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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歷史主義的奇幻世界

描述:

……海底城市是像肥皂泡一樣的球形的空間,一個接著一個,串成了一 大串,公路就在這大串球形空間裡面穿梭。這條公路同時也是陸上空氣 的送風洞,各住宅的氣壓跟陸地上無異,內部乾淨而舒適。(頁 96)

《鼠城記》的背景是一個具備完整生態循環系統的地底城,它不受到地表環 境變遷的影響,擁有自己的防制汙染的人員,維護內部的環境(頁 23)。黃海的科 幻童話《大鼻國歷險記》有一篇〈地底桃源國〉,也是為了躲避核子戰爭威脅,

而在沙漠地帶建造一個自給自足的生態環境,不過,住在這裡的人,都是受了幅 射的汙染,身體變得畸型,他們世世代代在這裡生活,不願與一般的人類社會往 來,形成了自己的國度,自稱是地底的桃花源。114

第三節 新歷史主義的奇幻世界

壹 評析《百年虎》

一九八○年代中期──黃海已經四十多歲了,人生歷練更加豐富與圓熟,在 不斷的自我反省與期許之下,他深深的感到自己對台灣這塊土地有無比的眷戀,

想到父親離鄉背井幾十年,卻始終無法在台灣生根,母親一生的奔波勞苦,帶著 沒有實現擁有自己屋頂的夢離世;他更想到自己一生的遭遇與許多未解的情結,

都是寫小說的好題材,所以他想要回到主流文學的園地重新出發。

黃海與第一任前妻生的女兒,三歲時就與他分開了,他的辦公室與她的住處 近在咫尺,卻在十三年後才找到她,與她重逢,此後,她的女兒只能偷偷的在兩 家之間往來,猶如「兩岸」的關係。此情此景,觸動了他寫《百年虎》的動機。

114 參閱黃海:《大鼻國歷險記》(台北市:聯經出版公司,民國 81 年初版),149─151。《大鼻國 歷險記》本來由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於民國77 年 5 月初版,後來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不再 出書,改由聯經出版公司重新出版,顧及篇幅頁數太少,聯經版增加了一篇〈地底桃源國〉,刪 除許義宗的序〈更寬廣的心靈世界〉,並將黃瑞田的序〈不同凡響的兒童文學〉,改題目為〈由地 球拓展到無垠的太空〉。

這是他人生歷練成熟,加上曾經與前妻到美國購屋,得到的異域經驗,重新出發 的文學創作,發表時已年近五十。

《百年虎》的靈魂人物曾山河,他的妻子和女兒移居美國,他留在台灣,在 妹夫劉大銘經營的公司工作。由於妹夫惡性倒閉,他就前往美國,要與妻女團圓。

到了美國,才發現妻女已不知去向,並且風聞女兒並非他的親生骨肉。悲痛之餘,

回到台灣後,在生父陳耀先的支持下參加風港市長的選舉。台灣的選舉風氣惡 劣,對手總是會挖人祖宗八代的醜聞,曾山河正對手的選舉傳單,才知道自己的 祖先駭人聽聞的往事。傳單指出,他的曾祖父曾大虎是日本人的漢奸,日本人在 雲林斗六舉行招降會後的屠殺,就是曾大虎出賣的;還說曾山河的妻子與妹夫劉 大銘有染,女兒其實就是與劉大銘所生。更令曾山河痛心的是他的曾祖父曾世吉 才是他的生父,他的母親曾順娘原是曾世吉的外甥女,過繼給她舅舅當女兒,後 來招贅了一九三六年由大陸來台的陳耀先,不料曾世吉強暴曾順娘,先後生下了 曾山河和曾錦繡,陳耀先後來知悉詳情,就與曾順娘離婚。不過,曾順娘的生父 李良生卻說傳單是惡意中傷,認為曾順娘是被日本兵強暴……。各種流言,像亂 箭射中了曾山河的心,他在崩潰的邊緣奮力追索身世的謎底。《百年虎》就是以 曾山河的觀點,帶出了曾家百年不為人知的滄桑,以及台灣百年來的片段史事。

陳鶴齡在《僑協雜誌》第五十三期撰文為《百年虎》做了這樣的評價:

在這樣一個錯綜複雜的故事裡,黃海先生在敘述技巧上使用了追蹤倒敘 穿插的方法,使這部跨越百年時空的小說,讀起來毫不沈悶,台灣社會 層面的片斷描寫也能安排得恰到好處,忠實的反映了台灣的處境和時代 的面貌。115

不過,陳鶴齡的說法,混淆了「歷史」與「文學」的分際,「真實」與「虛 構」的差異。

海勒(Agnes Heller)在他的《歷史理論》(A Theory of History)第三頁指出:

只有人「曾經存在一段時間」,只有人能夠講述他的故事,因為只有人

115 參閱陳鶴齡:〈本會會員黃海(炳煌)先生獲中山文藝獎〉《僑協雜誌》,53 期。黃海曾在僑聯總 會任職多年,是另一華僑團體──「華僑協會」的會員。

知道「曾經存在一段時間」。「曾經存在一段時間」是人的時間,也是人 類的時間。只有人把自己定位在「那兒」,因為只有人知道「這兒」、「那 兒」。「這兒」和「那兒」是人的空間,也是人類的空間。116

