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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s Wort)?它僅僅是一個空洞的概念嗎?

4. 抑制作為基本情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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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詞語帶著單詞,詞語使單詞運行。但這種譬喻在海德格看來,仍不夠充分,它仍然 是弱詮釋。困難首先來自於「在場」這個詞語本身對我們的詰難。其次,為了接近總已 抑制自身述謂性的詞語之神秘(秘密),海德格能且只能在在場者與不在場者之間迂迴 地遊走,而這使得清晰地勾畫出他的路線變得十分困難。誠然,這種「一」與「多」的 說法無疑間接承認了詞語「與《約翰福音》開篇宣示的那個邏各斯」的相似性,但我們 並不完全肯定 Steiner 的看法,因為邏各斯並非完全等同於「使存有得以顯現的大寫的 語言」,應該更準確地說,邏各斯只是人們從形上學之稜鏡(prism)中藉以窺探此大寫 語言的唯一可能的象徵。

4. 抑制作為基本情韻

在前章節中,我們曾提過這樣一個問題,詩人如何以全然不同的方式接近詞語、接 近其自我隱匿之本質?海德格答道:詩人歌唱(singen)。因而,這一節我們將從歌唱與 音樂去著手,探討此種「歌唱(singen)」如何可能。

實際上,我們並不同意Steiner 對海德格的一個小批評,即海德格並不重視音樂:「他 很少進行這種類比(指音樂,本文作者按),這是他的一個主要的策略失誤。」(George Steiner 1989: 30.25-7)108。儘管,相比於幾乎是科班出身的阿多諾(1903-69),海德格 這個鄉下小伙子顯然對音樂算不上懂行,但我個人認為,在〈詞語〉一文中,儘管音樂 極少出現,卻在論述上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道說進⼊入另⼀一種⾳音節分劃,另⼀一種 µέλος,另⼀一種⾳音調中。︒。(GA 12: 216.10-1)109

“µέλος”亦即“mélos”,也就是旋律(melody)在詞源學上的起源,換言之在這裡,

道說進入另一種旋律,它將自身調協或曰合調(stimmen)於另一種旋律之中。此一「旋

108 George Steiner, Martin Heidegger.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9. pp. 30. 中譯本:《海德格爾(修 訂版)》,李河、劉繼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 年,77 頁。

109 Martin Heidegger, Unterwegs zur Sprache. Frankfurt am Main: Klostermann, GA12, 1985. pp. 216. 中譯本:

《在通向語言的途中》,孫周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年,225 頁。

聲響(Laut)110總已經帶有情韻(Stimmung/tonality)111:「它是那麼的寧靜,所以除非 你完全靜止,否則你聽不到它」112。因而旋律的轉變不止發生在調性意義上,更根本地 說,它並非旋律,而是旋律性;並非節奏,而是節奏感;並非音樂,而是音樂性(Musikalität)。

它是音樂得以產生的韻律113,我們或者可以說,它是一種絕對的運動(Bewegung),其 絕對性來自於,「寧靜(Ruhe)總是比一切運動更動盪,比任何活動更活躍。」(GA 12:

26.31-3)114而隨後海德格對節奏感的描寫,似乎驗證了我們的看法:「節奏,即ῤυσµός,

並不意味著流和流動,而是意味著安排(Fügung)。節奏是安排歌舞活動並因此使之安 然自足的那個安寧者。節奏賦予寧靜(Ruhe)。」(GA 12: 217.23-6)115此種節奏感,海 德格在下文又美名曰「賦格(Fuge)」116,它順從,或者說恰到好處地嵌入(fügen)思 想之「對位法」——亦即思想之規則(Bestimmung)中。「賦格」是寂靜無聲的(still)

創作形式。由於“still”的動詞形態“stillen”,恰恰具有另一層意思:母親哺乳,解除嬰兒 的不安,使其趨於平靜。因而海德格說:節奏賦予寧靜。而寧靜(Ruhe)之動詞“ruhen”,

亦有「休息、依偎」之義。換言之,節奏感賦予了道說棲息之可能性。棲息於何處?——

寧靜地棲息於詞語之中。在Vallega-Neu 所著的 Heidegger's Contributions to Philosophy,

114 Martin Heidegger, Unterwegs zur Sprache. Frankfurt am Main: Klostermann, GA12, 1985. pp. 26. 中譯本:

《在通向語言的途中》,孫周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年,22 頁。

115 Ibid. pp. 217. 中譯本 227 頁。本文作者對譯文略有修改。

116 賦格乃複音音樂的一種固定的創作形式,其主要特點是相互模仿的聲部在不同的音高和時間相繼進入,

按照對位法組織在一起。cf. http://zh.wikipedia.org/wiki/%E8%B5%8B%E6%A0%BC

An Introduction 中,他甚至將 Beiträge 全書看成一首賦格,而全書的各章節均出於一個 共同的基本情韻(Grundstimmung)內在地與其他接縫(joining)相連結。與此同時,

