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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年型电话键

在文檔中 西红柿王 (頁 179-187)

电话铃响了。

一个错误。午睡时兰奇应该把电话关闭,可惜忘了。

既然醒了,就接吧,睡梦时的铃声类似一桶冷水。使人警醒明白得如 同雷而后的天空。

“兰奇吗?”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是我。” 兰奇懒洋洋地回答,希望对方听出她的不满。

“今天晚上 8 点整,有一个陌生男子将给你打电话。” 对方不容置疑地说。

声音中夹杂着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

一个陌生女人就够叫人吃惊,再加上一个男人!

“你是谁?” 兰奇把黑色的电话线揪在手里,好象凭此能查个明白。

“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了?兰奇!猜猜看!”

“猜不出来。也许是只恐龙。” 兰奇没好气地说。对方是个熟人,可兰奇 不想开玩笑。

大家都已不年轻。

“我是芦镜。” 对方严肃起来。

芦镜是兰奇中学时的同学。后来,芦镜去了东北兵团,兰奇参军到了 西北。她们的信从雄鸡的冠子飞到尾羽,搜集起来,可以出一本新两地书,

只是恐怕没人看。再后来,又脚前脚后回了城。上学、结婚、生孩子、评定 职称、分房子搬家… … 芦镜当了医生,兰奇当了编辑。当她们远隔千山万水 的时候,频繁联系;当她们居住在一座城市里,反而难得见面。大家谁也不 怪罪谁,因为这并不意味着生疏,而是一种深刻的相知。她们偶尔通个电话,

在电话里没完没了地聊天。

“有这工夫你还不如买张汽车票到她家去。” 兰奇的丈夫讥悄过。

为什么一定要面谈?面谈可以察颜观色,欲说还休,审时度势,你敬 我三分我还你一尺。可她们用不着。她们只需要倾心地娓娓而谈,仿佛自己 同自己说话一样。

“别开玩笑,镜子。到底有什么事?” 兰奇郑重地问。大家都是职业妇 女,时间宝贵。

“就是这件事。今天晚上 8 点整,会有一个陌生男子… … ”

“啪” 的一声,电话断了,芦镜象突然被人扼死,埋在荒野外的草丛中,

满耳是蟋蟀鸣叫的忙音。

这是怎么回事?陌生男子?印象中的芦镜永远穿着雪白的工作服,脸 上是温柔而又疲倦的笑容。典型的贤妻良母。

电话铃又响了。

“是我。刚才忘了给电话机喂钱,所以 3 分钟一到,就断了… … ” 芦镜 又从地下浮了出来。

“怎么在公用电话?多乱啊!人喊马叫的,听都听不清… … ” 兰奇不由 自主加大了音量。

“主要是在单位里不好说,在家里当然更不能说了。我发现街头的公用 电话亭挺好的,象个透明的玻璃匣子,四周都能看得到外面,也不用怕有人 偷听!”看来,那陌生男子的事,是真的了?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 是我让他给你打电话的。”

“镜子,这算怎么回事?你和他是朋友就是呗,扯我进去做什么?我又 不认识他!” 兰奇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兰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来 没碰到过这种事,我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芦镜的口气近乎央告。

“那你该去找婚姻家庭咨询热线。”

电话中传来钢蹦坠落的声音,好象一个女孩拿着储钱罐在向救灾委员 会捐款。这是芦镜在给自动电话机喂钱。

“我不找。她们只会说那些最冠冕堂皇的话,我不会说。在我的病人当 中,有因为这种事而导致心理崩溃的。我不想听那种可以登在妇女杂志上的 话。我想听真话,想听听你对这一个男人的评价。”

兰奇在这一瞬,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个好女人就要在世上消 夫了,她原以为自己该为之惋惜,不想竟有几分快活。

“可是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 ” 兰奇虽然对这事开始好奇,但面对朋 友的重托,心中又感责任重大。

“就是要你一点都不了解地同他谈话,这样才有最客观的印象。好比盲 人摸象,每一个人说的都是真的。这比那种说大象是陆地上最大的哺乳动物 的话,要明白一千倍。你不要问他是从哪里来,也不要问他要到哪里去… … 记住,你对他一无所知… … ”

电话象刀劈一样截断了,不知是芦镜忘了喂钱还是存心要造成这种效 果,总之,她消失在街头无数个电话亭后面了。

劣质的话筒使她的声音变得陌生,但兰奇听出一种活泼,一种童心。

只有爱恋才具有这种返老还童的功效,比人参还美。

镜子爱上了那个男人,正确地讲,也许是那个男人先爱上了她,而她 还在爱与不爱中选择。只有需要选择的人,才需要商量。镜子是个正派女人,

只有正派女人,才在这种事上同人商量。

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兰奇突然想起,今晚八点原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芦镜也许饶有兴趣地在大街上胡逛,把一个陌生的男子甩给了她,无法更改。

