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輩子都在照顧人－D 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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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我一輩子都在照顧人－D 阿姨

一、人物速寫

過去我在失智症協會服務的時候，D 阿姨的先生就是瑞智學堂的參與對象，

也進行過多次的服務評估，因此我對 D 阿姨與她的先生都相當熟悉。D 阿姨是 一個很熱情、有傳統台灣人大方招呼特質的人，當我以電話聯繫她並告知我的研 究題目時，她回應說社會上還有很多人不了解失智症和照顧的辛苦，所以她非常 願意參與我的研究，當下即與我約定訪問的日期，邀請我至她家進行訪談。D 阿 姨的家座落在安靜的住宅區中，位於一樓，從大門進入後，先經過一個小前院，

可供曬衣或停放機車，進門之後即見客廳，客廳僅放一套 L 型大沙發（可供六 至七人同坐）、一個木茶几以及一個神龕，電視機前有一塊小空地可供走動，走 道相當狹長但淨空，為三房兩衛的設計。

D 阿姨今年 64 歲，與先生共育有二女一子，目前與先生及小女兒同住，在 健康情形方面，長年有胃潰瘍的老毛病，去年則因發現腫瘤而開刀，目前仍在休 養，並需定期追蹤，整體身形偏纖瘦；在經濟方面，她與先生皆領有退休俸，目 前經濟方面尚無虞。至於在民國 93 年確診為阿茲海默症的先生，目前年齡為 73 歲，病程現況為中度，記憶力已有所衰退，在認人方面已顯不可，理解能力與表 達能力皆有不足，需他人協助大多數的日常生活行為，幾乎無法完全自理，D 阿 姨照顧迄今已達九年。

二、婚前的我－「我過得不太快樂」 、 「蠻會想說怎麼過日子」

D 阿姨出生於民國 38 年的台灣傳統家庭，身為長女的她，對於童年的記憶 就是「不快樂」，「當人家女兒我過得不太快樂，因為在那種重男輕女的家庭中 長大，就覺得好像不是過得很好，不快樂啦」（A04-1-1-29），又因為家中孩子 相當多，身為長女的她，「我那個年代出生的都很辛苦，因為我們家孩子生太多 了，我們那個年代生八個比較少，大概都是六個差不多，那我們家生到八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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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老大，老大就什麼都要做，從小就照顧弟弟妹妹」（A04-1-3-01），除了要 幫忙做家事，自然也要幫忙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不僅培養出她大小雜事皆能一 手包辦的好本領，「以前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子，蠻會想說怎麼過日子，譬如說對 生命、對生活去看說我將來要做什麼、做什麼，而不是說毫無概念、過一天算一 天的，我也很喜歡交朋友，像是說旅遊啦、跟朋友去聊天、喝咖啡啦，這種我很 喜歡，那我也很喜歡幫助人家，我很喜歡說看到朋友、同學有困難啊，我就會去 幫助人家，我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A04-1-1-10），也養成她如大姊頭般的熱 情、海派、樂於助人之人格特質。

D 阿姨小時候的功課不錯、也很喜歡學習與讀書，但受限於家中經濟並不寬 裕，「我初中是基隆女中，高中是桃園高中，我算念得還不錯，我要考大學的時 候，我媽跟我說，如果我考到私立的，叫我不要念了，因為我下面還有七個，她 沒有那個能力供應我讀私立的」（A04-1-16-29），當時公立大學間數少，D 阿 姨評估自己恐怕無法考取，故高中畢業之後就開始找工作。

三、我的婚姻故事

（一）我們結婚了－「大家就說這樣好」

拿著高中畢業證書找工作的 D 阿姨，一開始並不順遂，僅能做一些短期的 工作。直至民國 58 年，在親友幫忙下前往應徵國小的代課教師，「那我是桃園女 中畢業的，學校還不錯，那我寫字也寫得不錯，所以我履歷表過去，校長是很高 興，不過他叫我要等，我後來等了差不多一年，後來人家就介紹我先生了」

