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體主體的實際認識
第三節、 身體圖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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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的存在方式，195 層壘積累成身體主體作為在世存有的生命歷程，而構築成 屬於在世存有的人文向度。196
第三節、身體圖式
(一)、身體把握事物的運動性
梅洛龐蒂談身體的運動性 (motility) 是為了彰顯身體面對世界，趨向世界時 所能達致的任務，這個任務由作為在世存有的身體去執行，因為走向世界，唯有 透過身體，而身體是為了執行在世存有與世界的聯繫而存在，它本能地回應被感 知的世界，透過它世界被感知，世界彰顯出來，身體則基於一種存在的本能去適 應探索被感知的世界，而具有運動性。197
所有活生生的知覺必然以空間性的存在為首要條件。198 身體本身的空間性 與概念上佔據一個位置的空間是不同的，身體本身的位置不需要被定位，它面臨 世界的總總處境不斷地變化自身的活動，這種處境是依身體自身的存在狀態而 來，具體位置的定位是一種能被衡量的空間，而身體空間則是依據存在處境面臨 的狀態而定，但存在處境無法被概念所掌握與衡量，提出身體的空間性是為了象 徵存在狀態的偶然性以及身體面對被感知的世界所存在的方式。199
梅落龐蒂在說明身體的運動性時，再次運用他靈敏的心靈，為我們舉出例 子，具體地表達出身體與周遭事物及身體空間的關係與聯想：
「如果我的手臂擱在桌子上，我不會想到說我的手臂在菸灰缸旁邊，
就像菸灰缸在電話旁邊。……，身體的各個部份以一種獨特的方式相 互聯繫在一起：它們不是一些部分展現在另一些部分的旁邊，而是一 些部分包含在另一些部分之中。」200
當我們要去定義身體的位置時，不會去說身體在某個物體的旁邊、上面，而物體 的旁邊或上面有著什麼，這都是依據物體佔據空間的概念，去定義身體與周圍物 體概念空間的關係。身體無法以位置的空間性 (spatiality of position) 說明它在空
195 Ratcliffe, Matthew, Feelings of being : phenomenology, psychiatry and the sense of reality, Oxford ; New York :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 33-35.
196 Leonard Lawlor & Heath Massey, Institution and passivity : course notes from the Collège de France (1954-1955), Evanston, Illinois :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 2010 : 42、47-49.
197 Monika M. Langer, Merleau-Ponty's Phenomenology of perception : a guide and commentary : 40.
198 Ibid, p.39.
199 PhP : p.98-99.
200 Ibid, p. 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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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之中，或身體本身的空間面對事物以及身體各個部份面對事物，無法描繪出身 體運動性的任務，因為存在的處境無法被獨立切割，將空間定位就顯示出每個物 體的位置與身體的位置，但身體的任務是去探索與事物之間的關係與聯繫，而這 種連結是回應身體自身存在狀態所表現的運動機能，故此，梅洛龐蒂提出處境的 空間性 (spatiality of situation)。為的就是借此表達出身體作為在世存有所擔負的 角色。201 身體的各個部份並不是位置的空間性所指稱，而是各個部份相互包含，
每一個部份都存在一些聯繫，這些聯繫暗示出物體的位置與身體的處境，而達到 一種身體與事物緊密連結的關係。202
梅洛龐蒂又舉另一例。身體各個部份的肢體相互包含而呈現出一種整體，這 個整體似乎已被身體的能力在當下所把握，不需要推斷而來。
「如果我站著，手中緊握著煙斗，那麼我的手的位置不是根據我的手 與我的前臂，我的前臂與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與我的軀幹，我的軀幹 與地面形成的角度推斷出來的。我以一種絕對能力知道我的煙斗的位 置，並由此知道我的手的位置，我的身體的位置，就像在荒野中的原 始人每時每刻都能一下子確定方位，根本不需要回憶或計算走過的路 程和偏離的角度。」203
位置的空間性把物體固定在某個位置並明確指出它的方位，為的是希望能明確指 出它的詳細位置，但是，原始人不需測量或確定方位或者計算衡量，就能一下子 在荒野中得知去處，身體對空間中事物的把握能力並非以衡量計測的方式可取 代。梅洛龐蒂以身體對處境的空間性，與身體各個軀幹、肢體和事物的關係並列 相談，都是要藉由空間性的處境來談身體對事物把握的本能，無需理智判斷才能 掌握，並且，身體對事物的把握能力既不能被概念所限與控約，它就不是判斷中 對事物的預設、對身體的預設，故此，身體與事物都不是理智判斷化約下的客觀 對象。204
另外，身體得知手握煙斗在身體中的位置又是怎麼回事？
「身體本身是圖形和背景結構中的一個始終不言而喻的第三項，任何 圖形都是在外部空間和身體空間的雙重界域上顯現的。」205
身體本身的空間性，與身體把握事物的空間，這兩個空間裡，被身體把握到的事 物於此象徵為圖形，而外部空間為圖形的背景，是活生生的知覺經驗發生的場 所，吾人的身體空間將身體的存在狀態表現出來，而圖形也能被具體化，煙斗因 此被把握出它的位置。206
