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的故事

－結完婚後來才知道那是一種飛蛾撲火，你知道嗎？

「我覺得我的人格及價值觀其實我是一個很重視家庭的人。(A-1-14)」「那如果這個家的女主 人沒有把事情都運作的很好的時候，那這個家會『當機』，你知道嗎？回來了沒有飯吃、衣 服髒了沒有的換…(A-1-102)」那天跟彩虹約訪談的時候，她正一邊準備晚餐的 東西，一邊告訴我這些話，而我，看見與聽見一個在家庭角色上努力盡責 的彩虹，開始她的故事…

第一幕 那是個雞犬不寧的家

彩虹是家裡的長女，出生在中美斷交、物資不充裕的那個年代，父親 是跟著國民政府撤退來台的榮民，因為父親過去的軍旅生活經驗以及天生 的權威性格，從彩虹有記憶以來對家庭的印象就是父親一天到晚打人，「因 為我的父親是那種軍人出身，所以以他過去的那種生活經驗，他一定是希望別人對他絕對的 服從，暴力是最快的方式…(A-1-22)」「太多次了耶，沒有什麼印象深刻不深刻，反正他一天 到晚就打人。(A-1-26)」在家庭的手足中，身為長女的彩虹是最常被父親以沒 有做好妹妹們的榜樣為由，而遭受言語、精神以及身體上的暴力相向，「家 庭暴力中我是最常被他暴力的，我從小就被打到大，而且我從小就被汙辱，就說我不是什麼 好榜樣，說我怎麼樣城府深，然後就說我以後一定是什麼太妹…，反正你會聽到什麼父母貶 子女的話都在我身上。(A-1-95)」

那天為了豆沙包的吃法不符合父親的要求，父親的拳頭直擊小彩虹的 頭部和太陽穴，而血，劃過了頭，順著手上的豆沙包，留了滿地，她沒有 哭、沒有動，就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有啊！我常常被打，我最原始的記 憶是，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我吃那個豆沙包，可是我只吃豆沙，不吃上面的皮，他說不可

以這樣，可是我堅持要照我自己的吃法，結果他拳頭就打下來，他打人不是打你的身體，他 是打你的頭、太陽穴，我只記得那時候我的頭都是血，地上也都是血，豆沙包也都是血，可 是我都沒有動，一直看著那些血。(A-2-3)」「那時候我還很小，還沒上幼稚園。可是我還記 得，你看影響多深遠。(A-2-4)」深刻的記憶還不只這一次，彩虹摸摸臉上的疤，

那又是一場不順從父親意思的結果，「還有一次是我妹要拍那個模範生照片，頭髮是 長的，他叫我幫她編辮子，我就不要，我就不想啊，然後啊！他就很氣，就從我的書桌那邊，

我正在看書，他就把我一把抓起來，把我摔到床底下，用摔的！一直打！一直摔！所以你看 我臉上都是疤啊！(A-2-5)」「那時候我大概國中吧！國中高中那時候！就一直打啊，猛打！

猛踹！猛踢！把我摔來摔去！(A-2-6)」

兩隻個性火爆的獅子，而母親終究臣服在父親的拳頭之下

除了父親過去的軍旅經驗與權威性格外，父親與母親年紀差異極大以 及母親為經濟弱勢等，也是父親對母親施暴的原因，「因為我的父親是那種軍人 出身，所以以他過去的那種生活經驗，他一定是希望別人對他絕對的服從。所以呢剛好我的 母親和父親年紀相差 20 幾歲，形同是他的女兒，所以他一定會認為這個人一方面靠他養，

靠他謀生，沒有經濟，然後剛好年紀後相差這麼多，剛好他的個性是希望你服從的，所以如 果遇到衝突的時候，他一定希望你絕對服從。(A-1-22)」

在彩虹的眼裡，母親的爆裂個性，以及在婚姻衝突當下所表現激怒施 暴者的討打行為，是讓母親遭受更多暴力的原因之一，彩虹對於母親這些 討打的行為非常反感，「可是剛好遇到我的母親是個性也是很爆的人，所以她一定不會 絕對服從，但是她又沒有能力，所以她會嘴巴也會暴力，但最後的下場是被人家用拳頭的暴 力所制服。後來，她就算沒有言語暴力，也會被打，因為她的行為就是一種要討打的行為。

(A-1-23)」「因為她的行為會引起別人的反感，比如說她即便不理睬人家，但是就一臉臭臉，

或者是用一些行為引起討打的線索，她就臭臉或是甩東西，洗個碗盤就鏘鏘叫，不要說是配 偶啦，任何一個跟她相處的人都會覺得很憤怒，因為會被她激怒，他會被激怒，你知道嗎？

任何一個人都會被她激怒。(A-1-24)」

此外，父母親婚暴的原因還包括父親對母親用錢方法上的不滿意以及 父親對母親的控制與不安全感，「當然都是因為金錢的原因啦，雖然曾聽他罵她，懷 疑她偷人，但這個我是不確定，可能是我那時太小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偷人，可是我覺得我 父親是個控制慾很強又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把我媽管的死死的，不許她有人際關係，控制 她的行蹤，不可出門太久，但又遇到我媽太年輕又漂亮活潑，我爸就用暴力制服她。(A-1-25)」