（A04-1-16-34），當時在工作尚未有著落的情形下，父母家人都開始擔心 D 阿 姨的婚姻與未來，那一年 24 歲的她感受到由外界眼光而衍生的壓力，「以前如果 你不結婚，人家好像會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你」（A04-1-3-20），經由鄰居的介 紹，「我們也不是說那種戀愛好幾年啦，以前我們都很乖，人家介紹，那他又讀 電子的，也不怕沒飯吃，人也看起來很內向、很古意、話不多啦、不抽菸、不喝 酒，大家就說這樣好」（A04-1-3-17），在眾親友的推波助瀾下，「先生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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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歲」的這個關卡，讓 D 阿姨思考著自己原本對婚姻的理想，「人家當初介紹他 的時候就有說大我九歲，我起先不要，我媽就問我說是不是因為覺得差太多所以 不要，我就說不是，其實不是因為差太多歲，因為我從小就一直照顧弟弟妹妹，

我真的希望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我可以有個人商量，或者說可以了解我，因為 比我們年紀大就會比較了解。所以我以前的想法就是，差九歲沒有關係，好像有 一個人可以教你，以前的講法是說有人可以靠，可以有人幫忙」（A04-1-8-34），

較自己年長的先生可以支持與引導自己的人生，就是她的理想婚姻模式，再加上 自己的年紀也越來越大，「我就想算了，反正都 24 歲了，結婚算了，結果我五 月結婚，學校六月叫我去上課，如果早一點通知我，說不定我也不會那麼早結婚，

那如果說我有去教課的話，我當老師可能也不會跟他結婚了，因為我本來就有點 怕他的家庭，因為很大(家庭人口多)」（A04-1-17-02），帶著忐忑的心，D 阿姨 嫁入這個大家庭，與先生攜手走入婚姻的殿堂。

（二）早期的婚姻生活－「就是很辛苦」

先生在原生家庭中的排行為最年幼，且父母在五十多歲才生下他，故他與前 面兄弟姐妹的年齡相距甚遠，「那我又跟他差九歲，所以我剛結婚的時候嫁到他 家去，我看到他爸爸媽媽那麼老，在我家是應該要叫阿公阿媽的那種年紀了，可 是我要叫爸爸媽媽，我就覺得很奇怪，我其實只比他大哥的女兒多三歲而已」

（A04-1-3-09），一方面，公公婆婆的年紀大到可以當自己的祖父母；另一方面，

老一輩的觀念也與自己相距甚遠，「他媽又是那種老一輩的觀念，什麼結婚三個 月不能出去，連看電影都不行」（A04-1-3-13），所以當她初嫁時，心態上還有 些調適不過來。

嫁到大家庭的生活與 D 阿姨原本的想像截然不同，先生家中開設了冰果店，

「他家是冰果店，還有也賣水果，我一嫁過去就像 7-11 店員一樣，就開始幫忙 做生意，我晚上還要幫忙做冰棒做到一點耶，他們的冰棒都是自己做的，就是很 辛苦」（A04-1-3-14），除了要幫忙照料店內生意之外，「那嫁過去的時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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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跟妯娌輪煮飯啊什麼的，你會覺得很委屈你知道嗎」（A04-1-3-12），還有一 大家子的家務事讓她焦頭爛額，常常忙到很晚才能休息，再加上連續生育三個孩 子，「我三個都自己帶，我婆婆不願意幫我顧啊，她說她寧願做生意也不要照顧 孫子，那當然她年紀也大了」（A04-1-15-08），全都要靠自己照料三個孩子。

