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有標記比較句的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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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4 樹形圖 (二)

3.5.1 漢語有標記比較句的句式

根據本論文第二章文獻探討中漢語學者對比較句式的看法，和筆者在第 三章3.3 所歸納出的五大比較語義類別，我們要將以比較標記為結構的主軸，一 一呈現和探討現代漢語有標記比較句的句式。

語

義 代表性比較標記

比較句式 例句

等

同 M1 M2

跟/和/與/

極

比 最 X + M2 + R m.全世界最好的飯菜在中

國。

[表三-4] 現代漢語有標記比較句的句式總表

筆者認為，基於漢語屬於典型的孤立語，其主要特色是缺少形態變化，

它和在詞構形態極為豐富並且有彈性的屈折語，如西班牙語或英語，在語言結 構上存在著很大的差異，漢語經常需要透過詞彙本身以外的成份，例如虛詞或 語序，作為重要的語法手段。漢語比較句就是一種需要嚴格管理結構成分和語 序的語言，接下來，要來探討其結構和句法特色：

(一) 語序方面

語序的要求是比較句句法形式的特點。上述的幾個例句，語序不可以任 意改變，語序一改就意味著句義的變動可能性，甚至會導致病句的出現。例 如，如果把句g 的語序變成 Y + M1 + X + (M2) R，即：昨天比今天 (還) 冷，

句中的兩個比較項 X 和 Y 對調，得到的語義和原句句義是完全相反的結果。

又，如果把句g 中的語序變動，變成 X + (M2) R + M1 + Y，即：今天 (還) 冷比 昨天，則變成了病句。

(二) 比較標記的結構不單純

有些比較標記在比較句當中是可以單獨出現的，如，“有”、 “比”、

“像”、“不如”、“最” 等，但也有成對卻又以分裂的方式出現的，如，“和…一 樣”、 “像…似的” 等。在單獨型的比較標記部分，我們將以 M1 來表示，如表 [三-4]中所示；在成對出現的比較標記部分，我們將以 M1 來代表前半的第一個 部分：“和” 與 “像”；而以 M2 代表的是後半的第二個部分：“一樣” 與 “似的”。

其中，M1 既表示單獨型的比較標記也表示成對型比較標記的前半部，原 因在於 M1 所具備的連結比較標準 Y 的功能。在比較句中，一般來說，都由 M1 引介出比較標準 Y，但是也有少數的例外存在，它就出現在 “最” 字句中，此種 句式中並不存在特定的一個M1， “最” 字屬於極比句中的 M2，而且在此種句式 中經常出現無具體的一個比較標準 Y 的情形 (X + M2 + R)。

在由 M1 和 M2 所組成的成對型比較標記部分，如，“和…一樣”、“跟…

差不多”，它們擁有共同的結構特徵為除了以分裂方式呈現外，M1 和 M2 兩個 成分缺一不可；換言之，這些比較標記擁有不相連的兩個部份，中間由比較標 準 Y 隔開，前面的部分 M1 引介出其後的比較標準 Y，如例句 a 的 “和” 和句 f 中的 “跟” 均屬介詞性的成分，另外，兩句的後半部 M2 則是副詞性的詞語，如 例句a 的 “一樣” 與例句 f 的 “差不多”。成對型比較標記如果缺了其中的任何一 個，就有病句或轉變成非比較句句義的可能性，如，句 a：只要是出門，一百里 和一千里是一樣的 (麻煩)，為了討論的清晰度，我們先將句 a 中的 “是...的” 移除，讓 比較句更顯單純，請參考下方的例句a1。

a1. 只要是出門，一百里和一千里一樣 (麻煩)。

a2 . ？只要是出門，一百里一千里一樣 (麻煩)。

a3. ？只要是出門，一百里和一千里麻煩 。

如果具備成對型的比較標記 “和...一樣” 的例句 a1 中缺少了 M1 “和” ，就會成為 a2，如果例句 a1 中缺少了 M2 “一樣”，就會變成 a3；兩個句子 a2 和 a3 的正確性仍然 有待商榷，而且 a3 中的 “和” 很有可能變成是連詞，整句變成了主謂句中的謂語形 容詞句，讓句子原本的比較語義完全消失殆盡，不再具備比較語義。

另外，單獨型的比較標記，如 “有” 和 “像”，屬於動詞⁴²，這些比較標記 在連接比較標準Y 之後，常常可見副詞性的 M2 如： “這麼” 和 “那麼” 的出現

43。然而，副詞性的 M2： “這麼” 和 “那麼” 只具有指示的作用，並非這類句式 中的絕對必要成分。例如如果把句 c 中的 M2 “那麼” 移掉，句子會變成：弟弟 有他高，其比較句 (等比句) 的基本句構依然保持完好，沒有受到結構性的破 壞。

42 根據呂 (1980：630) 的解釋，比較句：有…[+那麼] +形容詞中的 “有” 字是動詞；另外，

“像…一樣/這麼/那麼”中的 “像” 字也是動詞 (p.579)。

43 根據劉月華等 (1996) 的解釋，“有…那麼/這麼”句式中的 “那麼” 或 “這麼”，可用來指示性狀 或程度，遠指時用 “那麼”，近指時用 “這麼”。

(三) 比較標記 M 具有兩大功能：形式連結和語義表達

比較標記 M 在漢語比較句的結構中的兩大功能，第一個是聯繫或連結：

比較標記前出現的是比較主體 X，也是句子的主語，比較標記後引介出來的是 比較標準 Y，如例句 j 中的比較主體是 “百聞”，比較標準是 “一見”。第二個功 能是它係漢語比較句語義類型判斷的重要指標⁴⁴；比較標記的選擇左右著句義 的傾向，是比較語義表達的重要載體，如例句 a 中的 “和...一樣” 就表達了比較 結果的差值是零；例句m 中的比較標記 “最” 則是表達了比較主體 “在中國的飯 菜” 為眾比較項 (全世界) 中之極的語義。