歷史是藉諸文字符號與某種事實聯繫起來,要「曾經存在一段時間」的人,

重現在「這兒」或「那兒」,是對過去發生的某種事情的過程情景他的意義表達。

黃海在《百年虎》中,除了本著歷史事實之外,還虛構了曾大虎這個人,安置在 真實的抗日人物簡大獅的身邊,做為他的結拜兄弟,號稱「獅虎兄弟」。曾家後 院放置骨灰罈的「老虎眼」岩洞,與一八九五年獨立的台灣民主國國旗「黃虎旗」,

117有相同的象徵意義。曾家的長輩與陳家的陳耀先,可以代表海峽兩岸的老一 輩,有漢賊不兩立的宿仇脾氣;新生代卻有往來,甚至還相戀,曾錦繡的兒女還 在「兩家」暗中走動;曾家代表的是農業社會,陳家是工業社會;陳耀先離婚,

遺下山河和錦繡,象徵國民黨失守大陸;曾順娘摩登化的美容院,有如追求現代 化的中國;傳說中日本警察施暴曾順娘的事件,也象徵日本對台灣的踐踏。

歷史必須透過敘述來再現,若是所要描述的事件是一個已經泯滅或模糊的真 實,為了還原事件的輪廓,敘述的內容免不了承載著一定的虛構。在形式上,歷 史敘述與文學敘述都使用同樣的語言做為載體。不過從本質上來看,歷史敘述與 文學敘述還是有差異:歷史敘述必須尊重歷史遺跡及編年文本,在時間上不能有 任何的錯誤;文學敘述則是要突破歷史的制約,以虛構事件為主,對於時間的要 求較為鬆弛。不過,新歷史主義學者傅柯卻認為:所謂「歷史」,已從記錄人事 的編年史轉變為對於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的探索,這種「歷史」所給我們的,乃 是人做為一種生命體站在經濟或文化的立場上對歷史所做的闡釋。換句話說,新 歷史主義就是要把「歷史敘述」和「文學敘述」的主從地位顛倒過來,用文學敘 述的虛構事件來填補歷史的空白。

以新歷史主義的觀點來看《百年虎》,就能看出黃海的用心:雖然在《百年 虎》中有黃海家族的影子,但是,若非對黃海的家族有清楚的認識,幾乎很難找

116 轉引自韓震、孟鳴歧著:《歷史•理解•意義》(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2 年 3 月 1 版 1 刷),頁 3。

117 一八九五年,滿清政府戰敗,簽訂馬關條約,割讓台灣給日本,引起台灣人的不滿,在台北 宣佈獨立,成立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台灣民主國,以藍地黃虎旗為國旗。一百五十天後,

日軍進駐台南,台灣民主國悄然消失,為台灣人留下無限的遺憾。

出《百年虎》情節與作者有何關係的線索,也沒有清楚的脈絡或明顯的對應關係,

它只不過是個隱隱約約的精神架構的投射或象徵;黃海企圖通過這部小說對台灣 百年歷史社會的演變做一次鳥瞰,也探討台灣與大陸之間親仇、敵友的微妙情 結,以完成他回到主流文學的心願。

貳 評析《千年烽火奇幻遊》與《永康街共和國》

黃海跨越二十一世紀,在花甲之年又重新出發,一口氣完成了兩部他自稱 為夾雜若干科幻元素的「奇幻小說」──《霹靂神風》與《永康街共和國》。《霹 靂神風》已在國語日報連載完畢,是屬於少年科幻小說,二○○四年六月,改名

《千年烽火奇幻遊》出版;《永康街共和國》是一般成人奇幻小說。這兩部作品,

是黃海沈潛之後的力作,無論作品風格、寫作技巧、取材面向,都與過去的作品 迥異,老將新招,雄風依舊。

仔細閱讀這兩部作品,我把它們歸類為新歷史主義的奇幻小說。過去,我們 都很明白,什麼應該屬於「歷史」,什麼應該屬於「文學」,如果要進一步的界定,

「歷史」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事件的記錄,而「文學」則是人們虛構和想像的事 物。新歷史主義的立足點是歷史和理解,它標榜著文化、思想、歷史、制度和意 識形態……等等社會生活的全部領域,更要把對作品的文學分析,和對作品歷史 背景的研究結合起來,使歷史成為當代美學中的一個重要的概念。它是文學的政 治化和政治的歷史化、歷史的權力他和權力的解構化,「強調歷史是一個延伸的 文本,文本是一段壓縮的歷史,歷史和文本構成了現實生活的一個政治隱喻,是 歷時態和共識態統一的存在體」。118在時間上,它是歷史的一部分,在事件上,

它不是歷史所記載的重要事件。

新歷史主義以「深描」(thick description)的方法,深入文化現象的各個表面 去觀察,並進一步的去分析了解他人的行為與他人的理解;換句話說,可以從分 析他人的心理來了解多元的文化現象。我們可以運用這個方法來探索《千年烽火 奇幻遊》和《永康街共和國》背後的文化現象。

《千年烽火奇幻遊》的歷史背景是台灣的九二一 大地震與美國的九一一恐

118 參閱王岳川著:《后殖民主義與新歷史主義文論》(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1 年 2 月 1 版 2 刷),頁 158。

怖攻擊事件。主角是「沙鹿」他是在媽媽懷他大肚子時,有一次媽媽回娘家大甲 路經沙鹿,突然腹痛,臨時在沙鹿的當地醫院生下他,所以取名沙鹿。他己是個

怖攻擊事件。主角是「沙鹿」他是在媽媽懷他大肚子時,有一次媽媽回娘家大甲 路經沙鹿,突然腹痛,臨時在沙鹿的當地醫院生下他,所以取名沙鹿。他己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