母親的皮帶 v.s.父親的菜刀

印象最深刻的父母婚暴發生是「那時國中，很像有一陣子，很像他們鬧到我媽 離家出走，我爸就一天到晚跑去找我阿姨，我阿姨就一天到晚來我們家處理他們兩個吵架的 事情，就很煩啊，我爸就一天到晚告狀啊，我媽就一天到晚…不曉得幹麻啦！反正就一天到 晚吵來吵去，打她，我爸就把她的所有鞋子都丟出來，把她的皮帶全都用菜刀砍斷，然後就 說她多會花錢，我印象很深刻耶！(A-1-27)」「然後我媽離家出走三個月。(A-1-28)」媽媽 離家出走了，彩虹和妹妹失去了安全感，情緒也脫序了，「其實你說有沒有安 全感，就是那時候，我媽跟我爸吵架離家出走，那一次會沒有安全感，很像家裡很重要的一 個角色不見了，照顧者的角色不見的時候啊你會沒有安全感，所以那時候我們的情緒也都脫 序啊，我跟我大妹一天到晚吵架…(A-1-57)」，彩虹的心裡多麼擔心害怕失去母親，

「我就很擔心很害怕，所以每次他們吵架或打架，我都很害怕失去我的母親，怕她被打死了 或是離家出走不要我們了。(A-1-57)」

對於父母的婚暴，彩虹認為那是多到像家常便飯的事了，長期地籠罩在 害怕、恐懼、不祥、不安、提心吊膽的痛苦生活裡，認為小時候的自己除了 安慰母親外，對父母婚暴僅是無奈與無能為力，最後是感覺麻痺了，不想聽 見，也不想看見，「很驚恐、很害怕、一直在那邊等待那個暴力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時 候會結束，有時候會恐懼會害怕會波及到自己。(A-2-19)」「對啊！當然是恐懼啊！然後內心那 種陰影，不祥的感覺會一直侵襲一直籠罩著，每天在那種不安的氛圍下面啊，喔！都很痛苦，

每天提心吊膽的。(A-2-20)」「我小的時候沒有認為自己的角色是什麼，只是覺得說父母親又在 吵架了，然後自己根本無能為力，只是每天都在看這些戲碼不斷的上演(A-2-16)」「小時候是無 能為力啊，不是調適不調適的問題，沒有什麼調適耶，只是說每天都一樣，有時候那種感覺就 是習慣了，有時候又是又很無奈，但是你沒有調適啊！你只是說狀況來了，又一樣了。你可能 會去安慰一下你的母親這樣子，也沒有調適什麼，那個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你有什麼感覺，沒 有啊！就是又來了這樣而已啊！麻痺了吧！(A-2-53)」「應該是那時候比較不會去感受到自己的 情緒，或者是說，比較不會想到說想要去做那種調解的動作，只是讓情緒來了又過，過了又來，

就是這樣而已… (A-2-54)」「後來，他們吵架，他打人，我都覺得很煩，於是就躲回放間，不 想聽到也不想知道。(A-1-38)」

在彩虹眼中，母親終究得臣服於父親的拳頭底下，然而母親負面的情 緒深深影響了彩虹，「她不會反擊，她只有被打的份，躲啊、自怨自艾啊、冷戰啊、不 講話啊、哭泣、抱怨啊、想自殺啊，反正就是那種負面的啦！負面的情緒一直一直影響著我 們。她一負面我們當然自然而然的，我發覺喔！我很像有時候就會感染她的那種負面思想。

(A-2-14)」

國中開始，我說我很勇敢

國中開始，彩虹對母親被父親施暴的狀況已經忍無可忍了，不認同父 親的暴力行為，同情弱勢的母親，想保護母親，油然而生的正義感讓彩虹 開始挺身出來為母親抱不平，「我當時應該國中吧…，後來他還是很不爽當著我們的 面揮拳打她，…，我覺得我爸很無理，我的妹妹害怕的在旁邊哭，我沒有掉眼淚，我出來跟 我爸反嘴，我忘了我說了什麼，反正就是說他很無理，於是他一拳從我右臉頰揮過來，眼鏡 飛了出去…(A-1-37)」「後來到高中的時候啊，突然覺得對這種狀況感覺很難以忍受，然後啊 就會去替母親爭取，覺得她畢竟是弱勢嘛！你常常看到她被毆打的時候啊，你那種你總是會 想要替她出頭、想要替她說話… (A-2-16)」「她就是永遠的弱勢啊！她只是嘴巴很壞、脾氣 很壞，但她卻無能力保護自己！當然會比較同情她啊！(A-2-38)」「他就是施暴者啊！反正你 會很直覺說他處理的這種方式是不對的，覺得說我自己的母親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就是在這 樣子的輪迴、這樣的循環下面渡過，所以才會想要出來擋…，其實不是因為是因為基於自己 是長女，只是說在那一刻油然而生的正義感，還有那種想要保護弱者的情緒湧上心頭，可是 自己倒是那時候沒想到說我自己也是人家的女兒，沒有這種想法，只想到說只想要保護弱者 的感覺，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環境。(A-2-37)」「…因為施暴者永遠都不對，不管他站多有理。

本來就是這樣，不管他多有理由，他就是不對。對啊！那時候只是想說我們只會看到他施暴 的這一點，但是不會想到他施暴的理由是什麼，因為我們也很單純，在一個家庭當中，一天 到晚有人施暴，你當然會很厭惡施暴的那個動作，所以你的焦點一定是在那個施暴那裡，不

本來就是這樣，不管他多有理由，他就是不對。對啊！那時候只是想說我們只會看到他施暴 的這一點，但是不會想到他施暴的理由是什麼，因為我們也很單純，在一個家庭當中，一天 到晚有人施暴，你當然會很厭惡施暴的那個動作，所以你的焦點一定是在那個施暴那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