(四) 比較標準 Y 就是比較動作參考的基準

也就是Kennedy (2007) 所提的 Standard of Comparison，在一般具備兩 個比較項的比較句中，比較標準 Y 應該是言談中的雙方 (傳遞訊息者和接收訊 息者) 大都知悉的參考點。另外，根據劉月華等 (1996：470-472)，在不會產生 歧義的原則之下，如果比較主體 X 和比較標準 Y 的內部某些結構相同或平行 對應，X 或 Y 相同的部分可以省略其中的某一個，而不影響句義，但多數情形 是省略 Y 結構中的相同部分。如例句 h 的例子，很明顯的，比較標準 Y 中的

“花瓶” 已經被省略掉，h 句的兩個比較項分別是： “那種花瓶” (比較主體) 和

“這種花瓶” (比較標準)，句子可以還原為：那種花瓶比這種 (花瓶) 更好。由此可 見，如此的省略做法對句義的影響是微乎其微，幾乎沒有差異。

(五)比較結果 R 的特徵

在漢語比較句中的角色就如同 Kennedy (2007) 和 Moreno (1991) 提到的 Gradable predicate (層級謂語)，亦即有量級概念的謂語成分，亦即可以分層級 的謂語。英語以及西班牙語兩種語言在詞構形態都極為豐富，並且均為有彈性 的屈折語，在層級謂語的型態方面更可清楚的印證⁴⁵。然而，漢語比較句中的 比較結果和上述兩種語言中的層級謂語型態的差異非常大。

44以 “比較標記” 作為比較句句型結構的聯繫成分和語義類型的重要關鍵，除了此處提到的兩 位學者之外，呂 (1942) 和 劉月華等 (1996) 也持相同的觀點。

現代漢語有標記比較句中的比較謂語可以是形容詞謂語成分，如句 g 中 的 “冷” 和句 h 中的 “好”；另外，此比較謂語部分也可以是動詞謂語成分，如 句 k 中的 “跑得快”。

(六) 比較句的否定形式所引發的問題

根據許國萍 (2002：387)：「認知語言學的研究成果已經證明否定句的 理解過程比相應的肯定句複雜」。這點從第二章的文獻探討中，各漢語學者對 於比較句否定形式的語義劃分就可一窺究竟，以 “比” 字句的否定型 “不比” 為 例，到底 “不比” 句所表達的是 “近似” 還是 “等同” 或是 “不及”？其實還有相 當大的爭議。

劉月華等 (1996) 將 “不比” 歸納在兩種可能的語義表達：等同和不及，

劉焱 (2004) 則把它劃分在近似的語義範圍，許國萍 (2007) 把它視為不及語義 的 比 較 標 記 ， 從 學 者 們 沒 有 共 識 的 狀 況 就 足 以 明 瞭 其 中 的 困 難 。 盧 福 波 (2004：136-146) 從語用談話預設的角度出發，來探討比較句中肯定形式和否 定形式不對稱的議題，強調比較句中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是屬於形式上的否 定，在語義上卻沒有全盤做對應式的否定表現：「運用 “不比” 句通常不是語 意上的否定，而是話語語用上的否定，預設條件上的否定或者客觀常理、常識 的否定」。

(七) 現代漢語有標記比較句的主要四大結構並非每一個都是絕對必要的成分。

筆者也發現上面所提到的漢語比較句主要四大結構：比較主體 (X)、比較 標記 (M)、比較標準 (Y) 和比較結果 (R)，其實並非每一個都是絕對必要的成 分，也就是說，在實際的語料中，不乏許多缺少某一個或某些個上述四大結構 成分的句子。如：

(156) 你快，他 (比你) 更快。

(157) 他最健康。

句 (156) 中缺少主要的比較標記 “比” 和比較標準 “你”。 “更” 字句和

“還” 字句都是屬於缺少了比較標記 “比” 字的句式。另外，上面討論比較標記 不單純的第 (二) 點中，我們看到 “最” 字句中，經常出現比較標準 Y 不甚明確 的情形 (X + M2 + R)，屬於缺少 M1+ Y 的句式，如例(157) 。

(158) 你姐姐跟小孩兒一樣。

缺少比較結果 (R)，因比較標記 “跟...一樣” 的後半部 M2： “一樣” 在句 (158) 中起定語作用，用來表明比較主體 “你姐姐” 和比較標準 “小孩兒” 在某 方面的程度表現是相同的。

3.6 小結

經過了上面的分析，我們在此要把現代漢語比較句的語義類型和結構的 重點做綜述，以便與後面的章節討論內容對照，最後，再進入西漢對比分析以 及對外漢語教學語法的領域中。

一、 現代漢語比較句的最大特色就是語義多層，句式多樣，而且比較句的 語義和結構之間的關係又極為密切。

二、 現代漢語比較句的基本語義類型有兩大類：等比與差比。等比語義之 下還可再細分出近似比和等同比；差比語義的範圍內則還可以細分成 勝過比、不及比和極比。

三、 現代漢語有標記比較句的基本結構成分如下：比較主體 X、比較標記 M、比較標準 Y 和比較結果 R。但是，此四大成分並非比較句中的絕 對必要元素，在文本中的干擾因素眾多，省略的現象時常可見。

四、 比較標記是現代漢語中最具有特色的部分，也是比較句中最容易辨識 的成分。比較標記在比較句中的主要功能除了連接比較前後項之外，

也能發揮語義表達的功效；它們通常結構固定，有的是單一結構，有 的是成對型的分裂式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