忙碌的生意、人口多家事也多的大家庭、以及自己嗷嗷待哺的三個孩子，使得她 一直忙於家務，並未外出就業。

（三）中年的婚姻生活－「我要帶動他」、「我的人生樂趣都要靠我自己去找」

民國 74 年，D 阿姨一家五口從大家庭中搬出來，並買了現在居住的房子，

又過了兩年，孩子紛紛就讀小學之後，她終於有較多的時間，便應徵貿易公司的 工作，開啟她職業婦女的生涯。

中年的婚姻生活，是一段平穩的歲月，夫妻倆人胼手胝足、努力工作、共同 經營家庭，「他是很標準的男人，不抽菸不喝酒，每天就是上班、下班、上班、

下班，不爭、不跟人家哈啦，什麼都不會，也不會挑剔你說家裡不乾淨啊、煮菜 不好吃啊，他都不會」（A04-1-9-11）。

生性單純的先生從小在店家長大，父母忙於生意而有些疏於管教與照顧，身 為老么的他，又與兄弟姐妹因年齡相距遙遠而鮮少玩在一起或相互關照，使得先 生對於生活的態度較為隨便，也幾乎從不管事，「從我跟他結婚 40 年到現在，他 從沒洗過一個碗、從沒掃過地、沒做過一件家事、連洗一條手帕都不曾，通通是 我在弄，人家就說我很吃虧啊，因為我是老大，老大就什麼都會做，那他是老么，

從小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管」（A04-1-9-01），甚至連吵架的時候，先生也總 是沉默的、木訥的、毫無反應的，「以前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會吵架，我們都是冷 戰，你冷戰四、五天，妳一天沒吃飯他也不知道，我有時候就會賭氣，我都會跟 小孩說去叫你爸來吃飯，他就呆呆的來吃飯，他也沒有感覺說你怎麼沒有吃飯，

所以你變成說你得不到關心、得不到體貼」（A04-1-9-07），冷戰到了最後，通 常主動說話、妥協的人還是 D 阿姨；即使對象是孩子，先生仍然很少主動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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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的狀況，「以前他們公司開運動會、園遊會啊，我們帶孩子去，人家看到 就問說你的小孩幾年級了，他愣住了，他回人家說我不知道耶，我太太才知道」

（A04-1-3-24），所以幾乎都由 D 阿姨為孩子們的主要陪伴者與照顧者。

經過這些年的互動，D 阿姨瞭解自己的先生當然是一個標準丈夫、好好先 生，脾氣好得無可挑剔，但是，「像他這種，我不挑剔你但我也不懂得關心你，

有煮我就吃、沒煮也沒關係，那就變成說我要帶動他」，長期面對先生被動的個 性，D 阿姨心念一轉，便決定由自己來當主動出擊的一方，「他就是不會帶動你 玩，但是好就是好在這裡，我找他去哪裡玩，我安排好，他都會說好，所以民國 八十幾年開始，我們孩子也漸漸大了，我們也去過不少地方，那當然也都是我在 弄的，他從來不管，也不問多少錢，也不問你有沒有錢，反正就是你弄好、他等 著出門就對了」（A04-1-9-16），再加上她原本的個性就善於規劃，故夫妻倆人 也一起到過不少想去的國內、外景點旅行遊覽，「93 年他發現失智症之前，我們 都很好，都會說請假安排去旅遊這樣，所以我們也去過不少地方」（A04-1-1-16），

有煮我就吃、沒煮也沒關係，那就變成說我要帶動他」，長期面對先生被動的個 性，D 阿姨心念一轉，便決定由自己來當主動出擊的一方，「他就是不會帶動你 玩，但是好就是好在這裡，我找他去哪裡玩，我安排好，他都會說好，所以民國 八十幾年開始，我們孩子也漸漸大了，我們也去過不少地方，那當然也都是我在 弄的，他從來不管，也不問多少錢，也不問你有沒有錢，反正就是你弄好、他等 著出門就對了」（A04-1-9-16），再加上她原本的個性就善於規劃，故夫妻倆人 也一起到過不少想去的國內、外景點旅行遊覽，「93 年他發現失智症之前，我們 都很好，都會說請假安排去旅遊這樣，所以我們也去過不少地方」（A04-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