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發現與討論

本節主要是針對本研究的結果發現進行討論，內文將先運用 Fishman（1991）

的挽救語言流失理論，以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3）的語言活力評估標準，進 行美濃客語活力的評估，接著討論以下五項重點：（一）客家家庭客語的世代傳承

（二）通婚對客語保存的影響（三）語言遷就對家庭客語流失和保存的影響（四）

三代同堂對客語保存的影響（五）外籍女性對家庭客語保存的影響。

語言活力（language vitality）或稱為語言延續力，可以透過一些指標加以觀察、

評估，藉以衡量語言轉移和保存的狀況（何大安 2007；陳淑嬌 2007）。聯合國教 科文組織（2003）的語言活力評估標準，共有九個評估因素，每個因素的語言瀕 危程度又分為六個等級（0 表示瀕危程度最為嚴重；5 則表示安全無虞）。這九個 評估標準如下：

1、語言的世代傳承

2、語言使用人口

3、社群人口中說母語的比例 4、語言使用的場域與功能

5、是否使用於新場域與媒體

6、語文教育與學習讀寫所需的材料 7、政府對語言的態度與政策

8、社群成員對自己母語的態度 9、語言相關典藏的數量與質量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活力評估指標，和本研究發現比較相關的是：第一項「語 言的世代傳承」，和第八項「社群成員對自己母語的態度」。在語言的世代傳承方 面，依本研究的訪談結果，美濃受訪家庭整體的客語能力，年紀愈大，客語能力 愈佳，年紀愈小，客語能力愈差。客家受訪者對客語的使用，年紀越大，使用越 多，年紀越小，使用越少。祖父母和父母的客語表達均非常流利，但孩子因經常 習慣使用國語交談，客語的表達不流利。父母跟孩子之間的交談，使用國語多於 客語。美濃客家家庭的客語使用能力，一代不如一代，新生代的客語能力低落，

因此本研究評估美濃客語的世代傳承，正處於「3－明確危險」的等級程度。

在社群成員對自己母語的態度上，受訪家長和小孩對客語大部份持較正面的 態度，有利於客語在家庭的使用和保存，但在工具性動機強烈的影響下，多數的 家長傾向先加強孩子對國語和英語的學習，輕忽與放任孩子對客語的學習，形成 孩子更少使用客語，客語能力更為低落，已經嚴重影響孩子的客語使用能力。因 此，本研究評估美濃客家家庭社群成員對自己母語的態度，處於「3－明確危險」

和「4－不安全」之間。結合本研究的相關資訊，以及蕭素英（2007：65）對客家 話語言活力的評估，美濃客語活力大致如下表 3-5-1。

表 3-5-1、美濃客語活力評估的結果 等級

0 1 2 3 4 5 1 語言的世代傳承 ＊

2 語言使用人口：約 45,000 人

3 社群人口中說母語的比例 ＊ 4 語言使用的場域與功能 ＊ 5 是否使用於新場域與媒體 ＊ 6 語文教育與學習讀寫所需的材料 ＊

7 政府對語言的態度與政策 ＊ 8 社群成員對自己母語的態度 ＊ 9 語言相關典藏的數量與質量 ＊

註：1、等級數字的代表涵義：5 表示「安全」、4 表示「不安全」、3 表示「明確危險」、2 表示「嚴 重危險」、1 表示「瀕臨滅絕」、0 表示「滅絕」。

2、資料來源：本研究整理。

一、美濃客家家庭客語的世代傳承

本研究從受訪家庭祖孫三代的語言能力和語言使用狀況，討論美濃客家家庭 客語世代傳承的情形。依訪談結果，客家家庭的語言能力和語言使用情形，可以 歸納為以下幾個要點：

1、大人的語言能力：大部份的受訪大人普遍具備客、國、閩三語的能力。祖 父母的語言能力，客語非常流利，國語普通，閩南語不流利；父母家長的

語言能力，客語和國語非常流利，閩南語普通，其他語言非常不流利。

2、小孩的語言能力：大部份孩子的語言能力，國語非常流利，客家話不流利，

閩南語和其他語言非常不流利。

3、語言使用情形：美濃客家受訪家庭的語言使用情形，三代各有不同。祖父 母之間，全部都使用客語交談；家長夫妻之間，使用客語交談的比較多，

偶爾會使用國語；孩子之間，幾乎都是使用國語，偶爾才會使用客語。

4、從父母家人跟孩子的交談情形來看，客家受訪家庭父母跟孩子的交談，大 部份使用國語多於客語，只有「內婚－本國」家庭父母會使用較多的客語 跟孩子交談；而子女對父母的交談，大部份都是使用國語。大部份的孩子 在跟年長客家長輩交談時會使用客語，跟年紀相近或是比較年幼的對象以 及跟其他大人交談時，會使用較多的國語交談。

從受訪家庭整體的客語使用能力情形來看，年紀愈大，使用客語愈多，客語 能力愈佳；年紀愈小，使用客語愈少，客語能力愈差，如圖 4-1-1 所示。由此可見，

美濃客家家庭客語的世代傳承已經處於「明確危險」等級狀態。

圖4-1-1、美濃客家受訪家庭客語能力示意圖

祖父母 父母 孩子

非常流利 ▲ ▲

普通

不流利 ^▲

非常不流利 資料來源：本研究。

以下其他文獻的資料，可以作為支持本文研究發現的佐證。本研究發現的美 濃客家家長的多語能力是相當普遍的現象，很可惜這個多語能力並未傳給下一 代。許多研究都注意到客家人的多語能力，如客委會（2003：參-1）、郭珍妦（2004：

