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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結論:英國學派的第三種想像

「人的特質是被決定的,但不是被某些形上學人性論,而是特定的經驗所決定。歷史在一個給定的社 會之內產生一組特定的機制與偏見,並且這些機制與偏見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此社會之人的本質。」

──Bruce Frohnen(1993:50)

筆者已經指出,多元主義和團合主義的爭執在於國際社會的主體究竟是主權國家還 是個人,或可說「主權」這個概念的比重究竟該放得多大。然而這類爭論的前提還是圍 繞在「國際社會」此一場域開展,可是多元主義或團合主義對於「國際社會如何生成或 團結成為一個整體」此一問題,所訴諸的團合性解釋似乎有點理所當然。誠如Wight 對 國際社會的定義,他所點出的政治事實與社會事實,多元主義和團合主義各側重其一。

再者,多元主義對團合性的理解謹守「自掃門前雪」的立場,這顯然也不該是健全的社 會所應有的樣貌;團合主義雖然強調主權的藩籬逐漸淡化,人權與跨境合作等意識抬頭,

但這類案例之所以能夠成功,可能還是得歸功於擁有相同理念的國家本身的同意。尤其 在面臨人道議題時,國際社會往往難以形成真正的共識進而採取行動。兩派學者所言的

「國際社會」不僅在定義上略有不同,在真實世界中也未必能夠團結在一起、分享共同 信念。易言之,國際社會的構成主體並不完全符應於兩派的界定,既非主權國家亦非個 人。一方面主權國家在國際政治上的影響力仍十分顯著,另一方面正義的概念也在國際 社會扮演重要角色。

筆者認為兩造說詞都僅能掌握國際社會或國際政治的部分樣貌,故嘗試提出一種新 的主體論述,即「社會」此一概念。在柏克眼中,社會(或民族)這類有機體才是政治 生活的真正骨幹:

在原始的自然狀態下是沒有一種東西叫民族的。一群人在一起本身並不構 成一個群體。而所謂一個民族乃是一種群體的組合。他完全是人工的;且 似任何法人般,是由共同契約而形成的。我們若預知這個契約的性質,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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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由它所造成的社會來觀察從它方面得來的都不正確。所以人們毀壞了造 成他們社會的原始契約後,他們就不再是一個民族了;他們也從而不是一 個共同生活體;他們在內失去了聯繫彼此的法律力量,而在外也不得他人 成認為一群體。他們只不過是一盤散沙,如此而已。他們一切得重新開始。

可嘆啊!他們不知道在組成一個群體之前還要歷經多少困難,而唯有群體 方享有真正的政治人格(轉引自陳思賢﹐2018:369-370)。

柏克亦云:

個體只是物理的存有物,臣服於法律之下,這是普世且不可改變的。……

然而,共同體卻非屬物理,而是道德實體。他們是人工的組合物,……是 人類心智獨斷的產物(WS﹐9:188)。

這種政治群體的組成並非一朝一夕的產物,而是藉人類一代又一代的試驗下的智慧結晶。

政權會更迭、偉人會消亡,但一個政治社群的精神則不滅,它會宛如奧運聖火一樣傳遞 下去,柏克在考究一個政治社群以及其歷史時,多以該社會的「精神」(spirit)、「性格」

(character)、「品格」(manners)作為著眼點。因為人類是透過模仿來學習,而歷史與 傳統則作為每個人的導師,默默地形塑人的品格、思想以及與社會的連結(Sato﹐2018:

218-220)。這同時也說明了為何柏克會對Hastings 深惡痛絕、對法國雅各賓黨人文攻武 嚇。在印度治理的議題上,柏克認為Hastings 領導下的東印度公司不僅「誤解」了當地 社會的傳統也敗壞了英格蘭人的品性,以一種「離根於社會、沒有同理心」的方式治理 當地住民(WS﹐5:402),治理印度的英國人(多為年輕人)其頑劣的程度甚至不亞於 在英國學校裡面那些被鞭斥的學生;面對法國雅各賓黨人主導的革命,柏克甚至不惜主 張與法國一戰。

這些例子都表明了柏克對於社會的理解,是先於個人、也先於國家的。故筆者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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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柏克式的國際政治理論是以「社會」為主體,「社會」才是潛藏於國際社會、國際 政治底下的主體,而所謂的「國際社會」,或許以「諸民族間社會」來理解更能抓住柏 克對國際政治的認識。畢竟民族(nation)被等同為國家(state)是民族主義成為主流後 的產物,屬相當晚近的概念36。若不同的民族有著各自獨特的文化,作為其成為一個政 治共同體的標誌,那麼國家也只能說是他們的政治權威代表、是該社會的精神、性格之 表現形式。

