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過去的好－B 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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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記住過去的好－B 阿姨

一、人物速寫

在與 B 阿姨電話連繫的過程中，她一得知我想探討有關失智症的議題，便 一口允諾，第一次的訪談，我們相約在怡客咖啡，她穿著典雅素淨的長裙，身型 偏瘦，留著短捲髮，又端莊又嫻靜，面對我的問題，總是先想了一下、過了一會 兒才娓娓道來。第二次的訪談，B 阿姨則邀請我到她的家裡，家中看似有歷史年 代的家具、乾淨的桌面僅擺著書籍與報紙、淨空的走道等，似乎都為了方便罹患 血管型失智症之丈夫行走與活動而設計擺設，而讓我感到不同的是，在家中接受 訪談的 B 阿姨於訴說生命故事與對自我詮釋的過程中更為自在，也表露出更多 的情感。

今年六十三歲的 B 阿姨，育有一女一子，目前與先生、小兒子同住，女兒 於民國 96 年產下一名可愛的小孫女，自此 B 阿姨升格為外祖母了，同年丈夫因 中風，並引發血管型失智症，病程現況為輕度，自此開啟了 B 阿姨擔任照顧者 之生活，迄今已達六年。

B 阿姨畢業於文化大學，在經濟方面，自貿易公司擔任秘書乙職退休後，領 有一筆退休金，此外每月也可收取房租，故尚不需要仰賴子女的經濟支持；在健 康方面，B 阿姨日前經由健康檢查發現子宮內長了一顆肌瘤，雖不需開刀但仍要 定期追蹤，因此自己也正在面臨與其共存的健康課題。

二、婚前的我－「內向、拘謹、不太會逾越規矩」

B 阿姨的父親為福建福州人，民國 34 年隨國軍來台後，即與 B 阿姨的母親 相識而結婚，於民國 39 年在台北出生的 B 阿姨自然地成為「芋仔番薯」。1950 年代，中華民國政府接收與延續日治時代對於各種輕、工業的管理，且在經濟活 動方面積極引導民間資金投入工業生產，發展民生工業（內政部，2012），而 B 阿姨的父親即是從事與紡織相關的工作，「台灣有一陣子的紡織還不錯，一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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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布料啊都有在做，我爸爸他有一個朋友在開紡織廠，那我爸爸就是受雇在那 邊工作」（A02-2-02-19）。

戰後的台灣乃是物資缺乏、百廢待興的黑暗時期，當時連大人們的工作、生 活都不容易了，更何況是兒童們！「說實在的，其實我小時候的生活也過得不是 很好，那小孩子的感受跟父母的感受當然也不一樣，所以媽媽那段的感受一定比 我強烈一點」（A02-2-15-11）。

B 阿姨的父親在家庭中扮演著傳統的威權角色，而母親則是與女兒們相當親 近、典型的傳統媽媽，由於母親是基督教徒，故選擇讓孩子們就讀教會學校，「尤 其說我小學六年都是在教會學校，所以說個性會比較內向一點、比較拘謹一點，

行為上也是比較就是不太敢講話，然後也不太會逾越規矩啊」（A02-2-01-21），

也因而型塑出 B 阿姨內向、拘謹、守本分、不敢發言、不逾矩的個性。

B 阿姨原生家庭的四姊妹中，B 阿姨排行第三，前三個姊妹的年齡相仿，惟 小妹的年齡相距較遠，為輕度智能障礙者兼有先天心臟問題，也讓母親較最為擔 心，甚至為其奔走倡導，「我妹妹跟我差七歲，因為她有一些先天上的不足，她 是屬於染色體異常的那種，所以造成她的智力就是說有異常，那先天性的心臟也 不好，再來就是甲狀腺不好，那還有很多問題在，變成就是說我媽媽的一個擔心，

以前像殘障啊什麼的那些福利都沒有，那我媽媽她曾經就是說為了我妹妹去奔走 這樣」（A02-1-02-5），身為姊妹，B 阿姨有時候也要出面幫忙處理一些事情，

「我妹妹她有一點輕度的智障，所以某些事情她不太能夠判定，在判斷能力的部 分有一點點不太能夠判定的情況下，他們就會常常打電話問我說這個事情要怎麼 樣處理，或者是說就變成我要常常過去」（A02-1-06-12）。

三、我的婚姻故事

（一）我們結婚了－「我們是蠻早就結婚了」

B 阿姨自聖心女中畢業後，考上文化大學，當時先生是該系的助教，兩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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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傾心，「他以前其實都是不講話的，就是那種一副酷酷的樣子，在交往當中，

男人大多就會說他想要顯現他是一個男人、他要照顧妳那些之類的，以前反而是 我依賴他比較多」（A02-1-07-32），備受照顧的 B 阿姨於畢業後的第二年旋即 出嫁，就此邁入人生的第二階段，走上婚姻之途。

（二）早期的婚姻故事

1、長媳的責任－「我們要照顧他們」

先生本為基隆人，B阿姨與先生兩人結婚後，先生便到華視擔任燈光攝影等 技術工作，因工作地緣便買房在台北定居。民國64年時，公公於因肺癌入住在基 隆醫院期間，由祖母、婆婆、以及擁有護理背景的丈夫之大姊為主要照顧者，後 遂於同年過世。身為家中長子的先生與身為長媳的B阿姨，雖不需協助照顧病榻 上的父親，但責無旁貸地肩負起照顧幼小弟弟妹妹之責，將當時還在讀書的弟弟 妹妹接來台北同住，直到民國68年，弟弟妹妹陸續畢業，婆婆也從基隆搬來台北 定居之後，B阿姨與先生的照顧責任才減輕一些。