每一接縫(章節)各有其特殊的主導情韻,這是因為,在賦格中,每一聲部都有其特殊 的「聲音(sound)」,但與此同時,它們又共鳴、迴響於整首賦格中。(Daniela Vallega-Neu 2003: 38.1-6)117

無疑海德格在這幾處道出了「道說(Sage)」的幾個本質特徵:首先,作為音樂性,

它是寧靜(Ruhe)本身。正所謂:大音希聲,此時無聲勝有聲118。其次,它確立了(bestimmen)

思想之基本情韻(Grundstimmung),也使得人們傾聽道說得以可能。因而,海德格的語 言思想已經在此意義上徹底離開了實證主義與語音中心主義(phonocentrism):「正是這 一特點(思想之基本情韻,本文作者按)才使海德格同他的分析的、實證的批評家們區 別開來。彷彿因為意識到了這種區別,海德格進而對笛卡兒哲學以及在此基礎上出現的 一切理性與科學人士的模式提出挑戰。」(George Steiner 1989: 31.25-9)119又如Ziarek 所言:“Language sets the tone(Stimmung) for Heidegger's work, let's its experience unfold, lending it its idiomatic non-metaphysical voice(Stimme), at once challenging and annoying to our metaphysical well-trained ears.”120進一步來說,正是極具感染力的詞語,為思想奠定 了某種「情韻(Stimmung/tonality)」,他打破了我們慣常擁有的「形上學之耳」——它 意味著我們只對抽象的概念、意義的語音(phone semantike)產生興趣——而惟有詞 語之「情韻(Stimmung)」使一種本真的思想之發生規則(Bestimmung)得以可能,它 不同於過往真理對正確性與符合性之規定,相比之下,前者總是懸而未決、未經規定的

(unbestimmt),但這又從根本上說明,思想的情韻總是多樣的。換句話說,前者的產

117 Daniela Vallega-Neu, Heidegger's Contributions to Philosophy, An Introducti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2013. pp. 38. 中譯本:《海德格爾<哲學獻文>導論》,李強譯,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0 年,50 頁。本文作者對譯文略有改動。

118 開始瑜伽練習前,瑜伽行者通常需要誦唸“AUM/OM”,在瑜伽思想中,“AUM/OM”是來自宇宙的聲音,

毋寧說,在印度思想中,我們找到十分有趣的東西:「AUM/OM 並不是人類語言裡面的任何一個字,它 不具有任何意義,那就是為什麼印度人不以正常的字母來寫它...它不是人類語言裡面的一個字,它是存 有本身的聲音,它是無聲之聲,它是寧靜的聲音。當每一樣東西都很寧靜,那麼它就可以被聽到,所以 你變成聽者。」奧修,《瑜伽之書(中册)》,謙達那譯,台北:奧修出版社,2004 年,236 頁。本文作者 對譯文略有更改。

119 George Steiner, Martin Heidegger.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9. pp. 31. 中譯本:《海德格爾(修 訂版)》,李河、劉繼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 年,78 頁。本文作者對譯文略有改動。

120 Krzysztof Ziarek: Giving Its Word. In Heidegger And Language. Edited by Jeffrey Powell. Bloomington:

Indiana Press, 2013. pp.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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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根本上需要情韻之調協(或曰合調,stimmen)。總而言之,詩性經驗之所以能體現 於詞語中,正是源於富有完整感染力的、音樂性的情韻,它裹挾著每一個詞語,使其應 合於從大道[本有](Ereignis)而來的「寂靜之音(das Geläut der Stille)」。海德格所說的

「痛苦(Schmer)」、「撕裂(reißen)」、「溫柔的(sanft)」、「童年(Kindheit)」、「質樸(einfach)」

等等一系列看上去十分陌生的詞語,卻無處不體現著思想之情韻。

那麼現在,詞語作為詞語,總已經是帶有某種情韻(Stimmung)的詞語了。正如 在《存有與時間》中的此在(Dasein)一般:「此在總已經是有情韻的。...在情韻中,

