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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三節、 Heidegger 的存有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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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ssen et al. 2015:19)

在我看來,作者們最終的取徑雖然正確,但卻是從理論的誤解出發的。根據 黃厚銘,不論是涉及情感和評價的 ambivalence,還是關於認知與思想的 ambiguity,

都是一種正反交融並存的狀態,是和現代性二元對立有別的含混性思考(黃厚銘 2014:174)。而事實上,Huizinga 提出的神聖嚴肅性概念,其本身就是一種愛恨 交織(ambivalence)的含混心理狀態(見第二章),上述的四個矛盾反而正是他 展現含混性思考的最佳例證。同時 Huizinga 的主張也絕不是 Frissen 等人認為的 那樣──空有對含混性的敏銳覺察、卻依舊彈著現代性邏輯的老調。甚至連作者 們所謂的雙重體驗,其實也是 Huizinga 原本就具備的觀點,上節第一點我曾介 紹,Huizinga 指出遊戲是對現實加以想像化的假裝狀態,參與者透過遊戲、在遊 戲裡(by and in play)所再現的是從現實提煉的意象,現實和遊戲之間存在著連 結,決不是如 Frissen 等人以為的二元斷裂。

該文章企圖採納遊戲人並修正出「Homo Ludens 2.0」,不過在經典的掌握這 方面,我們的理解似乎能提出異論;下文的討論裡,舉凡作為主觀意識狀態的神 聖/世俗嚴肅性、遊戲與現實(乃至人的生存本身)、自由與強制力、還是想像 的觀眾等等,都是我將著墨的議題。

第三節、Heidegger 的存有學

從導言至此,我已闡述了問題意識,並介紹 Homo Ludens 這個本文抱持的理 論觀點,接著也回顧了與 Huizinga 有所對話的當代研究。而作為本文的第二根 理論支柱,Heidegger 的哲學是我們用以深化遊戲精神意涵的重要養分,本節將 簡介 Heidegger 的相關思想,以便為後續討論打下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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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領會己身存有8

此在(Dasein,人)和其他無數的存在者(beings)相比的獨特之處,是它9 總以某種方式、某種明確性對自身有所領會(Verstand),並基於這種方式生存著

(Heidegger 2014:14)。人總以某種方式明白自己正活著、而對自己的生存

(Existenz)的領會總是關聯於自身的可能性。換言之,此在的生存伴隨了對本 身存有的體悟、同時這份認識又讓它決定自己如何去存在(Zu-sein);此在親自 承擔起它如何是它自己(be oneself)、它將是什麼模樣(Heidegger 2014:15、49)。

因而此在的本質絕不只是現成狀態,不能單純描述它「目前」是什麼,還須包含 它將去實現的種種可能,這些皆構成了它的生存(Heidegger 2014:49-50)。

同時,此在具有向來我屬(Jemeinigkeit)的性質,意即它著手決定如何生 存的終究是自己的存在,它擁有只屬於自己的未來可能性,但不是現成地具有可 能性,而是在實際生存中去籌劃本身(Heidegger 2014:50)。意思是,未來「能 成為」什麼人的諸多可能性,已蘊藏在當前它自身之中,而當下的自己又是它向 來「已經是」的模樣之積澱(Heidegger 2014:62)。一切端視人在生活實作裡如 何「活出自我」、或者「活得不像他自己」。

二、在世界之中存在

如製造人(Homo Faber)的人類本質主張,運用自身之外的工具/技術改造 自然,是人得以生存的獨特之處。而既然此在總是與自己的生存持續交涉、並且 它是在一個和萬物共存、仰賴萬物的世界實際生活著,那麼它對自身存有的領會,

也就先驗地包含對世界的領會(Heidegger 2014:16)。此在與週遭世界的空間性 關係並非單純擺在一塊的(在之內),而是依寓於世界存在(在之中),是人與萬 物互有關聯的意義世界(Heidegger 2014:64-65)。