39）、徐正光、鄭力軒（2002）、徐正光、蕭新煌（1995：32）。郭珍妦（2004：39）

同樣在美濃進行調查，她發現美濃地區家長大多具備國、客雙語，或國、客、閩 三種語言的能力，其中以具備國、客、閩三語能力者較多，與本文的研究發現相

符合。徐正光、鄭力軒（2002）說明客家人多語能力的社會語言背景，他指出，

南部客家聚落在閩南村落包圍下，居民的閩南語能力更強，受訪者中有 50%以上具 有三語的能力，顯示客家人在居於少數的現實下，對於其他語言有較強的學習動 機。

美濃客家受訪家庭整體客語能力的結果，也可以在相關的研究文獻得到支 持，如徐正光、蕭新煌（1995：6）、徐正光、鄭力軒（2002：373）、楊文山（2003：

捌-1）等。徐正光、鄭力軒（2002：373）指出，客家民眾的客語能力和年齡成反 比，年齡越低，客語的流利程度也越低，客家鄉鎮居民的客語能力明顯地日漸低 落。楊文山（2003：捌-1）的調查結果也顯示：年齡愈大，會說聽客語的比例越高；

年齡愈小，不會說聽客語的比例越高。這說明即使是在客家人口較多的客家鄉鎮，

也一樣出現了客語逐漸流失的情形，客語的傳承已經產生危機。

二、通婚對美濃客家家庭客語保存的影響

美濃客家人早期大多採取同鄉客家內婚的方式，因此在客家居民經常使用客 語的狀態下，客語的保存情況良好。但隨著世代的演進，美濃客家人與其他族群 通婚的比例逐漸增加，客家家庭對客語的使用與保存產生了一些影響。首先，客 家外婚家庭容易形成國語化的家庭，孩子的客語能力普遍低落。在美濃客家外婚 受訪家庭中，由於非客家女性家長的客語能力有限，跟丈夫和家人之間都容易使 用國語交談，夫家家人（如丈夫、公婆和親友）也會為了遷就女性家長的語言使 用習慣，而使用國語交談。在家庭經常使用國語交談的情形下，孩子幾乎沒有使 用客語的機會，客語能力不佳是必然的結果。這方面相關的研究文獻很多，如徐 正光、蕭新煌（1995：23）、黃宣範(1995：246)、范振乾（2002：257）、楊文山（2006：

100）、大紀元（2006/03/29）。其中黃宣範(1995：246)研究台北市267個通婚家庭 的語言傳承，發現有客家血統的通婚家庭，有三分之一的比例未能把客家話傳給 下一代。楊文山（2006：100）則指出，依據2007年的調查結果，不同群體夫妻間 使用客語溝通的比例僅為3.1%，與子女使用客語溝通的比例亦僅有6.0%，客語傳 承流失率，可能比黃宣範所提出的流失30%更為嚴重。

另外，不同於上述對客語流失的負面影響，訪談結果顯示，長期居住美濃的 非客家女性家長，至終也能成為客語的學習者與使用者。由外地嫁入美濃客家家

庭的非客家女性，她們在家庭因素和感受語言社區力量的影響之下，對客語有較 強的學習動機。分析訪談資料可知，美濃客家外婚家庭家中的長輩，是促使非客 家媳婦學習客家話的最大因素。非客家女性嫁入美濃以後，受到要與家中長輩溝 通因素的影響，和感受到語言社區的影響，日久之後也可能成為客語的使用人口。

研究發現，外婚家庭若能經常使用客語交談，不僅可降低通婚所帶來語言流失的 危險，也可以增加產生客語學習者與使用者的機會。這個結果可能與美濃客家人 口集中、客語使用人口仍佔多數有關。Giles等人（1977）指出「人口」的因素是 影響語言活力的重要因素之一（轉引自黃宣範，1995：156）。羅肇錦（1994）也 提到「聚落群聚」是保存族群語言文化的一個極有利條件。可見，在客家聚集地 區，客家外婚家庭若能維持客語在家庭中的使用，將可減少許多對客語保存不利 的影響。

三、語言遷就對家庭客語流失和保存的影響

在美濃客家受訪家庭的語言使用上，家庭成員彼此之間的語言遷就情形經常 發生。無論是在父母跟孩子之間、祖父母跟孫子女之間、非客籍媳婦跟客家公婆 之間、外婚家庭丈夫跟妻子之間，都能發現語言遷就的蹤跡。這些語言遷就的行 為對客家家庭客語的使用與保存，會產生正、負面的影響。在這裡僅就「父母跟 孩子之間」和「祖父母跟孫子女之間」兩項語言使用進行討論。

從父母跟孩子之間的語言使用情形來說，受訪家長往往遷就孩子使用國語的 習慣，而使用國語跟孩子交談。家長如此對孩子語言習慣和語言能力上的遷就，

使得客家話的流失情形雪上加霜。正如黃宣範（1995：249）指出，在客家人和原

使得客家話的流失情形雪上加霜。正如黃宣範（1995：249）指出，在客家人和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