此在總已經作為那樣一個存有者以情韻方式展開了。」(SUZ: 134.20-33)121如果說,

SUZ 時期的海德格認為,此在(Dasein)之在此(Da-sein)開展為總已被拋擲入情韻性 的處身情境(Befindlichkeit)之中,那麼我個人認為,類似的看法在晚期語言論述中依 然成立:正由於詞語在此時此刻的(並非“gegenwärtig”)情韻中,總已經投入於如此這 般的「此」而在,因而語言上的在此,恰恰意味著切近(Nähe),詩與思的切近。簡言 之,帶有情韻的詞語打開了地帶(Gegend)與世界(Welt)。在 GA74 中,我們找到了 相關論述來支持我們的看法。在第 150 節,海德格談道:“»Stimme« aus Stimmen als eröffnende Versetzung in das Da und erst deshalb Sprache als Verlautbarung.”(GA 74:

153.7-8)122聲音,且是合調的聲音,作為開放的位移入於此(Da)之中,惟如此語言 才作為宣示發聲。「位移(versetzen/displacement)」亦有「使某物處於某種狀態中」

之意涵。如果說,在海德格早期思想中,也存在一種位移(displacement),正是它使 海德格與胡塞爾分道揚鑣:「現象學從存有者向存有的位移」,亦即「現象學關心的不 再是對現象的認識,而是對其展現方式的認識」(Jean-Luc Marion, 1998: 46-9)123那麼 我們發現,在晚期語言論述中,類似的位移同樣存在:語言(詞語)從抽象空泛的概念 移位到在此的情韻處境中。故而,Ziarek 對此句的詮釋為,語言惟有移置於此(Da)之 中,亦即一再地重新投入到此(Da)的存有經驗(亦即 Da-sein)中,前者作為言語(speech)

121 Martin,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Tübingen: Max Niemeyer Verlag, 1967. pp. 134. 中譯本:《存在與時間

(修訂譯本)》,陳嘉映、王慶節合譯,北京:三聯書店,2014 年。157 頁。本文作者對譯文略有改動。

122 Martin Heidegger, Zum Wesen der Sprache und Zur Frage nach der Kunst. Frankfurt am Main: Klostermann, GA74, 2010. pp. 153. 黑體為本文作者所加。

123 Jean-Luc Marion, Reduction And Givenness, Investigations of Husserl, Heidegger and Phenomenology.

Thomas A. Carlson (trans.). Evanston: Northwest University Press. 1998. pp. 46-9. 中譯本:《還原與給予》,

方向紅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 年。73-9 頁。本文作者對譯文略有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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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晰表述與書寫才成為可能(Krzysztof Ziarek 2013: 66.28-31)124。從另一角度而言,

如果說,在此(Da-sein)藉由這個連字號「—」,令「此(Da)」標畫出一個舞台,

在這舞台之中存有「出演」(儘管它以我們最陌生、最無法感知的方式表演),那麼,

作為無聲的情韻(它也正是語言)無疑是這齣戲的腳本。

但是,隨著探討的深入,關鍵性的問題依然懸而未決:海德格所謂基本情韻

(Grundstimmung)究竟意味著什麼。首先需要釐清的是,「情韻(Stimmung)」並非一 種心理學或人類學上的觀念,這點在 SUZ 及其後的著作中皆已得到反覆澄清。因而在 Beiträge 中,海德格說,情韻決不是「那種伴隨、照亮和遮住人類一切或許已經被固定 起來的所作所為的方式(Tun und Lassen des Menschen)」(GA 65: 33.28-9)125。假設SUZ 中的「情韻」仍會導致上述「心理學與人類學」上的誤解,那麼晚期的「基本情韻」一 詞,所指涉的已徹底超越有限的、事實性的人類學經驗了,不如說,它更傾向於一種可 能性,且非作為個體人類生存的可能性,而是一種更宏觀、更整體的情境,然而這僅為 我們的推測。誠如Dahlstrom 所言,在 SUZ 中「基本情韻(Grundstimmung)」這個表達

(Grundstimmung)究竟意味著什麼。首先需要釐清的是,「情韻(Stimmung)」並非一 種心理學或人類學上的觀念,這點在 SUZ 及其後的著作中皆已得到反覆澄清。因而在 Beiträge 中,海德格說,情韻決不是「那種伴隨、照亮和遮住人類一切或許已經被固定 起來的所作所為的方式(Tun und Lassen des Menschen)」(GA 65: 33.28-9)125。假設SUZ 中的「情韻」仍會導致上述「心理學與人類學」上的誤解,那麼晚期的「基本情韻」一 詞,所指涉的已徹底超越有限的、事實性的人類學經驗了,不如說,它更傾向於一種可 能性,且非作為個體人類生存的可能性,而是一種更宏觀、更整體的情境,然而這僅為 我們的推測。誠如Dahlstrom 所言,在 SUZ 中「基本情韻(Grundstimmung)」這個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