「我先生是排序排第二，但是是長子，上面有一個大姊，就是護士，可是就是說 下面還有四個還在讀書，那他爸爸後來七、八月很快就過世，後來有一個考到逢 甲、一個是中興，那他們就是住校這樣，最小的兩個是那時候一個念銘傳、一個 還 在 念 建 中 ， 就 他 們 兩 個 來 跟 我 們 住 ， 那 就 變 成 說 我 們 要 照 顧 他 們 。 」

（A02-2-03-19）

2、婚姻的起頭都是很甜美的

B 阿姨自大學畢業後便投入職場工作，第一份工作是擔任華泰飯店的訂房組 工作人員，一年後轉到文化大學教務處擔任助教，隨即於民國 64 年迎接大女兒 出生，有感於往返文化大學的路途遙遠、從事傳媒業的先生工作時間並不固定、

女兒的照顧安排、離家較近的華泰飯店釋出職缺等綜合因素，幾番思考之後，選 擇再度回到華泰飯店上班，爾後小兒子於民國 68 年出生。由於娘家就在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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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阿姨的母親可以適時提供支援照顧外孫子女，「64 年是我女兒出生，她出生 之後就是交給我媽媽帶」（A02-2-03-18）；另一方面，在公公過世後，婆婆不 僅有較充裕的時間，且又搬來台北定居，也能就近提供照顧，「那我公公也已經 過世，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女兒是我婆婆在幫忙帶」（A02-2-04-05），因此婆婆、

媽媽逗陣來顧孫，不僅讓 B 阿姨與先生的負擔較輕，也讓 B 阿姨得以繼續工作。

然而，總有遇到婆婆、媽媽都無法照顧的時候，B 阿姨與先生便輪流接力照 顧，「其實那段時間，說起來他（先生）也讓我很感動，那有一段時間他的工作 是要日夜顛倒，就一個禮拜白班、一個禮拜夜班，說起來白天其實他也沒有什麼 在睡覺，也是在帶一帶女兒啊這樣子，尤其是女兒生病的時候，我們就沒有送去 托育中心，他就是會犧牲白天睡覺的時間幫忙照顧女兒，有時候他雖然上夜班，

但因為我也在上班，不過因為很遠，所以我回到家也是六、七點了，他要出門去 上夜班之前會先把飯煮好，等我回來就可以吃啊」 （A02-2-04-13），夫妻間的 同心、相互支援、互惠與感激之情，也在此際展現，讓 B 阿姨覺得自己與先生 的婚姻是很甜美的，「其實我想每個人都一樣，就是說婚姻的起頭都是很甜美的，

大 家 都 是 全 心 全 意 、 盡 心 盡 力 在 維 護 這 個 家 庭 ， 共 同 經 營 這 個 家 庭 」

（A02-2-05-06）。而就在兩代人的守護下，一家子女平安成長，直到就讀小學，

婆婆、媽媽們才逐漸卸下顧孫的支援任務。

（三）中年的婚姻故事－「中間就反而有一段是磨合期」

1、轉換職場跑道

古諺云：「先成家後立業」，B 阿姨於花樣般美好的 23 歲嫁給了當時 28 歲的 先生，先後生下一女一子，而孩子們逐漸成長為不再需要全時看顧的小嬰孩時，

夫妻兩人也屆臨三十歲，面臨人生事業再戰高峰的契機。當初 B 阿姨第二次回 到華泰飯店任職的其中一個理由，便是能夠就近照顧兩個孩子，現下孩子已經逐 漸長大，她思忖著，「就是說有一個瓶頸，一方面也超過 35 歲了，就想說出來 換一個工作，因為如果再不換的話，大概就一輩子待在那兒（華泰飯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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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2-2-03-06），或許她該再給自己一個機會。1980 年代，台灣傳統產業面臨 瓶頸，政府取經美國矽谷模式經驗作為開發藍本，隨後頒布實施「科學技術發展 方案」創設新竹科學園區，不僅奠下我國高科技產業之基底，也帶來新一波的經 濟奇蹟（何宜慈，2010），電腦，成為現代人人必備的工作技術。有感於此，B 阿姨遂辭去工作，轉而補習電腦課程，成功進入貿易公司成為行政秘書乙職。

2、衝刺事業的中年－「我們的西班牙吃飯時間」

B 阿姨與先生各自擁有工作，到了中年，也開始打拼自己的事業，「婚姻到 中間這一段就是到中年，那大家都是要衝刺事業，就是說大家都會把一些精神都 放到事業上」（A02-2-05-08），但彼此工時都偏長，有時甚至兩人時間兜不攏，

晚餐常常到很晚才開動，「其實我 76 年剛換到貿易公司上班，那個時候其實也 常常加班，我有時候回到家有時候都快八點了，那回到家再煮個飯，有時候開始 吃飯都已經九點了，我們都笑說是西班牙的吃飯時間」（A02-1-10-15），B 阿 姨一方面心疼這樣的環境造成兩個小孩必須自己照顧自己，「其實我也很謝謝我 女兒，因為我換去貿易公司之後工作更忙，下班時間也不一定，我有時候都是到 七、八點才下班。如果說他（先生）有時候早點下班，他就會先買點便當或什麼 東西回來，要是他也比較晚下班或在外面，我就會先打電話跟女兒說我會晚一點 下班，她下課就會先到安親班把功課做完，然後她會等弟弟、去買便當給弟弟吃。

說起來小孩子也很可憐，那時候她才小四，就可以這樣去買便當、照顧她弟弟，

說起來小孩子也很可憐，那時候她才小四，就可以這樣去買便當、照顧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