8「存在」和「存有」皆有人翻譯,以下視字句流暢所需,將會混合使用兩者。

慮),用具的功能更可能不只有一種(Heidegger 2014:80-82):例如鑰匙用於開 鎖,也能用在割開紙箱膠帶,它在我的尋視意圖中成為不同用具。Heidegger(2014:

80)說明,這種「何所用」的結構中蘊含了「指引」(verweisen)關係。

透過 A 指引出 B 的關係結構乃是一種顯示(Heidegger 2014:90),如標誌 合行動──也就是尋視(Heidegger 2005:4-8)。

招致有引發、帶來、產出(ποίησις/ poiēsis)之內涵,是讓原本被遮蔽者進 入無遮蔽狀態、從而在場的過程,亦即解蔽(das Entbergen/ revealing),換言之,

此在所操勞的、賴以生存的用具或技術,不僅是指向目標的手段而已,其本質是 一種「解除蒙蔽」(Heidegger 2005:8-11)。技術本具有技藝(technē)的內涵,

不只表示手工行為和技能,也用於表示精湛技藝和各種美的藝術,而technē 在 古希臘與epistēmē(認知、知識)是交織在一起的,它們用以代表最廣義的認識

──對某物的精通、理解,而認識帶來啟發,具啟發作用的認識即是一種解蔽

(Heidegger 2005:11-12)。

這種解蔽並不侷限在知識上的考究理解,而是更廣泛的直觀默會或狀態開顯。

「對鎚子這物越少瞠目凝視,用它用得越起勁,對它的關係也就變得越源始,它

10 質料因(causa materialis)、形式因(causa formalis)、目的因(causa finalis)、動力因(causa effici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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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越發昭然若揭地作為它所是的……,作為用具來照面。」(Heidegger 2014:

81)正是在使用、而非對象化觀看的時刻,鎚子組建起關於它的 in order to,同 時向使用者呈顯出它特有的稱手合用(比方該握握柄而非鎚頭、該用來敲打而不 是戳刺),此一用具的存在方式便是上手狀態(Zuhandenheit)(Heidegger 2014:

81)。

相對於上手狀態,對象化地觀看用具則是在手狀態(Vorhandenheit),當人 察覺用具的不合用或有缺失時,本來對物已有的領會暴露出格格不入的窘迫;原 先上手的用具退回到單純在手的狀態,何所用建立的指引關係中斷了(Heidegger 2014:86-88)。於是此在從操勞實作抽身退遠,曾經稱手、如今在手的東西,重 新以「純粹的物」(πραγματα/ pragmata/ things)的姿態呈現出來。人們低頭凝視 有缺失的東西,自問它曾為何上手、何以上手?原先知而不覺的週遭世界重又呈 報出來(Heidegger 2014:88),像是溶氧量不足後總算發現自己活在水裡的魚。

而提到「退到遠處去看物」, Heidegger 描述此在的兩個空間性規定11之一是 消遠(entfernen)。消遠是及物式(transitive)的一種存在建構,意謂著「消某物 之遠」、讓某物到近處來照面,於是此在揭示出某事物與自己的相隔「遠近」:兩 個現成擺著的東西之間只有客觀的、徒具物理性質的距離,唯有人透過消遠的活 動,才發現、測量出有意義的遠近(Heidegger 2014:122-123)。幾何空間中距 離的短/長不等於切近(nearness)/遙遠(remoteness),消遠雖然消除物的遙 遠,卻不取消距離,它是關切某物、使之「切身」相關,而非物理上縮短距離(紀 金慶 2015:119)。

人們的感官知覺總是「越過了『距離短』的東西」去聽或看,客觀距離短到 貼合肢體的東西明明持續引發觸覺,卻沒有關切對象來得近。「於是眼鏡……就

『在鼻梁上』,然而對戴眼鏡的人來說,這種用具……比起對面牆上的畫要相去 甚遠。」(Heidegger 2014:124)因而在操勞中,上手的用具本身並不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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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生活中,此在賦予外在世界某種意義,環境裡各種存在者彼此產生指引 關係,進而串聯出整體關聯性(因緣,Bewandtnis)(Heidegger 2014:80、98)。

