 、 心 理 層 面 、 動 機 層 面 、 行 為 及 認 知 等 要 素 。 Larsen 和 Eid（ 2008） 指 出 ， 個 體 主 觀 幸 福 感 同 時 包 含 快 樂 及 滿 足 兩 個 因 素 。陸 洛（ 1998）認 為 幸 福 感 係 指 個 人 對 生 活 品 質 的 沉 思 評 鑑 表 現 出 主 觀 感 受 的 一 種 正 向 心 理 狀 態，包 含 整 體 的 生 活 滿 意、正 向 情 感 的 體 驗 及 無 心 理 的 痛 苦。 它 是 一 種 整 體 不 可 分 割 的 概 念。邢 占 軍（ 2005）認 為 幸 福 是 個 人 對 現 實 生 活 的 主 觀 反 映，與 個 人 生 活 的 客 觀 條 件 有 密 切 的 關 係，並 且 體 現 了 個 人 的 需 求 和 價 值。施 建 彬（ 1995）認 為 幸 福 感 是 個 人 對 整 體 生 活 滿 意 程 度 進 行 判 斷，並 由 認 知、情 感 兩 個 相 關 向 度 著 手 評 估 後 所 得 到 的 綜 合 結 果。總 結 來 看，幸 福 感 的 定 義 是 個 體 依 自 我 的 標 準 對 自 己 整 體 生 活 的 沉 思 評 價，包 括 有 兩 個 層 面，一 為 認 知 層 面，即 生 活 滿 意 度 ；二 為 情 緒 層 面，即 正 向 情 感 與 負 向 情 感 。

幸 福 是 每 個 人 追 求 的 目 標 ， 古 今 中 外 文 化 差 異 、 價 值 觀 不 同，對 幸 福 感 的 觀 點 定 義 也 有 不 同 的 詮 釋。近 年 來， 幸 福 感 逐 漸 受 到 重 視，學 者 也 積 極 研 究。中 國 哲 學 文 化 對 幸 福 感 的 討 論 主 要 融 合 在 佛 、 儒 、 道 三 家 思 想 中 。 佛 家 強 調 「 四 大 皆 空 」， 人 們 應 當 返 回 自 己 的 心 靈 世 界，求 得 自 我 覺 悟，實 現 自 我 內 在 超 越， 成 就 自 身 的 理 想 人 格。禪 宗 的 悅 樂 則 在 於 明 心 見 性，求 得 本 來 面 目 而 達 到 入 世、 出 世 的 和 諧，重 視 個 體 內 心 的 平 衡 狀 態， 追 求 心 靈 安 適 而 感 受 到 幸 福 。儒 家 的 幸 福 源 於 好 學、與 人 群 的 和 諧，以 道 德 修 養 為 外 在 評 量 的 標 準， 相 信 人 性 本 善，透 過 修 身 養 性，追 求 善 的 表 現，認 為 至 善 天 下 為 幸 福 的 最 高 表 現。道 家 的 幸 福 悅 樂 在 於 自 我 本 性 的 澄 清，無 為 以 及 自 我 覺 察 後 的 心 境 平 和 狀 態，不 追 求 慾 望 ， 但 求 心 靈 與 大 自 然 的 和 諧 共 處 ， 認 為 個 體 若 受 限 於 外

物，追 求 外 在 環 境、價 值，個 體 將 不 再 感 受 到 存 在 的 喜 悅 和 美 感。

由 上 述 得 知 ， 由 此 可 見 ， 儒 、 道 、 釋 三 家 對 幸 福 的 認 定 雖 有 不 同 ， 但 其 中 一 致 的 精 神 核 心 便 是 「 和 諧 」， 亦 即 個 人 內 在 的 和 平。因 此， 如 果 說 西 方 人 重 視 幸 福 的 追 求，那 麼 中 國 的 哲 學 可 以 說 就 是「 快 樂 的 哲 學 」（ 錢 憲 民 ， 1996）。 儘 管 東 方 人 和 西 方 人 幸 福 感 的「 來 源 」可 能 不 盡 相 同 ， 對 幸 福 的 感 受 應 當 是 大 致 相 似 。 大 抵 上，幸 福 都 是 一 種「 內 心 愉 悅、生 活 滿 足 」的 狀 態（ Lu, 1999）。 貳、幸福感的內涵

