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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一直都希望可以多了解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一些,並可以為 他們做點什麼!

起心動念

試著回想擔任特殊教育老師的幾年來所見到的家庭圖像:我認 識努力不放棄的父母、看到哭泣無助的雙眼、也感受到偉大奉獻的 親情。無比的敬意與祝福盈滿心中,卻赫然閃過,那些小手拉小手 的畫面……。我常在放學時間,陪著孩子等待接送的家人,看到學 生的小兄弟或姐妹代替父母接送,而這些小兄弟姐妹無論在年齡還 是身高上,經常和我的學生只有些許的差異,卻得和一般手足一樣 扮演陪伴及遊戲的角色外,另負起協助餵食、如廁、更衣、行動……

等工作。每與家長談及自己的特教學生在家裡生活情形,常忍不住 為那些智障者的小小兄弟姐妹們感到心疼、也很感謝有他們的存 在,讓家似乎變得更有力量了!

溫暖於這些孩子自然流露的手足情誼和體貼的心,也不捨他們 從小就得背負著「保姆」的責任。我想像著,是否隨著漸漸成長,

他們會猛然驚覺自己在家庭生活失去了一塊自己的空間?是否他們 在心中有許多的話想說,只是不知道怎麼說?模糊眼眶中看著小手 牽著小手離開的背影,我同時捫心問問自己是否願意為自己的弟弟 同等的付出?

不過,在特殊教育理念蓬勃發展的多年來,健康手足的心理輔 導準備工作常沒有受到重視(陳淑瑜,2003)。回想在學校裡,老師 與家長在對話中若談及手足,經常出現在下面這幾種狀況:「平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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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誰跟他玩?」(想知道在家裡是否有人可以增加智障者學生和人互 動的經驗)、「姊姊今天要來接嗎?」(手足在交通上的工具性支持)、「哥 哥會幫忙分擔工作嗎?」(期待家長的壓力可以被分擔)、「妹妹怎麼想、

怎麼看待他的姊姊?」(擔憂智能障礙孩子受到妹妹的質疑或排斥)…

等。這些對話似乎經常繞著智障者學生與家長之間的需求,甚至將 健康手足的存在當成一種「功能」,而不是真正關心的對象。難道這 些孩子在特殊教育的觀點中,就只是被定位成促進互動的工具?或 是協助教學、家庭照顧的代理角色?還是隨時可能引爆的不定時炸 彈?這讓我更想要了解這些手足的想法。

2006 年,秋,我印象中一位帥氣、開朗的大男孩,也是我過去 學生的哥哥,在父母長期的忽略和對課業的要求之下產生了憂鬱症 傾向,正在接受輔導。有一位我認識多年的小男孩,他總是帶著淘 氣的笑容來接小他兩歲的唐氏症弟弟,然後兩個人在回家前一起在 校園遊戲區奔跑、嬉鬧,他們追逐的身影總是輕輕地觸動我的心。

令我驚訝的是,他竟然在某一天試圖割腕來逃避壓力或宣洩憤怒的 情緒,連父母都難以相信。是否是長期累積的無形壓力造成了他們 說不出的苦呢?我猜測的同時,希冀了解、接近他們內心的想望如 同一根熱切的針扎在心頭,像是在說:你應該有所行動!

智能障礙者是許多心智障礙缺陷的共病症之一,且大部分的智 能障礙者可能長期需要有家庭的細心照顧,也是我們在特殊教育環 境中面對最多的學生。因此,我決定以智能障礙者的手足為所說故 事的主角。

我想要探索的生命海洋已經漸漸成形,但我到底應該從哪裡開 始?又該往哪個方向去呢?

找尋方向的過程

在出發探訪智障手足的關係世界之前,我先透過周圍可擷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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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開展了一連串探索的旅程。我不時找機會與工作伙伴談談學生 們的手足互動情形,也儘可能與來接送的手足們閒聊,期望建立更 多具體的想法。只是,或許因為這些手足的年紀都尚在國小階段,

互動方式也看起來偏向陪伴、遊戲與簡易的看顧工作,較少出現具 體的想法。我突然好奇起這些孩子長大一些後又會有什麼不同的看 法!

奔馳的想像在數次的探訪後漸漸具體:

小惠(化名)已經就讀高中了,她是我一位特教學生-小宙的 姊姊。小宙身材高大、健壯、脾氣固執且有許多干擾行為,幾年前 我就聽說小惠常被小宙欺侮,小宙的情緒也嚴重影響了家庭氣氛。

家中不但要每天處理小宙的干擾行為,祖母及父母也常因為教養方 式的不同而有爭執。

小惠透露著,弟弟曾讓他心裡非常難受,不知道要怎麼相處,

甚至有排斥心態。「但自從他高中去華森家園寄宿後,我就開始覺得他很可 憐,想要對他好一點」。小惠溫柔的口吻道出即使是讓自己困擾的弟弟,

但仍會為他必須離家而感到某種愧疚和疼惜,手足之情濃於水的意 義在此呈現。父母為了改善家庭氣氛,不得不讓弟弟進入住宿機構,

讓家庭能多些喘息時間,對小惠來說,也讓僵持的手足關係找到了 一個出口。我很想從小惠身上再多得到一些什麼,但她告訴我:「其 實平常都留校唸書,都是爸爸媽媽在照顧弟弟。我也不常跟弟弟一起玩(小惠 初訪 960405)。這些話提醒了我,目前台灣青少年階段的手足,尚處 於升學壓力或同儕情感建立時期,難以對手足關係真正有所投入。