因緣的何所緣,就是效用與合用的何所用。隨著效用的何所用,復又能有(其 他一系列相關的)因緣。例如,我們稱之為鎚子的那種上手的東西因其自身 同搥打有緣(有搥打之效用);因搥打,又同修固有緣;因修固,又同防風 避雨之所有緣;這個防風避雨之所為此在能避居其下之故而「存在」,也就 是說,為此在存在的某種可能性之故而「存在」。(Heidegger 2014:98)(括 號為我所加)

此在的尋視下,一組又一組的指引關係構成週遭世界的用具整體性12,而這 種「因……、緣……之故」形塑了人對世界的領會,並且最終指向了此在的實際 生存(Heidegger 2014:80-82)。在這般自我指引當中,人為自己解蔽一個具有 意義的世界,上手的事物各屬其所地向此在開顯(Heidegger 2014:128)。它對 己身存有的領會並非發生於獨立真空(沒有世界),也不是客觀現成的幾何空間

(去意義的物理世界),而是發生在它已經先行領會意蘊(Bedeutsamkeit)的週 遭世界當中(Heidegger 2014:102-128):一個它踩著土地、頂著太陽、實際棲 居的具體世界。

三、在時間之中存在

除了空間面向,時間性(zeitlichkeit)對於人領會自身生存的重要性猶有過 之。此在是從「死生終有時」的實際在世之中領會自己的存在;除了生命受時間 所限,它對一切存在者的操勞也總是發生在時間性當中、是以「現在13」這種時

12 用具本身絕非獨自顯現出來,然後作為實在物的幾何總和充塞空間,而是週遭世界總先以一 個非幾何意義的環境向此在開顯,其內的各種物件共同形成整體性,此在才進而與個別顯現的 物照面(Heidegger 2014:80-81)。

13 「現、在」包含了當前與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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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樣式與操勞對象打交道的,並透過計時的方式切身經驗了時間性本質裡的到時、

時機(Zeitigung)(Heidegger 2014:29-30、270)。換言之,此在所面對的總是 實際的當下,然而任何操勞皆須耗時,直到行動完成之際,該實踐結果才來到它 面前、成為此在的某一個「現在」;而在那之前,結果作為即將到來的可能性是 被人尋視預期的目標,並以倒數的方式參與操勞過程的組成。

這種在當下有所操心地向未來眺望,透露出「人們日常裡已對時間有所領會」

這個前提,此在對自己、對世界的領會皆無法排除對時間的感受與認識,因此時 間性源始地構成人的存有論結構(Heidegger 2014:270)。而透過當下望向未來,

此在的盤算也許發生、也許不發生、或許早到、可能晚到──無論何者,這些未 到來的盼想或意圖構成了當前自身的一部份,它們作為我將來的可能性,組建為 我對自身領會之一環。Heidegger 將這種存有的自我建構稱為籌劃(Entwurf),

其意不是狹義地主張人必須擬定計劃、依樣畫葫蘆地過活,而是不論有意無意,

「只要此在存在,它就籌劃著。」(Heidegger 2014:169)

對此在來說,只有兩種可能性是最切身的:出生與死亡,即它從何而來、朝 向哪裡去。少了「誕生」這個首先既成的可能性作為開端,此在無法站上起跑線 去籌劃、開展它的存有。人無法決定自己降生於什麼環境,彷彿是「被拋擲」到

對此在來說,只有兩種可能性是最切身的:出生與死亡,即它從何而來、朝 向哪裡去。少了「誕生」這個首先既成的可能性作為開端,此在無法站上起跑線 去籌劃、開展它的存有。人無法決定自己降生於什麼環境,彷彿是「被拋擲」到