最後,筆者認為柏克對國際政治理論的啟示有二。第一個是關於 Wight 所提出的

「國際社會是如何團結在一起的」以及「為何團結在一起」等問題,根據柏克在「帝國 中心──帝國外延」的態度,若要「異中求統」首先就是得試圖找出各自社會的共同之 處,方能作為對話與認識之基礎,若欠缺此一基礎,要團結即是空談。第二個是對於主 權邊界的警示。當多元主義和團合主義還在為了主權與人權進行辯論時,或許忽略了社 會的基礎有被侵蝕的可能。能夠威脅到國際秩序的未必只限於戰爭、環境衝擊、全球性 病毒威脅……等,對柏克而言,思想的滲透、社會體制的滲透,這種威脅的危險可能有 過之而無不及。Hurrell 認為正義的概念被導入國際社會的議程之中,但正義的內容與論 述尚需仰賴各社會的文化去做論辯。Jackson(2000:109)認為主權被侵犯只限於發動 侵略戰爭,其它手段只能算是自治權受到影響。然而極端一點地說,若當一個國家、民 族、社會的性格被他者徹底改變時,這種宛若植入病毒的顛覆手段,其危險程度並不遜 於侵略戰爭。或許,在21 世紀重拾柏克仍是有意義的。

筆者提出「第三種想像」之用意主要是希望能在團合主義與多元主義的光譜之中拉 出新的維度,以作為觀看國際政治之視角。其目的不在於消弭原先以個人或國家為主體 的方法論,只是堅定地擁抱某一種觀點勢必有其視野盲區。無論以主權或人權的角度來 看,其視角都必然侷限在單一主體上。多元主義認為國際社會的目的是要追求秩序、和

36 按照 1755 年出版的詹森字典的定義,nation 一詞的中文翻譯應做「民族」解較為合適(“A people distinguished from another 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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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共存,團合主義則是把目光放在發展、正義與共榮之上。兩者對國際社會預設的主 體與目的不同,也發展出了不同的規範性要求。然而多元主義和團合主義在事實層面上 都是政治現實的一個側面。兩者的衝突是層次或觀看視角的錯位使然。和其他英國學派 的學者一樣,筆者所謂之柏克式國際政治理論亦是提出一種關乎事實層面的詮釋方式,

乃是站在以「社會」為主體的視角來描述與理解國際社會的不同樣貌。

所謂「第三種想像」即是一種在「多元主義與團合主義之下」(beneath plu-ralism and solidarism)的國際社會主體觀。此即是說,「社會」作為最基礎的政治單位,賦予其內 部成員特定的屬性與性格,例如「民族性」、「文化」等詞彙皆是在特定的社會之中才能 顯現其獨特樣貌。柏克對政治社會的理解有兩個面向,其一是在《替自然社會辯護》中 所敘述的一種基於便利與互惠的物質需求面基礎;另一是《論崇高與美之源起》對人之 心靈層面需求與機制的分析,揭露人的社會性面向,意即人類結群進入政治社會,不僅 是源自於情感上的需求,也是情感的力量使相互獨立的個體能夠成為一個群體。「社會」

是一代又一代的人不斷積累、賦予其厚度的有機體,生活於其中的人受社會所影響,因 此,所謂個人或國家,若抽離該社會之脈絡,我們亦無從理解起其內涵。只將目光聚焦 在國家主權或人權,或許會對某些正在侵蝕社會基礎的威脅掉以輕心。社會性質的轉變 不似國家主權或人權,這些權利受到的侵害是清晰可辨的,然而社會的屬性、性格卻是 目不可視,也因此當它受到威脅時大家可能絲毫不察。若能在這方面保持敏感度,或許 才能及早指出潛伏於社會的危險,這大概也能說明為何柏克總是能早一步做出大英帝國 將會喪失美洲殖民地、法國大革命必將導致社會動亂……等政治預言。

然而,另一方面,社會也可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實踐中被人們所改變。柏克對大英帝 國的諸多批判,都能看出他往往訴諸一個源自英國歷史與憲政傳統的古老原則,當人們 違背了這些原則、甚至不以為意,所影響的就是社會的腐化。美洲獨立與Hastings 彈劾 案,所涉及的不完全是人權問題;柏克批判法國大革命的基進思想,乃至後來支持與之 一戰,亦不完全是主權問題。柏克所關心的一直都不是這些抽象權利,而是他所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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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秩序會不會毀在這些人手中。根據柏克的自然法與古憲法詮釋,英國的憲法乘載了 社會的核心價值、是「使英格蘭為英格蘭」的原則、是將大英帝國結合為一整體的紐帶,

所以帝國的海外暴行損害的不僅是帝國在印度的利益、更損害了民族的性格(WS﹐6:

271-272)。William Byrne 精準地捕捉到柏克的這個面向,他認為柏克對穩定及秩序的追 求反映的是一種他的道德想像,而「在任何政體中,制度、法律和權力結構僅僅代表秩 序的部分基礎。潛藏在這些元素底下的是通常被稱之為政治文化的概念」(Byrne﹐2011:

5)。每一個行動的背後都勢必受到各自社會核心價值的檢視,政治文化既影響著人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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