那麼,跨越升學階段的手足邁向成人角色後,又會有甚麼看法 呢?小芳(化名)是透過研究所同學熱心介紹的一位女孩,今年三 十歲。與她見面的前幾天她剛訂婚,那天下午也是和母親告別後,

帶著紅腫的雙眼與我見面。她緩緩的告訴我,從小她即負起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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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顧智障者弟弟的責任。對於過去攜手共度的青春歲月,她認為所 有的付出都是應然,也很輕易地接納所有不便。我從她的故事中看 到了她的開朗以及為弟弟處處著想的心。她帶著點悲傷告訴我,唯 有到了和異性交往時,才發現自己必須帶看顧弟弟的不自由,也在 要結婚前才去思索這對自己可能的負面影響(小芳初訪 960402)。小芳 的故事讓我了解,照顧智障者經常是健康手足日常生活的一部份,

也從她開朗的笑容中發現並不是所有的健康手足都會為智障者手足 有負面的感受。與小芳的接觸讓我想要知道家庭是如何塑造手足之 間的關係,而關係又會受到哪些事件的影響?

第三位訪談的,是另一位擁有智能障礙妹妹的成年手足—快樂

(化名),個性十分活潑可愛,畢業於特教系,也是現職特教老師。

提到妹妹對自己可能有的影響,快樂回答「因為是大家庭、資源多,從 小就是父母和菲傭在帶,祖父母也會照顧,所以沒有因為有這樣的妹妹而有壓 力,也從來不覺得丟臉」(快樂初訪 960405)。她認為自己雖選擇特教為業,

但這只是填志願時分數的巧合而並非受到妹妹影響,她也認為自己 的生活完全不受妹妹影響。快樂說了幾句讓我訝異的話:「我和弟弟不 擔心妹妹的事,媽媽會負責到最後,而且應該以後也會有一個能適合她生活的 機構【難道健康手足對智障者手足的責任只有這樣?】「我妹妹很乖、很可愛,

其他家人也都接納她,應該都不需要擔心【因為很乖很可愛,就沒有需要擔 心的事了嗎?】(快樂初訪 960405)。在訪談將要結束之前,正訝異於快 樂給我的這些答案,她又說:「我覺得研究手足的議題是還好,未來安置的 議題更重要」(快樂初訪 960405)因為這句話,我突然對這個研究議題 深感躊躇,甚至懷疑這個議題對手足來說,是沒有價值的。沮喪之 餘,我電話訪談了過去熟識的某特殊教育機構中心主任,想要透過 這位為身心障礙家庭奉獻半生的前輩,了解此議題的重要性。主任 聽了我的來意後,熱心地告訴我:「手足對障礙者發展的影響非常大(主 任初訪 960421)。主任與幾位老師都經常發現,有手足一起互動的孩 子,社會性和語言功能都有較好的進步,而且根據主任和家長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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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經驗,幾乎每個家庭都有健康手足心理調適的故事,只是經常隱 而不顯。主任從與家長們私下的閒聊中得知:「有些兄弟姐妹為了逃避 養護責任而出國唸書或到外地工作,也有人雖然在形式上接納、養護,卻不斷 希望智障者在外人面前能盡量表現正常,這些都可以看出他們的內心仍難以接 受這個情況」(主任初訪 960421)。她並提醒我:「有些人可能會迎合別人的 期望,給予正面的答案,但不一定是真實的。他們常會跟我們說自己可以接受 啊!沒什麼不好!卻也私底下告訴信任的朋友、長輩,說自己會無法專心念書 或升學,要提早賺錢,是為了要減輕父母負擔,來養智障的弟弟(主任初訪 960421)當我正為快樂所表現出來的無所謂感到有些意外時,主任這 樣的提醒又讓我重新省思:要能瞭解一個人內心的想法,並不是一 件容易的事,需要更多的了解和同理,也可能需要取得對方的信任。

若只探討手足單方面的觀感,經常容易流為他們對我這個角色意義 的反應,也有可能是一種心理學「霍桑效應」(Hawthorn Effect)的影 響,因此把健康手足對智能障礙者的觀感當成探討重點可能會造成 我瞭解手足關係的偏誤。

經由這些初步的探詢,我又對我的探訪之路找到了更進一步的 方向。我領悟到若要瞭解手足雙方在生命中遇到的故事和發展,不 該只看到智障者對其健康手足個人對生命中的影響,而應以手足關 係作為說故事的單位,才能對手足成長過程的瞭解較有整體感。此 外,不同生命階段的健康手足對智障手足的觀感是很不一樣的,我

經由這些初步的探詢,我又對我的探訪之路找到了更進一步的 方向。我領悟到若要瞭解手足雙方在生命中遇到的故事和發展,不 該只看到智障者對其健康手足個人對生命中的影響,而應以手足關 係作為說故事的單位,才能對手足成長過程的瞭解較有整體感。此 外,不同生命階段的健康手足對智障手足的觀感是很不一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