「之所以我的身體是一個『完形』(form)，之所以在我的身體面前可
201 Ibid, p.100.
202 Monika M. Langer, Merleau-Ponty's Phenomenology of perception : a guide and commentary : 39.
203 PhP : p.100.
204 Monika M. Langer, Merleau-Ponty's Phenomenology of perception : a guide and commentary : 40.
205 PhP : p.101.
206 Monika M. Langer, Merleau-Ponty's Phenomenology of perception : a guide and commentary :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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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出現在無關背景 (backgrounds) 上享有優先的圖形 (figures)，是 因為我的身體被它的任務吸引，是因為我的身體朝向它的任務存在 (existence towards them)，…。總之，『身體圖式』(body image) 是一 種表示我的身體在世界上存在 (in-the-world) 的方式。」207
梅洛龐蒂用「完形」(form) 的方式來比喻說明，是借用格式塔心理學「圖形─
背景」(figure- background) 的理論而來。也就是說，一個圖形能被我們所看見、
被我們的身體所把握，發現那是一個圖形，那是因為圖形的周圍背景讓圖形被看 見，而圖形未能被看見或把握，是目光還在探索事物，一旦圖形成形，成為「形 式」，身體就把握到了事物，以此類比身體把握事物的能力。而已經由身體把握 到的煙斗的位置就是「圖形─背景」中的圖形，它已經確切地被身體所知，但不 是一種判斷上的認知，208 而是吾人身體的空間性作為背景，握在手中的煙斗藉 由身體而被把握，即我的手與我的前臂，我的前臂與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與我的 軀幹，我的軀幹與地面之間，形成一個系統，這個系統成為身體把握事物的背景，
而身體把握事物的過程，就是身體運動機制的呈顯。這個背景展現了知覺的基 礎，背景透過空間性的處境展現了身體把握事物的現實性，而圖形則是身體把握 事物過程中已成形的形式化，是為「完形」，是探索事物過程，背景所展現的空 間性而具體化的圖形。
(二)、身體圖式
身體圖式 (schema corporel；Das Korperschema；Body Image；Body Schema) 209 是指身體作為在世存有，與世界聯繫的媒介，它探索事物時，在外 部空間中形構出一個圖形、一個事物，探索事物的過程即是身體建構出面對世界 的感知，對世界的感知不是被理解為一個物體而僅僅在世界中佔據空間而已，身 體本身無法作為物體而被觀察，看事物時無法單純地關注自己的身體，也就是 說，身體與事物接觸的點以及被看見的圖形、被把握的事物，猶如在鏡子中我們 看到的我，以及藉由照相機拍出的相片，這個被看見的具體化成形的事物，是由 鏡子、相機所構成，鏡子與相機是看見的事物的媒介，而我們的身體就是這個看 見事物的媒介。210
但是，看照片卻與身體看見事物，事物彰顯自身不同，視覺的場域 (visual field) 對身體而言是視覺上短暫停留認識的界域 (Horizon)，而一張相片僅僅只是界域
207 PhP : p.101.
「《知覺現象學》原注：我們已經看到，作為身體圖式的一種樣式的幻肢，可通過在世界上存在 的一般活動得到解釋。」
208 Taylor Carman, Merleau Ponty : 104.
209 PhP : p.100. (Das Korperschema)；PhP : p.98-99、101、142-143. (Body Image) Taylor Carman, Merleau Ponty : p.105. (schema corporel) / p.102-111. (Body Schema)
210 Taylor Carman, Merleau Ponty : 106-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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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邊緣。知覺經驗的界域因圖型背景的結構而具有空間性的特徵，界域因而成身 體自然把握或習以為常的功能，因為界域是特定視覺場的必要條件，身體形構探 索事物時，它永遠不知道拍出什麼相片，或在鏡子中看見什麼，按下快門等同於 身體把握事物的暫留與好奇，也是身體探索事物的過程，所以按下快門是一種未 知，基於身體對事物未形構完成的未知，每一張探索過程的影像，都是建構成形 的圖形、事物的邊緣，每一張都是知覺經驗的暫留與摸索，而知覺經驗必須透過 身體作為媒介畫下並拍出任何未知，身體圖式的理論就是關於知覺的理論，知覺 聯結了身體與世界，身體圖式的理論談論身體處境的存在空間，身體自然地融合 於空間裡，並且為了趨向任務的完成，身體作為物體與世界的第三者，已經具有 成為物體或世界的能力，而讓自身被圍繞包覆，身體自身的各個部分相互圍繞包 含，這種型態也應和在身體、物體與世界之中，211 相互包含的型態形構由如一 攤緩緩化開的水痕，像是對空間的介入同時同也向自身印出摺痕。
「我們移動的不是我們的客觀身體，而是我們的現象身體，這不是秘 密，因為是我們的身體，已經作為世界某部分的能力，在走向需要把 握的物體和被感知的物體。」212
身體摸索事物的能力在此再度被提及，現象身體是身體與事物接觸的自然運動，
這個運動本能地觸及事物、物體，現象身體自然地回應事物，達到自身的任務與 目的，而這個任務不是為了自身的身體而有的，而是回應事物的需要。
「我們身體的運動經驗不是認識的一個特例；它向我們提供進入世界和進入物體 的方式，一種應該被當作原始的，或最初的實際認識。」213 梅洛龐蒂提及的例 子像是：「『需要裁剪』的皮革、『需要縫上』的補裡。」214
「一個病人用手指對了一個角摸了幾次，手指一直向前移動，然後停 下來，再換一個方向重新向前移動；這是一個角，應該是一個直角。
「一個病人用手指對了一個角摸了幾次，手指一直向前移動，然後停 下來，再換一個方向重新向前移動；這是一個角，應該是一個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