對 於 幸 福 感 的 內 涵 ， 可 從 主 觀 及 心 理 幸 福 感 兩 方 面 進 行 探 討 ， 茲 分 述 如 下 ：

一、主觀幸福感

從 西 方 哲 學 的 角 度 來 看 幸 福 感，希 臘 先 哲 普 遍 認 為 幸 福 即 是 人 類 的 善，幸 福 與 善 幾 乎 是 劃 上 等 號 。 蘇 格 拉 底 是 幸 福 主 義 者 ， 他 認 為 幸 福 即 至 善，善 才 是 人 應 追 尋 的 目 標， 它 是 人 生 的 真 理 。 他 所 指 的 幸 福，不 專 指 快 樂。快 樂 本 身 並 不 能 作 為 人 生 真 實 而 唯 一 的 善 ， 他 認 為 人 生 的 幸 福 應 在 於「 調 和 」或「 混 合 」理 智 與 快 樂，強 調 袪 除 心 靈 中 的 憂 慮， 和 致 力 於 知 識 的 獲 得。快 樂 與 理 智 也 應 調 和 到 一 定 比 例，中 庸 之 道 為 一 切 道 德 的 基 礎，才 能 使 人 生 幸 福 。 亞 里 斯 多 德 認 為 有 德 行 的 生 活 ， 也 就 是 「 幸 福 」 的 生 活 。 亞 里 斯 多 德 是 從 「 目 的 論 」 觀 點 來 談 「 幸 福 」， 認 為 幸 福 是 靈 魂 合 於 德 行 的 活 動，是 一 切 行 為 的 最 後 目 的，人 類 的 活 動 以 朝 向 幸 福 為 目 的。他 主 張 世 上 的 人 以 及 萬 物 ，所 做 所 為 都 是 有 目 的， 而 推 演 至 最 終 的 目 的 ， 就 是「 至 善 」， 人 的 至 善 即 是「 幸 福 」。 柏 拉 圖 的 觀 念 屬 於 倫 理 學 中 的 幸 福 論，以 追 求 人 生 的 至 善，並 達 到 真

正 的 幸 福 為 目 的。理 性 的 靈 魂 對 人 的 作 用 是 淨 化 心 靈，提 升 人 之 精 神 層 次 ， 必 能 相 融 於 真 善 美 的 境 界 。

有 關 幸 福 感 的 內 涵，在 西 方 大 約 經 歷 了 四 個 階 段（ 施 建 彬 ， 1995； 陳 鈺 萍 ， 2004 ）：

第 一 階 段：認 為 幸 福 是 一 種 外 在 的 評 量 標 準，尤 其 是 一 種 道 德 的 評 量 標 準，當 人 達 到 此 標 準 時，幸 福 才 會 為 之 產 生 。 第 二 階 段：開 始 以 主 觀 的 感 受 來 分 析 幸 福 感，認 為 幸 福 感 來 自 生

活 中 較 多 的 正 向 情 緒 與 較 少 的 負 向 情 緒 的 總 和 。 第 三 階 段：著 重 認 知 活 動 的 影 響，認 為 幸 福 感 來 自 人 類 對 過 去 一

段 時 間 的 生 活 進 行 評 估 後 的 整 體 感 覺。國 內 學 者 曾 提 出 一 個 生 活 事 件 的 發 生 可 能 引 發 個 人 的 情 緒，並 透 過 個 人 的 認 知 過 程 以 及 某 些 特 質 ， 像 如 人 格 因 素 等 方 式 ， 賦 予 事 件 意 義 ， 最 終 影 響 對 生 活 的 感 受 。

第 四 階 段：整 合 內 容，認 為 幸 福 感 是 由 對 生 活 的 滿 意 程 度 及 對 所 感 受 的 正 負 情 緒 強 度 所 整 體 的 評 估 而 來 （ 陸 洛 ， 1998 ）。 一 般 認 為 幸 福 應 該 是 個 人 的 主 觀 經 驗 ， 並 包 含 生 活 滿 意、 正 向 情 感、 負 向 情 感 三 個 成 份， 亦 即 幸 福 感 的 評 定，應 兼 顧 個 人 情 感 與 認 知 兩 個 層 次，正 面 情 緒 會 反 映 出 個 人 快 樂 工 作 的 程 度；而 負 面 情 緒 是 個 人 主 觀 痛 苦 的 指 標 （ Diener, 1984）。

施 建 彬（ 1995）根 據 其 研 究，認 為 主 觀 幸 福 感 是 被 歸 因 於 一 般 長 期 的 幸 福 情 緒 狀 態，如 同 生 活 滿 意 度 的 認 知 狀 態 和 過 有 意 義 的 生 活。 對 幸 福 感 結 構 的 研 究 ，提 出 三 個 主 要 成 分：正 面 情 感 或 快 樂 情 緒、負 面 情 感 或 不 快 樂 的 情 緒 及 生 活 滿 意 度 的 認 知 成 分 。 陸 洛（ 1998）也 指 出 所 謂 的 主 觀 幸 福 感 為「 對 生 活 品 質 的 沉 思 評

鑑 ， 是 一 種 包 括 了 高 昂 的 正 向 情 緒 及 對 整 體 生 活 滿 意 的 主 觀 感 受 」。

研 究 者 經 歸 納 相 關 的 研 究 ， 發 現 社 會 科 學 家 對 幸 福 感 的 評 估，大 都 以 個 體 為 出 發 點，強 調 幸 福 是 個 人 主 觀 及 正 向 的 感 受 ， 而 非 外 在 客 觀 標 準 為 評 斷 依 據。 本 研 究 認 同 Diener（ 1984）所 提

研 究 者 經 歸 納 相 關 的 研 究 ， 發 現 社 會 科 學 家 對 幸 福 感 的 評 估，大 都 以 個 體 為 出 發 點，強 調 幸 福 是 個 人 主 觀 及 正 向 的 感 受 ， 而 非 外 在 客 觀 標 準 為 評 斷 依 據。 本 研 究 認 同 Diener（ 1984）所 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