整个下午,兰奇心事重重,无法将上午写了一半的小说继续下去。她 没有目的地开始打扫卫生,丈夫和儿子到海滨去,要一周后才回来。也许唯

有这种简单劳动,才能既不妨碍思考又不会出差错。

当兰奇看完新闻联播,把茶泡好,舒舒服服在双人沙发上蜡起了双腿 时。离八点还差一分钟。

钟很准,是誉满全球的那种,秒针嗒嗒向前,象骑着旋转木马的红衣 女孩。兰奇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优雅的客厅,潜意识里把那陌生男子的声 音也当成了宾客。突然她听到自己的心在咚咚跳,仿佛考场上等待考卷往后 传的那种片刻。兰奇,你紧张什么呢?这世界上,此刻有一个男子,比你还 要紧张!他一定也在频频看表,而且第一句话要由他说。

整整八点。

电话铃响了。

兰奇的手指就要触到电话,忽然遭了炮烙似地缩在半空。她隐忍着,

尽量显得从容。她不想让那个男子知道她在这里枕戈待旦。

电话铃响了五声之后,她抓起话筒。

“请问,是兰奇吗?” 陌生男子的声音。

“是。” 兰奇简捷地回答。

她迅疾地分析着他的声音,这是最初的直觉。很纯正的普通话,低沉 而明亮,有一种瓷的韵味。总之,开头的印象不坏。

“按照国外的规矩,电话铃响了六声要是还没有人接,可以视为无人。”

他很随便地然而正式地开始讲话了。

下午擦玻璃的时候,兰奇设想过一千种谈话开始的方式,但没有想到 他能这样随机应变。

兰奇一时语塞:“ 我… … 刚才在厨房做饭。”

对方轻轻地笑了,显然识破了兰奇的谎话:“ 你写作的时候,不是只吃 方便面吗?”

啊!镜子!你把这男子安置在未经分析的黑暗之中,却让他对兰奇洞 若观火,这未免太不公平。想到芦镜,兰奇反倒镇静下来。这世界上还有一 个最忐忑的女人,就是芦镜。

还是回来推敲这男人吧!他的年纪当在 40~50 岁之间,知识似乎很宽 泛。但这推论于芦镜没有丝毫用处,她当然知道。

“实事求是地讲。我完全不想同你进行这次谈话,因为毫无必要。” 对方 收敛了笑声,好象那是一盘残棋。重新播出来的声色,严正到近乎冰冷。

兰奇感到愤怒。她一下午的计划全被打乱,还翻看了好几本心理咨询 书刊,不是为了从中讨什么主意,而是为了让自己说的话同它们不一样,以 对得起朋友。还有这清洁如水的房间!

“我与你深有同感。现在,我们是否同时放下电话?” 兰奇矜持地说。

心想这男子也够一意孤行的了,他就不怕兰奇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说他的 坏话?

“晤,别放!我讲的是我的心里话。同镜子的事,是我心中一片神圣的 净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看重这件事,而要同外人讲。哪怕这外人是最要 好的朋友。我这样讲,你不介意吧?我说的是真话。”

为了这份坦率,为了这真话,兰奇不能放下话筒了。而且她从那男子 瓷一样醇厚的音色里,听到了沙哑的裂纹。而那种不安打动了她,她愿意认 认真真地把这场谈话进行下去。

“女人同男人不同。芦镜不是因为不珍视这件事,而是因为太珍视这件

事了,所以才同我讲。男人和女人属于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的语言和规则,

有一部分相同,有一部分恰恰相反。” 兰奇的声音在空洞的房间里回响,她 有一种同影子或是黑暗对话的感觉。

“我看过你写的爱情小说,我觉得它比现实生活要稀薄得多。芦镜要用 你讨教主意,这真是一种女人的幼稚。我因为太爱她,才答应了她这个愚蠢 的请求。现在,我愿意听你谈谈男人和女人。”

“但是我不愿意谈了!” 兰奇从没有遭到这种蔑视,断然说道。

“这不成。我们必须谈下去。不然,镜子会生气的。” 那男人慌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你的坏后,我只是告诉她,我无法对你做出判断。

我保持中立,象瑞士一样。”

男子沉吟了一会:“ 我相信你。但是,镜子会让我详细地复述同你的谈 话内容。我无法编造,我不能欺骗你。”

芦镜象个幽暗的精灵,坐在这根长长的电话线上,荡着秋千。

“看来,为了芦镜,我们得把这场谈话违心地进行下去了?” 兰奇叹了 一口气。她还真没碰过这种尴尬的局面。

“是的。” 陌生男子很肯定地说。

兰奇在黑暗中对自己笑了笑。这真是个难以琢磨的男人,难怪芦镜要 自己帮助鉴定他。

好奇心象流萤似地在空中飞舞。

“谈谈你自己,好吗?你不必谈你的姓名、地址、年龄、党派… … 就是 我们个人履历表最上面的那几项,你都可以不谈。你完全可以躲在黑暗之中。

但是你谈你的籍贯、父母、教养… … 这些很重要。如果你连这些也认为不能 谈。那我们纵是想对芦镜有个交待,也只怕谈不下去了。” 兰奇端坐起来,

仿佛那个陌生男子就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她的思绪也随着姿势的正 规而严谨起来。

“好吧。我们来进行这场困难的谈话。我是干部子弟。对于一个 40 多岁

“好吧。我们来进行这场困难的谈话。我是干部子弟。对于一个 40 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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